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撩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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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渊眸眼湛湛, 望着她, 唇畔勾起浅笑,“你这次可别当个逃学的骗子便好了!”

    语气有几分宠溺。

    倒是让苏鱼有一瞬间怔愣。

    “咕噜咕噜……”

    苏鱼正想掩盖过去, 谁知道肚子很不争气地又是咕咕叫了两声。

    风正歇,竹林一片寂静,除了远处的虫鸣, 两人的耳畔都听到了苏鱼饥肠辘辘的声音。

    在这一片夜的静谧中,格外清晰。

    苏鱼尴尬, 脸色通红一片, 这不是一点的尴尬。

    在他面前饿的肚子叫, 也是没谁了,脑子突然一转,给自己找了个绝美的借口,“当日曾吃到钟夫子的烙饼,酥脆可口, 令人回味无穷, 野菜香味至今让我难以忘怀。屏醯酱之厚味, 却椒桂之芳辛。待过几日便要离开书院了, 不觉得有些怀念在潭溪山书院的日子,潇洒恣意。”

    这些日子,丞相府派来的人一波又一波,皆是催她回府。

    就连那个讨人厌的杨若兰都给她送来了挑衅的战书,大抵是想让她回府攥在自己手心里罢了。

    人这一生中,总是有无穷的欲望与烦恼。

    得不到的想得到, 得到的又不珍惜,的便是杨若兰这种太贪得无厌之人。

    苏鱼对杨若兰很讨厌,但杨若兰又让她羡慕,羡慕她可以为了所得不惜一切代价,从不瞻前顾后。

    刚想继续感叹几句,谁知道,又一声传来,苏鱼内心腹诽,她的确是因为那一支葫芦埙和风雪图,没什么心思用膳,食不知味,可谁知道就一餐未食而已,是得有多饿,这肚子在此时给她如此丢人!

    “看来你倒是真饿了,肠如转雷。”赵渊失笑。

    苏鱼自是听出了他口中取笑的意味,也不反驳,笑就笑吧,反正这会儿她有些饥肠辘辘。

    赵渊被她一副受了委屈却不敢言的兽模样给戳中了心头,牵出几分心疼,“可是饿极了?”

    苏鱼点点头,用可怜巴巴怔怔地望着他,不话,还有几点残留的泪光在月光下闪了闪。

    “跟我来。”赵渊转身,向着竹林外走去。

    是一条苏鱼从未来过的地方。

    竹园,曲径通幽,蜿蜒的径的尽头,有一间隐匿在夜色中屋。

    屋前,几盏灯笼随风轻轻摇曳,一片安宁祥和。

    苏鱼跟在赵渊身后,亦步亦趋。

    “你今日怎么如此安静?”有些时候她面对着他,就是这般恭敬万分,倒没了那份自在灵性与洒脱,也不懂这个脑袋中都在想着些什么?

    “回殿下,钱大哥如此憋屈离开,连一展宏图的机会都不会再有,只是一时间有些感慨,人生在世,有些事该做就得当下便做,不可留待日后,谁也不知等待的明日是什么?”苏鱼喃喃道,也不知道到底是给他还是给自己的。

    “是为你钱大哥报不平?”嗓音清冽。

    只是口气,却是有几分不自然。

    她的心头满心满眼都是那些手足之情,兄弟之谊,何曾会看到他。

    只是把他当成太子殿下,恭敬有礼,旁的便什么都没了。

    赵渊的心头,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两人并排行走在径,倒是微微有些拥挤,苏鱼的脚被一颗石子崴了一下,差点跌倒,赵渊轻轻扶住了她。

    温热的手指隔着薄衫传来,苏鱼没来由地心跳快了几分。

    “殿下,我们是要去哪里?”

    “以前跟钟夫子在书院给自己建了个厨房,不常用,今夜月色正好,想着来一份夜宵似乎也不错。”

    这处的确是钟子卿的私人领地,他只是知晓,却从未来过,钟子卿的厨艺不错,往日悄悄来此议事,不便惊动旁人,便是钟子卿亲自下厨。

    赵渊今夜,倒是头一次起了兴,想到她口中对钟子毓赞不绝口的烙饼,倒是想一展身手。

    提到吃的,苏鱼却是有些口水连连,吞咽了好几次。

    灶啊,苏鱼头一次知晓,原来檀溪书院除了整个书院食堂,居然还有个灶。

    苏鱼环顾这一间灶房,一应俱全,灶台干净一尘不染,就连案板上的食材都是满满当当,萝卜,嫩豆腐,绿菜,鸡蛋,还有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

    她此前跟刘子嵋两个人经常吃野食,就想着有个这般的灶多好,来热气腾腾的面条,随沸水翻滚的蔬菜浓汤,若是再卧上一个荷包蛋,简直是人间珍馐,顿时勾起了她浑身饥饿的细胞,在沸沸扬扬,欲欲而试。

    “想吃什么?”

    “面。”口比脑快,几句是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了。

    “好。”

    苏鱼睁大了双眼,他这话的意思是要做面条吗?

    漆黑的双眸岩岩地注视着他的深邃的眸眼,期望能从中瞧出些不一样。

    话音未落,便见面前之人已经挽起衣袖,开始和面,揉面。

    苏鱼看着目瞪口呆,居然有人将庖丁这份工作也做的这般,让人垂涎欲滴,修长清隽的身形站在灶台前,揉,拉,动作竟是这般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而他是临渊太子呀!

    众星拱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之巅,居然此刻在洗手作羹汤?

    “会烧火吗?帮我烧火。”赵渊神色温和地对苏鱼道。

    苏鱼这才反应了上来,立马蹲下,在灶台前,准备生火,这些年因生活所迫,生火烧水这些粗事,自是学了七八成,很快火苗便渐渐大了起来,苏鱼瞧着焰火的红光,不断地给添柴。

    月色的厨中,一华服锦衣的男子在灶前揉面,切菜……暖黄色的烛火中,热气袅袅飘出的厨房。

    这一幕,落在屋外侍候的几人眼中,真是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们这些人从不知自家殿下居然会煮面?

    还这般娴熟?行云流水?

    能吃到名动天下的临渊太子煮的面该是何等福泽,这个苏府的苏琬毓也不知是上辈子功德无量,此生竟能让殿下洗手作羹汤!

    热气腾腾,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许是因她太饿了,都快要流了口水。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已出锅,赵渊自是心中疑惑至极,平日里沉稳如松的心性,“不知与钟夫子的烙饼如何?”

    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平日里沉稳如松的心性,从不在人前表露内心,此刻竟犹豫便问了出来。

    他瞧过一次钟子卿就是如此做的。

    味道甚佳,就是不知今日他做出的如何?

    眉微微轻皱起,盯着她的眸眼也更是讳莫如深。

    苏鱼哪里会注意到这些,此时早已饿的口水,迫不及待地一筷子下去,可口筋道,就连汤也是香。

    “香味四溢,口舌生香。”苏鱼赞道,比她煮的那个专门为了谋生的手艺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处理的,明明看着很平常啊,为何这般让人口齿,垂涎欲滴,面条中渗出一股野菜的香气,浓汤鲜美,一碗面,苏鱼吃的碗空空如也,更是赞道,“君子远庖厨,殿下竟然这般深藏不露,看来这大朔御厨们危险了。”

    赵渊见她这般满足,“与钟夫子的比之何如?”

    “身心颠倒不自知,才识人间此滋味。”苏鱼轻轻了个饱嗝,赞不绝口道。

    还在回味着这一餐的美味,却被他一道徐徐如夜风的嗓音点了名,前所未有地正经,“苏琬毓,你为何要易钗而弁,来到檀溪山?”

    苏鱼一瞬间被醒了,他甚少这般叫她,她也从未想到这个原由会被治罪,但起来,的确是有几分不合理的,心头多了一分惶恐道,“殿下,在下并未想要骗您!实在是形似所逼,在下无容身之所,”就今日这般好话,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还在撒谎!”清冽的语气,有几分怒意。

    警惕的眸子瞧了眼他,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搜刮着脑袋瓜子想着对策。

    “是因为苏衡吗?”赵渊的声音几乎是笃定道。

    自从知晓苏鱼的真实身份,他便一步步向前探究,这才发现了一件事,庆历十一年,潭溪山书院的苏衡。

    便是当年那个他即将要收于麾下的少年,她的哥哥。

    苏鱼震惊地看了一眼赵渊。

    她可真笨!从他吹奏那首曲子时,便该想到的,他与大哥的关系,庆历十一年,是铁案,根本无法翻身,所有,他也是来告诉自己收手的吗?

    苏鱼的心有几分凉意。

    “这首曲子是大哥所作,殿下认识他的吧?”虽是问他,可自己的心头却早已有了答案。

    她这些年多么想找到一与大哥相识之人,可如今,却无一丝期待之情。

    嬷嬷当时的确了大哥去面见太子,那么庆历十一年的事他定然是知晓的。

    “认识。”

    ……………………

    卢楠的动作快速,自拿下李德志与马致时,虽然将马珪的嫌疑摘了去,但心里憋屈,自殿下将马珪赵景升等一干人等掣肘关押。

    圣上因马贵妃不断施压,马氏一族、南平侯府对太子殿下不断造谣,竟然在安定城中散布谣言发动官员联名上奏弹劾太子,大有不交出马珪死不罢休的势头。

    只可惜殿下本就没算处置什么,倒是发现了赵景升的暗地势力,着实意外之获。

    卢楠因马珪这几日交代了不少好东西,更是在书院对殿下心尖上的人,各种变相压欺负,多关了两日,便把人放了出来。

    刚放完了人,便来苏鱼跟前请罪。

    苍霞阁,这厢绿萼一众人已经将苏鱼仅有的行囊收拾妥当,便静候苏府的马车来接人。

    苏鱼如今恢复了苏琬毓的身份,行事起来多了很多不便,这一点让她很是有意见。

    谢芝蓉一大早便来了苍霞阁。

    也是愁容满面。

    “蓉姐姐,这几日是怎么了?”

    “琬毓,你这儿一离开,我又因爷爷长居山中,倒是又少了个话的朋友。爷爷这些日子也病了,大夫是心病。”

    “心病?夫子大智若愚,豁达洒脱,怎么会心病?我看患上心病的人是你吧?你这几日,每日里能唉声叹气上十几次?到底发生了何事?”苏鱼瞧出来一些端倪,但并不确定前因后果。

    “懿嘉皇后曾拜托过爷爷,好生看顾殿下,但如今殿下选妃在即,朝中各方人马皆是虎视眈眈,殿下不想娶一位离心之人,便决定在朝中找一位,愿意陪他演一段戏的,爷爷问我愿不愿意?”谢芝蓉的声音有些低落。

    “你是太子要你当他假太子妃?那钟夫子怎么办?”苏鱼知晓她的心意,一心都在钟子卿身上,如何就能随便嫁给国之储君,即便是假的,待太子殿下继承大统之时,她又何以自处?

    只怕这辈子跟钟子卿便没了机会?

    “我也是没法子,这大概便是命吧!想来殿下也是不会亏待我的……”

    “不行!”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