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一片两片三四片,雪花纷纷扬地落下，从一开始的零零点点发展成了鹅毛大雪。寂静的黑夜中，金陵城悄无声息地变成了雪国。

    “金陵真的是难得下雪呢。”姜屿洲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自无尽夜空里落下的纯白雪花,脑中一片空白。

    姜屿洲的感知延展开来,“窸窸窣窣”的落雪声里他似乎听到了些许不同，“咔嚓、咔嚓”似乎是什么动物踏过雪地的声音。

    黑夜过去，太阳升起,明恍恍的阳光照耀着大地,雪色覆盖的金陵城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人们陆陆续续地从睡梦中醒来，拉开窗帘的瞬间都发出了惊呼声。

    “新年好！下雪啦！”

    “好大的雪，恭喜发财！”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贺年声,姜屿洲内心毫无波澜。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姜屿洲扭头看去。

    “洲洲,起床吃汤圆了,吃好早饭去院子里堆雪人。”姜屿洲的妈妈推开房门,探进半个身子,

    瞧着妈妈脸上心翼翼的神情，姜屿洲恍惚间想起上一次妈妈叫他起床时的场景,那时的李丽娟女士还很年轻，中气十足、气焰非常嚣张。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呢？

    心里一软,姜屿洲笑着对妈妈道,“知道了,我就起床了。”

    得到回应的姜妈妈却没有离开，她站在房门口踟躇半秒，最终还是推门而入,神情担忧地低声问道，“洲洲，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啊”姜屿洲没料到他妈这么得敏锐，竟然一眼看穿了自己。

    姜屿洲强颜欢笑道，“没有不开心，就是刚睡醒，有点懵。”

    姜妈妈却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自己养大的孩子开心不开心，自己还能不知道么。

    “是不想回家么？”姜妈妈道，“那吃完早饭，我和你爸你有工作要忙，你先走就是了。”

    “不是，我没不想回家”姜屿洲想要解释，虚掩的房门却在下一刻被撞开了。

    “虎妖呢！”闯进来的正是气急败坏的顾长宜。

    兴许是家里的环境让顾长宜放松了警惕，回到自己睡了十几年的房间，闻着那熟悉地味道，又或许那雪下得着实太美丽，顾长宜竟然沉沉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的顾长宜不过迷瞪两秒，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家里少了一个气息！

    “他走了。”姜屿洲淡淡道。

    “你疯了！”顾长宜大喊道，“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个人！你们天然对立！”

    “吵什么吵！”姜妈妈呵斥一声，“这大过年的，你们要是不想回来就别回来！”

    “我是欠了你们兄弟两个的吗？”姜妈妈眼眶微红，显然是被这兄弟两个给气到了。

    “大早上的，这是干什么呢?”姜爸爸闻声走到了房门外，皱眉看着房间里的情景。

    “没什么事。”姜妈妈朝门外挥挥，对姜爸爸道，“你先去饭厅吧，我就来。”

    完，姜妈妈吸吸鼻子，瞧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压低声音道，“你们要是想走，那就走吧。”话就沉着脸离开了，留下姜屿洲和顾长宜兄弟两个单独呆在房间。

    姜妈妈前脚离开，顾长宜就咬牙道，“你这是犯什么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要是喜欢动物，猫猫狗狗随你养，你就是养狼养狮子都随你。何必养个成了精的老虎！”

    姜屿洲撇开头，并不搭理顾长宜。反正他和他哥是不通的，哪怕老虎修成人形，拥有人的智慧和情感，可是在人类修士眼中，老虎和畜生无异，甚至和屠宰场里的牲畜一样。

    牲畜因为人类的食欲被宰杀端上餐桌，妖族因为所谓的人族气运被制成所谓的镇物。有区别吗？没区别，在人类眼中，只要他们需要，那么一切都是合理的。只要阻拦在他们前面的，那就是该死的。

    瞧着滴水不进的弟弟，顾长宜怒火中烧，咬牙道，“你最好赶紧交代一下虎妖去哪儿了，异能组的人马上就会发现异状，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姜屿洲看着气急败坏的哥哥，突兀地笑了，“哥，你一点都不像个修士，你还是个俗人，你修不成大道。”

    顾长宜被姜屿洲笑得一愣，随即上前一步恼火地揪住姜屿洲的衣襟，“你不俗，那你修个大道给我看看！”

    “哥，我会的。”姜屿洲直视顾长宜的双眼，眼神清澈且坚定，“我修我的道，我会比你们都厉害的！”

    只要自己成为最厉害的存在，什么狗屁异能组，什么全修真界，谁都不能动他的老虎，这是身为铲屎官的觉悟！

    看着斗志昂扬的姜屿洲，顾长宜松愣住，不知不觉松开了拽在里的衣襟，在这一刻，顾长宜的心底冒出一个声音——他可以做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杂乱的脚步闯了进了。

    姜屿洲听到了妈妈慌乱惊恐的声音，“你们什么人？要干什么！”

    姜屿洲和顾长宜相视一看，抛下彼此间的矛盾，飞快地冲出房间，趴在二楼栏杆上往下一看，就看到两个人穿着一身黑的高大壮汉闯进了客厅。

    保姆阿姨被吓得连连后退缩到了墙角，姜妈妈挡在姜爸爸的前面，一叉腰，一颤抖抖地指着两个黑衣人。

    顾长宜反应更快一步，他直接从二楼栏杆上翻身跃下，灵巧地像一只猎豹，他拦住两个黑衣人，冷声道，“二位，你们这样做不合适吧，是擅闯民宅了。”

    落后一步的姜屿洲恶狠狠地拍了一把栏杆，本想像他哥一样翻身跳下，可是往下瞧了一眼，终究是老老实实地走楼梯下楼了。

    他哥对付两个黑衣人，姜屿洲则护卫在爸妈身旁。

    “我们没有恶意。”一个黑衣人道，“顾修士，你知道的，大过年的我们在外头守了一夜也不容易的，结果任务目标还丢了，只能上门唠扰了。”

    这两人黑衣人真是国家异能组的成员，本来谁也不想在大年三十还出来做盯梢任务，既没有加班费，也没有节假日三倍工资。这两个人人本来就觉得自己够倒霉了，排班轮到了年三十夜，没想到更倒霉的还在后面。

    谁能想到盯梢了半年都没出问题的目标任务，在这下雪的年三十，他们两个人不过是上刷了一会春晚品，再回神时，那青嶂山上下来的虎妖就丢了呢。

    顾长宜道，“两位的难处我理解，但是你们这样闯进了着实吓到了我的父母。”

    “有什么话，我们出去。”

    两个黑衣人看着冷峻的顾长宜，这位在道上的凶名可是如雷贯耳，他们两个不多是体修而已，不想和剑修硬碰硬。

    “顾修士您能理解就好。我们出来做事的也不容易，这次出了纰漏，回去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黑衣人越过顾长宜看向姜屿洲道，“还请令弟一起过来谈话。”

    姜屿洲拉开他妈紧紧拽着自己的，安抚道，“没事的，一点误会，出去清楚就好了。”

    顾长宜瞥了眼跟上来的姜屿洲，突然右举过头顶，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噌”长剑出鞘，雪亮的长剑飞到了顾长宜的掌中。

    姜屿洲翻了个白眼，啧，他哥真是会装逼啊。

    两个国家异能组的成员则是咽咽口水，心道，顾剑修的凶名果真名不虚传。

    姜妈妈瞧着并肩离开的两个儿子，抬头看向身旁的顾爸爸，“刚刚长宜是不是我是他妈了！”姜妈妈心中一暖，要知道二十多年来，顾长宜从来都是叫她阿姨的。

    姜爸爸低头瞧了眼注意力偏移到十万八千里外的老婆，无语道，“长宜刚刚飞剑了，你瞧见没有。”明明这才是关键啊！

    “啊！”姜妈妈短促地叫了一声，以掩口，吃惊道，“那死孩子惯会耍帅，刚刚竟然从二楼跳下来了，摔断腿了怎么办！”

    姜爸爸：所以他儿子总是犯蠢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要、要、要报警吗？”缩在墙角的张婶颤抖问道。

    姜爸爸拧眉沉思，末了还是道，“不要报警。”孩子们的事情由孩子自己解决。想起顾长宜的母亲顾盼，那是一个和自己的妻子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她给自己展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自己进不去的世界，现在，她的儿子也终究踏进了那个世界么。

    姜家的别墅外，积雪早已经被清扫干净，甚至地面上的水渍都已经烘干了。异能组的两个工作人员瞧着院子里忙碌的工人们，心里不爽，如果不是他们这些守护这世界的和平，这万恶的资产阶级大地主能过上现在的舒坦日子？

    可是他们过年不得团圆，在外盯梢了一整夜不，还要被单位处罚，估计还被扣日常绩效，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姜屿洲可不知道这两个黑衣人的心理活动，他的脑子转得飞快思索着破局之法，如何才能一烂牌打出王炸呢？

    “姜屿洲同志，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着黑衣人飞速地瞥了一眼持剑而立的顾长宜，举得把姜屿洲带走调查肯定不容易。

    却没想成，姜屿洲直接大大咧咧道，“行！我跟你们走。”

    “哈？”黑衣人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不敢置信。

    姜屿洲上前一步，一握住一个黑衣人的，“同志，请让我加入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