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大蓟和金银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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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生了个闺女, 此时还在月子里,孙氏在赵家村忙得脱不开身,没法过来照看儿媳妇月子, 黄豆芽偶尔过来帮妯娌熬点鲫鱼汤。

    棉花种子已经埋进了田里, 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出苗。棉花出苗后, 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能长花蕾。

    这期间村民们无事可干, 除了去地里偶尔除草外,其余时间就是在家干待着。

    沈曲离开了村子, 是等棉花长花蕾时再过来,黄豆芽做饭的活也就这样停了。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黄豆芽还惦记着上山采药呢,谁知却发现自己肚里有娃了, 就只能留守在家了。

    今年虽然错过了挖药材根的季节,但却正好赶上割大蓟的好时候。

    大蓟是凉血止血药, 平时需求量不大, 但此时征虏大将军正带着将士跟贼寇对峙,若是真的起来, 肯定不能少了止血药。

    大蓟这东西比较常见,炮制起来也比较简单,药铺掌柜讲一遍, 赵晟就记住了。

    把洗干净的大蓟草用水润软, 直接晒干,药材就算炮制成功了。

    赵晟每次回家前,都会在河边把药材洗干净了,回家后, 又把药材泡在洗澡间的大水缸里,黄豆芽只要把润软的药材甩干水分, 直接晒在院子里的大席子上就行。

    炮制大蓟这活不累,黄豆芽平时就领着几个娃娃在家晒药材,把她家和娘家的院子都晒得满满登登的。

    山野、路旁和荒地边都有大蓟,赵晟他们都不用往远走,在家跟前就能割好几天了。

    这回赵晟和黄豆腐也没背着村里人,别人问,他们也如实回答了,这大蓟草是要往边疆前线送的,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这大蓟草约莫有两到三尺高,本来分量就很轻,若是晒干了,分量就更轻了。

    割一大捆大蓟草,晒干后,也就二十斤左右,四文钱一斤,一捆也不过八十文钱。

    这个价格,瞅着还不错,但还要往县城里运,一车也就能装二十捆,这还得把药材捆得严严实实的,用绳子绑在车上才行。

    家里要是有车,在隔壁镇上的码头拉几趟货,其实也能赚不少钱。

    而且还不像卖药材这么费神费力,全家老都得跟着折腾,若是药材没晒好,还会被药铺拒收。

    割了五天的大蓟草,赵晟可算是攒满了一车,于是就趁着天好,赶着牛车,拉着药材往县里去。

    黄家弄了两车药材,黄豆腐和黄念文父子俩,一人赶一架车,李宝柱家赶了一架牛车,村里其他人都推着板车,浩浩荡荡地往县里去了。

    家里有药材可以卖的人家,自然是满眼期盼,那些家里没割药材的,看着这浩浩荡荡的车队,心里就堵得慌,恨不得这帮人走路时掉沟里。

    “连生三个丫头片子,还有脸在炕上躺着?我家老大一大早就去县里赚钱去了,天天累死累活地给她们娘四个赚钱,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啥用没有。”

    吴铁蛋媳妇刚生完孩子才三天,就已经下地干活了。邻居白嫂子有些看不过眼,就跟吴老太太提了句,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么个回应。

    铁蛋媳妇长得比较耐看,话语调柔柔的,平时又不咋出门,是村里难得的温柔人。

    即便没能生下儿子,吴铁蛋对媳妇也豪无怨言,平时依旧很宠着。

    吴老太太对儿媳妇那是咋看咋不顺眼,平时儿子在家时,她还能收敛点,这回儿子一走,她立马作起妖了,使唤还在坐月子的儿媳妇干活。

    铁蛋媳妇是个老实人,即便心里委屈,也不敢忤逆婆婆,所以就强撑着身体,洗衣做饭,收拾家务。

    “她才生完孩子三天,现在可不能沾水,那是要留下月子病的。”

    同为女人,白嫂子也被婆婆欺负过,此时对铁蛋媳妇很是同情。

    “能留下啥病?年轻的就是矫情,早头,女人生完孩子当天就有下地干活的。”

    吴老太太今天就是想整治儿媳妇,无论白嫂子怎么劝,她都有话跟着,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吴老太太想起她当儿媳妇时,一年到头,每天都得把心提得高高的,一点错事不敢做,即便这样,铁蛋爹也时不时就踹她一脚。

    好不容易熬死了婆婆,吴老太太整个人都变样了,变得无比泼辣无赖,娶了儿媳妇后,更是把以前受得气都撒在了儿媳妇身上。

    儿子越护着媳妇,吴老太太就越生气,凭啥她当儿媳妇就得受气挨,铁蛋媳妇就有男人护着呢。

    其实铁蛋的时候也常挨他爹揍,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护着娘,但吴老太太却从不把这些事情记在心里,她就是想闹,想欺负儿媳妇。

    “铁蛋媳妇,你赶紧进屋!我帮你干活。”

    白嫂子是个和气人,她自知吵不过这个老无赖,就直接把铁蛋媳妇手里的活抢了过来。

    吴老太太被气得双眼通红,直接出了院子,跑到村口的大树底下嚼舌根子去了。

    吴老太太是个欺软怕硬的,她虽然不惧白嫂子,但白家人却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可不跟惹乎白家人。

    两家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吴老太太从未成功占过白家人的便宜,可见白家人是有多硬茬。

    “铁蛋娘,咱这可不兴欺负儿媳妇啊!你这么整治儿媳妇,以后咱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孙大娘领了一帮人,把吴老太太围了,高氏和金氏都跟着一起来了,这阵仗颇有种要群架的感觉。

    白嫂子趁吴老太太出门的空挡,绕到村长家,把孙大娘请了出来。

    对于别人家的家务事,村里人大多是抱着看热闹心态,有些热心肠的人倒是会偶尔帮一帮,但也不敢过多掺和,怕惹一身骚。

    但像吴老太太欺负儿媳妇这种事,村里就必须要管了,不仅要管,而且要管到底。

    莲花山村里的伙娶亲难,好人家的闺女本就不爱往莲花山村嫁,若是村里再出个远近闻名的恶婆婆,那人家闺女就更不往这嫁了。

    莲花山村本就不是啥富裕的村子,一帮穷移民组成的村子,若是再摊上点坏名声,村里人出门都抬不起头了。

    好人家往出嫁闺女,那都是要好好听一通的,村里名声不好的,闺女的爹娘可能连人都懒得看了,直接就剔除这村的伙了。

    移民过来的伙,本就不如本地伙吃香,家里的亲戚又少得可怜,到了成亲的岁数,就只能靠媒婆介绍了,媒婆一张嘴,那可就得给钱啊,媳妇还没娶到呢,钱却没少花。

    “咱村伙娶媳妇本来就费劲,你再这么整一下,你是想让全村伙都光棍吗?”

    高氏家有三个大儿子没娶媳妇呢,再加上她的热心肠,她现在是咋看吴老太太都不顺眼。高氏直接指着鼻子骂吴老太太。

    “吴大娘,你这心可真够狠的,铁蛋媳妇多老实啊,村里谁不夸她贤惠啊,你咋下得了手欺负她呢?”

    “这农闲呢,你家还能有啥活?就算有活,那就不能等铁蛋回来干啊,啥着急活,非得把月子里的女人拽出来干啊?”

    “咱村可不能出恶婆婆啊!这要是传出去,咱村伙可真就娶不到媳妇啦!陈家村有户人家就是出了名的爱媳妇,后来两儿媳妇一起跑了,现在都没找到。”

    “外村的闺女都不敢往陈家村嫁了。陈家村现在娶媳妇,彩礼都比咱这多三贯,彩礼不给够,人家闺女连相看都不看。”

    村里人虽然不咋往外走,但村与村之间的八卦传得还是很快的,像是陈喜宝家出的这事,整个镇子都知道了。

    “你要是再虐待儿媳妇,以后就别在村里待着了,去你儿子家养老吧!”

    “……”

    高氏的一句话,成功拱起了村里人的火,平时爱看热闹的村里人,一旦涉及到自家的利益,立马义愤填膺起来。

    吴老太太平时能耍无赖,那也是旁人不跟她一般计较,这回可不一样了,全村人把她围在树下,指着她鼻子骂,她立马就怂了,一听要把她撵出村子,腿都颤了。

    平时跟吴老太太总凑在一起的几个老太太,也默默地起身,站得离吴老太太老远,恨不得立即跟她划清界限。

    无论是热心肠,还是出于对村子名誉的捍卫,吴老太太被围着骂这事,都让村里的女人们受益了。

    吴铁蛋卖药材回来后,听老娘欺负他媳妇,立马跟老娘撂脸子了。

    若是平时,吴老太太肯定是撒泼、大骂、撞人、寻死觅活来个全套,这次她却不敢了。

    她知道儿子孝顺,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把儿子拿捏得死死的。

    但现在不同了,儿子再孝顺,也架不住村里人想撵她啊,她若是真被撵出了村子,就得去二儿子家住,一想想二儿媳那泼辣样,她立马就怂了。

    赵晟卖药材卖了一千六百文钱,家里的钱匣子,立马就半满了。

    “还是卖药材赚钱啊,就是要到时候了,也就还能再卖一趟了。”

    黄豆芽数好了钱,心下欢喜,一想到赚钱的门路又没了,忍不住有些遗憾。

    “咱家鸡蛋留着吃吧,别卖了,现在钱够用了!”赵晟把耳朵靠近媳妇肚子道。

    黄豆芽也不是那种会亏待自己的人,眼见家里不缺钱了,就点头应了。

    赵晟又去县里卖了一回大蓟,这买卖就算彻底歇了,不过老天眷顾勤快人,他在药铺又发现了个赚钱的门路—摘金银花。

    莲花山上没有金银花,要想摘花,得去狗头山。

    赵晟在狗头山见过金银花,当时觉得好看,就多看了两眼。他还不知道这花也能当药材,直到在药铺里看到别人来卖,他才反应过来。

    沈曲还没来村里,一时半会也没有农活可干,赵晟就直奔狗头山。

    这回采摘金银花,赵晟可就没那么大方了,对村里人是完全保密的。这次领到山上的,全都是跟赵晟亲近的人,

    采摘金银花可能要爬树,所以黄豆腐就没让媳妇和闺女一起上山。

    黄豆腐带着大儿子黄念文一起上山,李宝柱带了儿子大胖一起上山。

    李富贵重新接管了放猪的活计,他岁数大了,李宝柱可不敢让老爹爬树。

    四个大人领着两个孩子,趁着天没亮,就悄悄地出了村子。

    “吴老太太在家喂鸡呢!平时她哪干过这活啊!”

    高氏手里拿了根嫩黄瓜,来找金氏闲聊,把黄瓜嚼得嘎巴嘎巴响,这声听着就解气。

    “这吴老太太啊,就是欠收拾!”

    金氏老早就看不惯吴老太太了,一听到她吃瘪,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老张太太最近也怂了,好几天都听不着她骂人了。”

    孙大娘手里正编着渔网呢,此时也加入了大家的闲聊中。

    作为婆婆,孙大娘完全无法跟村里这几位恶婆婆共情。不仅无法共情,甚至还很是嫌弃。若是村里她能得算,她都想把这几个老太太撵出村子。

    黄豆芽在旁边听了半天,发现这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唠嗑,翻来覆去都是村里的那几件破事,全都是陈芝麻烂谷子,自己都不知听了多少遍了,早听腻了,就直接起身回家了。

    金银花的炮制方法很简单,直接放在外面晾晒就行。

    黄家每天人来人往的,金氏怕被人发现了端倪,就把家里的纱布笼子挂到了姑子家院子里,用来晾晒金银花。

    金银花喜欢“攀高枝”,经常攀在其他树的树冠上,所以摘起来十分费劲,赵晟忙乎了好些天,才摘了五十多斤。

    好在金银花的价格还算不错,一斤二十三文,赵晟卖了一千二百多文钱。

    这短短一个月,赵晟靠卖药材,净赚了四贯钱,不仅弥补了不能挂鱼的遗憾,还多赚了不少钱。

    金银花的花期很长,可以一直采摘到七月份。但沈曲来了,棉花地里又有新活了,赵晟就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赚钱的买卖了。

    好在狗头山的金银花,也快被赵晟他们薅秃了,此时放弃,倒也没啥可心疼的。若再次进山,他们就得满山找新树了。

    沈曲一来,莲花山村的老少爷们就又有活了。

    此时棉花上已经结了花蕾,沈曲开始教大家给棉花“顶”。

    顶就是当棉花的顶心与顶部两叶持平时,摘掉棉花顶端的一心一叶,这样才能让棉花开更多的花。

    顶这活对矮个子特别不友好。此时棉花杆子已经长得有半丈高了,有些甚至已经高过人头顶了。

    别人顶时,还得往下压一下棉花杆子才能够到顶,赵晟和赵甫兄弟俩就完全没有这种烦恼。

    棉花杆上需要被掉的一心一叶,就在他俩的眼皮底下,再加上他俩摘了这么久的金银花,对于摘花这活,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这点活在他俩眼中,就是手拿把掐。

    有些人家,连一亩地的棉花顶都没完呢,赵家两兄弟就已经把半垧地的棉花顶都掉了。

    棉花顶完了,赵晟和赵甫也没得空闲,他俩还得“压青”。

    压青就是把种好的绿肥薅干净,然后把绿肥茎叶切成半尺长,直接撒在地里,再深翻入土。

    此时棉花已经长得老高,根本无法用牛翻地,这哥俩就只能拿着铁锹,一锹一锹地把绿肥埋进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