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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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今天上午一个人出去,超过半个时辰没回来, 万和宫的两个大太监急翻了天, 派人出去到处找。汪曲和于启安互相推诿是对方失职,居然不派人偷偷跟着, 要是太后出事怎么办。两方正争辩得风生水起, 差点动手起架来时,太后却自己回来了。

    于启安赶紧丢下汪曲,一溜跑迎到太后跟前,大哭道:“娘娘啊,您可回来了, 您这一个人都不带出去,一走就是半个时辰,可把奴婢担心坏了……”

    汪曲岂能让他一个人讨好太后, 也上前挤开星涟, 狗腿地巴在太后身边找存在感。星涟退到太后身后, 极力低下头, 希望他别认出自己来。幸而她化妆修饰过容貌, 看起来英气一些,而汪曲注意力都在太后身上了, 也没在乎他一个太监,只围着太后嘘寒问暖。

    太后倒也没有忘记送她回来的两个人的功劳, 吩咐于启安取些珠宝来赏给紫云和星涟。星涟只盼着太后赏赐她俩过后就马上让她们走人,千万别再拉着她唠嗑什么了。

    “母后!您回来了!”

    这时几名仆妇簇拥着一个少妇抱着孩子从偏殿出来,看见太后身影, 急匆匆朝她走过来。

    “你慢点,当心别把孩子摔着了!”太后看她脚步不稳,急得下意识向她伸出双臂想接住孩子。

    星涟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心里就是一凛,抬眼偷偷一瞧,不是月河又是谁?

    她此时作贵妇装扮,金钗玉饰,和星涟记忆中相比已经有很大不同了。月河嫁为人妇生了孩子之后身材比以前丰腴了很多,尖尖的瓜子脸也变圆了,失去了少女时代那娇花弱柳般的清雅风致,多了成熟女人才有的风韵。

    但她眉宇间染着忧郁,精神憔悴,皮肤状态也不好,看来过得并不像星涟想象中那么快活。

    “母后,我爹今天差人传话给我,是二郎有消息了!我们终于等到他了!”月河眼睛里焕发着光彩,压着嗓子低声告诉婆婆这个好消息。

    月河此时心情激动且只看着太后,目光就没分给旁人,完全没注意到有一个她的熟人在此。

    她声音虽不大,星涟离得近却刚好听到了,心里又是一个咯噔,看来父亲真的还没对桓律死心,居然和他一起与角戎人勾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现在桓肆的皇位已经坐稳,军政大权都是他的,他们哪来的勇气与他对抗?是觉得楚家被击得还不够吗?

    角戎要是有与大新抗衡的实力,当初也不会输的那么惨了。星涟真是不想看到祖父祖母传下来的家业全部败在他们手里。

    太后听到月河的话不由一愣,脸上闪过瞬间的狂喜,但马上又瞪了一眼月河示意她噤声,责备她不该在其他人面前胡八道。星涟拽着紫云再后退一些,仰着头到处看,假装她们在欣赏万和宫景致,什么也没有听见。

    很快于启安捧了一个巴掌大的匣子出来,里面装着几粒大珍珠和十几个金银锞子。太后急着询问楚月河关于自己儿子的具体情况,肯定是不许外人在场的,便赏了星涟紫云马上发她们走了。

    走出万和宫,星涟两条腿都是软的,攀着紫云才能有力气走路。今天真是危险,不过也让她确定了,格瓦高力一行人真的是因桓律而来到大新。

    以为桓肆今天白天也不会回长乐宫里,星涟直接和紫云回了洗心阁,准备把花瓣清洗榨汁备用。谁知进了洗心阁,桓肆正在花厅等着她。

    “皇上,您怎么会在这?今天不忙啦?”星涟放下花篮,向他微微屈膝行礼。

    桓肆脸色不太好,斜眼看了下她后面的紫云,道:“你先下去吧。”

    紫云不安地看看星涟,向他行礼后退下了。

    “你去哪了?怎么不跟江德彦一声?”桓肆问道,虽然语气还算平静,但星涟觉得他似乎在压抑着怒气。

    “怎……怎么了?我出去摘花了,准备做糕点嘛。”星涟也不知道哪里惹着了他,声道。

    桓肆生气道:“这种事让紫云去就行了,要不让罗白,长乐宫随便哪个宫人去办都可以,你为什么要亲自去?”

    “可是、可是我不自己去选,他们哪知道我喜欢什么?”星涟委屈地嘟着嘴。

    “我跟你了多少次,最好不要自己出长乐宫,我不在的时候,要是有别有用心的人认出你对付你,你怎么办?你以为宫里的人都很善良吗?”

    这几句话语气便控制不住地变急躁了,越越大声,带着责备的意思。

    夏天热得人烦躁,最近某个官员被监察院查出贪污受贿,牵扯连带,最后发现涉案官员竟多达十几人,金额高达百万两。因为人员众多影响太大,难免引起一场风波,处理这事又弄得他焦头烂额。

    本来想抽空到星涟身边来清静清静,到了洗心阁却发现主仆二人都不在,让江德彦问遍长乐宫宫人,都不知道她们哪去了。

    长乐宫找遍了,又去外面找,御花园、御膳房、甚至她们从前住的横台宫都去了,皆没看到人。他又担心又害怕,唯恐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出了什么事。现在她回来了,他一颗心终于放下,又忍不住生气起来。

    但生气对她发火过后,他马上冷静下来,又不由有些后悔。

    “对不起啊皇上,这次让您担心了……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不要生气了嘛……”星涟被他一通训倒也没难受或者生气,而是懂事地向他道歉,并承诺下不为例。

    桓肆心马上软了,刚想也向她点什么,又听她道:“您猜我今天去哪了?我到了太后宫里,听到月河了,角戎王子真的是来向她传递桓律的消息的!”

    他又差点气晕,点着她的额头道:“你胆子好大,还敢到太后宫里去?你亲哥哥帮朕赢了她儿子,她心里要恨死你们两兄妹了,楚星涟你嫌死得不够快是不是?”

    “那我也不知道随随便便在御花园转转,就能捡个晕倒的太后嘛!谁让你们宫里的女人都喜欢不带丫鬟到处溜达的?”星涟又嘟起嘴不服气地争辩。

    她这才把今天遇到的事巨细无遗地跟他讲了,证明那是个偶然,而不是她故意去送死的。而且她运气好,以前见过她脸的没一个人认出她来。

    但格瓦高力的目的在这之前桓肆已经知道了。他派去监视楚月河的人回报,楚月河的贴身侍女蓝玉与一个经常帮宫人出宫买东西的采办处太监认识,而那人昨日与楚家一个家仆接触过,还收了对方五十两银子。

    密探暗中抓到了那家仆,此人相当忠诚,一番逼问皆撬不开他的嘴,以其家人性命威胁,终于令他开口。

    正如桓肆猜测的,格瓦高力他们这次果真是为了接走楚月河母子而来。他们已经伪造好通关文牒,准备趁国庆之夜宫里人最多的时候混进宫,护着二人逃出去,连夜赶往角戎。

    想是桓律舍不得妻儿,又不愿留他们在桓肆手上做人质,用什么做交换让角戎人来救走他们。但他们要带走的人里面没有太后,可能是桓律了解这个弟弟为人性情,料定他不会对有养育之恩的养母下手。

    就是不知道格瓦高力对桓律的援助,到底是出于他们两人私底下达成的交易,还是整个角戎国的决策。如今角戎与大新表面上仍然交好,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联合兵力攻洛夏,要是角戎临时反水,到时候大新腹背受敌被夹击,恐怕会元气大伤。

    虽不能确定,但为了以防万一,桓肆还是马上修书一封令人快马加急送去温塘关,提醒楚从渊警惕角戎人有异心,千万心行事。

    国庆日宫宴到来之前几天,长乐宫中又发生了一些不大不的闹剧。

    那日常玉彤找星涟主仆的茬被罚禁闭已经有一段时间,桓肆念及乳母,她又承认了错误,于是将她放了出来。

    但她一个成年女子,如今母亲也不在了,让她为婢桓肆觉得对不起老人在天之灵,让她一直这样非仆非主地留在长乐宫又很不妥。宫里人多嘴杂,私底下经常传些流言蜚语,根本没有的事,好事者也能得绘声绘色好像真的一样。楚月河和他的绯闻就是一个例子。

    再常玉彤本性嚣张而不易满足,他时候就不大喜欢,现在也不希望留着她,以后时时膈应着同样住在长乐宫的星涟。

    于是桓肆便决定替她置办嫁妆和婚礼,找个合适可靠的男人把她嫁出去,帮她求个归宿,也好让九泉之下的万嬷嬷安心瞑目。

    可常玉彤并不领情,在桓肆处理公事时哭哭啼啼地闯进承乾殿,乞求他不要将她这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赶出皇宫。

    当时皇后正好在长乐宫面见皇上,商议宫宴当晚女眷如何安置。这种事本该是太后负责,但她最近精力集中在准备送月河母子离开上,便假作大度地将此事交给皇后和贤淑二妃共同料理。

    常玉彤不依不饶地撒泼哭闹,搬出死去的母亲来卖惨,甚至咒骂水生那个太监迷惑皇上,气得桓肆当场叫江德彦和罗白进来把她赶出去,拖到人来人往的庭中了十板子。

    长乐宫宫人看不惯常玉彤的,都围上去看热闹,星涟和紫云也在一边幸灾乐祸。皇后那边完事儿出来,正好与她俩撞了个正着。

    “皇后娘娘安康!”看热闹的人纷纷向皇后行礼。

    星涟虽是太监扮,但皇后对她印象颇深,加上紫云也在旁边,很容易就认出她来了。

    皇后压下心底的酸苦和嫉妒,笑着对她:“你看我的没错吧,以你的资质,果然能获得皇上的宠爱,这后宫佳丽三千,有谁能比你更接近皇上呢?你比本宫幸运多了。”

    她没等星涟回话便抬手制止,带着随从而来的宫人施施然远去了。留下星涟紫云面面相觑,皇后这几句话让星涟深感不安。在长乐宫这么久,她没见桓肆宠幸过皇后或哪个妃子哪怕一次,而现在她和皇上的关系却被她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