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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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了三个“特别”。

    从这点上来看,自己好像莫名输了一筹。

    雁归秋还不由地分神去想。

    又或许只是一种单纯的逃避心态,就好像这么胡思乱想着,就能够无视掉脸上快要烧起来一样的热度了。

    但江雪鹤好像突然之间就丢掉了“内敛”、“善解人意”的标签,一个跨步便越过了那条无形的界限,一下子撞到她的眼前来。

    “昨晚顾余音往你怀里扑的时候,我就在想,她一定是故意的。”江雪鹤。

    “她”雁归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吧,那无异于一种挑衅,不是吧,她又不愿意去欺骗江雪鹤。

    哪怕仅是善意的谎言。

    好在江雪鹤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地下去。

    “不过就算她不是故意的,我也觉得不高兴。”江雪鹤,“我的女朋友,为什么要去抱别人?”

    雁归秋伸捂住了脸。

    江雪鹤停顿了很久,才慢慢道:“但,我觉得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不能因为这点事就像孩子一样幼稚地吃醋无理取闹。”

    雁归秋声:“也没有。”

    江雪鹤看向她。

    雁归秋改口:“以后我一定注意跟其他其他人保持距离!”

    “也不用。”江雪鹤笑了笑,神情和动作都和缓下来,“有人对你好,我也觉得很高兴。”

    那是好事。

    别扭与欣慰也并不冲突。

    人生之中也并不只有“爱情”一样,亲人朋友恋人也不可能全由一人承担。

    还有别的人爱她、关心她、替她着想,那都是好事。

    后面的话,江雪鹤没有继续下去。

    雁归秋大约也是懂了,主动凑过去声问她:“那你现在不生气了?”

    “还有一点点。”江雪鹤尝试着板起脸,放开了,用指尖比划了一段距离。

    “那怎么样雪鹤姐才能消气呢?”雁归秋问。

    “多少要有一点点补偿吧。”江雪鹤答道。

    完也没有再要求什么具体的补偿,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雁归秋只思考了片刻,又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唇,退开一些低声问:“这样够了吗?”

    很浅的轻吻而已。

    然而背后树影之外吵闹的人声越来越响,饶是雁归秋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当众找刺激了。

    江雪鹤飞快地碰回去,贴着她的耳畔低语:“算是利息。”

    雁归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垂。

    走出去的时候果然外面人多了很多,原先的摊位上也挤满了人,雁归秋摸了半天才想起来纸条还捏在自己的心,有一部分已经被汗水打得软塌塌的。

    摊主一接钱一塞纸条,再一顺将河灯往河里一扔,也不刻意去看谁是谁,人在跟前站不到一分钟,便被催促着退到一边让开位置。

    交完钱的人也没有走得太远,大多站在栏杆后面,微微探头,找一找自己的那盏河灯。

    雁归秋和江雪鹤也在岸边看了两眼。

    然而这会儿河面上闪烁的亮光多起来,眼睛都看花了也分不出来是哪个,索性作罢,牵着在河边散了会步。

    与她们一样的年轻情侣有很多,两人在里面并不算显眼,再前面还有站在摊位旁边路灯下面抱着就亲起来的。

    过去雁归秋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一眼扫过去便目不斜视地越过去。

    这一回见了却反倒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摸了摸唇角,视线偏到一边,却又恰好撞上江雪鹤的目光。

    雁归秋又默默把视线转回去。

    没出息。

    雁归秋在心底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明明当初是她一见钟情,二话不就冲上去告白,这会儿真的在一起了,反倒跟青春期的姑娘似的,一个眼神就叫她心脏跳得无法自控,大脑一片空白,跟个傻瓜似的要么脸红,要么傻笑。

    但人生头一回喜欢什么人,她毫无经验,也别无参照,思考的能力被本能盖过去。

    冷静下来的时候听见河对岸“砰”的一声响起。

    一抬头便见夜幕之下一团炸开的亮光——河对岸放起了烟花。

    河岸边的观光客发出一阵阵惊呼,又被盖在烟花的声音下面,只能看见许多人掏出,闪光灯亮起一片。

    江雪鹤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

    雁归秋在旁边好像了句什么,但被烟花的声音吞没,江雪鹤转过头去看她。

    “什么?”江雪鹤的声音也只剩下一半。

    雁归秋的声音依然听不清楚,但江雪鹤看见她愣怔片刻之后就笑起来,趁着下一团烟花炸开的刹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仰着头的众人之中,雁归秋贴向身边的人,大概是又碰了一下江雪鹤的嘴唇。

    江雪鹤只听到一声“喜欢”。

    那声被烟火声砸开的词句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但她大约永远会记得烟火之下雁归秋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

    满怀着欢喜,暗含着不自知的柔软,像棉花糖一样化开,黏糊糊的却四处都沾着甜。

    比天边的烟火还要好看。

    那是今天的第几个吻了?江雪鹤分神想着,但她好像还没有亲够。

    然而尘世的喧嚣重新挤进耳朵里,江雪鹤也只能更用力地握紧了雁归秋的。

    一场烟火表演持续了十来分钟。

    在结束之前,许多游客已经失去了兴趣,先一步离开。

    江雪鹤拉着雁归秋的离开的时候,最后一道烟花也散尽了。

    烟火声突然消失,周围的人声也仿佛寂静了下来。

    很多人都下意识沉默,适应了片刻之后才继续交谈。

    江雪鹤问身边的雁归秋:“你刚刚了什么?”

    雁归秋像是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回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也只是眨了眨眼睛,对她笑:“秘密”

    刻意拖长了音调,眼角眉梢都微微上扬,透着一股得意。

    江雪鹤看着她沉吟了片刻,也笑:“嗯,你可爱你的都对。”

    雁归秋没绷住,也跟着笑,但也真的没有准备。

    那就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江雪鹤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雁归秋扭头看了眼对面恢复沉寂的漆黑河岸,伸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想到的还是刚刚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的事——

    原来这就是喜欢的感觉。

    不是一见钟情时的“脸”亦或是虚无缥缈的“感觉”,仅仅只是这个人站在身边,便能叫人丢掉所有的理智,再多的羞涩之下也藏着掩不住的欢喜雀跃。

    当她注视着你的那一瞬间,好像全世界都已经在你的眼前。

    -

    两人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打了车回去,只叫司停在区外面的路口,免得打扰到家里可能已经睡觉的人。

    下车之后,雁归秋看了眼时间,已经超过了十点。

    大概八点左右的时候,雁归舟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们什么时候回去,但雁归秋一直没注意到,这会儿也只得当做没看见,先将收回去。

    “下次还是早点回来吧。”江雪鹤道,“免得你家里人担心。”

    “以后就是‘我们’家里人了。”雁归秋先纠正了一遍,才道,“没事,早上跟她了晚上回来迟,估计在家无聊了。不过等这段假过去,她又得抱怨多忙多忙了。”

    “她最近在休假?”江雪鹤有点诧异。

    “当然不是学校那边啦,她这学期的课挺少的,一周有一半的时间只有半天有课,现在主要还是在忙公司里的事。”雁归秋道,“听我妈为了接下去一个大项目,所以这段时间没敢安排太满,结果事情提前做完,这两天就空下来了。”

    这段时间甚至连公司都不必去,但雁归舟做事认真,还是定时跑去打卡。

    不过打完卡之后就有些无所事事了。

    对于忙碌习惯了的人来,空闲才是件叫人适应不良的事。

    虽姐姐难得回来,但打扰别人谈恋爱是要被驴踢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雁归舟还是很懂的。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慢慢散步回去,一人里还提着盏灯,但在灯火通明的马路边并不太显眼。

    走到区门口的时候,雁归秋脚步一顿。

    江雪鹤问她:“怎么了?”

    雁归秋看着像是想要往回躲,但马路两边空空荡荡,只有纤细的路灯杆,但她还是刻意地压低了声音,给江雪示意了一下区门口:“看到我妈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区门口,看车牌并不是雁家人的车,但在雁归秋话音落定的下一秒,孟女士确实从后座上下来。

    路边就有临时的停车位,驾驶座上的人也下来,跟孟女士热情地寒暄着什么,坚持一定要把她送到家门。

    两人大概是熟人,孟女士推辞了片刻,也就随了他去。

    车是从另一头来,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雁归秋和江雪鹤。

    等两人走进去一会儿,雁归秋才拉着江雪鹤慢慢跟上去。

    “你认识那个人?”江雪鹤一直注意着雁归秋的神色。

    “算是吧。”雁归秋道,还记得压低声音,“我妈娘家那边的世交。”

    送孟女士回来的男人姓文,与孟女士同辈同龄,据两家最早还动过联姻的心思,可惜孟女士出了趟国回来便是已婚,对方不到半年就另外找了个联姻对象,生孩子都比孟女士早。

    那家的儿子,雁归秋时候也得叫一声哥哥。

    不过那会儿还是孟老爷子在世时候的事了,文先生表现得也很克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孟家乱起来的那一阵就没了来往。

    直到后来孟女士出院,星阑重新稳定下来,据文家又提着礼物上门探望走动,后面渐渐又有了些交集。

    但那时候雁归秋已经离开雁家了,也没怎么跟他们碰上面。

    “你不喜欢他?”江雪鹤看她的表情和语气都还挺嫌弃的。

    “利益之交罢了。”雁归秋语气淡淡的,倒也没有很怨气地深入吐槽什么。

    以前是文家比孟家略差一筹,上门跑得比谁都热情,嫁出去的女儿也不忘时常探望问候。

    但孟老爷子过世之后,孟家分崩离析,昔日威望地位皆不在,也就不被人看在眼里了。

    这会儿再来,无非就是有利可图。

    “我妈上还有孟家其他一些公司的股份。”雁归秋道,“而且日后星阑肯定是归雁家所有,也算背靠了大树,不上没落。”

    到这儿,江雪鹤也就懂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孟家是彻底没落了,但一些散落的公司放在旁人眼里,也是一块甜美的大蛋糕。

    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猜测还没冒出头就被撇到一边。

    两人走得近了一些,就听到前面的人话的声音,雁归秋没再往下,江雪鹤也自觉噤了声,同时放缓了脚步。

    文先生在前面正好提到雁归秋的名字:“听归秋回来了?”

    孟女士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一语带过去:“就带朋友回来玩两天,后天就回学校了。”

    文先生又:“归秋今年也要毕业了吧,还不准备回来吗?”

    孟女士笑了笑,道:“还有几年学要上呢。”

    文先生:“不过也有二十来岁了,是不是也要考虑考虑人生大事了,她又不像归舟以后忙事业,早点有个家庭有个孩子,家里也更热闹些。”

    “我家里现在五口人,已经够热闹的了,至于结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那都是孩子自己的事。”孟女士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这么旁敲侧击一阵,就连后面的江雪鹤都听出了文先生的意思。

    她转头去看雁归秋。

    雁归秋凑到她耳边,低声解释:“我也是第一回听这件事。”

    以前时候可能就有那么点意思,但雁归秋那会儿就对那位流着鼻涕泡的屁孩毫无兴趣。

    等到上了初中,就更是见也没再见过了。

    雁归秋一边着,一边拿余光去瞥江雪鹤的神色,声问:“这也生气啊?”

    话这么着,但听起来她好像还有那么几分高兴。

    江雪鹤拿眼斜她:“你我要是这会儿拉着你出去,你妈会生气吗?”

    拉着出去就肯定不只是嘴上的这么点事了。

    雁归秋也只是笑笑,并不见担心,:“肯定不会。”

    江雪鹤也只是。

    虽然真有那么点心思,但她也不好叫孟女士当面为难。

    她反而拉着雁归秋往后面的暗处避了避,免得一会儿叫人发现更尴尬。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文先生那边就提出来要不让他儿子来跟雁归秋见一面,名义上是多年的好朋友聚一聚,但心底打的什么主意,两边都心知肚明。

    前面不远处就是雁家大门了,孟女士停下来,转头却不是客套寒暄,而是直接拒绝。

    “这样不太好。”孟女士道,“归秋带对象回来的,叫她误会就不好了。”

    文先生明显愣了愣,但见心思穿,也就没再刻意掩饰:“之前也没听过归秋有对象,应该也没多少时间吧,现在年轻人都是三分钟热度讨个新鲜,外面的人哪有家里知根知底的好,再咱们也不强求,就先处一处,不准看对眼了,对我们来不都是好事吗。”

    “他们不合适。”孟女士坚定地回绝。

    “哪里不合适?还没见过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孟女士打断他的话:“性别不合适。”

    文先生:“”

    孟女士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笑意:“要是你不介意让儿子做个变性术,那等他做完了倒是可以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