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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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韫光正要下剪,底裤才褪去一半,只见一道光劈来,硬生生震掉了李韫光手中剪刀。只见李终南微微喘息,领襟微开,不知如何撂倒了别院外的护院侍卫,一解外袍盖在晓舟珩身上。

    李韫光神态倨傲,见李终南如此动作,厉声喝道:“你是不知这畜生对十六妹做了甚么事!你怎护着一个外人?”

    李终南不予理会,却是心地去探晓舟珩的脉络。

    李韫光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这人不对劲,我看你与铸剑山庄少主之事也并非为假,怎么?你看上这人了?”

    李终南眼神逐渐凌冽:“住口。”

    “就知道你回府并非如此简单,铸剑少主失踪之后,你竟然是寻找下家来了。”李韫光仰天大笑,又将脸凑到二人面前,“可惜他喜欢女子,还搞出如此下作之事。”

    李终南猛然抬眼,倏然间使出一掌,直直掴在李韫光的脸上。

    李韫光哪里挨得住李终南如此盛怒一击,又是离得这般近的,顿时左脸一片赤红,向后连连退步,直直倒在地上。

    李韫光口中骂骂咧咧:“来人来人,你做得的事,我就不得?”

    可哪里还有人来,那群护院侍卫又如何能敌得过李终南。

    “住口二字,你可是听不懂?”李终南目光扫过二人,最后停在李著月这里,言语干冷毫无温度,如坠冰窟,“与你-媾-和-的男人是谁。”

    李著月冷气窜上了脊梁骨,脸色惨白,泪沾粉颊,又遭此难堪问话,自然是期期艾艾甚久,甚么也没。

    “你不用,我也自知,你与他出此下策,实不明智。”

    李韫光还在叫嚷着,见没有人来,硬撑着起了身,李终南上前毫不犹疑又给他一拳。李韫光满满吃了这一拳,瞬时间右脸颧骨便迸出血来,整个面部都变了形。这一下让他真真眼冒金星,也不知看似温润的李终南哪里来的那样大的力气,李韫光从到大又哪里受过这等气,他抬手抹去血沫,正欲开口辱骂,却冷不丁对上了李终南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

    双目中匿居着一头蠢蠢欲动,简要吞噬自己的狂暴猛兽,只怕自己要多一言,他便会在风驰电掣间将自己心肝太仓拽出来虎噬下肚。

    这怪异的战栗感仅维系了顷刻,便在李终南淡然开口之时消散了去:“若不是敬你是我十三弟,若不是今日我不曾带寻梅剑,你早已在我面前死了千万次。”

    “李韫光,你没有资格动他。”

    李终南将晓舟珩心翼翼地抱回自己房内,当碧姗见到李终南怀中那不堪人形时,惊愕到失语,李终南以水救人为由,让她先行出了去。碧姗前脚刚走,李终南方才将晓舟珩外衣除去,将他翻过身放到内室床上,楼北吟便不知从何处进了来。

    “蒙哥儿,书稿给你拿来了。”

    楼北吟笑嘻嘻将书稿一递,李终南侧身对着楼北吟,眼皮一寸未抬:“这便是你相出的试探之法?”

    “怎么?不可以?”

    李终南回过身:“你是故意的。”

    楼北吟见他动了真火,便也收起嬉皮笑脸,将书卷往自己袖中一塞,眼光微微挪开,望向李终南身后的晓舟珩:“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为何要生此等节外生枝之事?”

    “节外生枝?”楼北吟火气也上来了,“你护着晓舟珩,不算节外生枝?我不过是睡了姑娘,哪里知道他会挨?”

    “我倒是想明白一件事,我当我回来那日为何李著月会在门口。”李终南一顿,面容之上早已是冷清异常,“其实你早就认识李著月,而且你也不是甚么杨府后人。”

    楼北吟道:“口无凭。”

    “我确实口无凭,你大可听听。”李终南背过身去,手下一刻没停,“那个真正的杨府后人极可能已经被你杀了。”

    “我当初寻杨氏后人的原因本就是为了李氏家谱,我碰巧知道数年前杨氏与李氏,或者与李闫卿有过甚么交易,李闫卿保了杨氏一族免遭鬼外子血洗,而我又知杨府赶杨诘生母之时,正是二十年前鬼外子开始制造惨案之前不久,这两件事并非巧合。”

    “我一年就来过金陵,想必你就是从那时候盯上我的——只因一年前正月赏灯,你便遇见了李著月,与她私定了终身。虽我不知,但我总觉她容貌现世并非是甚么巧合。”

    “身份悬殊,你无法与她一起,可是你歪正着,知道我在找杨府后人一事,于是你心生一计。你不知如何知晓杨府上下亏欠杨诘一事,比我先一步找到那个杨府后人,你将他杀害后让我寻见你。”

    “你我都有仇要报,有帐要算。于我,为了查明师父五年前为何而死,而你,为了去杨府讨要当年被抛弃的法。”李终南冷笑道,“我不知你做了甚么手脚,即便是我查过,也未发现你有任何破绽,因此便信了你,以为你与我皆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入此局。”

    “其实实话,你一开始,就是入李府再与李著月私奔罢,而并非是与我一同寻家谱。”李终南言语阴冷,“现在,你目的达成了。”

    楼北吟并未否认,笑着摇头道:“蒙哥儿还是有几分能耐,不过……”

    还不待楼北吟完,只觉耳边风声渐起,还未反应过来,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楼北吟毫无防备,也不知李终南这厢居然下了死手,瞬时便觉胸骨似要断裂,直直呕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摔至身后屏风,随着那屏风轰然倒下,连带着身后一壁书架藤花盆景,也一同而落。

    “你不是,你不是手经断了么,怎么还生得如此……咳咳。”

    “手经确实早已废了,就算如此,我依旧杀你如杀猪。”

    “你记住,恕汀是我什袭以藏的宝物,你动不得。”李终南言辞钉钉,“你我合作到此为止,你趁早带李著月离开,你的帐,我来日再算。”

    楼北吟又咳嗽两声:“蒙哥儿,你这就不讲理了,你就不怕我将你身份告诉李府中人。”

    “你大可去试试,你当李韫奕是呆子,不知他这个八弟是假冒的?”李终南喉咙里迸出了一声嗤笑,“这趟浑水水不是能趟便能趟的。”

    楼北吟听闻双目陡然睁大,愣神好一会儿,这才勉强起身,抹了一把嘴角血沫,跌跌撞撞出了门去。

    其实七月十五那日并非是李终南第一次见晓舟珩。

    若是论起去年正月十五,对于全金陵人来,最值得一提的便是李府十六姐李著月容貌现世,引得众人相继折腰。但对于李终南来并非只有这一样:其一便是他认识了楼北吟,或者是杨诘似乎更为恰当。

    在师父离开的这五年,李终南一直在查当年师父江山玉医李贤槻枉死之由——师父一嬉游山水间的江湖医者被秘密栽赃成鬼外子一案的元凶,纵然任何信息都对不上,却条条印记皆证明江山玉医李贤槻乃旧案主谋,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在机缘巧合之下,李终南意外得知,杨府与李闫卿的秘密交易,包括送走孕妇一事,为了追查当年真相,这才有了后来与杨诘合作一事。

    本该顺利进行,却在与杨诘去往杨府途中遭不明人士刺杀,躲避中碰见了近日一直尾随他们二人的一文弱书生——真正的刑部员外郎楼北吟。楼北吟言辞确凿,直言自己知晓一部分真相,并愿全盘托出,但却是有两的要求,一来便是与杨诘互换身份;二来是要他们去李府散播鬼外子重出江湖的谣言。

    李终南当时与杨诘不解其意,但当时楼北吟并未多,见其笃定万分。二人思忖后决计照办。毕竟李终南心下有自己的算计——若……二十年前的鬼外子是李闫卿呢?若让师父江山玉医李贤槻死的那人,便是他的亲生父亲李闫卿呢?

    其二……便是他初遇绝艳采余晓舟珩,也领略了那人如何踔厉风发。

    因知晓李闫卿少在府中,李终南决定先试探六少爷李韫奕对师父的死因知情与否,后又得知李韫奕喜音律,李终南便算从此处着手。自听到师父曾传授琴谱与一女子,又听闻那女子落脚于水烟湄之下的乐坊后,李终南一日便去寻她。入水烟湄后路过一门未闭合的雅间,李终南微微一瞥,却是再难移步——

    只见那人琼姿琦质,眉清眼秀,俨然酩酊,站于桌上,身后排窗大敞,氅衣御风,如天上悬星,人间鸾凤,旁人似乎都在他身后失了光彩——他倚马可待,朗朗念出:“月在当头杯在手,尽情还得几人间”后,仰头饮尽青樽酒,身侧一人侠气翩翩,抚琴言笑;另一人凤目俊容,拈笔在握。

    李终南在那一瞬忽然对他那样的人生羡慕得紧——携两三知己,倚栏杆凭吊,听酣酒搊筝*,观飞燕低掠,赏游鱼仰吹,足以快意此生。

    不论是绝艳余采晓舟珩,还是名动金陵晓恕汀,风流模样总是这般堪怜。

    后来一日,李终南顿悟,江山玉医李贤槻与绝艳采余晓舟珩皆乃天仙化人,只是前者渡了铸剑少主,而后者是来渡自己的。

    罢了,与他的来日还长,以后慢慢讲与他罢。

    作者有话要:江山玉医李贤槻(gui一声)与铸剑少主有一段过往(李韫光不知李终南假身份)。

    杨诘是假杨诘此论点是李终南自己提出的,正确与否日后再议。

    杨府赶杨诘生母(那名扬州瘦马)于第十八章玉如轶口中提到。

    李终南试探李韫奕于第七章 提到。

    李著月容貌现世于第一章提到;她贸然出现在门口于第三章提到。

    李终南让楼北吟去偷晓舟珩书稿于第十三章提到。

    搊(chou一声)筝:用手指尖弹奏的筝。指尖拨弦,音色相对于用拨子弹奏较柔和。搊筝约始于魏,隋唐十部乐中,西凉乐和高丽乐曾用。

    其实一直很喜欢来日方长和什袭以藏这两个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