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忆篇之紫色鸢尾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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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逐渐走过一个半月, 加入斯班赛家的新成员也已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继母莉莉安在伦敦大区政府办公厅担任秘书工作, 每日都要出门上班。而作为财政大臣的纽伦特已经通过了一系列的调动手续,准备将莉莉安调去财政部工作,夫妻俩齐心合力, 也能时常见面。

    转学进入伊顿公学的约瑟芬, 虽正式入学的时间在暑假之后,但最近也已经提前进入班级之中体验教学了。新发下来的制服穿在她身上非常合适。天气逐渐热了,短袖衬衫与格子裙的搭配,显得女孩愈发清丽美好。

    在这一个半月内,约瑟芬度过了自己13岁的生日, 年龄长了一岁的女孩,其实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显得成熟, 她拥有黄金比例的身材,双腿修长,虽然整体身高不及姐姐雪伦,可看上去却匀称颀长,十分美好。女孩的到来显然在她的新班级中掀起了一阵波澜,她的美貌与优秀的成绩,十分引人瞩目,伊顿公学的转学生简直犹如珍稀动物,整个学校也没有多少,因此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约瑟芬。这让女孩感到很不适应。

    最不适应的是,每日她要和雪伦一起上下学这件事。雪伦是伊顿公学的明星式人物,作为最高年级的学姐(虽然年纪和高一年级学生相同), 也是全校第一名的优等生,她文武双全,优雅从容,才艺众多,再加上外貌出众,拥有大批的追随者。因此不论她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大量的视线关注。

    而约瑟芬和雪伦只是站在一起,就会成为人群关注的中心。很多次,女孩都想把脸蒙起来,或者干脆和雪伦分开来走,可是她的新姐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情,总是会在放学时分提前等在约瑟芬的教室前,接到她之后,和她一起下楼,坐车回家。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月,已经有大量的同年级同学,乃至初三和高一、高二的学长学姐跑到他们班级来,专门向约瑟芬听雪伦的事。而约瑟芬与雪伦的关系也迅速曝光,全学校都知道她们已经是法律上的姐妹,并同居在一起。本就害羞内向的约瑟芬,每天都要硬着头皮忙着接待大量的造访者,她还不出拒绝的话来,这让她苦不堪言。

    一个月后,约瑟芬终于鼓起勇气和雪伦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希望她们能在楼下来接她们的车中汇合,雪伦不必每次都来教室门口接她,高中部和初中部毕竟不在一个教学楼,这一来一往也十分麻烦,要绕不少远路。

    然而雪伦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是不是那帮家伙都跑去烦你了?”

    “啊?嗯……就是,有不少人来问我关于你的事……”约瑟芬踌躇着回答。

    “我知道了。抱歉约瑟芬,给你添麻烦了。”雪伦郑重其事地道歉,面色忽然冷峻了起来,约瑟芬望着她的侧脸,不禁了个寒颤。相处一个月,她知道新姐姐其实对她很好,也是个挺好相处的人。但是约瑟芬心里更清楚,新姐姐其实相当厉害,尤其脾气并不是很好,虽然良好的修养使得她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她绝不会轻易放过得罪她的人。

    第二日,不知怎么的,总是来找约瑟芬询问雪伦的事情的人突然减少了,并且在此后几日之内连续减少,以至于很快就再也没有人来搅约瑟芬。而雪伦依旧每日照常从高中部来初中部接约瑟芬放学,即便依旧有人会偷看她们,但再也不是那种动物园式的赤裸裸的围观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约瑟芬心中明白,一定是雪伦做了什么。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某日放学回家时,忍不住问雪伦:

    “你做了什么,让他们都不来找我了?”

    “啊,就是稍微威逼利诱了一下。”雪伦笑眯眯地道。

    约瑟芬心道:绝对不是“稍微”威逼利诱那么简单。但约瑟芬没有再继续追问,转而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一定要来教室接我,大费周章,还要绕这么远的路。其实并没有这个必要吧。”

    “因为……我有点担心你。”雪伦支吾道,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她还是出来了。

    “嗯?”约瑟芬歪头表示不解。这个动作让雪伦心脏漏跳了一拍,内心暗道她怎么能这么可爱。

    “咳哼……”雪伦面颊莫名泛红,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么怕生,我怕你被欺负。伊顿公学的学生各个都不好惹,都是贵族子弟,肯定很多脾气大不好相处的人。我就是想确认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噗……”约瑟芬愣了片刻,突然笑出声来。她没有想到,印象中那么聪明完美的雪伦,竟会有这种傻乎乎的想法。但是,心口升起一股温热的暖流,溢满了她的胸腔,不知道为什么她鼻子有点酸。

    “谢谢你。”她低头声道,这是她第一次从同龄人那里获得一种难以形容的关爱,这让她觉得珍贵无比。

    “所以他们有没有欺负你?”雪伦问。

    “没有啦,同学们都挺好的。”约瑟芬的是事实,大概是因为她是雪伦妹妹的缘故,当真并没有人欺负她,虽然她在班级内有些游离在外,但大多数同学对她都还挺和善的。

    “没有就好,有一定要跟我,明白吗?”雪伦叮嘱道。

    “嗯……”约瑟芬点头。

    她真是个极可靠极温暖的姐姐,彼时的约瑟芬作如是想。可是她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越来越在意姐姐的存在,以至于有的时候上课走神都会不自主地想起她。

    六月份,高三毕业生已经结束了高考,伊顿公学也开始放暑假。大部分高三毕业生要准备服兵役,一个月假期后就要去所属部队报道,雪伦则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她只需等到九月份前去最高军学报道即可。

    约瑟芬开始度过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异常美好的暑假,对于从前的她来,再没有比一日之内大部分时间窝在书房看书更美好的事情了。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你总是能在书最多的地方找到约瑟芬。但自从来了斯班赛家,她就发现了更多美好的事情,比如她开始喜欢捧着书在健身房陪姐姐练功,喜欢跟着琼姨学习厨艺并下厨做糕点给姐姐吃,喜欢和老杰克一起理花园里的植物们,还喜欢和姐姐一起牵着斯班赛家养的牧羊犬高文一起出去散步。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黏一个人,这是除了妈妈之外从未有过的情况。但是雪伦总是让她想要靠近,一会儿看不到姐姐,她就要去找她,看到她了就安心了。约瑟芬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但她喜欢这个感觉,也从未想过要去抗拒。

    姐姐对她总是异常温柔,与对待别人的态度会形成鲜明的对比。雪伦是一个严于律己,也对他人要求很高的人,但唯独对自己有着异乎寻常的耐心和宽容。这几乎要把约瑟芬给宠坏了,以至于她竟然学会了撒娇。以前的约瑟芬从来都是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敢表达,因为她不想给妈妈添麻烦,总希望能做一个乖孩子让妈妈放心。撒娇与她无缘,她只是逆来顺受。但现在的她,会在吃饭时把不爱吃的胡萝卜放到雪伦盘子里,会在散步走累了之后让雪伦背着走,会在书房看书时心安理得地将雪伦当成靠垫靠着。姐姐总是宠着他,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离不开姐姐了。

    作为父母,纽伦特和莉莉安见证了近两个月来约瑟芬惊人的变化。她的性格突然变得开朗好多,笑容越来越明媚,有时甚至会有调皮的表现和嬉笑的动作,她开始爱撒娇了,总是会有可爱的表情和动作。而撒娇的对象基本都是雪伦,对纽伦特和莉莉安则显得收敛不少。她在人前不再那么怕生了,也算是能落落大方地招呼。仿佛一瞬间,这个女孩就长大了,周身散发出仿若花朵盛放的魅力。而她那承袭自父亲的温柔敏感的眼眸,犹如芬芳的花蜜,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于是刚刚升上初二年级的她,不出意外开始有了追求者。雪伦发现这个事实,是在她第一学期的寒假刚开始的时候。最高军学放寒假比一般的学校要稍早4-6日的时间,因为每年最高军学的高科技训练基地都要借给不同的部队搞冬训,再加上最高军学每年都要招收大批边境、前线驻防部队培养的特招生,这些特招生回家一趟不容易,难得过年和家人团聚,所以唯独寒假放假时间很早。她沾了光,得以提前回家,彼时伊顿公学距离放寒假还有几日时间。

    这是雪伦第一次离家这么久的时间,从9月初到12月底,整整四个月的时间她都没办法和约瑟芬见面,虽然每天她们都会视频通话,却并不能取代直接见面的感觉。大概是太期待能回家了,也大概是太想看看约瑟芬到底想不想她,这次她故意没有知会约瑟芬,还和父亲纽伦特、母亲莉莉安通了气,想给约瑟芬一个惊喜。放假当天上午她就到家了,压抑着内心的雀跃一直熬到放学时分,雪伦甚至没坐司机的车,直接从车库中取了一辆摩托车骑去了伊顿公学接人。

    其实她很想穿着自己最高军学配发的军装去臭屁一番,但她知道约瑟芬不喜欢那么高调,所以到底换了便服。而且她的军衔还只是列兵,其实也没什么好显摆的。

    她将摩托车停在了伊顿公学教学楼前。就倚在车边,看着身着冬季校服的中学生们熙熙攘攘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学生们注意到她,窃窃私语,有些大胆地上前来搭话,都被她草草应付过去。她不敢放松注意力,生怕错过了约瑟芬。可是等了好久,她都没等到女孩,眼看着人越来越少了,雀跃期待逐渐转变为担忧,她决定上楼去看看情况。

    可是当她走到约瑟芬的教室门口时,却目睹了夕阳余晖照耀下的教室中,某个男孩向某个女孩大声告白的一幕。最初她心存好奇,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挥洒青春,可当她看清这一幕的女主角时,难以抑制的酸楚猛然吞噬了她的心扉。

    那是她的女孩,她最疼爱的妹妹。

    女孩惶然地拒绝了那个男孩,红着面颊急匆匆地抓起自己的书包跑了出来。她太过匆忙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雪伦就站在教室的后门口,径直路过。雪伦一时不明自己内心这突然袭来的猛烈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被一种很难过很难过的感情压制住,以至于僵在原地没能出声喊她。待女孩跑下楼了,雪伦才想起来要去追她。最终雪伦从另一侧的楼梯快速绕回了自己的摩托车旁,若无其事地追上了约瑟芬。

    “嘿,乔西(约瑟芬昵称)。”她喊道。

    女孩回首,双眸绽放出明媚的光芒,惊喜难抑地冲过来抱住了她:“雪伦姐姐!天啊,我在做梦吗?”

    怀中的女孩温润的体温和芬芳的香气迅速纾解了她的胸闷酸楚。可她心口却像是从此以后塞入了一粒石子般,再也无法回归舒适无碍。

    她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她大约爱上了她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  回忆篇不长,最多还有两章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