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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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下递,星斗乍合,在京城顾府的长随顾殊喜耳边了四更,他了两个哈欠,眼皮渐渐合拢来。就在闭眼的那一刹,肚上一痛,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是咕咚一跤跌了老远去了。

    这一踹,顾殊喜可算是灵醒了,困意遁逃而去,他连滚带爬回至顾禽荒身侧:“顾爷,对不住,对不住,诶。”

    顾禽荒没有搭理,眼皮只是挑了一挑:“走了。”

    “嗳。”顾殊喜立马一掸身上灰,也顾不得疼,忙招呼厮去抬轿。

    抬轿子的都是练家子,快且稳当,就这么顺着黑影幢幢,一路出了顾府。

    不过一会儿,人立轿停,这边还不待顾殊喜接帘,顾禽荒便自行跨了出来,顾殊喜这才发觉今日自家主子身披了件紫罗襕,视线不由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碰个正着,顾殊喜心头一跳,连忙垂下眼去。

    他瞧见顾禽荒眸凉如水,嘴抿得很紧;心下只觉任何人,哪怕是神仙与自家主子这么对视一下,都会迷了心智。

    “自行回去,不必等我。”顾禽荒理了理衣襟,掩声交代道,“机灵些,莫教人看了去。”

    顾殊喜连连应下后,便看见顾禽荒衣袂一扬,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那黑漆门边,不待扣环,就开了条缝,放人进了去。

    顾殊喜见那门哐一声关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忙抬手揩去额上的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冷的。此刻顾殊喜内心剩下的,也只余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也不知自己究竟怕的是面前横额上那疾徐得当的那两字,还是那位自己越发看不懂的陪了数十年的主子。

    这边顾禽荒进得门内,只见庭前有数种不知名且有些蔫了的花,月光这么一铺,更显阴惨。顾禽荒收回目光,无言地跟在引路人的后头,过了数十个窗牖门扉后,来到一间敞着门的书房外。

    “本官与顾大人共事数年,竟不知顾大人还有秉烛夜游的雅兴,”声音远远传来,有几分促节。

    “钟大人。”顾禽荒行了一礼,“沈骞翮已查到了揞花楼,下官估计他已是进去了,他这样一去,估计是再难出来。”

    “本官当你与沈骞翮不和只是传闻,没想到你真舍得卖他。”钟不归坐在纹什锦椅上,手背敲了敲扶手,若有所思地望着伫立在门边的顾禽荒。

    见那端的顾禽荒不应声,或是钟不归没能听见自己期许的那份答案,他眼角泛了阵精光,这厢又开了口,言语中的嘲讽不言而喻:“还以为你们是同本官做戏。”

    “钟大人言重了。”顾禽荒面色不变,身子依然挺得笔直,“朝堂之上,何来得情谊一。”

    “好好好,本官没有对顾尚书看走眼,不曾枉费本官前些日子倾囊相赠的那份大礼。”钟不归拍着手,大笑几声,“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果真古人诚不欺钟某人也。”

    笑够了的钟不归起了身,背叉着手,慢慢踱来,又道:“顾大人,今晚也顺便引你见见这位,号称乱纤尽垩的皇甫公子。”

    夜风没由来地刮了一阵,微微吹乱了顾禽荒额上鬓角的几丝碎发,他看清了钟不归眼角的笑纹,那道道纂刻着自己无能为力的日暮途穷。

    只见屋中那头屏风后一动,出来一人。

    ……

    就在宗渊答应带他们去揞花楼的那天夜里,沈骞翮收到了顾禽荒的回信。

    “顾大人,可以……”公良昃见沈骞翮已是将那信翻来覆去看了极久,心下忽然生出几分没缘由的慌张来,只觉虽是曲中无意,但却有弦外音。

    “我与他夙期已久,自然信得。”沈骞翮坐在公良昃对面,借着屋内烛火的光笑道,“公良,我以后若逢不虞或是朝不继夕,你就去寻顾大人,不准比找你爹还好使。”

    公良昃被噎住,可是他怎么想来都不觉二人像是甚么至交好友,立即答道:“我不去,我哪处也不去。”

    也不知何时开始,公良昃自然而然弃了自谦词,沈骞翮似乎也没觉得有甚么不妥,也不知他是在纵容自己,还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公良昃不曾问过,但是他心下约莫是知道答案的。

    “好罢,好罢。”沈骞翮笑着应下,将那信纸搁在蜡烛上燃了,“保命的退路都不要,公良某还真是有几分能耐。”

    待纸燃尽,沈骞翮拍了拍手上残灰:“夜深了,你快去房里歇着去罢,明日还要早起。”

    公良昃抬首去看沈骞翮,正巧与他那双杏子眼隔着一桌之距相撞了上,那眸中浮动的笑意,让公良昃再难抑住他心脏上的一声声跳动,于是张口道:“一起睡。”

    “甚么?”沈骞翮身型一晃,差点要当场呕血归西,“公良昃?你发甚么疯来?”

    公良昃心中跟明镜似的,这般的朝夕与共,点滴之间,那是沈骞翮惯用的温柔刀,是伤自己体无完肤且不自知的狞恶。自己这厢也只好继续扮演那个寡廉鲜耻的厮:“沈哥哥,我一人睡……还是有些怕。”

    真是信了你的邪,沈骞翮心下这样咕哝后,翻了个久违的白眼,又抬手挡了把面上可疑的红晕——只当是恐旁人闻此处的公良某夺了自己的钟,遂掩了自己的那双耳。

    ……

    宗渊约见两人的地方,是在青浦城某处的弄堂口。今日的宗渊一如既往着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袍,拿着折扇,露着一口讨喜的白牙。

    在宗渊的带领下,两人在弄里绕来绕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沈骞翮甚至一度认为宗渊是在忽悠他们二人。

    本身昨夜沈骞翮就没有睡好——且不被公良昃霸去了大半的床,或是在他怀中搂着的自己,更不必提自由惯了的自己成功梦了魇;真真让沈骞翮生气的则是今硬生生把自己闷醒的那根胳膊。沈骞翮微转侧脸,还不待推开那恼人的胳膊,这厢就看清了公良昃的睡颜,他整个人都笼在一层薄薄的光晕里,乌髻半散着,镶嵌了一层金边,似乎是放下了常日里的那种严肃与戒备。

    这时的公良昃才是沈骞翮记忆中的那位子后生,也不知为何他非要逼迫自己套上一层老成持重的盔甲。

    但愿答案并非是沈骞翮这三个字。

    公良昃似乎感受到沈骞翮的那份悸动,下意识将胳膊往回收了收,翻过身来就去寻沈骞翮的唇,又抱了他的额去亲,这厢轻轻一碰便与他的软舌相-缠了上。

    沈骞翮半推半就,伸-手-一-摸便是公良昃的坦开中衣下的横-阔-胸-脯。也不知为何,就那么堪堪一碰,沈骞翮指尖像是要溶化了去,血液毫不客气地冲撞着自己的四肢百骸。意识登时便恍惚了,沈骞翮一下子没了主意,也就由着公良昃七颠八倒的进攻。

    终于在两人俱是透不过气来后,公良昃才松了口,又在沈骞翮耳边唤了数声沈哥哥后,才允了他起身。

    想到这处,沈骞翮只觉自己做了一单很不划算的买卖,那份潜匿的狐埋狐搰*让自己很是烦躁。

    就在沈骞翮耐心消失殆尽之时,宗渊终于在一面墙边停住了脚步,也不知按了甚么机关,眼前突然就现了一条地道——

    三人顺着地道一步步的拾级而下,里面并不通风 ,除过目及之处的些许蛛网外,还算得上干净。越往深处走去,却是愈发湿热。宗渊忍不住撩了撩袖口,就在那么一瞬,沈骞翮瞥见他胳膊上的一条伤疤,不,应该是剑伤更为恰当。

    在略微昏暗的地灯的映照下,那陈年旧伤配着宗渊颇有书生气的脸着实有些个别扭。

    “宗兄,你这伤口……”沈骞翮踌躇一阵,还是问了出来。

    “不瞒二位,早年在下也妄想能执剑江湖,不过自从接了那一年铸剑山庄的拜名帖后,宗某也就收起那份野心了。”

    沈骞翮哦了好长一声,随意把手那么一抄,这厢搭撒着眼皮道:“原来是昆吾门中的公子,我本该想到的。”话是这么问出来了,其实自个儿心下的意思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不敢不敢。”宗渊停住脚步,回眸一盼,遂拿了扇子在手心中拍了拍,“师门败落,各自散去,早已是提不上串。”

    想起数年前的那些血腥风雨,沈骞翮准备些甚么来着,刚想出了个苗头,一瞬间就有甚么呲啦啦划过脑海。接着一股寒气抵着脚底攀援而上,激得心田一阵战栗,沈骞翮就这样向后退了几步,一把抓住了公良昃的袖口:“阿蒙骗了我。”

    “甚么?”公良昃不明所以,扶了一把似要摔倒的沈骞翮。

    “我已是记得了,杨埭山和杨诘身上的剑伤,是出自铸剑山庄之手。也只有出自那处的剑,才能呈那样的剑痕。”沈骞翮一手抵着眉心,面色甚是难看,“阿蒙的师父江山玉医李贤槻所持之剑正是出自铸剑少主之手。”

    “李贤槻五年前已逝,现在那把剑想必在阿蒙手上。”在公良昃错愕愣神的目光中,沈骞翮勉强将头仰起,眼中霾云层层叠叠,“阿蒙七月十四晚上,在杨府。”

    作者有话要:皇甫褚离开金陵于二十四章提到。

    狐埋狐搰:hú mái hú hú,比喻疑虑过多,反复不定,不能成事。

    缓解一下,来个剧场:

    年龄?

    晓:24。

    终:28。

    晓:????终:……21。

    奕:29。

    屈:25。

    韩:33。

    琋:25。

    沈:33。

    昃:21。

    身高?

    晓:177

    终:182

    奕:179

    屈:185

    韩:192

    琋:175

    沈:176

    昃:188

    对对方第一印象:

    晓:天人下降,不似人间物。

    终:我的!

    奕:感觉一肚子坏水。

    屈:有吗?我想一辈子追随于他。

    韩:仙女!仙女!

    琋:又壮又黑没礼貌。

    韩:啊?有吗…

    沈:可爱的孩子。

    昃:耀眼。

    相处之后的印象:

    晓:情话满嘴不正经。

    终:清纯脾气好聪明乃君子也。

    奕:长情。

    屈:(你才发现啊。)心软脆弱。

    韩:有脾气的别扭仙女。

    琋:肉麻怪。

    韩:???

    沈:狼狗,护犊,有点A。

    昃:有点傻。

    沈:??????

    什么时候对对方有感觉了?

    晓:(害羞,死不承认)拒绝回答。

    终:一直很有感觉。

    奕:日久生情,他懂我。

    屈:每时每刻。

    韩:只消一眼!神魂俱散!

    琋:哼。

    韩:啊?

    沈:记不清啦。

    昃: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