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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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花苑。

    这里一如当初的模样,虽然已有数百年不曾有人居住,但却一点未见萧条破败的迹象。无论是建筑还是园景,都被照料得很好,干净整洁,生机盎然。

    姬念卿重生后,并不是第一次踏入这里,却是第一次真正以主人的心态回到这里。

    想起过去,其实大多时候他也是与宿知渊一起住在瀚星殿,鲜少才会分居两处。通常是因为被人给折腾得狠了,这才回飞花苑晾着他。

    不过宿知渊也总会找过来,然后与他一起在飞花苑住下。这样一来,到底他们还是住在一起。

    回想到那些日子,也就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日的放纵。姬念卿有些面热,连忙止住了继续往下回忆,迈步走进了殿内。

    里面的陈设布置都不曾发生变动,姬念卿看着这熟悉的环境,心头不禁升起一丝怀念。

    许久未曾住在这里,还是有些想念的。

    屋子若是久不住人,即便理得再好,也总是会缺少一分生气在。

    加之昨日之事,姬念卿便直接决定,今天就在飞花苑住下了。

    傍晚时分,姬念卿才刚沐浴完,便察觉到了来人——

    宿知渊回去瀚星殿没见着人,便找了过来。

    飞花苑没有对宿知渊设禁制,一如瀚星殿没有对他设禁制一样。宿知渊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内殿,一进去便撞见了姬念卿恰好将衣衫披上。

    长发被水濡湿,单薄的衣物若隐若现地透着粉嫩未褪的肌肤,没有仔细拢好的衣襟下露出性感精致的锁骨,上面还布着点点仍未完全消退的暧昧红痕。

    宿知渊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发紧。

    毕竟清心寡欲了数百年,好不容易重新开了荤戒,内心还是比较容易躁动的。

    宿知渊敛下隐忍的目光,大步上前将人的衣襟拢好,把那些勾人的景致尽数遮挡了起来。一边用术法给人烘干湿发,一边关切地问道:“怎么到这来了?”

    姬念卿哼道:“这是我的住处,怎么不能到这来了?”

    经验丰富的宿知渊很是无奈,知晓是自己又把人给折腾狠了,于是只能温声哄道:“先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姬念卿将衣物穿好,宿知渊又给人身上罩了一件厚实的氅衣,问道:“今天是想在这住吗?”

    姬念卿不答,而是转身去拿了一壶酒来,眉梢一挑:“去喝酒。”

    着便往外走,宿知渊只好紧步跟上。

    月色方出,屋檐梁角下的几盏夜灯泛着柔和温暖的光亮。姬念卿喜欢坐在院中梅树下的白玉桌旁饮酒赏月。只不过此时并非梅花开放的季节,看不到红梅,也便少了几分美感。但对宿知渊来,再艳丽的梅花,也比不过树下之人绝色。

    姬念卿与宿知渊对坐,相隔久远的相对而饮,两人心中都不禁有些感慨。好在虽然时光荏苒,但还没有物是人非。

    酒盅内倒映的月色清影或许不是彼时之月,但幸而眼前之人依旧是彼此。

    无论赏的是怎样的风景,只要携手同往的人是对方,那就足够了。

    姬念卿酒量并不是很好,没多久便已经喝得微醺了。宿知渊就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盯了好一会儿,也不话,然后蓦然站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姬念卿脚步有一丝虚浮不稳,宿知渊正要起身把人扶住,肩上突然沉下几分力气——

    姬念卿一手摁在他肩上,一手撑在了白玉桌上,俯下身,歪着头,吻住了他。

    宿知渊微微睁大眼睛,瞳孔因惊讶也骤然一缩,放在白玉桌上的双手不由得攥紧了。

    姬念卿也没闭眼,看见宿知渊眼里的惊诧之色,眼底掠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月光洒落在两人的身上,镀上淡淡一层银色的光辉,姬念卿披散着的青丝宛如泛着荧光的瀑布,随着倾俯的动作斜斜垂在了白玉桌上,也覆在了宿知渊的手背上。发梢细柔地拂过皮肤,带着些许痒意,却留下一片滚烫,直达心底。

    时间仿佛静止,只留下这幅旖旎梦幻的画面。就在姬念卿要向后退开之时,一只大手猛然摁住了他的后脑勺,不容抗拒地狠狠加深延长了这个吻。

    待分开之后,两人都喘息不已。姬念卿的面颊因醉酒而愈发的红艳,唇瓣滋润红嫩,唇角还沾着一丝暧昧的水迹,明眸含着潋滟的水色,映着清冽的月光,莹莹动人。

    宿知渊黑眸幽深,用拇指指腹轻轻揩掉姬念卿唇边的水渍,哑声问:“回去吗?”

    姬念卿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不行。”

    “我还没喝完呢。”

    先前明明是站着的,却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跨坐在了宿知渊的腿上。姬念卿双手撑着宿知渊的肩膀便要站起来,但因为醉酒,又被吻得浑身软绵,一下子没能站稳,反而跌了回去,扑在了宿知渊的怀里。

    宿知渊将人拦腰搂好,无奈道:“就这样喝吧。”

    姬念卿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声,便扭身过去伸手去够放在白玉桌上的酒壶。宿知渊替他拿到酒壶,放到他手里,姬念卿便捧着酒壶一口一口很是乖巧地喝着。

    被酒水滋润的唇瓣晶莹诱人,偏偏姬念卿还像是故意似的,喝完一口还探出粉嫩的舌尖在嘴唇上舔舔。

    宿知渊看着眸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深。终于,在姬念卿又饮了一口酒时,凑上去含住了他柔嫩的唇瓣,灵巧地撬开齿关,汲取着醇香甘冽的酒液。

    被人抢夺去了一口酒,姬念卿不满地撇了撇嘴:“做什么抢我的酒?”

    “因为你的更好喝。”宿知渊也舔了舔下唇。

    姬念卿哼唧了一声,大度地不再追究,接着又喝了一口,然后又被宿知渊给夺了去。

    “唔……你……”

    面对蛮不讲理的宿知渊,姬念卿气冲冲地把酒壶塞到他手上,“你自己喝。”

    宿知渊笑着应了,喝了一口后,反倒又喂给了他。

    姬念卿:“?!”

    宿知渊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来,“酒,还是要两个人一起喝才好。”

    等一壶酒被喝了个干净,姬念卿早就醉的一塌糊涂了。

    姬念卿揪着宿知渊的衣襟道:“我已经全部想起来了,你休想糊弄我。”

    凶巴巴的话,被姬念卿出来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只没有长出利爪却准备挠人的奶猫。

    宿知渊宠溺地揉了揉怀里人的脑袋,温声道:“好,不糊弄你。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姬念卿闭上眼,将脸埋进宿知渊的怀里,又蹭了蹭,咕哝道:“不回去……就住这里……”

    “好。”

    飞花苑一直都有理,此时直接住进来也没有任何问题。宿知渊给人脱好衣物鞋袜,将人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而后也躺了下来。

    一进被褥,还没等宿知渊去抱人,姬念卿便无意识地主动滚进了他怀里。轻而易举就抱了个满怀的宿知渊不禁笑了笑,在人额上落下一吻,轻声道:“卿卿,晚安。”

    ……

    姬念卿又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梦里宿知渊浑身是血,狼狈不堪。衣袍头发都被烧焦了大半,俊美无俦的脸上也有不少焦黑的伤痕,但那双凌厉的黑眸分外坚毅明亮。

    天幕上方天雷滚滚,一道比一道更为凶狠,目标明确地直追下方的男人而去,结结实实地劈在了宿知渊身上。

    姬念卿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

    “咔嚓——”

    又一道巨响的天雷重重劈下,宿知渊呕出一口心头血来,面色惨白,身形有些不稳,摇摇欲坠,最终单膝跪在了地上。

    天雷还在持续劈着,姬念卿忽然看见宿知渊的心口位置有道红光一闪,分明是那道曾经看到过的暗红色裂纹!

    姬念卿目光一凛,凝神去看,宿知渊的心口处果然是受了伤,而且伤得很深。在裂纹的中间部位有一个窟窿似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往外淌血,很是骇人。

    姬念卿心痛得要命,而这天雷还在一道接着一道往宿知渊的身上劈去。

    即便知道这只是梦,但姬念卿也清楚,这些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姬念卿心中痛得嘴唇发颤,连喉咙都发不出声来。

    在又一道天雷气势汹汹地朝宿知渊劈去的时候,姬念卿没忍住冲了过去,想要抱住宿知渊,将人护在怀里。

    但这只是个梦境,他根本无法替宿知渊挡下这道天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雷穿过他的身体,再次劈在了宿知渊的身上。

    宿知渊一声不吭地承受着,只会偶尔从紧咬的齿缝间泄出轻微的闷哼,再默默将喉间涌出的鲜血咽下去。

    姬念卿看着眼眶都红了,在他不在的时候,宿知渊还独自经受过这些……

    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为悔恨,只恨自己没能始终陪在他的身边,没能替他受这些痛苦。

    而这一切,肯定也是为了能复活自己吧……

    被宿知渊给唤醒时,姬念卿的眼角还挂着泪水的痕迹。宿知渊满心担忧地将人搂进怀里,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