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陕西求援
大战结束,元十三限手刃了文雪岸,诡楼楼主逃脱,其余魔道尽数伏诛。
正道亦死伤不少,姬摇花的药人武功极高,以一当十不在话下,要想杀了尚且困难,要想生擒便是难上加难。
所幸,宝鸡镇定计之时,李宓给每人发了一包遇水即化的秘制软筋散,用不用全在个人。
纵然如此,江湖正道也是元气大伤,尤其北城,竟只余半活口。
京中事急,无情与六合青龙共赴汴京,其余侠士也离开大半,半或养伤或得闲,留了下来。
北城城主府,因研制解毒药方所需,周白宇为李宓单独安排在一间院,旁边起了药庐,搬空了城内药铺。
院里,药人坐在木桶中,其内装满了药汤,烟雾缭绕中,李宓正全神贯注行针,同时记下行针前后脉象。
见她如此,人都清减了,元十三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教道:“宓儿啊,你这通宵达旦的,岂不是熬坏了自己,待此事一了,不如随舅回乘黄山。”
李宓巡视了一圈,院内、四周并无旁人,无奈劝道:
“舅舅,下山许久了,您不思念镜姨吗?”
元十三限甩了甩袖子,手边已没有了一线杖,叹道:
“我就知道,你想赶我走,和你娘一个德行,嫌我烦是不?”
李宓抿嘴一笑,莲步轻移,走在桌边坐下,持笔写脉案:“我可不认,我是担心镜姨。”
元十三限轻啜一口茶,食指点了点李宓,摇头感慨:
“滑头!和你娘当年一模一样,要不是碍于同你娘的赌约,这朝中哪还轮得到三师兄。”
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李宓冲元十三限狡黠一笑:
“我不信,当年那赌约,分明是您输了。”
元十三限啧了一声,嗔了李宓一眼:
“徒弟不行,和师父没甚关系。”
李宓眼珠一转,拖着腮,若无其事道:
“徒弟是师父教出来的。”
元十三限气闷不已,右手一抬佯装要,临了却只轻敲了李宓的额头。
终究,他舍不得下重手,见李宓鼓着脸的样子,像极了义妹,依旧老生常谈:“朝堂江湖,凶险异常,宓儿,若是累了,便回山上住。”
“舅懂,你同你亲舅一般,志存高远,舅也是你这般年纪过来的,可也须得多顾惜自身。”
“你爹娘离开此方,将你托与我们,舅与你镜姨,始终是,放心不下你啊。”
听元十三限叹息一声,语中带着无限愁思与关怀,李宓心酸之余,提起嘴角,笑着:“放心吧舅,我有你们撑腰,谁敢怠慢我啊。”
“这倒是。”
元十三限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应当。
君不见,如今在北城,但凡是个活人和李宓话,心得只差跪下了。
就怕开罪了她,惹怒了身后的这尊大佛。
次日,元十三限悄然离开了北城,城内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霓裳蹦蹦跳跳,回到院子,便拍着桌狂笑:
“哈哈哈,你是没见到,周白宇笑死人,师叔交代他要好好照顾你,他竟有些口吃。”
那可是长袖善舞的城主周白宇啊!
李宓也忍俊不禁,调侃道:
“许是舅威胁人的表情,确有些渗人吧?”
“啊,那可不。”
着霓裳一人分饰两角,逗得李宓前仰后合,笑得肚子疼。
见她终于开怀,霓裳暗自松了一口气,瞅了眼桶里的药人,问道:“已一月了,这解药研制的如何了?”
没有魔姑的控制,药人倒不再攻击人,可依旧对外界毫无反应。
李宓一顿,揉了揉手指:
“魔姑的药损人神智,他们就像被琉璃罩住了,时间一久,已浑然一体,贸然破会伤及内里,要想恢复神智,得费一番功夫了。”
两人正着,桶内的药人居然话了,虽是喃喃自语,却也让人喜不自胜。
霓裳是耐不住的,如风般跑出去,半时辰后,北城众人纷纷前来探望。
“太好了,太好了!”
“呜,有救了。”
见诊治起效,许多人喜极而泣,一向坚强如男子的戚红菊更是抱着药人落下热泪,那药人正是其丈夫巫赐雄。
初时,李宓需一药人试着医治,用以研制药方,戚红菊率先站出来,拍了拍李宓的肩膀,:“或早或晚,都有这一遭,成也罢败也罢,明月姑娘不必顾虑。”
这番情谊,李宓更不敢辜负,呕心沥血,如今有了成效,她心中亦是激荡非常。
又半月,在北城众人的殷殷期盼中,巫赐雄已能与戚红菊交谈,虽离完全恢复尚还有一些时日,却足以让人振奋不已。
接下来半年里,药庐中,烛火昼夜不息,李宓分批诊治了药人,终于另他们恢复神智,虽还需静养,但已无甚大碍。
“啊啊啊啊!”
“杀了我,杀了我!”
恢复神智的侠士,忆起这些年做的孽,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有人嘶吼痛哭,有人甚至刚醒,便已心存死志。
人病好治,心病难医。
李宓别无他法,只得愁眉坐在一旁,抠着手指,默默陪着垂泪。
满室哀嚎中,少林铁镜大师出言开解:
“诸位,听老衲一言,李友及江湖豪杰,九死一生,将咱们救回来,乃是善缘,往后,便多做善事,赎罪报恩。”
大师慈悲的声音,安宁平和,如梵音入耳,暂且抚慰伤痛。
众人止住眼泪,逐渐平静下来,与大师一同吃斋念佛,为往生者超度,为自己静心。
院子里佛音不绝,就连鸟雀也安静了许多。
这日,李宓正撰写药方,丰富手札,许天衣急急推门而入,面带焦虑:“表妹,看这个。”
李宓接过信件,一目十行,信中所述,令她不安,甚至恐惧:“即刻赶往陕西,此事绝耽搁不得。”
留下药方,李宓三人拜别北城众人,一路连夜奔驰。
收到的传书越多,李宓心下越沉,行至秦州,三人停下稍事休整。
一碗肉汤,一口馍,李宓嘴角已干得泛白,瞟了眼对面两人,低声道:“送到这里就行了,你们就此改道,回汴京去,”
“不行!”
霓裳拍桌吼了一声,惊得店内众人纷纷操起手边的武器,许天衣赶忙站起。
“对不住,对不住,舍妹闹脾气,诸位海涵,海涵。”
满脸堆笑,一番赔礼道歉,方才安抚众人,许天衣坐下,脸色沉重:“可是泾州有变?”
此地人多嘴杂,李宓以手为笔,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字。
霓裳面上瞬间失了血色,伸手握住李宓,眼中带了一丝惊恐,许天衣大掌盖在桌上,一抹擦掉水渍,低声道:“我们即刻回京,可有要嘱咐的。”
许天衣胸有丘壑,自不必担心,见霓裳同生共死的情态,李宓心念一转,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牌递给她:“表姐,此信物托付与你,去万梅山庄求援,西门庄主自然懂如何做。”
霓裳将玉牌紧握在手中,眼中含泪,语调哽咽:
“那花满……”
“不必再,若有缘,自会重逢。”
话被陡然断,李宓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霓裳欲言又止,许天衣桌下的手暗中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次日,三人惜别,李宓一路疾驰,滚滚烟尘中,抵达泾州。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城外,乌鸦停在干枯的树上,排成一排,见有人前来,齐声叫起来,凄凉又诡异。
城门紧闭,亮出神侯府令牌,明来意,李宓得以入内。
城门口流民众多,个个面黄肌瘦,见有人入城,纷纷跑来讨要食物,其中一人伸手要抢,一排银针扎在他脚下,流民惊叫一声,一哄而散。
戴着帷帽,帷帽下蒙着面纱,在守卫的引领下,李宓终于抵达府衙。
入府未见到铁手,州府府官赵大人热情迎了上来,待李宓摘下帷帽,急呼:“郡主怎亲自来了,怎可以身犯险啊,哎!”
“师妹!”
门外传来温厚中略带惊讶的喊声,铁手疾步走来,眉头紧锁:“我与你传书,只问你有无医治之法,并非让你前来,你……”
“赵大人、师兄,非我托大,只是若我不来,恐城中百姓十不存一啊。”
李宓开门见山,三人相视一眼,赵大人黑黄的脸有些泛白,抖着手叹道:“果真,是时疫?”
“十有八九。”
此言一处,铁手亦脸色难看,背在身后的右手握成拳,李宓掏出包袱中早已写好的防治之法,呈给赵大人,交代道:“请大人务必将城中染病者与常人分两处,以烈酒、浓醋、药汤熏蒸。”
“常人以药汤蒸熏过的纱布掩面,轻易不可取下,死者及其一应物件火葬,不可掩埋。”
赵大人其实早有预料,如今石头落下,只得起精神,应了下来:“我已将城内大夫聚在一处,稍后还请郡主与他们一同商议救治之法。”
罢,赵大人匆匆离开,李宓转头看向铁手,见他眼下青黑,瞳中带着血丝,便知城中状况着实不佳。
“师兄,信中未曾详,泾州是如何落入此般境况的?”
铁手一顿,忆起半年前,语气怅然:
“西镇、南寨皆遇‘不死人’围攻,虫师等魔教恐有辽国支援,‘不死人’皆是辽国好手,且人数众多。”
“一番厮杀,众人且战且退,元气大伤,至泾州修整。”
“哪知一入泾州,数位侠士突发恶疾,城中各处百姓亦发作,赵大人当机立断封了城。”
府衙外乱哄哄的,告示一出,许多百姓前来质询,门内,李宓心中一突,忽然意识到:“崔师兄和冷师兄呢?”
向来沉稳的铁手,竟愁苦一笑。
作者有话要:
碎碎念:元十三限——少年不得志、中年不得志、老年不得志,我觉得可能是名字不太吉利,限制了发展orz。
呜呜呜呜,花花快来救你老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