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于念念(5)
他似乎从来没有过喜欢,所以我固执地认为他就是这样一个在感情里自持冷静的人。
——第二千零一十二天;
夏日夜晚,岸边的蝉鸣声大得出奇,清浅的水面上时不时被蝉虫碰一下便起了一片涟漪。
就像于念念此刻的心。
谢嘉南的话得很轻,比风还轻,没有重量,轻飘飘地浮在于念念的心头。
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她抹了把脸,呼吸有些不顺畅。
谢嘉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也不催她,只静静等着她回答。
于念念偷偷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在告诉她,这不是做梦。
“你知道你刚刚在什么吗?”于念念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谢嘉南。
她觉得他的脑子可能是刚刚在水里泡傻了,所以才会突然这样。
谢嘉南脸上的笑忽的漾开了,他盯着于念念反问:“你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吗?”
于念念被他问得有点懵,她刚刚在做什么?
她刚刚想救谢嘉南。
“知道。”
“我也知道。”
谢嘉南完,认真地看着她。
一瞬间,于念念好像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她看着他的眼睛慢声问:“所以,你是因为感动才出这话的吗?”
她问得很心,于她而言这就是一场镜花水月,一不心就很容易碎掉。
“是。”
可是当她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心里的石头却莫名放了下来。
“也不全是。”
他轻笑着了后面的一句话,于念念立马瞪大眼睛看着他。
月色皎洁,他的笑颜在光影下流转。像偷心的盗贼,是俊俏风流的少年郎,轻易就带走了于念念的心。
于念念浑身都是麻的,像入了一记麻药针,动弹不得。
见她一脸懵,谢嘉南低头笑了笑,“于念念,我对你动心了。”
他的笑声很低,轻敲在她的心间。
如果他的声音喊她一声念念,一定会很好听吧。
于念念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奇怪的想法。
谢嘉南望着她,平常大家都趣他是个和尚,在感情上清心寡欲毫不期待。
可他终究不是真的和尚,做不到真正的心如止水。
因为她眼神太过诚挚,只要你看向她,你就根本没有办法忽略掉。
那晚回去以后,于念念乐得在床上滚,直到太阳初升,她才慢慢睡过去。
……
从淞山麓回到海北已经两周了,每每想起在淞山麓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于念念仍常常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淞山麓后,谢嘉南就回了学校。本科毕业以后他留校读研,整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见不着人,于念念心里的虚感便愈发沉重。
直到有一天晚上谢嘉南给她电话,挂电话前,他在听筒那边了句「知道了,女朋友」。
那是第一次,她从谢嘉南嘴里听到了女朋友这三个字。
那一刻,她终于踩到了实感。
原来,她真的追到了从初中就开始喜欢的谢嘉南。
谈恋爱以后,起初的谢嘉南其实不太会的。
他总是笨拙,比如牵手的时候,他总是握着于念念的手腕而不是手。又或者拥抱的时候,他总是轻轻的抱一下就立马放开。
除此之外,他似乎很完美了。
忙之前会告诉于念念一声,忙完之后也会第一时间给她发消息。
周末有时间就会带着于念念去吃好吃的,带她去她喜欢的地方玩儿。
他从来不在她面前发火,偶有吵架,也通常是于念念单方面的吵,事后哄人的总是谢嘉南。
这样看起来,好像她总是不懂事,无理取闹一样。
而谢嘉南是一个称职的成熟的最佳男友。
学校里有很多人羡慕于念念,大抵谁都没有想到,她会真的追到谢嘉南。
可转念一想,追到谢嘉南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的。
于念念爱得热烈,爱得坦荡,她是谢嘉南众多的追求者中熠熠发光的那个人。
如今,她的生活好像步入了正轨,学业稳定,有爱人有朋友。
可她似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觉得谈恋爱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不是人一旦得到了一些东西,就想要奢望得更多。
就比如现在,于念念偏执地希望谢嘉南可以像她想要的那样来喜欢自己。
从于念念认识谢嘉南起,她就知道他不是一个低调的人。
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他无论是在球场上,还是在工作上永远都是雷厉风行。跟朋友一起的时候,他也是那个潇洒放肆的谢嘉南。
可唯独同于念念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是。
他往往冷静,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
带于念念出去的时候,他几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都是以于念念的主意为先。
于念念想在这棵树旁拍照,他就把她抱上去。
于念念想吃的土豆要排几个时的队才买得到,他有空的时候就会去排。
他从来不指责她,却也从来不向她索取。
谢嘉南对于念念很好,他很宠她,事事以她为重。
这是别人看到的。
于念念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她太作了,明明谢嘉南对她已经够好了。
可她仍然不知足,她还想要得更多。
第一次吵架,是在于念念大三,一个冬日的晚上。
A市突然下起了雪,长在南方的于念念很少见过这般大的雪。
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跑出宿舍楼,在楼下捧了一捧雪就往谢嘉南学校里冲。
寒风嗤嗤地刮在她的脸上,她感觉不到疼,一心只想把手里那捧雪给谢嘉南看。
可那只是一捧雪而已,谢嘉南的楼下随处可见。
但她偏要这样做,她想跑快些吧,再快些,千万不要让她滚烫的心将这捧雪给融化掉了。
平常这个点,谢嘉南应该在教学楼里。
所以她直直往教学楼跑过去,正好看见谢嘉南站在底楼的走廊里。
她心生欢喜,刚想喊住他。
却只见谢嘉南拿着手机,在走廊里骂了声:“沈从真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那边不知道了什么,谢嘉南更生气地骂了句「艹」以后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他一头扎进了大雪里,没有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于念念。
那一瞬间,于念念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跟了上去。
谢嘉南跑出学校就开着自己的车走了,于念念连忙拦了辆出租车跟上去。
他车开得很快,出租车司机一边追一边骂。
于念念没话,那个时候她没有想谢嘉南是不是去见沈从真,而是在想,开这么快的车他应该要注意安全啊。
车最后在一家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于念念刚准备下车就被司机喊住了,“姑娘,你这哪来的水啊,把我这后面全给湿了。”
于念念一怔,这才发觉自己手里一直捧着的雪早就已经化了。
她同司机了句不好意思,随后多付了他五十块才下车。
站在医院的大厅里,于念念突然有些胆怯。
路过的护士见她站着没动,一双手红得不正常以为她是手受伤了,走过来问了问她。
于念念连连摆了摆手,恍然间,她看见谢嘉南出来了。
她连忙推着护士躲到一旁,只见谢嘉南铁着一张脸,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生。
女生一头披肩发,身上搭着谢嘉南的外套。她的左手腕被纱布包裹着。
沈从真一双眼红红的,显得有些可怜,跟在谢嘉南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
突然,许是走得太快了,她脚不心扭了一下。
谢嘉南在听到她的声音,还没看见她发生了什么,动作就已经快过了他的大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她的手。
她就是沈从真吗。
于念念正看着,眼见着谢嘉南他们就要走过去了,身边的护士突然出声喊住了他们。
“诶你等等!”
那一刻,于念念想死。
谢嘉南跟沈从真是同时转过脑袋来的,两道目光落在于念念身上的时候,让她备受折磨。
看到她的时候,谢嘉南一怔。旁边的沈从真似乎也从谢嘉南的反应里看出来了什么。
护士这个时候还嫌不够乱,直接拉过于念念走到谢嘉南面前去:“你们认识吧?这个姑娘的手可能被冷到了,让她去检查一下也不去……”
护士还在,谢嘉南一把拉过于念念的手,很冰。
“没事,就是冷到了……”于念念想把手抽回来,只见谢嘉南的脸色更难看,他一言不发地带着于念念就去找医生。
身后的沈从真突然出声喊住了谢嘉南。
谢嘉南脚步一顿,随后转过身去同那个护士:“麻烦你照顾一下她。”
完就带着于念念走了。
等到了病房里,护士轻轻地给于念念上着冻伤药。
于念念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痛感,原来被冻伤这么痛啊。
见药上好了,于念念抬起头冲谢嘉南笑了笑道:“你先去送她吧,我室友她来接我。”
谢嘉南的嘴张了张,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对着于念念点了点头,“我等下来找你。”
于念念点了点头,谢嘉南就走出了病房。
谢嘉南走后,于念念在医院里坐了半个时以后才离开。
医院里,她听见几个护士在讨论谢嘉南跟沈从真。
“听那女生是自杀未遂,那个男的肯定是做了什么事。”
“长得那么帅,一看就是个负心汉。”
“可不是嘛,听后面还来了个姑娘……”
听到这里,于念念突然听不下去了,她站起来无视那些护士的眼光走了出去。
而此时的谢嘉南刚把沈从真送到了一家酒店,给她开好房以后,谢嘉南盯着她恶狠狠地:“沈从真,你要发疯要寻死自己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别他妈来找老子!”
听见这话,沈从真没生气反而是轻笑了笑,“谢嘉南,那个女生就是你女朋友吗?”
“我警告你,不要找她。”
“不然我弄死你。”
谢嘉南完就走了,沈从真盯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忽笑忽怒。
谢嘉南到于念念宿舍楼底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于念念一直在楼下的椅子那里坐着等他。
谢嘉南连忙跑过去,摸到她的手很冰,谢嘉南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想要搭在于念念身上。
于念念看见那件衣服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沈从真的那张脸。
她把谢嘉南的衣服推开,脸上的嫌恶很明显。
谢嘉南一怔,不过片刻又明了了,他直接将那件外套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于念念站起来没动,谢嘉南走到她面前,良久开口道:“念念,我跟她……”
“我先上去了。”于念念没有听他完,她几乎是狂跑进宿舍的。
那晚,谢嘉南在于念念宿舍楼底下站了很久,直到有保安过来他这才翻墙出了学校里。
回到宿舍的于念念也没上床,一个人站在阳台看着楼下的谢嘉南。
直到他离开。
次日,谢嘉南早早地就来了于念念宿舍楼下等她,还买了她最爱吃的早饭。
于念念跟着室友下来的时候,她的室友先看见谢嘉南,一把将她往谢嘉南那边推了过去。
谢嘉南连忙伸手扶住她,于念念低着头从他怀里站直身子。
见她马上就要走,谢嘉南拉住她急声道:“我跟她以前认识,她脑子有点不正常,昨晚给我发了她自杀的照片。”
“念念,那是条人命,既然知道了,我就没办法坐视不理。”
谢嘉南得有些急,于念念看见他腥红的双眼,突然就心软了。
是啊,他们之间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谢嘉南还在她的身边。
那么她在矫情什么呢?
只是一瞬间,她心软的那一瞬间,忽然就想通了。
只是她没想到,沈从真会来找她。
那天正好谢嘉南跟着导师离开了A市,不知道沈从真是不是特意听过的。
她直接问到了于念念的班上来。
等于念念走出教室看见她的时候,她心里突然起了退堂鼓。
只是沈从真没有给她机会。
她们两个站在顶楼的天台,沈从真拿了一包烟出来。她递了一根给于念念,于念念拒绝了。
她笑了笑,随后点燃了一根烟。
“他是不是跟你,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