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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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就让了,又重回原有的位置坐下。还向台上唱歌的歌女品评她的表现:“这一首没有上一首唱得好。”

    那歌女显然也发现她对于魏知年来比较特殊,有没有地位之类的她不敢猜,但起码不会像文姐和周姐那般惨。因此兢兢业业地听了,又换回之前那个比较欢快的曲调。

    周姐晕晕乎乎的,再抬起头来时发现眼前已经换人了。这张仿佛玉面修罗的脸极大的刺激了她,可惜她实在醉的太狠,大着舌头战战兢兢地喊了声魏先生后脸就再次埋了下去。魏知年也不恼,随拿起苍葭之前喝过的杯子饮了一口,然后找了个干净杯子倒了点凉白开,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将那帕子浸湿了,一点点揩上她的脸。

    等周姐略微清醒过来一点,魏知年直接朝外喊了声,进来。

    那位文姐明明已经醉的不成了,却硬是被吓的存了一丝理智。她几乎是爬到苍葭跟前,嘴里喃喃地念着一些让人听不清楚的话。但苍葭知道,她的是救救我。

    苍葭在心里叹口气,对于这两个女人,她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同情,也知道魏知年留着她们有用,因此是决计不会把她们弄死的。但她是上帝视角,她们却不是。

    考虑到她们不是上帝视角,也秉着人道主义的关怀,她还是把瘫在地上的文姐扶到了沙发上。而魏知年见她如此,倒也没什么。

    外头很快进来几个男人,唱歌的歌女因此弦错了一个音,额上渗出细汗。这tm到底是什么绝妙的人间场景,苍葭心里吐槽。

    “如果你自己醒不了这个酒,我就让他们给你醒酒。”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周姐忽然一个灵。

    他打了个响指,只见里头有一个男人出列朝他们这边走来,周姐仍迷迷糊糊的,然后苍葭见文姐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魏知年和周姐那边,一面十分绝望的不要。

    苍葭此刻十分想扶额,但是基于此时场面的恐怖性与严肃性考虑,她忍住了。

    就在那个男人将周姐的衣服扣子解到胸前时,周姐终于清醒了。

    不过清醒或许有点夸张,但她确实明白了即将会发生什么,一声非常尖利的不要刺激了文姐早就脆弱的心脏。周姐脸上的泪淌到脖子,打湿了她的衣襟。

    魏知年见此,摆一摆,那男人便立刻放离开了。被解开的扣子又被魏知年亲自替她一点一点扣起来。周姐侥幸逃过一劫。

    然后她听见他:“你看,你选的路,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周姐此时终于吓的话也不敢话了。

    而舞台上此时竟在唱何日君再来,正唱到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苍葭莫名地眨了眨眼,想,可别再来了,再来这看一场魏知年在线狠驯人吗。

    魏知年这时终于又再坐回到苍葭身边,一连串的折腾和酒精让他有点疲惫,两人相顾竟一时无言,不过她不喜欢冷场,亲自上替他整一整领子,却道:“魏先生,没有什么时候比我此刻更想谢你当时不杀之恩了。”

    巧言令色这种事,她素来都是信拈来的。偏偏话的冷静又真,魏知年按住她替他整理衣领的,却:“这扣子不是这么扣的。”

    虽现在法律上写了不许人/口/买/卖,但谁也知道这不过一纸空文。不做明面上的买卖,但签的合同违约金可达几十倍甚至百倍,且一签就是十几年,实与买卖无异。

    魏知年买了这文姐和周姐十几年的自由,合同却依旧放在m章里。而此时苍葭终于知道这两人的本名,一个叫文秋,一个叫周静雪。论名字,这俩人竟还有些缘分。

    一阵闹哄哄过后,她们两人随着魏知年和苍葭回了魏府。

    离开百乐门前还遇到几个熟人,其中就有赵非和冯念安。

    冯念安身上的学生气现在竟莫名散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楚楚风情,她一见苍葭便觉亲切,下意识不去看魏知年,上前两步喊了声顾老师。

    于是就有女子在旁边笑她:“念安你现在也不是学生了,还瞎喊什么老师,没得叫人误会。”

    苍葭不识得那人是谁,但想来也不是个什么重要人物。而冯念安竟也不恼,反而风情万种的笑了声,挽着赵非的臂回头嗔她:“你净打趣我。”

    如今魏知年身后跟着两个女人,按照社交场上的规则以及演员的自我修养,苍葭此时必须表现出嫉妒、痛恨及无可奈何种种情绪,于是她只是冷淡的同冯念安唔了声。而剩下的人无疑也看到了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女人,她们之中不乏有人听过顾渺渺的事迹,不论出于什么心理,但总归现在场面上幸灾乐祸的比较多。

    不过因为苍葭的脸比较黑,何况后头又跟着两个,也没人深留他们。不过魏知年显然很有谈兴,于无人处他竟极声的对苍葭了句:“刚才和冯念安话的那个,是个间谍。”

    苍葭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魏知年。

    不过她对这些事本身是不感兴趣的,更多是因魏知年的态度而惊讶。

    时已入深秋。片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的落在车窗上,很快又被风带走了。苍葭半倚在窗边,想着晚上那场设计师大赛的一幕幕,这具身体本能地升起不可忽视的满足感,而在这令人沉溺的满足背后,她却想,等明天报纸出来后,关于这场赛事以及她,那些掌控了话语权的人又会如何描述呢。

    她与那些记者不熟,但在刚刚的热闹中也向其中几个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可惜还来不及有进一步的交流,就被魏知年带走了。

    不过也不需要急着就做出什么动作或下论断,毕竟言论从来都是柄双刃剑。何况,在未与媒体接触下呈现出来的第一篇文章,或许可看出这些媒体的审美或是,背后倾向的人或势力。

    捋清思路之后,她方有心情把一部分精力分给魏知年。

    其实魏知年今晚也没少喝酒,但或许是天生就酒量好,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现在没有醉意。

    蓝黑色的天幕掩藏了这个都市的欲望、罪恶、财富以及贫穷。令所有身处黑暗的人都产生一种众生平等的错觉。

    “不,不要。”

    是谁在不要?她的声音那样痛楚,若你细听,甚至可以窥见其间令人窒息的绝望。

    少女的鲜血染红了明黄的锦缎,在帝国覆亡后,明黄这种自古为皇室所用的颜色流入百姓家,但很多时候仍然会作为某种身份或吉祥的象征。

    他听见有一个沧桑的声音跟他:“不要报仇,他们会害死你的。知年,要为善啊,上别沾血,别和他们一样脏了自己的心。”

    可是母亲,我从十岁起,上就已经沾血了。

    我是他们的一员。

    他放开女人枯瘦的,眼底隐含的泪意却始终不能遮掩恨意,他的温柔的覆上了女人的眼睛。

    没有人应该死不瞑目,他想。

    “我一定要报仇,母亲。我要他们所有人为阿姐陪葬,为我阿姐死去的好时光陪葬。”

    “弟弟太瘦了,多给弟弟吃点肉吧。”

    “阿妈你不要打弟弟了,二哥你快劝劝阿妈。”

    那源于生命最初的也最温暖的记忆,他的血亲。他们才是他的血亲。

    七年前的上海也是这样冷清的秋天,那是魏知年第一次踏上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踏上魏氏先祖们生长的国度。

    那时魏氏未来的家主也不是魏知年,而是父亲原配拿命生下的独子,大他三岁的魏知裕。

    这位魏少爷锦绣堆里长大,外家曾是南洋炙可热的船商,不过这两年因为家族内斗内耗,同行虎视眈眈,家族势力因此大不如前。

    但即使外家没落,也总比魏知年这个母不详的强。魏氏势力盘根错节,但向守古礼,因此虽魏知年与总督在留洋期间有过命的交情,也不能动摇长房嫡子魏知裕的地位分毫。

    魏知裕不喜魏知年,但也从不为难他,毕竟若无这点心胸,又如何能坐稳家族之位。何况魏知年本身也不觊觎家主之位,而与之相对的,魏知年因行事得父亲喜欢、得家族看重,因此魏知裕后来亦对魏知年多有拉拢。

    其实若没有傅莹,魏知裕和魏知年,也算是异母兄弟里兄友弟恭的典型了。

    魏知年一时陷入旧时事,却不见身边女伴眸光泛紫,在这深沉夜中泛出难言光华。

    啊,他的过去。因他思绪纷乱,那挂在空中的浮沉簿因此能一窥魏知年旧时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来都是亘古不衰的真理。

    苍葭于暗中吟无声的咒文,簿子在空中转的飞快,待魏知年再睁眼时,那些被他藏的极好的旧事便已全然收入她的浮尘簿中。

    苍葭此时且不急,只如无事发生一般,抬起一臂回应他伸来的,随他下了车。

    作者有话要:  下一章开启魏知年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