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情仇

A+A-

    苍葭几乎就要笑出眼泪。宿主原身的情绪实在激烈,也使苍葭这个魂魄的情绪也跟着受到了波动。她几乎是拼尽全力方让自己平静下来,瑶夫人见她一时好一时歹的,不免更觉悚然。

    比起那笔直而激烈的恨,苍葭更喜欢欣赏对如今颓败的模样。还有什么比看到下败将的沮丧更令人快乐呢。

    “你不怕我将此事告诉皇上?”瑶夫人如强弩之末,压着声音威胁她。

    “你隐瞒此事还来不及,怎么会将此事告诉皇上呢?不过你倒是可以日后拿此事扳倒皇后。来你还要感谢我,你细想,是皇子妃致帝王宠妃不孕有文章可做,还是皇后致帝王宠妃不孕有文章可做。我相信瑶夫人是个聪明人,总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的。”

    瑶夫人像是不可置信般,良久良久方恨恨道:“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的。”

    “原来在瑶夫人眼中我竟是个蠢人。”

    苍葭见此,越发笑的愉悦。正当此时,温嬷嬷不放心瑶夫人安危,将窗户尽数关好后便过来了,见瑶夫人与雍王妃之间仿佛剑拔弩张的,因此越发的紧张。

    苍葭见安嬷嬷一脸凝重的走过来。她不太喜欢这位姑姑,在她心中安嬷嬷与温嬷嬷除了效忠的主子不同外竟无任何区别,一样的是非不分拜高踩低,一丘之貉罢了。

    她见安嬷嬷过来,也就不再与瑶夫人纠缠。毕竟日后还会有更大的风雨,而许忘忧此生最盛的时刻,在圣上宣召她的那一日起便已经结束了。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是雍王,也唯有雍王。

    日后,她会背上妖孽的骂名和一个不能有自己子嗣的身体,她会在这后宫中极速的盛放也急速的枯萎,如昙花一现,后了无踪迹。

    念此,苍葭心情愉悦。

    宽大的袖摆纷飞如翩跹的蝶,她最后回望了瑶夫人一眼,这个冷冰冰的美人曾享有这世间唾可得的荣耀,却被自己的贪欲毁掉了。

    许忘忧亦带着无比的恨意回望她,但她其实尚不能切身的明白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

    她以为自己还能翻身,苍葭心想。

    于是苍葭朝她极诡异地笑了笑,不等她和安嬷嬷开口,转身离开了飞霞宫。

    此生不必再见了。

    许忘忧,我的宿主与你,恩怨已了。

    处理完后续后,温嬷嬷久等她不见,才知苍葭未与皇后及众人一声便出宫回了王府。温嬷嬷本就不待见她,于是在回未央宫后将今日飞霞宫中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的与了皇后听,皇后颇觉纳罕,思索了一会方与温嬷嬷道:“楚氏一时想的窄,恐怕也是吓到了,一时心智失常也是有的。”

    皇后久居上位,许是已经忘了如何以平视的姿态去看待人与事,到如今仍觉苍葭是被自己此前的威胁吓到,又因从前雍王偏宠许忘忧而一时失常。想到这儿竟觉得快意,亦不再追究苍葭出宫之前未来与她请安一事。

    不过很快,她也没心情再追究任何在她看来冒犯或不合规矩的事了。

    雍王谢明曜被南越军队所俘,又爆出意图加害南诏储君一事。与南越最近的那一战,雍王令南诏储君领兵诱敌,军队被困充满瘴气沼泽地之中,白泽遣人求助,雍王却以即将与南越决生死战为由,未允之。

    其实雍王计划的很好。他原是打算以南诏国的军队为饵,使南越大军追击白泽所带领的大军。待两方兵力消耗殆尽后他再带大军突围,攻其不备,必定十拿九稳。出其不意,乱而取之,这样的策略谁都挑不出什么不是。

    但雍王实在刚愎自用,南越不傻,南诏国也不真就是冤大头。南诏国大军被困沼泽地,南越大军却在雍王依旧排兵布阵时直接围了大合的军营。等南诏国军队九死一生的从沼泽地中出来时,大合的主将—皇帝嫡子雍王已经成了南越国的俘虏。

    南诏、南越一向多沼泽山林,瘴气重的可要人命,南诏国储君九死一生,南越大军压了大合境内,南诏却退了兵。

    如今朝中都在传,南诏将与南越拧成一股绳。

    朝中一时纷扰不休,苍葭却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了舆图。

    南诏国作为抵抗南越天然的屏障,有一块领土却不与南越相连,而那一块不与南越相邻的领土,构成了南越对大合疆土的威胁,南越象兵强势,但其实在云朝的时候,这个国家对朝廷是构成不了压力的。

    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最近几代南越皇室英主辈出,而与之相较的则是大合王朝的衰落与软弱。加上西北的北凉人又虎视眈眈,西北铁骑几次抵北凉来犯,皆是败多胜少。

    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朝中经不起大仗了。

    南越已是如此,北凉还要趁火打劫,朝廷如今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天子不敢求和,怕担千古骂名,于是此时内阁李相倡议,不如集中火力遏制北凉,同时请南诏出兵遏制南越。

    南诏国自大合建朝便是大合属国,称臣不纳贡,南诏皇室与合朝皇室一向往来紧密,数代以来多有婚嫁之事。远的不,如今的楚王妃不就是南诏国的嫡出公主么。

    李相站在上国的立场上考虑问题,自然觉得南诏需要无条件帮助大合,至于雍王曾陷南诏国储君与将士于险地之事,却被李相选择性地遗忘了。

    果然,南诏国主闻此信大怒,此时已经休养好的白泽却按下父皇愤怒的,含笑道:“父皇莫急,如今天时地利皆在我南诏,咱们再抻它一抻。”

    每个属国都希望自己能摆脱属国的身份,南诏亦不例外。自然,这是南诏皇室的野望,至今仍未实现罢了。

    大合明发的奏章竟未等来南诏的回复,大合君臣皆是纳罕,楚王与楚王妃如今更成了风暴中心的一员,连一向不与宗室相交的李相都亲去了一趟楚王府,与楚王、楚王妃了忠君爱国的道理。

    不过听李相走后,楚王妃直接啐上了楚王的脸。

    嘴里骂道:“我朝皇子的命是命,我阿弟的命、南诏国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众人这才明白雍王之前以南诏军为饵并置其于险境之事其实并未过去。

    朝中有人令不如先请雍王回朝。这话才落就被人啐了回去,如今雍王身陷敌营,好听点是请雍王回朝,得不好听便是还要增兵与南越对垒,如今钱粮吃紧,北凉又虎视眈眈,南越的事当然能由南诏解决还是由南诏解决的好。

    可惜南诏国迟迟不给回音,天子的头都愁白了一大半,已是好几日不入后宫。

    雍王犯下这样的错,自然连带着皇后也跟着没脸。倒是凌昭仪冒出头来,三皇子自雍王被俘后屡受重用,母凭子贵,凌昭仪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三皇子妃大腹便便,难得此时还要为丈夫的前程操心,登门来了如今已是门庭冷清的雍王府。

    雍王府门庭冷清,苍葭的心情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她听下人来报三皇子妃登门拜访,竟还与红霜道:“如今我这儿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我这妯娌却还敢来,可见真是患难见人心。”

    红霜如今真是笑也笑不出来,却又担心王妃因王爷之故想不开,还得强笑着安慰她:“娘娘放心吧,王爷是龙子,必定能逢凶化吉的。”

    苍葭定定地看着红霜,直看地红霜不好意思,方嗫嚅道:“奴婢知道娘娘与王爷不睦。但王爷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娘娘也落不着好不是。”

    这个侍女忠心是忠心,就是脑子不够活泛。于是苍葭也不同她多什么,只是吩咐:“你代我去迎一迎三皇子妃。”

    红霜瞧着苍葭不容置喙的样子,遂不再言语,低头称是。

    如今外头的战事不太好,眼看着就快山河破碎了,三皇子妃怕招人眼,于是一应只敢往素净里打扮,不过她气质本就沉静,如此反而衬托出她的美来

    苍葭在副殿见了三皇子妃,盖因正殿熏着浓浓的南朝遗梦,甜且烈,苍葭怕孕妇闻久了不适,便没在正殿见她。

    三皇子妃见苍葭气色好得很,想起她之前过的话,心中竟升起难得的安然。

    她的丈夫亦参与推动了雍王主战之事,当时赌的便是若有战,此战必败。

    虽此举于国朝不利,但为着夺嫡,实在是也顾不得。更何况谁又能想到后果竟会比他们想象中更为严重呢?虽大合国力早不比从前,但总也算上国,这些皇室子弟多享先祖余荫,其实他们并不能真正明白一场惨烈的战争将对家国的影响。

    如今真到了这个地步,三皇子妃的丈夫甚至可以是潜在的受惠者了,但因着山河破碎的恐惧,三皇子妃的脸色倒比苍葭还差一些。

    于是当三皇子妃见到苍葭时,她那依旧从容的仪态与淡淡的微笑,实在是令三皇子妃毛骨悚然极了。

    自然,也印象深刻极了。

    作者有话要:  感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