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六十五个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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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黎画并不是这样八卦人,但如今他们已经得到了三颗吞龙珠。

    女尊国一颗,动物王国一颗,清平山庄一颗,离凑够七颗吞龙珠目标越来越近。

    离得越近,黎画便越惦念着阿鼎事,所以现在裴名一举一动,他也是格外上心。

    裴名听见黎画问题,停住里动作。

    他坐在榻上,在烛火昏暗屋子里,用一双漆黑眼眸,缓缓凝视着黎画。

    明明没有一句话,光是这不轻不重视线,便已经压得黎画微微喘不上气。

    他喉结滚动着,有些神色不自然垂下头,轻咳两声“那个,我意思是”

    “黎画。”裴名打断他磕磕巴巴解释,轻描淡写道“记住你现在身份。”

    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冷得让人打颤,黎画抿住了唇线,低低应了一声。

    裴名拿起摆放在榻上蜜合色绫衣,淡淡道“出去罢。”

    黎画转过身,走出去没几步,又倏忽顿住了脚“我今日来,是想跟你声抱歉。”

    “我以为五个人许愿得到吞龙珠很简单,自己便许愿消除了体内婴灵,没想到最后只有两人许愿了吞龙珠”

    裴名抬眸轻瞥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有些题大做“知道了。”

    黎画犹如自言自语道“想必,除了玉微道君,另一个许愿得到吞龙珠人,便是无臧道君了?”

    裴名沉默了一瞬“嗯。”

    黎画背影融在昏暗烛光中,影子随着左右摇曳烛火跳动,他没再继续询问下去,快步走出了屋子。

    清晰心跳声在耳廓中响起,他离开了裴名房间后,杵立在院落中许久。

    裴名在谎,因为除了玉微道君,另一个许愿得到吞龙珠人,是黎画。

    黎画本来是想许愿除去腹中婴灵,但不知排在队伍前端哪个女子,替他许了这个愿望,等排到他时,他才发现体内婴灵消失了。

    听那住持,除了可以永久消除掉秘境给他们带来影响之外,其他可以实现心愿,都只能在这一层秘境中短暂维持。

    左右黎画也没什么想要,记着宋鼎鼎话,他便许愿了吞龙珠。

    谁知道等了半天,最后许愿得到吞龙珠人只有两个,而除了大家都知道玉微道君之外,另一个许愿吞龙珠就是他自己。

    这简直颠覆了黎画认知。

    所有人都可以不许愿吞龙珠,但裴名就是冲着吞龙珠来,他甚至为了进入天门秘境,为了凑齐吞龙珠见到裴渊,在天门宗男扮女装了整整三年。

    黎画一直认为,报仇在裴名心里,应该是当仁不让排在第一位。

    他不知道裴名到底许了什么愿,竟是比得到吞龙珠还要急迫。

    黎画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个愿望或许跟阿鼎有关,便忍不住前来试探一番。

    他提出自己许愿除去婴灵,故意装作为此事感到抱歉模样,就是为了后面那句‘想必除了玉微道君,另一个许愿得到吞龙珠人,便是无臧道君了’在做铺垫。

    如果裴名许愿跟阿鼎无关,他最起码会否定黎画这句话,而不是像他刚刚那般,用一个轻描淡写‘嗯’默认另一个许愿人是他。

    裴名为什么要撒谎?

    便是因为他许愿跟阿鼎有关系,因为他动摇了却不敢承认。

    和煦清风徐徐吹来,黎画微微向后仰身,在风中伸了个懒腰“会是什么愿望呢。”

    他轻不可闻声音被风吹散,就像是从未来过那样,院落中又恢复了原本寂静模样。

    寺院里客房是男女分开,宋鼎鼎回到院落里,第一件事就是找僧人借了一个木桶,然后去厨房里烧了大半桶热水。

    这里到底是比不上前几层秘境中环境好,之前有仆人照料,还有布置奢华舒适房间可以睡。

    如今在寺庙中,连打水都得自己亲自动,睡觉房间更是朴素无华,屋子里除了简单陈设家具外,连个装饰用花瓶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宋鼎鼎还是觉得这里更为踏实。

    她脚麻利,将烧好热水一桶桶倒进沐浴用椭圆形木桶中,氤氲雾气扑面而来,舒缓了一天疲惫。

    宋鼎鼎又兑了些凉水,伸在浴桶中撩了两下,见水温刚好,便褪下绫衣,双扶在浴桶边沿,缓缓坐了下去。

    温热浴水刚刚沐过臀上,她只在浴桶里倒了三分之一满水,原本刚缝过针没多久,伤口还未愈合,最好不要沾水才是。

    但在这种炎炎夏日,没有空调电扇,她光是坐着不动都能出一身汗,更何况她在太阳底下晒了一整日。

    裴名要她上药前先沐浴,只要她心些避开伤口,简单擦洗一番,应该没什么妨碍。

    宋鼎鼎用发簪盘起长发,拿着水瓢舀了半瓢水,从身前缓缓浇下。

    水雾氤氲腾起,在鬓发间沾上晶莹剔透露水,她抬擦了擦额间水渍,用澡豆均匀涂抹着白润肌肤。

    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动作微微一顿,扭过头,别着身子朝肩胛骨上看去。

    她与无臧道君结契蓝色蝴蝶还在。

    然而,自从上次在清平山庄浴场中见过一次后,无臧道君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再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宋鼎鼎不知道她回到过去都影响了什么,实话,她虽然没有将此事一直挂念在心里,但总是会时不时想起无臧道君。

    走路时会想起他,喝水时会想起他,就连刚刚烧水时,她坐在锅炉前,看着燃烧柴火噼里啪啦响着,也会失神地想起他。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埋在沙子里帕,不知道原主父母会不会因为她话而良心发现。

    宋鼎鼎有好几次都想去找黎画,她想通过黎画见一见无臧道君,却又鼓不起勇气来。

    因为见了面,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对他什么。

    ——好久不见,你心脏还在吗?

    ——我们在一起玩过雪,你还记得我吗?

    还是算了吧。

    如果她穿越回到过去,什么都没能改变,那便明少年没有看到她留下帕。

    原主父母更没有听进去她话,到最后还是剜了他心,又被长大后无臧道君复仇灭了族。

    她现在用是原主身体,而且还改变了容貌,先不她跟无臧道君自己是宋鼎鼎,他到底会不会信。

    就冲着当初灭宋家全族恨意,若知道她就是宋鼎鼎,不得把她按在地上直接掐死。

    夜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激她打了个寒颤。

    宋鼎鼎回过神来,简单冲洗了一番,连忙从水中站了起来,随意擦了擦身子。

    她没有衣裳替换,便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上次被裴名剪烂粗布衣。

    那日在清平山庄,她顺将粗布衣清洗了出来,就是怕到时候没有换洗衣裳。

    反正现在屋子里没别人。

    她先穿上被剪烂粗布衣,而后将裴名绫衣清洗干净,挂在院子里晾上一夜,待到明日清晨便可以穿那身绫衣了。

    宋鼎鼎盘算好,但等她洗干净了绫衣,正准备拿去院子外晾上时,一转头却发现她屋里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

    这寺院里客房都是平房,方方正正窗户一打开,站在院子外便能将屋子里陈设看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屋子里连一扇屏风都没有。

    若是窗户在她沐浴时便开了,那院子外若是刚好走过一个人,岂不是要将她刚才沐浴更衣样子都看到了?

    宋鼎鼎攥着绫衣,连鞋子都忘记穿了,打开从屋子里闩上房门,赤着脚便要往院子里跑。

    当她推开门,看清楚房门外景色后,神色一下凝滞住。

    她打开房门,应该看到一排朴实无华平房,宽阔院落,杏黄色院墙,灰青色石砖,绿瓦石柱,肃穆庄严。

    但此刻,展现在她眼前,却是月光下悬崖峭壁,遍地盛开灿烂野花,郁郁葱葱树木,以及漫天飞舞萤火虫。

    这里不是寺院客房吗?

    宋鼎鼎怔愣了许久,将悬在地面上,即将要迈出房门腿,重新收回了屋子里。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啪’一声将房门关上,过了片刻,又心翼翼伸出去,重新推开了房门。

    依旧是漫山遍野春花,露水挂在枝叶上,在莹白色月光映照下,流淌着静谧柔光。

    宋鼎鼎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赤着双脚触碰到异物,她迟疑一瞬,缓缓转过身去。

    雪松木气息萦绕在鼻间,银色长发似是缎绸一般倾泄在腰间,淡淡浅黄白蜜合色,温暖耀眼,带着少年特有明媚。

    他跟初见时容貌差别不大,仍是风光霁月,清隽如玉少年模样,只是添了几分清泠,少了几分稚嫩。

    她怔愣着,浅褐色瞳孔微微收缩。

    是少年吗?是他吗?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然踮起赤着双脚,用尽了全身力气拥住了他。

    裴名微微怔住。

    他垂着眸,看向埋头在他胸腔前,身子轻轻颤抖女子。

    在以真身见她之前,他想过无数种见面时,她可能会作出反应。

    惊恐,胆颤,犹如躲避瘟疫似,离他远远地。

    又或者,她会强装镇定,像以往一样与他保持开距离,表现出疏离冷漠。

    但他唯独就是没有料到,她会拥住他,像是抓住悬崖边草,紧紧地,用尽所有力气,毫无保留抱住他。

    裴名听见自己低哑声音,从喉中缓缓发出“你,为什么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