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个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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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裴名看起来神色恹恹,低垂着眸光忽明忽暗,就像是没看到黎画脸上痛苦似。

    黎画实在有些挨不住了,他惨白面庞上渗满了汗水,缓缓淌落而下,映衬得脸颊边因呼吸不畅而憋红颜色,显得十分诡异。

    白琦看着他不断抽搐,发癫身体,泪水断断续续溢出眼眸,模糊了双目。

    她指甲掐进掌心中,紧皱着眉头,仿佛承受疼痛人不是黎画,而是她似。

    她不知道,自己明明厌烦黎画,可这些日子却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往日抵触情绪不再,只有满腔爱意无处可泄。

    她搞不懂自己变化,更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哪怕现在卑微入骨,一次次用自己热脸贴着他冷屁股,她依旧甘之若饴。

    白琦再也看不下去他这般痛苦,她心脏像是被人攥住狠狠捶打,疼到无法呼吸。

    她跌跌撞撞爬了起来,神色略显仓皇,她知道裴名向来冷心冷情,便是自己再苦苦哀求,他也不会有一丝心软。

    白琦恍惚之间,想起裴名服用情蛊之事,连忙掉头看向宋鼎鼎“阿鼎,帮帮黎画,我求你帮帮他”

    许是话太急,嗓子里呛了一口唾液,她猛地咳嗽起来,嗓音断断续续“这契约唯有裴名才可以救他,阿鼎,他会死”

    虽然白琦语序颠倒,宋鼎鼎还是大概听懂了她意思。

    黎画被契约反噬得很严重,而能救他人,只有裴名。

    若是裴名不管他,他甚至可能会因为违反了当初订下契约,而被活活折磨死。

    宋鼎鼎听着黎画强忍着不远发出,憋在喉间痛不欲生闷哼,见裴名仍旧不言不语,脸上写满了哀求“裴名”

    黎画是为了拿到吞龙珠,才会陷入那虚无之境,被幻境里梦魇缠身。

    虽然险些酿成大祸,但到底,他原本出发点是善意。

    出刺伤裴名,并非他本意,便是因此迁怒黎画,一番惩戒,让黎画长长教训便也罢了。

    毕竟不管怎么,黎画都是她师父,曾经俩人一起同生共死,他在危难之中帮过她数次,还将一身剑术倾囊相授。

    不光如此,他更是黎枝哥哥。

    宋鼎鼎做不到,眼睁睁看着黎画因为契约反噬而死。

    明知自己开口求情是为不妥,可她念着往日似师徒,似好友情分,还是禁不住开了口“裴名,救救他吧”

    她刻意放柔嗓音,像是初春融化雪,沿着墙檐上抽出新芽,一滴滴缓缓向下坠落。

    她即能融化冬雪,便也能融化他冰封万里石头心。

    裴名隐隐按捺在心底愠怒,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不忍心看她掉眼泪,更不愿看她为旁男人心痛。

    他此刻并非真想要杀了黎画,只是见宋鼎鼎关心黎画,心里便不由自主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如今黎画已是半死不活,他要真让黎画死在她面前,届时她又要哭鼻子不,怕是也会因为此事与他心生间隙。

    至于黎画方才是否生出了杀心,又为何在宋鼎鼎面前编造谎话,他会给黎画足够时间,看黎画会不会主动找他坦白此事。

    若黎画迟迟不与他解释,便证明黎画已经生出了叛主之心,不再值得他信任。

    那到时,再除掉黎画也不迟。

    裴名垂眸看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浑身痉挛黎画,缓步走上前去,脚步停在黎画身前,将指尖轻轻落在黎画眉心。

    一团柔和淡淡光晕,沁进眉骨间,黎画眸子,紧紧盯着眼前那只苍白无色掌。

    裴名,他便是用这只,像是此时此刻一般,按在黎枝眉心,取走了她性命。

    哪怕黎枝那般苦苦求饶,他也没有心软半分,因为裴名根本就没有心!

    多么可笑,一个没有心人,竟然妄图得到爱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眼看着裴名移开了,黎画唇边弧角,被重重压下,他紧咬着牙关,齿尖磕碰摩擦声音,咯吱咯吱渗人。

    可裴名听不到,在黎画犹如脱虚一般恢复正常后,他便拾起那颗滚落在地上吞龙珠,携着宋鼎鼎,走远了。

    黎画像是从地面回到水中游鱼,唇瓣一张一合,拼命地汲取着氧气,喉间不断发出气喘声音。

    白琦想要将狼狈不堪黎画扶起,臂刚刚搭在他身上,便被他猛地一下推开了。

    即便是她方才向宋鼎鼎求情,他才得以从痛不欲生折磨里挣脱出来,可他并不感激她一分一毫,只觉得她假惺惺令人厌恶。

    白琦是前任神仙府府主白洲女儿,与之结为道侣男人,皆是三陆九洲里顶尖修仙高。

    向来只有她甩男人,让男人对她死缠烂打,求她复合份儿,何时起,她也会这般卑微地向人示好求爱了?

    若不是阴谋,黎画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了。

    白琦虽然体弱,但在伸前,便已经做好了被他推开心理准备,所以她这次没有因为推搡而摔倒,只是身子向后踉跄了两下。

    她眸中闪过一丝受伤之色,看着脚并用,挣扎着爬起又无力瘫倒黎画,垂下臂微微僵硬。

    原来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甚至连碰一下,都觉得难以忍受?

    白琦似乎想要什么,唇瓣轻轻蠕动半晌,却又什么都没能出口。

    黎画已是丧失了全部力气,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在城主搀扶下,从焦黑土地中缓缓爬了起来。

    他并没有急着回去沐浴更衣,收拾一下自己略显狼狈形象,而是直接跟随在城主身旁,径直回到了城主府宴客厅。

    宋鼎鼎和裴名先一步回到宴客厅。

    裴名本不怎么想管这些变成牲畜宗门弟子,若非其他吞龙珠都在玉微道君储物戒里,而玉微道君也变成了猪,他用肉眼很难分辨出哪头是玉微道君,以他性子,怕是早就直接丢下这些累赘离开了。

    在吞龙珠流淌着光晕下,满院子奔跑猪群,渐渐恢复了人模样。

    而黎画走得匆忙,倒也没差多久,相间隔了不到片刻,便与贪欢城城主到了宴客厅外。

    他之所以赶着回来,便是想在他们之前,找到刚刚被他丢在猪群里那只荷包。

    好在裴名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黎画看着满地瘫倒着宗门弟子,心底微微有些着急。

    他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黎枝死跟裴名有什么关系,听见宋鼎鼎叫他进屋子,他便下意识将荷包扔了出去。

    如今想来,这举动真是掩耳盗铃,愚蠢至极。

    裴名总会发现储物戒里荷包不见,又或者在院子里,发现被他随丢开荷包。

    若是裴名看到荷包还在,唯独荷包里木铃铛消失,再一联想他方才疯狂出剑攻击举动,便会明白他失控原委。

    他绝对不能让裴名发现,他已经看到了荷包里木铃铛,知道了黎枝被杀害真相。

    黎画在四处横倒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寻找着荷包。

    而裴名则急着赶路,见众人都恢复了原样,便走到玉微道君身旁“如今已是寻到了第六颗吞龙珠,师尊若是身子无恙,不如尽快前往下一层秘境?”

    玉微道君没话,他视线越过裴名,看向了站在裴名身后宋鼎鼎。

    她身着女装,藕荷色滚雪细纱裙,衬得她皮肤雪白,乌黑青丝随意用簪子绾成流苏髻,如浓墨般垂在身后。

    这是玉微道君第一次见她女装。

    不知为何,这双眼睛看起来如此熟悉,就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似。

    他正微微失神,眼前倏忽一黑,却是裴名挡在了宋鼎鼎身前,将他视线遮挡得一干二净。

    裴名脸色不大好看,这是他第一次显露出自己情绪。

    以往玉微道君总是猜不透他心思,但此时此刻,裴名就差将‘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许是觉得自己直视一个女子有些失态,玉微道君轻咳两声,像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似,偏过头“本尊并不妨事,你着人问问他们如何,若是没有大碍,便启程继续向前”

    裴名眸光略显阴晦“既然师尊无碍,那不如师尊自己去问,我要陪着阿鼎些,免得有人对她不怀好意。”

    他这话似乎是在玉微道君,却也不止玉微道君一人。

    还有那直勾勾傻看着宋鼎鼎马澐,以及躺了满地,眼珠子都快要看掉宗门弟子。

    谁也没料到,这一路上来,给他们出谋划策,普通到丢在人群中找不出阿鼎,竟是个冰肌玉骨冷艳美人。

    那容貌,那身段,如今卸掉全部伪装,换上女装后,被滚雪细纱裙勾勒淋漓尽致。

    虽宋鼎鼎称不上绝美,可再加上她一路精彩绝伦表现,这般又有貌又有才智女子,任是放在谁身上,谁都要心动一番。

    早知他们化作人形,会用这般僭越眼神盯着宋鼎鼎,他还不如让他们继续做那臭烘烘畜生,永远留在这层秘境中。

    裴名周身笼罩着骇人低气压,宋鼎鼎却并未察觉到旁人视线,以及她身前之人闷闷不乐。

    她垂着眸,心底仍在担忧着黎画。

    就在她失神之时,听见城主沧桑声音响起“诸位倒也不用急着赶路,我幼时曾听父亲过,那送来吞龙珠人”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该如何告诉他们这个事实才好“那人道,他已经送给旁人了六颗吞龙珠,而贪欢城这颗吞龙珠,乃是最后一颗。”

    罢,城主目光便越过天空,看向了贪欢城前面方向“诸位再往前走,便是一座休眠火山,传言那里住着模样可怕丑陋守护神,以人魂魄为食”

    他点到为止,不再继续下去。

    宋鼎鼎听闻这话,回过神来,她循着城主视线看了过去。

    火山?

    那不是原文中,玉微道君凑齐七颗吞龙珠后,将裴名献祭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