景沥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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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筠看着他这副模样, 眸中流出淡淡的嘲弄, 祁颂简直觉得自惭形秽, 但他也知道, 今日必须要留住祁筠,不惜任何代价!

    派来宣读圣旨的安公公在屋里帮忙查看还有没漏拿的物什,一出门就看到这么针锋相对的一幕。

    安公公在宫里生活多年,白了就是个人精,早就学会了见人人话,见鬼鬼话,见状, 眼珠子转了转,走到祁筠身边,“哟,这不是祁侯爷嘛?”

    祁颂知道安公公现在也算得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但他毕竟是一个侯爵,在祁筠面前露怯也便罢了,对安公公他可是还得端着架子,故只是不咸不淡地了句, “安公公。”

    安公公也不恼, 毕竟他本来就是天生的‘贱骨头’,这样的态度他早就习惯, 总比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强得多,笑笑道,“您可是了不得啊, 为咱们西景培养出来一个栋梁之才,皇上和几位大学士都对咱们祁首辅赞不绝口,话到这儿,您也来为咱们祁首辅送行的?”

    祁颂嘴角抽了抽,安公公这每一句话看似在捧着自己,其实都是在拍祁筠的马屁,偏偏伸手不笑脸人,只‘唔’了一声。

    “筠儿,这家里住的好好的,做什么非要搬出去?”

    这幅架势,倒还真挺像一个慈父要劝解儿子。

    安公公心量着祁筠的神情,见他表情已多有不耐,连忙插嘴,“侯爷您这话的可是不在理,咱们状元郎一经上任便攀登首辅,这是天大的恩惠,圣上赐首辅府邸,还能比不得您侯府怎么?再了……”

    安公公无视祁颂已经变得铁青的脸,回头环顾了眼后头的渺居,轻嗤,“再了,这院子理的如此不精细,怎么配得上首辅大人?”

    此言一出,一直默默待在一旁的几个丫鬟全跪在了地上,她们都是孙如凝挑过来的。其中不乏有几个美人儿,是孙氏想用来勾引祁筠的。

    可祁筠软硬不吃,从没让她们得过手。

    知道孙氏厌恶祁筠,故而她们平日也没有好好地理渺居。

    本想着跟着姜欢喜来的那三个丫头会看不下去稍微收拾一下,谁知道她们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一天天的,只跟着姜欢喜,什么多余的活儿都不做。

    一直没有话的祁筠瞥了眼跪着的几个丫鬟,嘴角微勾,“平日传我的消息传的还开心吗?”

    丫鬟们争先恐后地磕头,“少爷恕罪,这都是夫人让我们做的。”

    “呵,”祁筠轻笑,唤道,“安公公。”

    “哎,首辅您。”

    “把这几个发卖了吧。”

    安公公瞟了眼几个丫鬟,露出一抹笑,应道,“诶,得咧,绝对给您办的好好的。”

    语罢,祁筠拥着姜欢喜就从祁颂身边走过。

    从头到尾,没有对祁颂一句话。

    祁颂知道,他心中的妄想重新拉拢祁筠的如意算盘是怎么也不响了。

    往后,他祁侯府,怕是要腹背受敌了。

    ——

    醉春楼。

    景沥二楼的雅间,背着手站在窗边看底下的人来人往。

    他的一个侍从进了房间,“主子。”

    景沥回身,坐下,问:“查到了吗?”

    侍从摇头,有些胆寒,“没有,从祁侯府后门一直到醉春楼,所有那天出摊的,包括住在这条路上的人家属下等人都听过了,他们都不记得那晚有什么姑娘和一个公子一起走过去。”

    景沥扶额唇瓣轻抿,从那日到现在已经过去六日了,还是一无所获。

    对方一个良家姑娘,究竟为什么在那夜后逃之夭夭,他们之间都已经难道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误以为他只是个纨绔子弟所以干脆一走了之?

    见景沥一直不话,侍从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声问,“主子,还查吗?”

    “罢了,不查了。”

    若她是有意不想两人再有任何瓜葛,那么他一昧的寻找,恐怕也只会让她心中恐慌。

    景沥刚完,带着帷幔的景浅推门走了进来,“皇兄”

    景沥目光放柔,给侍从支了个眼神让他先退下,“浅浅,快来坐。”

    景浅踌躇着坐到景沥身边,摘下帏帽,一向美的比较招摇的她此刻竟然毫无生气,脸色苍白,“皇兄,母妃她真的真的?”

    下面的话景浅真的不出来,她自便骄纵,可一夕之间,父皇退位,母妃去世,自己唯一的亲皇兄又即刻要踏上前往去云南的路程,偌大个京城,竟似乎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处。

    “浅浅。”景沥温柔的为景浅拭去眼角的泪,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他自然是疼爱的,不舍得她伤心的。

    虽然她任性妄为、冲动易怒,但他们二人毕竟是一母同胞,自一同长大,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只是一时走错了,她不是个坏人的。

    “浅浅,你该长大了,知道吗?京城豺狼虎豹数不胜数,以后你在京城没有了依仗,一定要学会收敛脾性,圣上虽然与你我兄妹二人一直不和,但我们毕竟为一父所出,他绝不会不由分的六亲不认,只要你好好的不要招惹是非,公主的体面他还是会给你的。以后,你对他要像对我一样,把他当做亲兄长,明白吗?”

    景浅泪流了一脸,不住的摇头,哭得泣不成声,无助地抓着景沥的手指,“皇兄,我不想一个人待在京城,让我和你一起去云南吧,好吗?我去求圣上,让他准许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

    景浅知道自己错了,她现在对祁筠是一份心思也不敢再有了,她甚至在想,母妃会不会是为了自己才铤而走险的,如果不是因为她执意想要嫁给祁筠,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她真的已经知道错了

    景沥将景浅拥到怀里,无声安抚她的情绪,他的心何尝不揪得紧呢,他何尝不想将妹妹留在自己身边,可父皇退位之前圣旨已发,直言在京城为景浅建造公主府。

    他是故意,要让他们兄妹两人,一人在云南,一人留京城。就算是景清想放人,可他刚登基没几天,怎么能随便篡改父皇的旨意?

    景浅抽噎着,心里也知晓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实现,轻声问,“皇兄,你几时走?”

    景沥阖上眼,残忍的出现实,“两个时辰后。”

    “这么快?”

    “是,云南那边还等着我去主持大局。”

    离开醉春楼时,掌柜的亲自去送景沥,看他走远了,一个店二问掌柜的,“掌柜的,您,沥亲王这几日找的那姑娘究竟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这一天天的住店的这么多,我怎么可能记得住每个人的脸。”

    店二不禁咂舌,“您这沥亲王也是,自己喝醉了酒后什么都给忘了也能行?竟然能把人家姑娘的样子和名字忘得一干二净。”

    “是啊。”掌柜的不由附和,随即反应过来,拿着麻布往二身上,“还不快去干活!”

    “是是是,您轻点!”

    景沥走时,去了不少的人送他,就连景清也拽着刚刚走马上任的祁筠来到城门口相送。

    景浅在他们二人身旁乖巧的站着,眼睛还肿着,一看就是哭了好几场。

    景沥下马,看了景浅一眼,突然毫无预兆地单膝跪在景清面前。

    景清挑眉,将他扶起,“亲王这是何意?”

    “皇兄。”景沥这声皇兄喊得异常郑重,从到大他一直在喊景清皇兄,可自二人懂事后,这声称呼便一直少了几分真心。

    但这次,他是真心的。

    景清意识到他态度的转变,没有吭声。

    “皇兄。”景沥又喊,“皇弟就要走了,浅浅她您也知道她任性了些,希望皇兄可以多担待些。”

    景清睨了一眼又掩着唇想要哭出来的景浅,心想景清现在这副模样看着到倒还像个好姑娘,可若她是就好几天又开始作威作福,甚至还继续不长眼地招惹祁筠,那么他也不可能饶了她。

    这么想着,景清就也瞟了一眼祁筠。

    可景沥马上又来到祁筠的跟前,对他行了一礼,“祁首辅,以前的事是浅浅不懂事,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祁筠眯眼,景沥现下这姿态,真的放的有够低的。

    “沥亲王笑了。”祁筠幽幽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既缥缈又深沉,“只要公主以后不再肖想什么不属于她的,臣自然与公主相安无事。”

    这话听着着实狂妄,但景沥知道祁筠这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保证了,只要景浅不再妄想嫁给他,那么过往的一切,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多谢首辅。”

    景沥又看看景浅,道,“浅浅,以后乖点。”

    景浅再也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景沥走得已经有一段距离,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时,景浅还是站在原地,执意着不肯离开。她身边的丫头们都在劝她,外面风大,让她快回去。景浅转身正欲走时,一个女子突然拽住了她,着急的问,“沥亲王人呢?”

    景浅看着女子的侧脸,觉得并不不认识她,而对方也一直望着远处,显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拽着的人是谁。

    但景浅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地了句,“已经走了。”

    女子失落地松开景浅,一脸失落,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喃喃道,“已经走了啊。”

    景浅看她状态不太对,想问她些什么,女子却已经转身走了。

    这女子,赫然就是谢湘然。

    :  景沥和谢湘然的故事可能会比较狗血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