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招娣回归(4) 咱们这里条件落后,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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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直达贵州贵阳的火车路线要到99年才开通, 所以房秋实和陆茂行不得不从西安中转。

    没想到,在西安站的时候遇上了扒手,把陆茂行身上的钱包给扒拉没了, 钱包是装在刚买的登山包里的,还放在了最贴近后背的内层, 没想到这都能被刀子划拉出一道口子来, 真是活见鬼了。

    最离奇的是,包被划了, 人却没事,不然陆茂行这么警觉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没办法, 只得退了票去找火车站的乘警帮忙。

    所幸房秋实身上也带了钱,两人住旅馆的开销是不愁的,现在就是着急, 陆茂行的身份证在里头,钱都不算什么。

    这一耽误,又在西安滞留了三天, 好歹是在警察的帮助下把身份证找回来了, 还是一个环卫大妈捡到了送派出所来的。

    因为有了这段不愉快的记忆,陆茂行这次没敢把身份证放身上了, 而是交给了房秋实保管,他则全程盯着房秋实的包, 他就不信了, 这种情况下那些毛贼还能得手。

    幸亏他这么做了, 不然还真有可能在转车之后再次遭遇扒窃。

    而这一次, 陆茂行在目睹了毛贼扒拉一个带孩子的少妇时,选择了挺身而出。

    大喝一声,吓得那毛贼一个哆嗦, 正好火车拐弯呢,那一刀就划拉到了自己左臂上去了。

    幸亏冬□□服厚实,不然一定会血溅当场。

    等陆茂行把这毛贼扭着胳膊准备往乘警那送的时候,毛贼忽然张嘴喊了一声:“恩人?”

    哈?

    陆茂行怀疑这子故意攀附关系,好开口求情。

    结果这子愣是给他跪下了:“当年被恩人救了,一直没有来得及当面致谢,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恩人,我是北京那个迪厅被绑起来的孩子之一啊。后来我听了,我旁边那个是你弟弟,你是去救他的,只是捎带手的,把我们几个都救了。可是不管是特地救的还是捎带手救的,恩人就是恩人啊!恩人你送我去乘警那吧,我乖乖交代,我不反抗。”

    他这么一,陆茂行想起来了,当时刘未明旁边是有个不怎么动弹的孩儿,跟快死了似的,好像就是那个。

    好家伙,这还真是,意外邂逅了。

    也是可怜,年纪被家里当摇钱树出卖,被救之后不学好,又来当毛贼。

    真是……

    陆茂行冷着脸,回头看着房秋实:“媳妇儿,你——”

    “让他把整个团伙交代了吧,将功赎罪,不定能判轻点。要是出来之后真的想诚心悔过重新做人,那就让他去你厂子里当工人吧,留个联系方式给他。”房秋实一看这孩子就是跟刘未明一样爹不疼娘不爱的那种,没人管,没人领着走正道。

    不然不可能面对几年前的恩人忽然跪下来哐哐哐磕头。

    大概这一辈子里,就没有比恩人更值得铭记更暖心的人了吧。

    所以才会这样。

    哎。

    她这一发话,那孩立马调转方向,冲她也磕了两个头:“谢谢嫂子,嫂子真是好人,谢谢嫂子。”

    “谢什么啊,以后走什么路,不还是靠你自己么?起来,我家未明都上大学了。”房秋实倒不是在炫耀,只是想拿出一个对比的例子来,激励一下这孩子的上进心。

    这孩子生得挺俊的,估计是做扒手整□□不保夕的,所以营养不良,头发都是天然发黄的,而且脸上也没有多少血色,嘴唇也有点发白,穿得更是不成个样子,大冬天的就穿了件一看天就发硬的毛衣在外头,线头拉拉的,不知道穿多少年了。

    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她到底是当妈的人了,想到当初玉庭被房冬果绑架走,要不是被救回来,也许就会被卖给人贩子,也许也会走上不归路。

    这么一共情,她心里对这孩的恨意就始终浓烈不切来。

    这孩听刘未明都上大学了,先是一怔,随即哭了起来,没有脸为自己辩白,只是在那抽泣着。

    陆茂行劝了几句,把人带乘警那去了,原来这孩叫张国栋,今年才21岁,看名字不难猜出来,当年被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被家里寄予了厚望的。

    后来他爹嗜赌成性,为了躲债到处逃窜,以至于债主逼上门的时候,只能拿他们孤儿寡母的撒气,他娘就是混乱之中被债主死的。

    后来虽然债主给了一笔赔偿金,却都被他叔叔家拿去了,而他一个未成年的孩儿,跟着叔叔过,能有什么好日子。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祝有财那么好心的,植物人哥哥都能当宝贝养着。

    张国栋的叔叔婶婶养了他两年就因为舍不得花钱把他卖了。

    要是卖给正经人家当儿子养,那他叔婶还算有点良心,结果却把他卖去了那样的风月场所,完全没给他留活路。

    被陆茂行救下来之后,依旧是流离失所,无处容身,最后就跟京城的那些混混走到一起,过上了鸡鸣狗盗的生活。

    前阵子严,都被赶出了北京,每天就在火车站随便挑个车上车,流窜作案,一来增加了警察抓捕的难度,二来,坐车的人都带了钱的,火车上又挤,特别好下手。

    而张国栋为了讨好组织的头头儿,干起脏活来特别卖力。

    所以,即便是检举出来整个组织的线索,最后还是被判了一年半的有期徒刑。

    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陆茂行只管把他交给乘警,别的再。

    等他转身的时候,张国栋才想起来问他过来干嘛的。

    他随便提了一嘴:“我爱人的侄女儿被拐卖到了贵州,我们过来找人。”

    没想到,张国栋居然提供了一个有用的信息:“我表舅舅家的大儿子是贵阳刑警大队的,我把号码给你,你去找他帮你把把关好了。”

    “行,那就提前谢谢你了。”陆茂行拿着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回来给房秋实看了看,房秋实接过号码心收好,总觉得两个女娃被找回来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到了贵阳火车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走出出站口,到处都是举着牌子问要不要住旅店的,还有蹬着脚力三轮车问要不要坐车的。

    还有一些明显不怀好意的人,眼睛贼溜溜地到处转,陆茂行真是庆幸自己跟过来了,不然这架势,他媳妇儿一个身材娇的女人家不一定能应付过去。

    有他护着,那些人没敢造次,只有一个没眼力见的黄口龅牙的老男人舔着脸走了上来,问他们要不要住店,还强调有特殊服务。

    房秋实直接来了一句:“大叔这么热情,愿意带我们去警局吗?我给你辛苦费怎么样?”

    那老男人一听,瞬间怂了,讪笑着自己很忙,让她找别人去。

    两人走出去挺远了,陆茂行才笑出声来:“我媳妇儿真牛!”

    “那是必须的,上次去湖南也没少见着这样动歪脑筋的,都被我应付过去了。”开什么玩笑,别看她矮就好欺负好吧。

    她可是不怕邪的!

    陆茂行又拍了一会儿马屁,找了家餐馆吃了两碗面条,趁着热乎劲儿,找派出所去了。

    这年头的西北内陆还是很欠发达的,虽然贵阳是省会,但是看着就跟扬江镇差不多,所以,整个城市,夜晚并没有多少霓虹。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还开着的店铺都没几家了。

    走在街上,怪冷清的。

    派出所里更是一片寂静,还好这里是市里的总局,照明还算可以,也留了警员值班。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警,声音一听就很熟悉,是给房秋实过电话的普通话相当标准的那个。

    女警显然也记得房秋实,不仅记得,还早有耳闻:“我哥是袁老团队里的,他早就跟我提过,有个女同志特别勤奋有干劲儿,出国留学了都没有留恋国外的月亮,而是第一时间回来报效祖国了。我就问他,那女同志叫什么名字啊,他就了,跟房玄龄一个姓,叫秋实,挺好听一个名字,一看就是注定要学农的。”

    房秋实还是头一次听人这样夸她名字,笑了:“你哥是?”

    “我哥是许武啊。姐姐应该认识他的吧?我叫许文,我们兄妹俩的专业跟名字对调了,哈哈哈。”许文特别健谈,一边拿出备忘录记录着,一边热情地聊着。

    房秋实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许武师兄的妹妹,幸会幸会。我正算来年请他过来参观一下我的试验田呢。”

    “好啊,到时候我要是有假我也去。我哥跟我了,你那个稻田养螃蟹经济效益可好了,羡煞旁人啊。”许文真是个不错的人民公仆,聊天的空档还起身倒了两杯热茶给房秋实和陆茂行。

    陆茂行听着她们两个女同志聊,一句话都插不上,不过他一点都不尴尬,还为自己媳妇儿感到无比的荣耀和骄傲。

    等许文把笔录记好了,便起身去拿了一叠档案出来:“这是我们拐组调查出来的来历不明的孩子的所有资料,大多数都有近照,姐姐你带了照片了吗,咱们来核对一下。不过孩子已经丢了好几年了,又长大了,不一定能认得出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的。”

    “带了,没事,咱们尽力就好,我记得公安部门不是有人像对比系统的吗?系统能看出来的吧。”不然为啥在电话里那个孩子疑似是招娣呢。

    许文有些无奈地笑笑:“咱们这里条件落后,还没能引进那套设备,等再过几年吧姐姐。”

    是吗,那……

    不行,她手头的钱要是现在就拿出来,也只是杯水车薪,反倒是会制约来年的投入和产出。

    不如再坚持两年,等收益完全可以拿出来随便捐赠人像比对系统也不会影响后续投入了,再做这样的好事吧。

    人是不能没有善心的,但是善心也要用在刀刃上才对。

    房秋实想到这里,深深看了眼陆茂行:“那就过两年。”

    陆茂行会意,回去之后,努力挣钱,为天下不幸被拐卖的孩子们尽一份力,也算是回馈一下一路走来不断帮助他们的所有人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