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也还是有的, 受影响最大的就是上河大队和柳树湾大队了。

    上河大队是因为县里的报纸上详细介绍了周满的地址，提到了大队的名字。

    之前周满考县城初中的时候，拿奖励就把大家伙给刺激的不轻, 这回省城领导都去了，更让他们觉得, 学习好了还能见到领导。

    外加上头真的有动向, 家里条件还行的, 不管男娃女娃都给送到学校去了，尤其是女娃，反而受得叮嘱多一些。

    柳树湾大队也差不多, 不过他们还加了一项，出嫁闺女的孩子来家的时候，也催着要送到学校去，可不能给孩子耽误了。

    冯姥爷走出去，队里社员都纷纷上来招呼，还有人想问周满啥时候过来。

    “孩子忙呢，和桂英一起做宣传去了。”冯姥爷摆摆手，也知道闺女现在忙得不得了，也抽不出空来见他。

    可这样依旧不能让大家伙的热情消退, 还等着看看周满本人呢，或者摸摸她, 沾点聪明。

    ……

    至于热度极其高的周满本人，这几天真是累的够呛的，她每到一个地方，就上台拿着喇叭, 讲自己因为刻苦学习得到的奖励，以此来提醒大家, 女娃也有用，妇女能顶半边天。

    反反复复的讲，讲完嘴巴都长泡了。

    冯桂英心疼她，就让她在家歇歇。

    周建国也是不忍心，不过还是把朱厂长的想法了，末了补上一句。

    “不想去也行的，都是随便你。”

    “咋，你们厂还要给奖励啊？”

    “听是要给的，工会的徐干事已经在准备了。”

    冯桂英承认，自己动心了，“宝啊，要不，咱们最后去一回，妈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周满：“……”

    好吧，最后一次了，她真的不能再去了，再去她感觉自己以后可能都不出话来了。

    站在台上的时候，朱厂长激情发表了感言，随后工会妇联领导接连发表感言，周满还看到蒋红棉在台下和她挥手，只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表示，干脆冲她笑了一下。

    朱厂长大声道，“下面，我们有请周满同学给我们分享一下学习经验，大家鼓掌欢迎。”

    随着掌声响起来，周满走到台子上，她身上是那身绿军装，冯桂英同志又专门给她重新做了一件。

    之前的那件没穿过几回，就给了周善。

    台词她已经过了好多次了，早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所以再一次，也没什么。

    到最后，朱厂长还把厂里准备的奖励发给他们。

    冯桂英笑得见牙不见眼，不过到底是厂里人混一会儿就熟悉了，纷纷请教她是怎么教孩子，才能把孩子教的这么优秀。

    这个可是问到点子上了，怎么教的，冯桂英就想着平日里她怎么做好吃的，还给做衣服鞋子，反正能做的都做了。

    末了，总结一句，“其实我也没教什么东西，主要就是我闺女这脑子啊，太聪明了，我也没帮上啥忙，就只能做做饭啥的。”

    众人：“……”可把你给能的。

    不过心里不服气，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孩子确实优秀，再对比一下自家的，那真的就是气人了。

    为啥人家就能拿到奖励呢？

    这次很多家长都把自家孩子带过来了，就是为了让他们向周满学习。

    也有孩子不甘心，觉得不是自己的责任，反问道：“为啥人家爹妈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孩子，你们为啥没把我生的这么聪明？”

    显然，这话把家长给激怒了，又是一通鸡飞狗跳的场面。

    冯桂英回去后，也少不了教育一下底下的孩子，让他们同周满学习学习。

    周善自然是信誓旦旦的点头。

    周良和周信可就没兴趣了，大姐这个高度，一般人也超越不了，他们也没有这么远大的志向。

    的亏冯桂英不知道，要不然非得收拾他们不可。

    在周满开学之前，他们又回了一趟老宅，走在路上，感觉已经看不到知青的身影了，据社员，他们已经好久没干活了，实在没有粮食了，就写信给家里人寄过来。

    只有实在没口粮的知青才会到地里干活挣工分，就是这样，手里的书也不肯丢下来，一边干活儿一边看书，书有没有读进去不知道，那地可真是刨得稀烂，差点把粮食给刨了，还是大队长看不下去了，才把他们给轰了回去。

    “我觉得，他们就是白折腾，你，都来了多少年，那知识还能记得吗？”就像他们学的那个扫盲班，毕业没多久，基本都给忘干净了。

    “所以要抓紧时间学习啊，他们不愿意待在咱们农村，咱们也不乐意要他们干活，你瞧瞧那些知青活干的，连个几岁的孩子都不如。”

    这倒是真的，那些知青都是城里人，本身就同他们有隔阂，再加上干活也不行，十几岁的人，愣是连他们大队那几岁的娃娃都不如。

    而且每下来一批知青就要闹一次事，真是让人感觉火大。

    “考上也好，走了清净。”有人这么感叹。

    还有人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道，“听农场那边有好些人都被平反了。”

    “是啊，听几年前开始平反的，我看这次高考准能成。”

    哪家都有好几个孩子，高考要是恢复了，谁不希望家里还有能考个大学啥的，出来多招人稀罕啊。

    到底农场离他们有些距离，了两句就算了，左右那些人也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与他们有关的，到底，还是大队上的那些八卦。

    搁以前，冯桂英还能留下来听听，顺便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现在不行了，她赶着有事呢，就先带着周满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正碰上葛梅花在逗孙子玩，赵茹现在全力备考，没有时间带孩子，所以孩子就给了婆婆葛梅花带。

    有孙子在，葛梅花也没时间和冯桂英别苗头，两个人互看一眼，除了不服输的眼神交汇，其他也没啥了。

    “满啊，你看看有啥东西要带的，咱们拿好了，别回头到了省城再想起来可就遭了。”

    周满拿了几样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就是准备离开。

    一出门就碰上出来的赵茹了。

    “满，书我已经抄好了，我拿给你吧。”

    “好。”

    看着赵茹进屋去了，周满稍微等了一下。

    “茹，你都看完了吗？”屋里，周大柱也在，他是跟着赵茹一起复习的，只是他本来就不会，现在同样还是不会，进步不如赵茹大。

    赵茹没话，只是翻开了书，每本都撕下来两页，还撕得干干净净的，不细看上面的页码，根本看不出来少了一页。

    “你做什么？把书撕了干什么？”

    “你傻啊，你堂妹要是出去，那些知青问她借书怎么办？”

    “借就借呗。”

    “你得好听，那些知青少学点，咱们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考上的几率就更大了。”

    “可，可是这书是周满的，她也要学习的。”周满要上高一，未必就同他们一块考，刚借了人家的书，现在把人坑了，总感觉有点变扭。

    赵茹嗤笑一声，“你吃人家妹妹口粮的时候，可没愧疚过，现在做这副模样是给哪个看的？再了，你是不是傻？周满上学可是会发新书的，她那么爱学习，你以为少了几页她会看不出来？”

    “那你还……”

    “被骂就被骂吧，她要是借出去，其他人也学得不怎么样，要是不借，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赵茹想得好，一个有能耐考了省城第一的人，还不至于书缺了几页成绩就变差了。

    她把书拿出去还给了周满，“谢谢你啊，妹。”

    见赵茹笑得那么欢，冯桂英不屑的撇了撇嘴，忽然发现了婆婆李秀兰和大嫂葛梅花的优点，这两个人再讨厌，请人办事了，好赖塞两个鸡蛋过来，这个赵茹，光会摆笑脸，屁都不见一个。

    “行了，书都还了，咱们也回去吧。”

    冯桂英推着自行车等着周满。

    见三婶对自己冷脸，赵茹也不在意，看着他们走了，这才准备回屋。

    “妈妈，妈妈。”正踉跄的走过来，抱住赵茹的大腿。

    “正乖，妈妈要准备考试呢，你跟奶奶玩。”着，就把正的手拉开，把她交给葛梅花。

    正就跟着赵茹，同葛梅花这个奶奶不是很亲，这会儿妈妈走了，立刻放声大哭起来。

    赵茹关门之前，对着葛梅花道，“妈，把正抱出去玩一会儿吧，他这样子哭，我们没有办法复习的。”

    葛梅花虽然心有不满，可复习的不止赵茹一个人，还有她的儿子，没办法，只好把孙子给带出去了。

    至于周满，并没有向赵茹想的那样被人借书，虽然她考上了省城高中，可这会儿高中不是还没开学嘛，他们并不觉得周满手里有高中课本，所以也没有向她借。

    回去之后，周满看着书封面卷起的毛边叹了一声，又把书开看了一下，这一看就觉得有问题了，居然少了两页。

    准确来，是每本书都少了两页纸。

    这些书她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自然记得滚瓜烂熟了，所以少了那些是什么内容，周满还是记得的。

    她甚至都怀疑赵茹是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想让她学差一点？

    可是她开学了之后还会发新课本的，这些书只是爸爸提前买回来给她看的，赵茹难道不知道吗？

    不管她什么用心，周满以后都不会同那边有什么近一些的关系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然到时候赵茹真的跑了，正可就没有妈妈了。

    想到大伯娘不以为意的样子，周满心底觉得，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够改变的，就算了，人家也未必愿意领她的情。

    她现在也在发愁自己的事情，这上了高中不一样的，还要分文理科的，周满虽然平日里谦虚，可实际上她文理科的成绩都不差，一时间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了。

    “满啊，你写出书算哪个啊？”冯桂英不懂什么文理科，但她觉得周满画画都能出书了，这往哪边靠，就选哪个，不是很方便吗？

    周建国也很赞同的点头。

    “这个应该算文科吧？”

    “那就选文科呗。” 冯桂英道。

    “不行，老师了，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大姐理科那么好，不选理科，不是太可惜了吗？”周善反驳道，她跟着周满学了好久，知道是清楚周满的水平的。

    这话冯桂英没法反驳，她也不懂这些东西，周建国更是抓瞎了，两个人还是觉得，尊重周满本人的意见。

    周满在家里人期盼的目光下，缓缓的掏出了一分钱硬币，“没办法，我太优秀了，就让老天来决定吧，有字的一面就选理，有图案的一面，就选文。”

    这会儿周满也不谦虚了，不管是文理，她心里都是有想法和规划的，选哪一个她都没有问题。

    冯桂英：“……”等了半天，就这儿？

    虽然周满不太相信老天，不过谁让她太优秀了，所以，决定把这个机会交给老天来选择，把硬币丢了出去，眼看着它在桌子上转起了圈圈。

    就在一家人伸头想要看清楚，周满忽然伸手把硬币捂住了。

    “好了，就让我们看看，答案到底是什么？”

    她弄得神秘兮兮的，一家人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冯桂英和周建国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目光死死盯着她的手，见她的手缓缓开，带着字的一面露了出来。

    “太好了，大姐要选理科了。” 周善看着有字的那面，立刻喊了出来。

    “选理科，那满宝以后不是不能出书了吗？”冯桂英有些担心道，她觉得闺女聪明，可一想到因为选择理科就不能出书了，就特别的难过。

    “妈，这跟文理科有什么关系，我还有寒暑假的时间啊。”

    “还能出书啊？”

    “当然能啊，不过得是我有灵感的时候。”没有灵感，她干画也画不出来什么东西啊。

    冯桂英瞬间松了一口气，“那选理科吧，理科好，理科好，刚才那话怎么来着？”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对对对，咱们满宝以后是要走遍天下的。”

    周良无情的揭穿了她，“才不是咧，我看妈就是怕大姐以后出不了书了，她出去就不能同人吹牛了。”

    “死子，成天瞎嚼蛆，你那成绩我还没你呢，能不能跟你大姐一样，让我省省心，我出去都不好意思你们了。”

    “没事，我们好意思周满是我大姐。”

    “对的对的，同学们可羡慕我们有个这样的姐姐了。”

    冯桂英觉得自己脸皮够厚的了，没想到家里两个子居然更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