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个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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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宋鼎鼎看文时,见作者为虐而虐,越写越离谱,便憋着一股气,中间跳了不少内容,只挑着重要部分看完了这本书。

    如今她已经记不清楚,贪欢城后,玉微道君是否又经历过一层秘境,才凑齐吞龙珠献祭裴名。

    她只知道,如果城主属实,贪欢城吞龙珠,便是七颗吞龙珠里最后一颗。

    那么他们之前,曾经在哪一层秘境里,定是遗漏下了什么。

    就像是清平山庄,若非是她误打误撞又回了密道里,从满墙夜明珠里找到了隐藏着吞龙珠,那他们现在里甚至连六颗吞龙珠都没有。

    到底是哪一层被他们遗漏下了?

    宋鼎鼎一时间没有头绪,玉微道君听闻城主这般,半信半疑叫人前去贪欢城外探一探消息。

    那座火山离贪欢城并不算近,而刚刚从牲畜变成人众人,也都有些恍惚和疲惫。

    就算他们强撑着身体,前去火山,那往返一个来回,再加上途中停歇,算下来也得四五个时辰。

    除了玉微道君还要留下料理后续之事,没被安排任务人,纷纷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宋鼎鼎正准备跟裴名点什么,人还没走过去,裴名已是疾步离开了院子。

    她下意识叫了他一声,但他却像是没听见似,头也不回走了。

    她看着他匆忙脚步,微微发怔。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裴名,明明方才她替黎画求情后,他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刚刚回来时,还一路与她有有笑。

    宋鼎鼎觉得有些郁闷,抬眼看到不远处马澐,想要跟他搭话。

    谁料视线刚落在他身上,马澐却红着脸,像是见了鬼似,瘸着腿还不忘跑离去。

    这一下,宋鼎鼎更郁闷了。

    院子里还零零散散留着几个人,黎画不知在做什么,低着头站在城主房间门口。

    想起裴名和马澐莫名其妙躲着她样子,宋鼎鼎也不敢冒然前去找黎画了。

    毕竟刚刚在田地里,经历过那种事情,先是黎画差点要了裴名性命,后又是裴名契约差点反噬害死黎画。

    她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处境极为尴尬。此时,她暂且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黎画。

    宋鼎鼎迟疑了一下,便回了自己房间。

    在拿走吞龙珠后,贪欢城里到处遍地都有食物,开始在肉眼可见速度下融化消失。

    宋鼎鼎回到自己房间外,房子上杏仁散落到处都是,她不好在没融合完之前,进到屋子里去,索性便站在屋外等一等了。

    就在她等待之时,失踪了一整天顾朝雨从院子外缓步走了进来。

    她眼尾微微泛红,仿佛刚刚才哭过一场似,宋鼎鼎听见脚步声,转过头,看见顾朝雨后,下意识问道“陆轻尘又找你了?”

    顾朝雨听见陆轻尘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抬头正要回答,眸光落在女装宋鼎鼎身上,神色微怔。

    宋鼎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虽然这句话,她一天里已经重复了很多遍,也收到了无数异样眼光和打量。

    但她还是不厌其烦开口,对着顾朝雨解释了一番自己之前是女扮男装。

    其实顾朝雨早有预感,只是被烂事缠身,一直没有会证实自己这个想法。

    她有气无力点头,回答着宋鼎鼎方才问题“陆轻尘威胁我,若是我不原谅他,他便要去跳火海自焚。”

    陆轻尘口中火海,便是城主刚刚过那处火山,守护火山神兽以人魂魄为食,若想召唤神龙,见到太子渊,必须先献祭最爱之人魂魄给守护神。

    而守护神就掩藏在休眠火山熔浆里,只要跳下火山,生存可能性基本为零。

    宋鼎鼎并不觉得陆轻尘有这个勇气去跳火山,显然顾朝雨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更感觉虚伪和作呕。

    顾朝雨话时,眼尾向下,视线落在微隆腹上,垂在身侧臂轻颤了两下,抬轻轻覆在腹部。

    眼眸中,不知何时凝了些泪水,眼前雾蒙蒙,她目光越发模糊,掌心缓缓收拢,指甲扎进了腹布料里。

    陆轻尘死缠着她,无非是为了她腹中孩子,只要她杀了这个孩子,他是不是就能放过她了?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像是开始腐烂果子,细菌迅速蔓延开来,再难停下。

    宋鼎鼎见顾朝雨指甲狠狠陷进腹中,愣了一下,连忙抬攥住了她“顾姐?”

    她印象中顾朝雨,是初见时一身红裙,张扬不羁女侠客,她无需思考太多,只需要带着满腔炽热,犹如海上清辉,永远是洒脱、耀眼代言词。

    可现在顾朝雨,神情憔悴,脸色苍白,犹如行尸走肉般,每日以泪洗面,还要不断忍受来自陆轻尘骚扰。

    如今在秘境中,陆轻尘都这般威胁顾朝雨,若是出了秘境,还不知陆家为了挽回顾朝雨腹中子嗣,还会对她做出什么样更过分事情来。

    宋鼎鼎觉得痛心,却又什么都帮不上她。

    “阿鼎”顾朝雨在宋鼎鼎无声安抚下,情绪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抬起哭红鼻尖“你会绾发吗?”

    宋鼎鼎怔了怔,似乎没听懂她为何突然这样问,却还是点头道“会一点。”

    顾朝雨问“那你可以帮我绾发吗?”

    她抿了抿唇,看着一脸祈盼顾朝雨,微微颔首“好。”

    顾朝雨便在院子石凳石椅前,拿出了妆奁,从中取出了梳妆用胭脂水粉和木梳。

    她将梳子递给宋鼎鼎,抬对着圆镜,用螺黛轻轻描着眉。

    宋鼎鼎看了一眼湛蓝夜空上明月,又看了一眼顾朝雨认真梳妆动作,心里不由有些瘆得慌。

    大半夜,顾朝雨又是梳妆,又是描眉,这是想要做什么?

    宋鼎鼎心里不好预感越发强烈,只是如今顾朝雨实在太过脆弱,像是被狂风暴雨捶打过油纸伞,再也经不起一点波折。

    她不敢直接问出自己心中所想,也不敢此刻拒绝顾朝雨绾发请求。

    为了让悲伤氛围减淡些,她只好一边拿起木梳梳着顾朝雨青丝,一边心翼翼转移着话题“顾姐,你这妆奁看着倒是有年头了”

    顾朝雨随着她声音,看向那妆奁上繁复花纹和陈旧颜色,这红褐色花枝木是十几年前流行款式了。

    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迷惘,纤白指尖轻轻拂过妆奁“这是吕察送给我妆奁。”

    吕察被卖进青楼后,因年龄太,不懂讨人欢心,又屡次忤逆老鸨,被严惩过后送去了前任花魁身边伺候。

    那花魁哥哥原是青楼里头牌,起先只卖艺不卖身,也有女君愿意买账,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便被老鸨逼着接了客人。

    许是因为吕察遭遇,让他想起了自己同样悲惨过去,他待吕察极好,将吕察当做了亲弟弟般对待。

    他偷偷托人花重金买书,教吕察识字念书,又从老鸨下,多次护住不愿接客吕察。

    这样平静日子,过了没几年,突然有一天,花魁哥哥告诉吕察,他要走了。

    因为他爱上了一位女将军,那女将军久经沙场,在女尊国叱咤风云。

    为了避免功高震主,她常来青楼纵声酒色,落了一身好色坏名声,也因此与他结识。

    她历经风霜,却单单对他温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花重金将他包下,只听他抚琴唱曲,从不强迫他那男女之事。

    久而久之,花魁哥哥竟是陷了进去。

    朝中朝政越发紧张,女将军为自保,决定上交虎符,解甲归田。

    她答应他,待她处理完朝中政务,便为他赎身,带他一起四处云游。

    他相信了她话,所以他收拾好了自己东西,将往后再也用不上妆奁,送给了吕察。

    那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物件,他希望吕察像他一样,可以在未来某一天,寻找到属于自己幸福。

    吕察收下了他妆奁,也接下了他祝福。

    可花魁哥哥等啊等,日复一日,满怀期盼,却终究没等到带他离开女将军。

    他等来,是女将军要成婚消息。

    女帝要给女将军赐婚,然而女将军却迷恋上了另一个青楼里头牌,宁愿抗旨也要为那头牌赎身。

    他疯了似,想要离开青楼,再见女将军一面,他跪在老鸨面前,将自己多年挣来卖身钱,都俸给了老鸨。

    只是这青楼本是声色买卖地方,哪有什么真心可言,老鸨才不会为了他,得罪那位高权重女将军。

    花魁哥哥被老鸨关了起来,没过三日,便举剑自刎了。

    那女将军听闻他死讯,让人好生安葬了他,继而便出家去做道姑了。

    后来,吕察才知道,原来那女将军抗旨也要迎娶另一个青楼头牌,只是在女帝面前演一场戏。

    女帝疑心很重,即便她上交虎符,也依旧不信任她,甚至以赐婚为由,想要试探她野心。

    她害怕女帝伤害他,才故意演了这场移情别恋戏码,谁料却反而因此害死了他。

    女将军走后,吕察便守着花魁哥哥留下妆奁,日以继夜读书识字。

    吕察想要改变自己命运,就算希望渺茫,他也想试一下。

    而后,吕察便遇见了他贵人——顾朝雨和宋鼎鼎。

    他拼了命逃出青楼,带着那承载花魁哥哥恩泽与祝福妆奁,跟随在了顾朝雨身边。

    在短短半月,那形影不离相处中,吕察对顾朝雨生出了爱慕之情。

    他爱她敢爱敢恨,爱她张扬洒脱,她身着红裙模样那般耀眼夺目,像是七月盛开月季,娇艳欲滴。

    可他不敢将爱意表达出来,因为顾朝雨还没有放下陆轻尘,而且他是秘境中人,而她则属于外边更宽广天地,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为圆满遗憾,吕察将这妆奁送给了顾朝雨,他只盼着自己能亲为她描一次眉,梳一次妆,将妆奁里簪子戴在她青丝间。

    就在陆轻尘害死吕察前一日,她刚刚答应了吕察,翌日清晨便让他为自己梳妆描眉。

    可至死,吕察也没有圆了自己遗憾。

    顾朝雨并不是傻子,她早就看出了吕察对她情意,只是她不能,也不敢向他敞开心扉。

    就如同吕察思量多般顾虑,她和他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她腹中孩子,她和陆轻尘将近八年感情

    太多沟壑像是大山般死死挡在他们之前,在没有处理好这些现实问题前,她给不了吕察任何回应。

    她只冲动了那么一次,便是答应了吕察帮她梳妆打扮请求,也就是这一次,成了害死吕察导火索。

    顾朝雨垂下睫毛轻颤了两下,指尖扣住妆奁,从匣子最后一层,取出了那支簪子。

    这是吕察并着妆奁一起送给她,他没这簪子来历,顾朝雨却听过,在女尊国,簪子是为定情之物。

    他不,她便也装傻,全当做自己从未听过女尊国风俗。

    她拿起簪子指尖颤抖着,缓缓抬起臂,递给了身后宋鼎鼎“便用这支簪子绾发罢。”

    宋鼎鼎看着她中簪子,神色倏忽一怔。

    这支簪子是银制品,簪头上是一串玉珠簇拥成花瓣,其中最大那颗玉珠上,流淌着淡淡莹光。

    她下意识拂过簪子,指尖覆上玉珠,在感受到熟悉润泽感时,她缓缓抿住了唇。

    簪子上这颗珠子,便是他们没有寻到那颗吞龙珠。

    只要加上这一颗珠子,就凑齐七颗吞龙珠了。

    可宋鼎鼎知道,这妆奁是吕察送给顾朝雨,簪子便必定也是他送。

    当初在女尊国,她为了攻略裴名,得到一点好感度,到处打探消息,看女帝女儿被歹人绑去了哪里。

    簪子是定情之物,这事情还是宋鼎鼎告诉顾朝雨。

    顾朝雨定然明白吕察送簪子含义,但既然她不,宋鼎鼎也不会戳破她。

    只是她既然收下了,便代表她对吕察亦是有情义在,宋鼎鼎怎能做这个恶人,将吕察生前送给她定情之物抢走?

    宋鼎鼎动作僵硬了一瞬,很快便回过了神,她没有露出一点异样,下动作加快,待将青丝梳顺后,询问道“你喜欢什么发髻?”

    她做工好,编发也是一绝,总之她不怎么喜欢社交,大多时间都闷在家里,便将这些打发时间玩意多少学了些。

    太繁复发型,她一时间也记不清怎么绾,但能做差不离便是了。

    顾朝雨几乎没有犹豫,便像是早就想好了似“鬅鬓。”

    鬅鬓,也被称作抛家髻,乃是已婚妇女才会梳起发式。

    宋鼎鼎愣了一下,眸中担忧之色越发显著,顾朝雨梳着已婚妇女发式,定不是为陆轻尘所梳。

    不是陆轻尘,那她唯一能想到,便就是已经离世吕察了。

    她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抬为顾朝雨绾起了鬅鬓。

    待宋鼎鼎挽好发髻,顾朝雨也已经描好了眉,在苍白唇色上点了绛红口脂。

    她脸颊上扫了胭脂,气色总算看起来好了些“夜已深,阿鼎你早些休息”

    宋鼎鼎听着这话,只觉得像是顾朝雨在遗言似,她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打断顾朝雨“我不困,今晚夜色正美,我想为师父纳一双鞋。”

    罢,她又添了一句“你陪我一起做吧,总之天快亮了,睡也睡不了多久。”

    离天亮还有两三个时辰,顾朝雨看出来了,宋鼎鼎是害怕她做傻事,才会找这种漏洞百出借口,想要陪在她身边。

    她没有拒绝,因为她对宋鼎鼎话很感兴趣。

    吕察送给她这么贵重礼物,按理来,她也应该回礼才对。

    可她身上东西,几乎都是陆轻尘,她不想脏了他眼。

    若是她也能为吕察,亲纳上一双鞋,想必吕察看到了,定是会欢喜。

    顾朝雨点点头“若是你不嫌我蠢笨,我也想学一学怎么纳鞋。”

    宋鼎鼎见顾朝雨还能对其他事情提起兴趣,总算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跑回屋子里,将纳鞋底东西都搬到了院子里,迎着月光,熬起了糊袼褙用浆糊。

    她像是回到了跟黎枝一起熬夜初春,只不过,这次纳鞋底人变成了她和顾朝雨。

    这算是宋鼎鼎第一次纳鞋,虽然见黎枝做过,但难免还是有些生,俩人摸索着一点点纳着鞋。

    直至天边熹光微现,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宋鼎鼎才停住,抬揉了揉有些酸涩眼睛。

    “你们在做什么?”

    来人是黎画,宋鼎鼎听见他声音,身体微微僵硬“师,师父”

    听见她磕磕巴巴声音,黎画莞尔一笑,走近了她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一句随口笑,将他们之间尴尬气氛破了冰。看着若无其事黎画,宋鼎鼎觉得自己真是心眼。

    黎画都没将昨日在田地里发生事情,当做一回事,倒是她沉浸在尴尬两难氛围中无法自拔。

    她站起身,将通宵熬夜做好一双黑缎靴,递到了他面前“我闲着无事,便为师父做了双鞋”

    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原本是她想要当做临别礼物,送给黎画。

    如今她决定不走了,再当着黎画面将做好鞋子送出去,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宋鼎鼎像是怕他误会什么似,连忙解释道“并无旁意思,我便是看师父鞋,有些旧了。”

    黎画并没有注意到她憋红脸颊,他视线落在她掌心捧着那双黑缎靴上,神色微微怔愣。

    自从黎枝走后,他鞋子都是在集市随便买,鞋子样式不少,只是不耐穿,不到半个月就能穿坏了。

    他并不怎么在意,总之是一双鞋子,只要不是黎枝亲做,扔多少双也不觉得可惜。

    这是黎画第一次收到,除了黎枝以外女子,亲给他做鞋子。

    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宋鼎鼎做鞋子,样式跟黎枝做有些相似。

    “师父?”

    宋鼎鼎见他失神,下意识唤了一声。

    黎画回了神,他神色恍惚一瞬,抬接过了宋鼎鼎里黑缎靴“谢谢”

    不管是样式,还是细密针脚,这是黎画见过跟黎枝纳鞋底最像鞋子。

    捧着这双黑缎靴,黎画止不住哆嗦着。

    宋鼎鼎在熬夜通宵给他做鞋子,可他呢?

    他却因为私仇,准备将她亲推进万劫不复深渊里。

    他在做什么?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宋鼎鼎做错了什么?

    他为什么,又凭什么将她牵扯进他私人恩怨中?

    她是无辜,就像是枉死黎枝,她们都是最无辜人。

    黎画不出话来,他脸颊烧红,只觉得自己犹如腐烂污泥般肮脏不堪,无颜再面对这般善良宋鼎鼎。

    宋鼎鼎并没有看出黎画心思,她见他一直沉默不语,略微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道“师父,你现在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倒也不怪她这么问,如今天色刚刚亮起,若非是她熬夜通宵在纳鞋底,她此刻应该在睡觉才是。

    除了有什么急事,宋鼎鼎也想不到其他理由,能让他这么一大早便过来找她。

    黎画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现在来找宋鼎鼎,本是想将找了许久才找到荷包和木铃铛交给宋鼎鼎,然后借着叫她帮忙还铃铛名义,让她去见裴名。

    他会在她之前,赶到裴名那里,布下结界,而后刻意引导裴名出想要献祭宋鼎鼎真相。

    可现在,他看到宋鼎鼎亲给他纳鞋,突然从仇恨中被惊醒。

    他改变了主意,只是那木铃铛与荷包,还是按照原计划给了她“这个好像是裴名掉,我想他现在应该不想见到我,便想找你帮忙归还此物。”

    罢,黎画又压低了嗓音,在她身边轻声补充了一句“莫要是我捡到,他已经与我生出间隙,我不想他再误会我什么。”

    他昨日撒谎自己失控是因为幻境中看到了妖怪扮成他们,裴名根本不相信他话,当然,他也没指望裴名相信他话。

    但不论如何,这荷包万万不能由他归还,不然一旦引起裴名怀疑,他便再难为黎枝报仇雪恨。

    即便他改变了伤害宋鼎鼎决定,还荷包和木铃铛最佳人选,也依旧是宋鼎鼎。

    裴名不会怀疑她什么,毕竟她也不认识黎枝。

    黎画简单交代了两句,他知道宋鼎鼎是聪明人,她希望他和裴名和好如初,定然明白什么该,什么不该。

    宋鼎鼎接过装着木铃铛荷包,点了点头“那我便,是我捡到。”

    见她这样,黎画总算放下心来,他急着走,想必裴名还等着他主动找过去,解释他昨日为什么撒谎原因。

    他早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迟迟不去找裴名,只是为了演戏演全套。

    如今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若是再不去,将裴名耐心耗尽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黎画正准备要离开院子,去找裴名‘坦白’,一抬眼便看到了远处顾朝雨头上戴着簪子。

    那簪子上吞龙珠实在太过明显了,他曾经见过,摸过吞龙珠,只搭眼一瞥,便瞧出了这颗珠子不同。

    方才他一进院子,顾朝雨便回避到一旁去了。

    黎画见她好像并不知情自己头上簪子,镶嵌着一颗吞龙珠,犹豫一下,便朝着她走去。

    宋鼎鼎似乎注意到了他想做什么,连忙拉着他臂,在他跟顾朝雨搭话之前,将他拽出了院子。

    她一路跑,黎画便被动地跟着她跑,见她离开院子很远,才停下脚步,不由挑了挑眉“那是吞龙珠?”

    他想,她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阻止他去询问顾朝雨。

    宋鼎鼎跑气喘吁吁,她叉着腰,点了点头“你先不要去找她”

    她简单将吕察和顾朝雨事情,跟黎画解释了一番,黎画抿了抿唇,面对她请求,他没好,也没不好。

    他计划完全被打乱了,他现在脑子很乱,只想先将裴名事情处理了,再去想其他事情。

    黎画收起她做黑缎靴,看着她道“你一宿未眠,不如回去再补个觉,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他得去找裴名,但又怕宋鼎鼎现在去还荷包,届时撞上了他跟裴名谈话。

    所以,他只能先确保她离开,再去见裴名。

    黎画已经想好了如何‘坦白’,他只要自己在幻境中,看到了裴名凑齐七颗吞龙珠,在他眼前将宋鼎鼎推进了火海中献祭。

    所以醒来后,看见裴名才会这么激动,裴名就算半信半疑,他也算是将此事糊弄了过去。

    见黎画看过来,宋鼎鼎没有多想,应了一声,便在他目送下,回到了院子里。

    熬过了夜里最困时候,其实她现在已经不太困了,她回到院子里,只是为了安顿好顾朝雨。

    经过这一夜开导,顾朝雨似乎已经开朗了不少,她捧着一双做板板正正靴子,脸上绽放着满足笑容。

    宋鼎鼎不可能十二个时辰,贴身跟在顾朝雨身旁,此刻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便准备劝她回去睡一会。

    但宋鼎鼎还没开口,顾朝雨自己便率先道“我有些乏了,我先回去睡一会儿。”

    她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去吧。”

    顾朝雨抱着刚做好靴子,回了屋里,宋鼎鼎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再出来迹象,便起身离开了院子。

    她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裴名今日匆匆离去背影。

    他肯定听见她唤他名字了,可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装作听不见。

    她有些怄气,但心底更多是彷徨和无措。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恋爱,她不懂男女之间应该如何相处,更不知道遇见这种情况,她是不是应该先向他低头。

    原本宋鼎鼎还没有借口去见他,如今黎画将台阶送到了她脚下,她可以借着自己捡到了裴名荷包台阶,主动去找他见面了。

    她郁闷心情一扫而空,浑身疲惫,也在想到即将要见到他时,消失干净了。

    宋鼎鼎迈着轻快步伐,许是担心自己去太早,会吵醒旁人,她特意踮着脚,走到了隔壁不远院子外。

    她停在院子门口,拿出镜子查看着自己仪容,在将额间碎发整理干净后,她伸出来,想要推开紧闭院门。

    然而她还未触碰到院门,里面便传来‘吱呀’一声响,那是有人打开了房门。

    “若是想跪,便回你院子跪着,莫要脏了我眼。”

    这是裴名嗓音,宋鼎鼎动作顿了顿,似乎是在愣神。

    这一大早,裴名是在对着谁话?

    “我该跪,也该罚。可我对无臧道君你,从未有过二心,若不然我也不会主动,替你去触碰那稻草人里吞龙珠。”

    “是,我昨日了谎。其实我在虚无之境,看到不是妖怪,而是你为了见到裴渊,将阿鼎献祭给了火山守护神。”

    “我亲眼看着阿鼎死在我眼前,你不会明白那种感情,因为你根本没有心,也不会有爱人能力”

    裴名听见黎画一口一个‘献祭’,苍白冰冷脸庞越发阴寒“住口!”

    黎画见他眸中有了情绪起伏,不由讥诮道“我哪里错了?你接近阿鼎,试图让自己爱上阿鼎,不就是为了献祭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