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姬念卿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让人放心。宿知渊见他神色不是很好,便想具体细问下去,可看人并不愿多什么的样子,又只好止住了话,有些欲言又止。
“如果有什么事,就跟我好吗?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宿知渊最终只能轻叹一声,伸手将人眼角的泪迹抹拭了去,却还是不禁蹙起了眉头。究竟是梦见了什么,才会这样难过?
姬念卿轻声应了。
待宿知渊离开去往乾坤殿后,姬念卿也紧接着出了门。
……
“这……让我想想。”银牙兔挠了挠头,语气颇为不确定地,“定霄仙尊他是否受过天雷我不清楚,但我记得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天哪里降下了天雷。不过并不是在我们上仙界这边。”
“不在上仙界?那你是如何得知的?”姬念卿问道。
“那天的天雷那么大,即便不是从上仙界这边劈下来的,也足以惊动整个上仙界了吧?!”银牙兔不由得拔高了一点音量,慨叹道,“那日的天雷足足降下了九九八十一道!场面骇人得很!要我,那根本就像是上天发怒了一样!”
闻言,姬念卿的心脏骤然一紧。想来是宿知渊顾忌会牵连到上仙界,便把天雷给引去了他处受。
银牙兔话刚完,又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惊愕道:“天啊!不会吧?!难道受那天雷的人是定霄仙尊?!”
姬念卿面色微沉,银牙兔连忙找补道:“我瞎猜的!定霄仙尊一直都是好好的呢!”
毕竟哪有人能够在受了那么多道天雷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姬念卿没再追问,神色凝重的匆忙告辞,又去找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时候我还在凡界历劫,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些我道听途来的东西。”仲君白忖度道,“不过我觉得,那大概只是稍微严重一些的寻常天雷吧?倘若是天罚,那他还能有命活么?”
姬念卿沉声肯定地道:“那不是一般的天雷。”
“可他如今不是仍安然无恙么?”仲君白宽慰道,“你也不要先想太多。如果他既然连天道都敢违背,也非要将你复活不可的话,那想必他也早已做好了接受一切后果和代价的准备。何况,或许这事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严重呢?”
……
飞花苑。
宿知渊一回来看见的便是姬念卿倚靠在窗边的矮榻上,目露遐思地望着窗棂外面的园景。
暮色斜斜投了进来,在略显昏暗的屋内独独在人侧脸映出了一片温暖的亮色。身后迤逦的墨发好似铺出了一条顺滑的锦缎,有几缕从额前鬓角垂落至肩前,模糊了人的面部轮廓。远远看去,只觉得有种雌雄莫辨的明艳。
有时候,宿知渊很喜欢把姬念卿当成一幅精美绝伦的画作来欣赏,不愿轻易去扰他,破坏这份静谧的美好。
但画中之人是属于他的。他不容许出现这种恍若朝那人伸出手都抓不住的虚无缥缈的感觉。
心中骤然升起浓烈的占有欲和没由来的心慌,宿知渊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了过去,径直将人揽入怀中,强行挤进了这幅画,将画中的仙人拉入尘世,再占为己有。
“卿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宿知渊紧紧搂住姬念卿,微凉的唇瓣贴着他耳侧的肌肤,在上面留下密密麻麻浅淡的轻吻。感受到怀中之人温热的体温和柔软的身体,这才逐渐安下了心来。
纵然是强大如定霄仙尊一般的人,也会有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姬念卿回头与人接了一个短暂的吻,把人安抚好了,这才回答道:“没有生气。”
“那今天还是想在这儿住吗?”宿知渊还有些意犹未尽地眯了眯眼,将脑袋埋在了姬念卿的肩颈处,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清新馥郁的体香,活像一只黏人的大型犬类。
姬念卿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反问道:“你想让我在哪儿住?”
“住哪儿都行。”宿知渊捉住他的手,在人掌心落下一个吻,“你在哪,我就在哪。”
姬念卿弯了弯眼睛,笑道:“走吧,回瀚星殿。”
飞花苑与瀚星殿相距并不远,但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特意放慢了脚步。如同凡界的恋人一般,十指相扣着,缓缓走在回家的路上,享受着这份简单的温馨。
短短的距离仿佛能就这么一直走到天荒地老。可即便走得再慢,也还是回到了瀚星殿。
姬念卿注意到桌案上放着一盘点心,摆着的是絮花饼和丹霞糕,是他爱吃的。姬念卿心中顿时柔软。
不论他喜欢什么,在宿知渊这里向来是不会缺的。他的阿渊始终都会清楚记得有关他的任何事情。
一时间,姬念卿心里既觉甜意,又微微泛着苦涩。
他值得他不惜违背天道,承受天罚也要将他复活么?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而自己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寻常之事远远不够。
想到梦中宿知渊受天罚的情景,姬念卿愈发的心痛愧疚。
他恨不能代替他承受那八十一道天雷,受那些伤。
见姬念卿面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色,宿知渊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些什么。他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趣着转移人注意力道:“是不是饿了?”
姬念卿哑然失笑:“嗯,是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宿知渊认真地问道。
虽然他们根本不会有饥饿感,但只要姬念卿想吃,那他就会把佳肴丰上。
姬念卿眸子里含着笑,话里带着一丝深意地问:“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宿知渊眉梢微挑:“当然。”
“那……你能不能喂我?”姬念卿扬了扬唇角。
宿知渊立时便从盘中拿起一块絮花饼喂到他嘴边,姬念卿就着咬了一口,然后唇边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来:“我不是指这个。”
宿知渊便又把絮花饼放了回去,拿起了丹霞糕喂给他。
姬念卿像是被逗笑了一般,忍笑又咬了一口,然后一把扯过宿知渊,吻上了他,将嘴里的糕点喂了过去。
柔软的唇瓣从他的唇角擦过,来到了男人的耳畔。宿知渊听见姬念卿用一种几近魅惑的语气对他:“用你自己,来喂饱我。”
如此直白的话令宿知渊呼吸猛然一滞,而姬念卿却稍稍往后退了开来,可看着他的那双眉眼中还噙着挑逗的意味。
“这可是你的。”宿知渊嗓音有些喑哑低低地道。
姬念卿没有回答他,因为他已经再次上前一步,寻上了他的唇,将自己送进了男人的怀中,表示心甘情愿的被他桎梏。
姬念卿很少会这样主动撩拨他,宿知渊只觉得脑海中像是有根弦“啪”的一声绷断了,于是便顺从本能反应的,从被动重新掌控了主动权。
炙热的吻汹涌而来,姬念卿很快就被吻得节节败退。而宿知渊紧紧将他搂着,不会让他“示弱”。
但姬念卿也没想退缩。
直到两人衣衫半解地跌在了床榻上,他也不曾退堂鼓,反倒很是热烈地迎合索取。
令人羞臊的动静声响很快就逸散了开来,这次姬念卿简直主动得不像话,予取予求,任由侵占征伐。
这种时候的姬念卿褪下了清冷的外衣,娇艳的不像是神仙,倒像是个勾人精魄的妖魅,又像是朵含苞欲放的鲜花,在他的温度下逐渐绽放出艳丽的模样。
娇嫩的花瓣色泽愈发的红艳,像是被雨得溃不成军,只能泄出清悦婉转的轻吟。
云朝雨暮间,宿知渊幽深的眸光有些闪烁。其实他大致能猜得出来,姬念卿今日为何会像这样反常。
但——
现在不是该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宿知渊眼神一暗,加剧了攻势。
……
放纵过后,姬念卿便累极沉沉睡了过去,却猝不及防的又做了个梦。
他看见宿知渊用一柄匕首狠狠刺入他自己的心脏,面不改色地剜出心头血来。
鲜红滚烫的血液从冰冷泛白的锋刃上滑落,先是一滴一滴的,然后越流越多,逐渐将他握着匕首的手都染成了血色,淌湿了衣襟。
纵使再怎么强忍着剜心的痛楚,迅速变得煞白的脸色也已经表明了一切。
姬念卿遽然从梦中惊醒,下意识地便去看躺在身旁搂着自己熟睡的男人,伸手摁在了他的心口位置。
他根本查探不出来宿知渊心口的那道伤。
姬念卿咬紧了后槽牙,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有些愠怒。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剜心头血?!
这时,宿知渊醒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卿卿,你怎么了?”
对上男人满是担忧的眼睛,一想到他心口上仍有道迟迟未能痊愈的伤口,姬念卿便再也不能泰然处之,假装自己不知道了。
“你心口处的伤,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