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乎乎、油汪汪的酸菜猪肉馅饺子进肚, 赵家二老在儿子家的幸福生活就开始了。

    两个儿子都在跟前，谁家饭香就去谁家吃，赵家老两口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啊。

    赵家老爹自来到莲花山村后, 就如同鱼儿游进了大江里一样, 过得那叫一个自在惬意。

    孙子孙女承欢膝下, 赵老头没事就逗着俩孩子玩玩。

    逗腻了孩子, 就出门找连襟李富贵唠嗑，两人又撺掇了两个老头, 四人组了个牌局，天天坐在热乎的炕头上叶子牌。

    只要赵晟不穿着皮袄去大河捕鱼，那这件皮袄肯定就得穿在赵家老爹身上。

    赵家老爹每天披着皮袄出门牌，即便进屋就得脱了, 但他仍旧乐此不疲，每次都要显摆显摆这件皮袄。

    赵晟天天穿着皮袄乱逛时, 黄豆芽只当自家男人被大哥带坏了, 学会了显摆。

    但看到年近五旬的公爹也这样后，黄豆芽顿悟了。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皮袄在关外爷们心中的地位, 即便这件皮袄是最便宜的野兔皮做的，也丝毫不影响它的地位。

    “娘，你管管我爹啊, 他把我的皮袄穿出去了, 我还咋出门了。”

    被抢了皮袄的赵晟很是郁闷，又不敢直接向老爹讨回来，只得像个孩子似的跑到娘亲跟前去告状。

    “你也不出远门，就穿以前的旧袄子呗。”

    孙氏懒得掺合这爷俩的破事, 非常不耐烦地敷衍着儿子。

    黄豆芽见自家男人吃了瘪，忍不住噗嗤就笑了。灵芝被娘亲笑得不明所以, 也跟着咧嘴笑，整个屋子充满了快乐的气息，只有赵晟一个人垂头丧气的。

    不过黄豆芽也不是那无情的人，见自家男人这么郁闷，她也是心疼的，于是算做些好吃的哄哄他。

    自灵芝断奶后，这东西是啥都馋啊，夏天的瓜果没少吃，就连梆梆硬的肉干，她也能吃得有滋有味的。

    灵芝尤其爱吃甜的东西。为此，赵晟和黄豆芽把糖罐子都藏起来了。

    两口子吃甜杆都不敢在屋吃，都是趁着孩子午睡，两人蹲在厨房偷吃，然后直接把残渣扔进灶坑里“毁灭罪证”。

    公公婆婆好不容易来一回，黄豆芽难得的勤快，再加上好久没吃甜食了，她也馋得慌，于是就算做点米花糖。

    以前黄豆芽做米花糖都是用高粱米，过年时，用炸肉丸子剩下的油把高粱米炸开，然后裹上麦芽糖浆，切成块，留着过年牙祭。

    今年家里有了稻米，黄豆芽算奢侈一把，直接用稻米做米花糖。

    米花糖里如珍珠般的米花，一颗挨着一颗，犹如一个个抱在一起的胖娃娃，看起来喜庆又漂亮。

    黄豆芽在厨房炸米花时，灵芝在炕上就坐不住了，跟着奶奶撒娇，让奶奶抱着她去厨房看热闹。

    孙氏拗不过孙女，只要舀一勺炸好的大米进屋，一粒接着一粒地往孙女的嘴里喂。

    黄豆芽这次做的米花糖不仅有米花，里面还加了压碎的熟花生。

    把晾凉的米花和花生碎倒入熬好的糖浆里，翻拌均匀，趁热将其倒入准备好的模具中，按压平整定型。

    黄豆芽用来做米花糖的模具，其实就是娘家用来做豆腐的模具，为了做出方方正正的米花糖，特意去借的。

    等米花糖凉透定型后，脱模切块即可。

    当酥脆香甜的米花糖进入口中时，它的香味喷薄而出，瞬间征服你的味蕾，吃一次就会永远地记住它。

    黄豆芽装了两盘米花糖，分别送去了娘家和妯娌家，然后把剩余大部分的米花糖都装在了盆里，放在了橱柜中。

    黄豆芽只挑出半盘有些碎的米花糖端进了屋里。

    米花糖刚进屋，香甜的气味瞬间吸引住了灵芝，灵芝爬到盘子跟前，一手抓一个，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娘，你多吃点，不用惦记我爹他们，我给他们留了。”

    “咱俩抓紧吃，省得一会儿灵芝吃完了还惦记。”

    黄豆芽趴在婆婆的耳边声道，生怕被家里的机灵鬼听到。

    孙氏笑呵呵地接过儿媳妇手里的吃食，一边逗孩子，一边吃得香甜，感觉日子从未过得这么舒坦过。

    等赵晟和赵家老爹回来后，得知家里有好吃的，更是连屋都没进，直接蹲在灶台边开始吃，吃光了半盘子的米花糖，齁得他俩晚上起来喝了好几回水。

    “妹，你过来尝尝大哥新琢磨出来的干豆腐。”

    “你可别祸害我了，让你妹夫去尝。”

    黄豆芽坐在炕上跟侄子玩抓嘎拉哈，玩得正开心呢，就被喜滋滋冲进屋的大哥断了。

    黄豆芽非常无情地拒绝了大哥的“好意”。主要是因为这种“好意”太多了，黄豆芽都有些吃不消了。

    黄豆腐自秋天在县里见过“干豆腐”后，回家就惦记上了，成天琢磨着要怎么做。

    现在黄家人一听到“干豆腐”三个字，就头疼不已。

    倒不是家里人不让黄豆腐研究吃食，实在是他做出来的东西太难吃了，而且还经常不成形，没法炖煮，更没法煸炒，只能生吃。

    这都研究一冬了，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全家人都被黄豆腐折腾怕了，没人搭理他，他就跑去祸害妹妹和妹夫了。

    黄豆芽被亲哥祸害了两回，也学奸了，懒得管什么兄妹情谊了，为了自己的舌头，非常狠心地把自家男人推出去当挡箭牌了。

    “这回真成功了，老好吃了，晟子和你嫂子都尝过了，真的好吃，骗你我是狗。”

    见自家老哥得信誓旦旦的，黄豆芽将信将疑地接过了干豆腐，尝了一口后，满嘴豆香，而且越嚼越有味，确实很美味。

    “咋样？香吧？”

    黄豆腐一看妹那表情，就知道自己成功了，成功做出了县里才有得卖的干豆腐。

    “大哥，你做得多吗，要是多的话，你拿出去冻几张，咱看看影不影响味道。”

    黄豆芽迅速意识到了商机，眼瞅着还有三天就要到大集了，要是研究出干豆腐的吃法，娘家这个冬天肯定能大赚一笔。

    “你别都冻上，给我留几张，我回去研究研究咋吃。”

    黄豆芽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感觉钱钱正在向自己招手。她也顾不好玩了，直接下炕直奔厨房，算跟嫂子一起研究研究这个干豆腐。

    人多力量大，众人的智慧是无穷的，短短两天的时间，干豆腐的吃法就被研究出了好几种。

    黄豆芽和金氏两人，用干豆腐炒各种菜，发现这干豆腐还真是百搭，跟韭菜、豆芽菜还有大白菜全都能炒到一块去。

    而且这干豆腐还能炖肉吃，那味道简直绝了，沾满肉香的干豆腐，味道不比直接吃肉差。

    对于赵家老爹这种土生土长的关外人，他最爱的吃法是干豆腐蘸大酱，里面要是再卷点大葱和香菜的话，那就更好了。

    “你别起了，我自己就能弄。”

    赵晟见媳妇要起来帮忙，赶紧把她按回了被窝。

    “爹娘都在呢，我不起来帮忙，多不好啊。”

    黄豆芽害怕自己懒床给公婆留下不好的印象，坚决要起来。

    “你可别折腾了，咱娘早就知道你啥样了，你平常也没早起过啊，不差这一回了。”赵晟忍不住揶揄媳妇道。

    黄豆芽睡得迷迷糊糊的，想了想，发现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决定破罐子破摔，啥也不管了，闭上眼睛直接睡。

    老人觉少，赵晟刚到厨房，睡在东屋的赵家老爹也紧跟着起身了。

    “爹，你咋起这么早呢？”

    “我睡不着了，我寻思跟你去赶集，帮你收收钱啥的。”

    赵家老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儿子家住了十来天，啥活没有，实在闲得有些无聊。

    “那也不用起这么早，我一会往灶坑里扔点木头，就回屋了，你也回屋去吧，等我要走前，去东屋喊你。”

    赵家老爹听了儿子的话，又返回了屋子，但困意已消，也睡不着了，就把老妻扒拉醒了，两人躺在炕上聊天。

    暖烘烘的炕实在“勾人”，赵晟一不心就睡过去了，直到大舅哥敲窗，才把他叫醒。

    赵晟直接从被窝里跳了出来，快速穿上衣服，等跑到厨房时，发现自家老爹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天还未亮，赵晟和黄豆腐一人一个红灯笼，赶着车慢悠悠地往镇上去。

    等黄豆腐和赵晟到集上时，只见自家的摊位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待走近一看，发现有人占了自家的摊位。

    “兄弟，这是我们平时摆摊的地，劳烦让一下。”

    黄豆腐见此人是个生脸，只当他是不知道这地有人了，所以话时的语气十分客气。

    “这地是你买的吗？我就占了能咋地吧！”

    这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黄豆腐，像是两人有多大仇似的，语气十分不善，让人听了十分不爽。

    “跟他娘谁横呢，我哥跟你好好商量，你他娘的能不能好好话。”

    赵晟见此人满脸恶意，也懒得讲道理了，上去就开骂。

    “嘴长我身上，我爱咋就咋，你管得着嘛。”

    这人见赵晟开始撸袖子了，心里也有点突突了，但面上依旧嘴硬。

    “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咱换个地。”

    黄豆腐怕妹夫真跟人起来，赶紧拽着妹夫上车，去找别的摊位。

    赵晟也没想跟这人掰扯，就是有些气不过这人话的态度。

    还是家里的买卖要紧，赵晟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然后往街尾走去。

    虽然赵晟和黄豆腐没买摊位，但是像他们这种常年摆摊的人，一般都有固定的摊位，新来的人一般也不会去占，这算是不成文的规矩吧。

    大家都是摆摊的，谁都不想惹麻烦，占人摊位基本上就可以认定是故意找茬了。

    这人不仅占了黄豆腐的摊位，话还这么冲，一看就是故意找茬的。

    这人也带了锅和火炉，锅里明晃晃地炖着个猪头，一看就是抢生意的。

    又抢摊位，又抢买卖，这人一看就是冲着赵晟来的。

    赵晟虽然现在忍了这口气，但心里还是堵得慌，惦记着散集后给这子点教训。

    “哎呦，你俩咋跑这来了呢，这地可真偏，要不是卖煎饼那人告诉我们，我们都找不着你俩了。”

    老张头是黄豆腐家的老顾客了，自从帮黄豆腐了来惹事的人后，他跟黄豆腐就更亲近了，基本上每个集都来捧场。

    “来晚了，摊子让人占了，咱也不能占别人家的摊位啊，这不就跑街尾来了。”

    黄豆腐见来客人了，立马满面笑容，笑着跟客人们解释道。

    “娃，你来帮你姑夫收钱，爷去前面喊人去。”

    赵家老爹平时看着像是个和气的老头，其实年轻时也是个硬茬，经常干仗。

    刚才见儿子受了委屈，本来还想忍忍，但现在买卖都被耽搁了，他实在忍不了了。

    “爹，你可别跟人干仗啊，要想干仗，你先过来喊我。”

    赵晟还是知道自家老爹的急脾气的，此时见老爹怒气冲冲地往出走，生怕老爹气不过，再跟人干起来。

    “放心吧，我又不傻，不过还不会跑了。”

    赵家老爹出了摊位，昂首阔步往前走，本来他长得就又高又壮的，此时还披着儿子的皮袄，走起路来更有气势了。

    “买油条麻花猪头肉，往街尾走哦！”

    “又香又甜的麻花在街尾啊。”

    “往前走，往前走，买好吃的往前走哦！”

    “……”

    赵家老爹嗓门本来就高，此时还特意用唱戏的调调话，顿时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

    一年到头难得有点新鲜事，大家也乐得凑热闹，不少人都往街尾去了。

    本来还有几个不明所以的人，以为卖猪头肉的摊子换人了，刚要称点肉，此时一听赵家老爹的话，立马系紧了钱袋子，往街尾走去。

    “老逼登，你找死吗？上我摊子前瞎喊啥，你奶奶个腿的。”

    这人见来人是个老头，胆子也大了，拎着刀就从摊位上出来了。

    “你奶奶个腿的！敢骂我爹。我死你。”

    赵家老爹在皮袄里藏了根用来烧火的木头，刚要往出拿，跟这人拼一下，没成想，突然一道黑影冲了过来，直接把这人按倒在地。

    “老二？你咋来了呢？”

    赵家老爹很是惊讶，没成想能在集上看到二儿子。

    “我奶有点咳嗽，让我给她抓点药，我看大夫那人挺多的，就寻思来集上逛逛。”

    赵贺一边跟人干仗，一边跟他爹闲唠家常，而刚才耍横这人，此时刀也让人飞了，脸也让人肿了，十分狼狈。

    “行啦！捶两下得了，别把人死了，咱家还得赔钱。”

    赵家老爹捡起这人的刀，直接别在了裤腰上，然后故做平静地道，好像他家常杀人似的。

    跟这人一起摆摊的还有个男的，是此人的弟弟，此时已经被吓怂了，躲在铁锅后面，不敢动弹。

    “买油条麻花猪头肉，往街尾走哦！”

    赵家老爹见有人帮忙了，他又接着吆喝了起来，引得旁边的行人议论纷纷。

    赵贺见这人没了还手的力气，就把人放了，站在老爹跟前，跟着一起吆喝。

    这人被怕了，连刀都不敢往回要了，老老实实回到摊位前，再也不敢骂骂咧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