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就是想勾引他

A+A-

    季玺觉得自己的齿根都在颤动。

    “怎么了,脸这么红。”炎一很快发现了季玺的异常,停下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刮痛你了?”

    “……没事。”季玺稳住呼吸,“有点闷。”

    卫生间水汽大,炎一点点头,把门开,外面的风闯进来:“这样好点吗?”

    季玺用力闭了闭眼:“好多了。”

    炎一很熟练,季玺的头很快就剪完了,他并没有把季玺的头发剪得很短,只是稍微把长出来的地方修了修,剪完头发的季玺露出干干净净的眉毛,他本来就长得极好,五官精致,这下越发显得清隽俊朗,像一块精心雕琢的羊脂软玉。

    “好看。”季玺真诚地夸赞道,“炎一,你这手艺,做个理发师也饿不死啊。”

    炎一笑了笑,接下来换季玺上手。

    “头我自己洗吧。”炎一,“没什么不方便的。”

    “不行。”季玺坚持道,“你都替我洗了,我也要帮你。”

    “好吧。”炎一从善如流地坐到板凳上,配合地闭上眼。

    季玺像模像样地托住他的脑袋,动作缓慢心地用热水润湿,然后上泡沫搓洗。

    他从上俯下盯着男人垂下的睫毛,视线从上发际一路滑下,直到落在男人紧闭的嘴唇和凸起的喉结上。

    季玺不由自主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所幸炎一闭着眼,看不见。

    他手指穿过发丝轻轻地按着男人的头皮上,用手掌描摹形状。

    “……好了。”季玺低声,“起来吧。”

    炎一睁开眼,季玺却没有退后,仍保持着自上往下注视着他的姿势,两个人的视线完全交错。

    炎一的眼瞳和季玺自己的完全不同,是非常纯正的黑色,他的眼神很亮,透着无比清澈的光,季玺看进他的双眼里,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无比贴切的形容——

    像被月色亲吻过的银河。

    两个人的目光短暂交汇了一刻,季玺把毛巾扔在他的脸上,遮住了那双眼睛。

    接下来就是剃头了。

    板寸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拿着剃刀全部平推一遍就行,关键是季玺下手得稳住。

    他很认真地扶住炎一的后脑,半蹲在炎一身后,从后脖的位置开始,一点点往上心翼翼地剃。

    因为怕下手没轻没重割伤炎一,季玺几乎是屏住呼吸的,强迫自己暂时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扔到一边,剃完后半个脑袋,季玺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个发型令炎一的头型也完整地暴露出来,他的后脑勺很饱满,形状圆润。

    在发间靠近头顶的位置,有一道淡淡的浅褐色伤疤,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季玺好奇地伸手摸了摸:“炎一。”他问,“你后脑勺怎么有条疤?”

    “嗯?”炎一一脸茫然,“是吗?”

    “是啊。”季玺的指尖沿着疤痕的位置来回移动,“还挺长的,大概这么宽,感觉时间挺久了,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可能是哪次磕到了吧。”炎一无所谓地,“以前经常磕磕碰碰的,哪次留下的我都完全没印象了。”

    “你怎么连自己哪里受伤都不记得了呢?”季玺仍摸着那条疤,也是是出于什么奇怪的冲动,或者下意识的本能,他做出了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

    季玺环着炎一的脑袋,从半蹲的姿势站起来,俯下身,双唇轻轻地在那条疤痕上碰了一下。

    从炎一的角度,他只能从镜子里看见季玺凑近过来,自己的脑后滑过一丝温热柔软的触感,宛如被一片随风飘散的花瓣拂过。

    他短暂地愣了愣。

    季玺很快回过神来,他转过来走到炎一身前,刚才炎一帮他剪的时候坐在椅子上高度正好,但到了季玺就麻烦了,他坐在椅子上又太低了,站着又太高了,只能不上不下地半弯着腰,十分费劲。

    到了前面季玺就只能曲着背,半拧转腰,变扭地斜过来。

    “哎,这姿势好累。”季玺面露苦恼,忽然灵光一现,他一只手扶住炎一的肩,自己跨开腿,往炎一大腿上一坐。

    炎一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去:“……”

    季玺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两个人的腿上下紧紧贴在一起,满意道:“这样就行了。”

    炎一抬起手托住季玺的腰,防止他一不心掉下去。

    季玺两腿分开跨坐在炎一身上,从正面抱住炎一的脑袋,一点一点推动剃刀。

    把细碎的毛发都修理干净,男人俊逸的面容完全展露在眼前,朗眉星目。

    季玺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炎一出奇地适合这个发型,这完全归功于男人极为出众的骨相,每一寸都如同经过精准测算的人体雕塑。

    他们离得很近,呼吸交错,季玺的手捧着炎一的脸,一一抚过男人凸起的眉弓,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用触觉欣赏这副仿佛由上帝之手亲自塑造出来的杰作。

    炎一被他弄得有点痒痒的,不由笑了:“干嘛呢?”

    “看你帅,板寸好适合你。”季玺,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呼出的气流像爪子一样挠在炎一脸上,“别气嘛,摸摸还不让了?”

    炎一怔了一下:“……唔。”

    空气突然静了一下。

    “别瞧了,我脸上又没花。”半晌,炎一讷讷地,把身上的人推开一点,手上却没有怎么用力,怕季玺摔着,“行了行了,我扫下地。”

    季玺松开手,从炎一身上起来,退到门边站着。

    他始终注视着男人高大忙碌的背影,眼前再次闪过当年那个穿着白色低领毛衣的男生柔若无骨地趴在他身上勾引自己的情景,炎一英俊低敛的眉目与之交错,像两张反复出现的默片。

    他花了一天时间收拾好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云清雾散,变得无比清晰。

    原来在这方面,我也是无师自通。季玺如是想。

    没错。他在心底低低地——

    我就是想勾引他。

    第二天,季玺准时去“鱼哥杂货”报道。

    余承远早就等在店里了,吊儿郎当地在店门口抽着烟。

    “早。”余承远朝他了个招呼,“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我答应你了会过来上班。”季玺,“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余承远但笑不语:“上楼吧。”

    季玺来到二楼,按照余承远的指示一间一间查房,因为地方太了,这些孩每个都乖乖地躺在床上,即使现在并不是睡觉时间,但他们没有去处,也没有任何活动空间。

    “你可以先认识一下他们。”余承远把一张写满字的白纸递给季玺,“这是他们每个人的名字,还有对应的床号。”

    季玺接过。

    “每天需要清理一次他们的排泄物,否则太臭了。”余承远,“这件事你可以下班之前做,把他们的那些痰盂倒到院子后面的桶里,其他就不用管了,定期会有垃圾车来收。”

    季玺一脸菜色地勉强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余承远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所以昨天我没告诉你。但你既然来了,就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季玺心中由衷感慨,赚点钱真不容易。

    “然后我要去进趟货,大概半时左右回来。”余承远继续,“你先去每个房里走一遍,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然后等我回来我教你怎么弄午饭,以后就是你自己负责了。”

    季玺强忍着退堂鼓的心,开了第一扇房门。

    听到开门声,四个孩儿爬起来,眨巴着眼睛盯着他,像看到生人的动物,目光带着警惕和些许的不安。

    他们都没话,就光盯着季玺看。

    “……”季玺自己也有点茫然,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手里紧紧捏着那张余承远留给他的纸,“……谁是陈霖?”

    一个床位在靠门下铺的男孩子怯生生地举起手。

    季玺用一个很蠢的问题作为开场白:“……昨晚睡得好么?”

    男孩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哦,好的。”季玺在他的名字后面了勾,把他的脸和名字对上了。

    他又问:“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孩摇摇头。

    “好的。”季玺木然地,“那下一个……谢运……”

    光是一圈走下来,季玺感觉自己已经精疲力尽了。

    受成长环境影响,他跟别人接触的机会本就不多,根本不知道怎么跟这些比自己还了快十岁的孩童相处,明明他才是那个来上班的大人,却比那些孩子还紧张。

    好在余承远已经回来了,他骑着一辆破破烂烂的三轮车,带了两个大箱子回来,里面装得都是些批发的果蔬、大米杂粮之类。

    “如何?”他一边搬东西,一边随口问。

    “一切正常。”季玺,“都问了一遍,他们都挺好的。”

    “那就行。”余承远道,指示季玺,“搬上,咱们上三楼。”

    季玺搬着一盒装着南瓜、芹菜和面粉的纸箱跟在余承远身后。

    到了三楼,只见进门处开房的厨房中央,一字排开摆着几口巨大的锅。

    季玺猛然意识到,他艰巨的任务原来还在后头。

    “加下咱俩,一共二十六张嘴。”余承远道,“我这烧饭的地方不得不做得大点。”

    季玺在家连用个微波炉都靠炎一手把手教,其他更是一窍不通,现在一口气上来就让他做饭,还得给这么多人都做,季玺整个人都呆滞了。

    这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你莫非是不会做饭吧?”大概是看季玺的表情过于震撼,余承远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口气问,“那你子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季玺总不能跟他,自己这二十年全是靠佣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么伺候着过来的吧。

    他只好沉默,低着头像个罚站的学生。

    “行吧。”余承远叹了口气,“这不难,你跟着我做,我示范给你看一遍。”

    季玺看着余承远点上煤气,把一大包面粉全倒进锅里,然后加水,放了点调料,然后把菜洗了洗,南瓜切成块,胡萝卜切成丝,卷心菜扒成一片一片,然后全部丢进去,搅拌。

    季玺眼睁睁看着一口大锅里,一坨颜色诡异的不明物体逐渐成型,在铁黑色的大锅里冒泡泡。

    “……这什么东西?”季玺感觉又被余承远震惊了一把,“能吃?”

    他的“不难”是真的不难,但这“午饭”,(如果这也能称为“饭”而不是别的什么猪食牛食的话),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能啊。你去外面看看,能有的吃就不错了。”余承远理所当然地,“我也没时间一个一个烧菜吧,能填饱肚子不就行了。”

    余承远依样在其他几个锅里也倒上同样的食材。

    “就是这样……学会了没?”

    季玺一言难尽地点点头。

    “那里,架子上叠好的饭盘看到没。”余承远往后方指了指,“每个人给他们盛一点,然后端下去。”

    “好。”季玺,他从厨房的斗柜里堆出几十个不锈钢的饭盆,然后拿大勺子从冒着热气的大锅里挖出一坨棕褐色的半流质的不明物体,装进盆子里。

    实话……这东西看着……实在让人不怎么有食欲……

    季玺脸色发白,不死心地挣扎道:“鱼哥,咱俩……中午也吃这个?”

    “是啊。”余承远挑起眉,反问,“不然你想吃什么?”

    季玺:“……”

    季玺风一般端着盘子下楼去了,然后他再次眼睁睁目睹了令他世界观都摧残的画面。

    那些孩子们大约是饿极了,他们在拿到餐盘的一瞬直接用手抓起盘里半流动的不明物体狼吞虎咽,短短几分钟就风卷残云地解决完了,连手指和盘底沾上的食物残渣都舔得一干二净。

    季玺在把“午饭”全部发下去后直接迎来了下一轮工作——他从六号房重新回到一号房,依次完完整整地回收回来二十四只舔得干净到能反光的餐盘。

    季玺面如土色地端着这些盘子回到三楼。

    余承远一个人坐在桌前,拿着个勺子,一点一点地挖着那一坨东西,还正吃着。

    “回来了?”他鼓囊着腮帮,“先放着一会儿再洗吧,你先过来吃。”

    季玺把那些盘子放进水斗里,艰难地挤出一句:“……我不吃了。”

    余承远一脸奇怪:“怎么?”

    “……就是不饿。”季玺,“我继续干活吧。”

    余承远好笑地问:“别告诉我你是吃不下去吧?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