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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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衍见姜艾一脸郁闷,闷笑地咳嗽了几声,这才补了一句:“那茶楼里,开的是资助仪式,募捐到的银两全部用于改良更新军中设备。”

    姜艾恍然大悟:“所以你……”

    “我当时捐的最多,你父亲就和我交谈了几句。”席衍淡淡完了缘由,还翻出了当时的银两凭证。

    那张凭证被席衍敷衍地压在一堆书中,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了,不过上有姜父私人印章,足见真实。不过他没藉由这件事,之后姜父倒也确实和他一见如故,两人一起交流了很多。

    姜艾这才点了点头。难怪父亲会夸赞席衍,原来是看在了银子的份上。

    不过没想到,席衍不声不响地,竟会为士兵们如此劳心。姜艾目光波动了一瞬。

    席衍察觉到姜艾视线波动,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姜艾摇了摇头,但心里还是对席衍改观了一二。

    席衍不信任地看了一眼姜艾,弯着身凑近了桌子。他看到了姜艾写的字迹,弯了弯唇嗤笑了声:“你这字,和你父亲可是天壤之别啊。”

    姜艾有点不服气。可她这回实在无法反驳,因为父亲的字……真的是拿不出手,他平素里向来是能让代笔时自己就坚决不写的。

    因此她埋了头,假装在忙着记账,听不见席衍的话。

    席衍忽然一顿,他抬眸,认认真真地量了姜艾一眼。

    他想起来了。有一年姜府发了邀请函,那信封上的字似乎与往年姜府发的都不同。他当初觉得这字还挺好看,因此没有扔掉。

    席衍伸手摸索了下,果然找出了一封泛黄的信封。

    “呀,”姜艾眼里是明晃晃的惊喜,她刻意瞒下写字的人是谁,只紧张地问道,“你觉得写的怎么样?”

    自哥哥会念书识字后,父亲就一口气把写邀请函的事都推给哥哥了。可那年边疆有些动乱,父亲回京晚了,她哥哥夜里赶工也写不完,她就也主动分担了一部分。没想到,竟会在几年后见到自己当初写的信函。

    “我觉得,”席衍语气刻意一顿,看出姜艾藏也藏不住的期待,他弯起眼尾,眸里呈现出三分笑意:“软趴趴的。”

    笑意僵在了姜艾的脸上。她眼眸睁大了一瞬,但又僵硬地呆坐在原地。

    听到耳边肆意的笑声,姜艾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她气红了脸,不明白席衍怎么这么喜欢逗人玩儿。

    可是一想到父亲,姜艾轻轻叹息一声。

    席衍似乎能一眼瞧出她的心事:“你若想念,就回去看看。”

    “可是,随随便便回去不太好。”姜艾犹豫道。

    席衍看了眼姜艾,明白她虽嘴上不,可眼里满是渴望。他思忖片刻后,还是放弃了早觉:“明日我带你回去。”

    刹那间,姜艾眼里一片惊喜的璀璨。

    夜里,姜艾特别兴奋。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中胡思乱想,闪过无数想法。

    因为父亲昏迷,家中还有个不知有什么心思的姜夫人,她心中实在担忧,所以在临上花轿前,曾将姜府嘱托给管家,约定好若是父亲有任何不测,一定要去席府禀告她。

    管家一口答应,斩钉截铁地定会看护好将军的安危,绝不会让姜夫人有机会得逞。

    管家是自就长在她家的家奴,衷心自不必。如今已过了这么多天,管家仍没有消息传来,不定是父亲恢复的很好呢。

    姜艾双手合十,心中充满了忐忑与期待。是啊,毕竟父亲也是姜夫人的丈夫,可能是自己多心,所以才会想些有的没的吧。

    可管家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信呢?姜艾心一颤,蜷起身子在被子里团成一团。

    “不睡?”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忽然在她脑后上方响起。

    姜艾吓了一跳,她抬头,正对上席衍清清冷冷的眼,眉心紧皱。她刚刚想得深了,难道吵醒了席衍?

    这样一想,姜艾不由害怕。她一边往后退一边想平躺开,却没注意的碰到了墙。

    冷冰冰的墙面在一瞬间冻到姜艾的后腰,姜艾一颤,差点冷到脸皱在一起,控制不住地低叫出声。

    一双灼热的手突然贴着姜艾光滑的肌肤,将姜艾拦腰直接捞了回来,平平整整地放在床面上。

    席衍略加思索,便猜出了姜艾为何情绪激动。他伸手覆住了姜艾的眼,平静的声音恍若催眠:“快睡,一睡醒就出发。”

    姜艾心下一松,这才隐隐有了困意,慢慢阖眼睡去。

    伴随着第一缕光出现,姜艾睁开了眼睛。她一夜无梦,仿佛只是一闭一睁,就已到了早。虽然只睡了短短两个时辰,可是她精神亢奋,一点也不困。

    日头渐渐上升,席府也慢慢有了烟火气,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席衍去洗漱时,姜艾忙得脚不沾地,整理着东西。

    正在这时,席衍用手抵门,缓步踏了进来,手拿一些药材。这都是席衍和席王妃这些天用心搜罗的对症的药,有些找不到的名贵药材,还是席衍去皇宫里抢来的。

    姜艾立时双眼一亮,心中划过一道暖流。她抬手接住药材,向席衍甜甜一笑:“谢谢世子和王妃。”

    既然东西都收拾好了,那姜艾和席衍也很快就出发了。到了姜府,席衍知道姜艾必然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于是体贴地走了。

    姜艾心下触动,可是她此刻顾不得想许多,提着裙摆直奔向父亲的院中。

    站在门外时,可能是因为近乡情怯,她竟突然冒出一丝不详的预感,不敢伸手推开眼前厚重的门。

    姜艾摇头一笑,自到大都进出不知多少次了,现在怎么自己吓开自己了。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屋内一片狼藉。

    原本在离开姜府时,她还特意将这间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可是此刻竟然乱糟糟的,原本应该伺候在旁的下人也不见了踪影。

    姜艾心中一个咯噔,快步上前走至床前。

    父亲他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看着比她走时憔悴许多,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可能断下最后一口气。

    姜艾面色霎时惨白,又惊又惧,在一瞬间失了所有贵女仪态,疯狂地跑着去找药。

    将药灌下去后,姜艾寸步不离,眼也不眨地盯着。眼看父亲眉头渐渐松开后,她才如释重负,手指仍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心中疑窦丛生。

    管家呢,管家去了哪里?这满院的仆人都去了哪里?

    正在这时,苏姨一脸憔悴地带着药碗走了进来。她是府中掌管库房的管家。

    此时一见姜艾,苏姨惊喜道:“姐,你怎么回来了?”

    话刚出口,她就反应过来,手拍额头懊恼道:“瞧奴婢都忘了,姐已经回京了。”

    这些天她与姜夫人争得心力憔悴,竟忘记了时间,还以为姜艾在狩猎场呢。

    姜艾怔怔回头,神色凄惶:“苏姨,你们都去哪里了呀?”

    苏姨顿觉不对,压下心头喜悦,向前一看,惊愕道:“老爷!”

    明明不久前她来看望时还是好好的,此时姜父却面色衰败,一副枯竭之相。

    苏姨自责不已。都怪她,刚刚去厨房熬药时,在路上碰到了姜夫人。被姜夫人冷嘲热讽,刻意磋磨,这才耽误了一段时间,却没成想出了这等差错。若是因自己一时疏忽让老爷出事,她是万死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苏姨,父亲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姜艾坚强地抹去快要掉下的泪,只想知道真相。

    苏姨恨恨道:“还不是那姜夫人!将军生病正是急需银两的时候,可是她却掌控着府中财物,不让账房支钱给老爷买药。”幸亏她掌管的库房中还有些库存,这才勉强支撑到了现在。

    姜艾只觉心口巨震,她急切问道:“那大管家呢,他怎么没去席府找我?”

    一提这人,苏姨更恨了,她咬牙切齿道:“大管家明知道夫人心思不纯,却冷眼旁观,还拦着府中下人不让出去寻求帮助。”

    若姜夫人是毒,那管家就是坏,两人狼狈为奸,将许多对姜父忠心耿耿的奴才都发卖了,留下一些实在赶不走的就都贬走,远远调离姜父的院子,所以姜父才会被疏于照顾。

    幸亏姜父素来宽和,从不苛待下人,不管姜夫人如何压都还有一些誓死效忠姜父的下人在,否则姜父怕是早就凶多吉少了。

    姜艾不敢置信,只觉全身泛起寒意。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自她时就疼爱她的慈爱的管家爷爷吗?她自认她们姜府从来也没有对不起他,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苏姨解释:“姜夫人许诺让管家孙女做她儿子姜朔的妾室。”

    其实刚开始时,管家也是坚定地维护姜父,不管姜夫人如何威逼利诱都不动摇的。是这承诺出后,他才彻底倒向了姜夫人一方。

    正在这时,门哐当一下被推了开来。

    只见姜夫人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猖狂得意道:“来人,掌嘴!别让这下人败坏我和我儿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