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下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趁着下个集还没来到之前，赵晟算把家里的猪杀了。

    今年黄豆芽怀着孕，家里杀猪杀得比较低调, 还跟往年一样, 把赵家人找来吃一顿。

    杀猪菜今年是轮不上黄豆芽做了, 孙大娘和金氏全权负责了, 孙氏领着儿媳妇和闺女下手，黄豆芽则被撵到灵芝那屋照看孩子去了。

    孩子们在外面拉爬犁、抽冰猴, 灵芝、狗子和武子三个的，坐在爬犁上欢呼雀跃。

    冯兴业和金花年纪太，没法去外面玩，黄豆芽就在屋里哄着这两个奶娃。

    “我发现二嫂挺要脸啊, 你生灵芝时骂她一回，她就再也没来过你家。”

    六丫在厨房完下手, 就赶紧上炕, 凑到好友身边聊八卦。两人好久不见，早就攒了一肚子的话。

    “她要真要脸, 也别吃我家送的吃的。”

    当着好友的面，黄豆芽也不用得藏着掖着了，可以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憎恶, 啥话都敢往出冒。

    “做梦呢？她要是不要吃喝, 那还是我二嫂嘛？这位可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主。”

    “她知道你不好惹，她不敢作妖，就偷摸找咱奶管你家要东西。幸好你家离她远, 这要是住在跟前，你家东西肯定能让她要走一半。”

    虽然出嫁多年, 孩子都生俩了，但只要一提到娘家二嫂，六丫还是恨的牙痒痒。

    “幸好没住跟前，你都不知道，今年咱奶搬过来住的那几天，可把我累坏了，一天都没个消停时候。”

    一提到赵家那位老太太，黄豆芽有一肚子的苦水往出倒。

    “这老太太可太会折腾人了，有话就直呗，想吃啥就，我还能不给她做咋地。哎！人家就不直，非得拐弯抹角，让你猜。”

    “这一天天的，整得我觉都睡不好！”

    黄豆芽无比庆幸自家被分出来了，要是真跟赵家奶奶住一起，感觉自己都得被逼疯了，年纪轻轻都得长白头发。

    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心情还不好，不长白头发才怪呢。

    “你这才跟奶待一起几天啊，这就受不了了？想想我们兄妹几个，那得多遭罪。”

    六丫一边话，一边用手使劲拍碎一把花生，花生粒都碎成了两半，可见她有多愤怒。

    “咱俩都不算啥，最可怜的还是娘，天天受婆婆气。也就娘脾气好，但凡是咱俩这种犟脾气的，还不得天天跟奶干仗啊。”

    拍花生的声音吸引了两个奶娃的目光，两个奶娃眼巴巴地瞅着六丫，六丫被瞅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放低音量。

    “我二月份生孩子，本想把娘提前喊来，像去年似的，在我家多住几天，谁成想笑面虎也差不多跟我一起生。”

    今年黄豆芽的月子是指望不上婆婆了，因为赵家二嫂也怀孕了，毕竟是负责养老的长媳，孙氏肯定不能放着大儿媳不管，而去伺候儿媳妇。

    其实孙氏来不来，对黄豆芽的影响都不大，二月份又不是农忙，家里的闲人多着呢，伺候她一个人的月子还是很轻松的。

    “我生这犊子的时候，也是咱娘伺候的，我还没出月子呢，笑面虎就来我家摆脸子了。”六丫抱起还在流哈喇子的儿子，掏出手帕擦干净他的嘴角。

    “把我气够呛，但回头一想，人家管咱爹娘的老呢，再烦她，也不能把她得罪死。让人这个憋屈啊。”六丫一脸无奈。

    “好在今年你肚子大了，不用去那头过年了，省得大过年的还受气。”六丫感叹好友的好运气。

    “赶紧让让，咱要放桌子吃饭了。”黄豆芽刚想点啥，金氏就把炕上的拉门拉开了，抱着炕桌要摆饭。

    黄豆芽和六丫赶紧抱着孩子往炕里走，让金氏摆桌。

    男人们在大炕上吃饭，大炕宽敞，这帮淘子就都被撵去了大屋。

    女人们只管这几个奶娃，吃起饭来也自在不少，王氏还特意从家里拿了点蜂蜜酒。

    孙家老姐俩带着金氏，三人一个喝了一大碗，喝完后还砸吧砸吧嘴，可把几个年轻媳妇馋坏了。可惜几人怀孕的怀孕，奶孩子的奶孩子，再馋也不敢喝啊。

    “姨夫，你就拿着吧！帮我家养了这么多年猪，年年都不要好肉，今年再不拿好肉，我可来气了！”

    赵晟给李富贵割了三十多斤的五花肉，全都是猪肚子上的好肉，肥瘦相间，是猪身上最贵的肉。

    “你姨就爱吃骨头肉，不吃大肥肉，嫌腻！”

    李富贵坚决不收赵晟的五花肉，赵晟非要给，两人就撕巴起来了，差点没把李富贵棉袄拽下来。

    李宝柱看不下去，赶紧帮着老爹一起撕巴。赵晟没撕巴过这爷俩，到底没把这五花肉送出去。

    李富贵的话，赵晟是一丁点都不信，他又不是没跟自家姨吃过饭，姨看到五花肉，眼睛都亮了，吃得老香了。

    就自家姨那满嘴油的样子，她不爱吃五花肉，谁信啊！

    赵晟知道姨一家对自己的好，暗暗发誓以后好好孝顺两位老人，又好吃的，多给老两口送点。

    李富贵帮赵晟养猪，除了是顾念几年钱买猪腿的事，还有就是李富贵非常看好这个外甥。

    赵晟做买卖这两年，一直特别照顾李家。去年，李家不好卖的头蹄下水都被赵晟买去了，还都是原价买的，让李富贵赚了一笔。

    因为不好卖的头蹄下水有人买了，李富贵家的几头猪全都杀了卖肉，比卖整头猪多赚不少钱。

    更别提赵晟带着他家一起挖药材了，大人孩都跟着赚了不少钱。

    李富贵是看明白了，这个外甥是个有闯劲的，跟着他干，以后肯定错不了。

    天越来越冷了，寒风吹在人脸上，不大一会脸就冻麻了。好在赵晟和黄豆腐有皮袄和皮靴护身，在外面待得久了，也不会被冻僵。

    运河挖通了，平时离着大河远的村镇，也有幸挨着河了。河边这些闲在家的爷们也闲不住了，纷纷开始冬捕。

    赵晟和黄豆腐今年没往远走，直接从自家的水田地往北走，穿过河，再走几里地，就上了大坝，直接在家跟前凿冰挂鱼。

    稻田边的这条河已经干枯好多年了，今年开了运河，水多了，河有了水，正好可以灌溉周边的水田地，但要想从这条河里挂鱼，那可有点难。

    运河虽然变宽了，但是鱼却少了，赵晟和黄豆腐挪了好几个冰窟窿，但收获都挺少的。

    每次起网，都让人失望，两人一气之下，直接不挂了。

    挂这点破鱼，还不够网钱呢，还得在外面冻得丝丝哈哈的，何苦呢，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多爽啊。

    没鱼可挂，两人就彻底闲了，这人一闲，又想找点事干。

    听从运河可以直接走到隔壁镇上，两人的心思就又活泛了，逢六是隔壁永安镇的大集，两人就想着去隔壁镇看看，能不能做点买卖。

    赵大丫和赵三丫嫁去的村子，都归永安镇管，但两人的婆家离永安镇比较远，所以赵晟时候就去过永安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黄豆腐倒是去过，是帮妹妹和闺女卖木耳，但后来发现县里的价格更好，他就再也没去过永安镇了。

    俩人虽然都去过永安镇，但却没赶过集。做买卖前，两人算先看看永安镇的情况，就算沿着运河走去镇上看看。

    灵芝见爹爹拉着爬犁要走，就吵着嚷着要跟过去，赵晟拗不过自家闺女，就只能把闺女裹得严严实实的，抱着孩子一起去了。

    黄念武也想跟着爹爹一起去，就学着表妹一样撒娇，最后被他娘揍了一顿才消停。

    到了冰上，赵晟和黄豆腐轮换着拉爬犁，灵芝全程被大舅和爹爹抱在怀里，被裹在皮袄里，只把眼睛露在外面，暖和得跟自家炕头似的，老舒服了。

    永安镇靠山，不少山民会来大集上卖山货，这都是吉昌镇大集没有的。

    永安镇是大镇，赶集的人要比吉昌镇多一些，街上摆摊的人也更多，但卖吃食的摊位还真不算多。

    好些吉昌镇卖的吃，这边都没有，但也有几样吉昌镇没有的吃食，比如臭豆腐。

    黄豆腐见到臭豆腐，立马就走不动道了，掏钱买了一份。

    “你尝尝，可香了！”

    黄豆腐把手里的臭豆腐递给赵晟，赵晟一闻到味，抱着闺女跳得老远，一脸的嫌弃。

    “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黄豆腐边吃边向赵晟推荐臭豆腐，赵晟见大舅哥吃得挺香的，就捏着鼻子尝了一块，嚼完之后，发现还真挺香。

    “大舅，我也要吃！”

    灵芝见大舅和爹爹光顾着自己吃，一点不管自己，馋得不行，挥着胖手要吃的。

    灵芝如愿地吃到了臭豆腐，吃完一块还想吃。黄豆腐和赵晟也吃上了瘾。

    这两大一就站在臭豆腐摊旁吃了起来，吃完五份臭豆腐后，三人嗝都是臭豆腐的味了，肚子都撑大了，三人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臭豆腐摊。

    永安镇虽然是大镇，但除了臭豆腐，还真没啥好东西。

    好歹来一趟，也不能空手回去啊，两人最后买了两斤松子回去了。

    去了趟永安镇，两人都觉得可以去试试，于是就决定下个集去卖吃食。

    驴和牛在冰上不好走，两人也舍不得让家里的壮劳力摔倒，所以就算拉着爬犁去。

    但东西太多了，爬犁根本不够用，就花钱在木匠手里定制了大爬犁。

    永安镇的大集得去，自家门口的大集也不能拉下，忙乎了几天，就到了大集的日子，这回赵晟胆子大了不少，直接卤了十只鸭子。

    男人们在外面忙着杀鸭子，女人和孩子也没闲着，聚在屋里包春卷。

    金氏要烙春卷皮，黄豆芽家用来烤肉吃的铁板子派上了用场。

    这铁板虽然不如鏊子好用，但比铁锅是强了不少。

    用棉花沾点油，在铁板上刷一下，抓起一团面，在铁板上转一下，一张薄饼就做成了，晾凉后就可以包春卷了。

    金氏负责烙春卷皮，黄念文负责用铲子把饼皮铲下来，黄豆芽和黄念花则负责包春卷。

    包好的春卷被放在木箱里，木箱被分了五层，每层都有挡板，春卷都被隔开了，就算路上颠簸，也不会粘在一起。

    这木箱是黄豆腐找钱老五做的，钱老五做得十分精细，要价却不高。

    一层能放八十个春卷，五层架子正好是四百个。

    黄豆腐听了自家妹妹的话，算按个买，两文钱五个春卷。

    黄豆腐带去的春卷皮薄馅料足，豆沙做得细密香甜，这个价算还是比较实惠的。

    穷了一年了，手里有点钱，谁不惦记吃啊。越到年根，大家就越舍得吃。

    黄豆腐卖的炸春卷，刚到集上没多久就卖光了，不少没买到的人，都让黄豆腐下个集多带点，把黄豆腐开心够呛。

    赵晟卤的鸭子基本算是卖光了，就剩了点鸭肠。赵晟也懒得卖了，算回去给媳妇和闺女牙祭。

    不过他家的肉冻倒是卖得一点不剩，挺出人意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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