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此生不做耗材与杂草,只愿立于世间潮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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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渊头一次踏进金风细雨楼,就听秦无垢提及过三等花酒。

    招待豪客的玉露台,应酬公卿的凤凰台,以及一掷千金的黄金台。

    他上次只见识到第二等,欣赏了一支磅礴大气的白衣剑舞,以及喝了一晚上的快活酿。

    没成想,这才没过多久就有会瞧瞧第三等是什么模样。

    一行人步入黄金台。

    纪渊和秦无垢走在后头。

    两人身影越走越近逐渐重叠。

    一道吐气如兰的柔媚声音悄然响起。

    “你既不贪财,又不好色。

    就连对于自己的生死,似乎也毫不挂心纪百户,你真是个古怪的人。”

    秦无垢眯起狭长的眸子,眼中闪烁好奇的色彩。

    她此前一直都在留意纪渊,刚才苏孟送上金风细雨楼的账本和地契。

    这位年轻百户面不改色,丝毫没有显露半分异样。

    好似日进斗金的生意,完全入不了眼。

    后来的芝人芝马,亦是如此。

    若不爱财、不重色,尚且还能理解。

    但是谁会轻视寿元命数?

    历朝历代,痴迷长生的帝王不计其数。

    纵然五境大宗师苦苦修持,潜心闭关,

    为的不也是冲击神通,打破人寿桎梏么?

    “也许,纪某只是掩饰的好。

    秦千户,你可听过这样一句话?

    长得越英俊的男子,越会骗人。”

    纪渊一脸认真,轻笑以对。

    “呸!你这样貌充其量也就是剑眉星目的英武之姿,比那些玉树临风的白脸差远了,谈何英俊!”

    秦无垢啐了一声,白了一眼,便就不再追问下去。

    虽然她嘴上这么,但心里却更中意纪渊这般身形挺拔的阳刚男子。

    面白无须,文质彬彬,反而不讨欢心。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千户却不愿相信。”

    纪渊装模作样感慨道。

    心下却想,他不爱财,是因为与余家庄的林盈袖合作,完全不差银钱使唤。

    他不图色,是因为听闻换血三境铸造法体之前,保持童子身更有助益。

    不定真能练成先天无极的纯阳之体!

    至于看清生死?

    这更是个误会。

    纪渊所拟定的白嫖血神恩赐大计。

    是考虑到反正点亮紫色命数燃髓,很难活过二十八岁。

    那就干脆火上添油,将本该消耗掉的寿元化为临时的悟性资质。

    之后再用道蕴抹消命数,以延寿之物和突破境界补足亏空。

    比如秦无垢之前便提及过,黑龙台三层楼收录过长春不老功,

    便可令人焕发青春,蕴养生。

    朝廷库藏里亦有龙元大丹、地元大丹,足以延寿半个甲子。

    更别提突破三境、四境,都会增加命元生。

    倘若有幸拓印增寿效果的命数,那就再好不过。

    “以我氪命两次的消耗,用一枚大丹弥补绰绰有余。”

    纪渊早已打听过具体功勋兑换,长春不老功大约需要三千左右。

    至于龙元大丹、地元大丹,则要求四品以上的朝廷命官。

    且立下大功,才可换取。

    后面一条相对而言,难度较大。

    等于要坐上南北衙门的指挥使位子。

    但纪渊对自己抱大腿,以及升迁速度有信心。

    他从未想过平平淡淡做个六品官,默默地苟着发育扮猪吃虎。

    纵然景朝治下承平已久,却是暗流汹涌的险恶气象。

    鬼门关闭的阴世阴魂,觊觎中土的关外蛮夷,信奉邪神的化外之民

    想要安身立命,唯有站得更高。

    一昧的缩起脖子,做个乌龟毫无意义。

    “历经两世,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再如何鲜花着锦的太平盛世,升斗民终究都是耗材,都是为了顾全大局最先被牺牲掉的杂草。”

    纪渊眸光幽深,彷如看不到底的冰冷古井。

    也正是如此,他不会把自家性命交托于朝廷大势。

    唯有攀登武道立于世间潮头,方能不为外物所动。

    思忖之间,众人已经穿过黄金台的庭院回廊,来到一处气息阴森的竹林屋。

    “苏某也没有料到,何云愁竟然会把他的那口阴泉,安放在我的眼皮底下。

    细细想来,这个奸贼确实对我的性情了如指掌。

    他深知我因为琴心姑娘的缘故,鲜少踏入金风细雨楼,所以使了一招灯下黑。”

    苏孟坐在轮椅上,似是受到浓重寒意刺激,单薄的身子缩了一缩,言语当中饱含唏嘘之意。

    当年三兄弟结拜的时候,何曾想过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竹屋之内,有一口阴泉?”

    相隔五十步左右,纪渊有种阴风扑面的感觉。

    四周竹影摇動,宛如條条妖魔张牙舞爪。

    充斥的冰寒意味,好似一团團沁人骨髓的湿冷之气涌动包裹。

    “没错,芝人芝马原本难得,乃是灵芝吸收千年的天地精华,于自然孕育的一味奇珍。

    只可惜何云愁丧心病狂,为了追求药性,竟然将之栽培到一口阴泉内,阴气日夜侵染之下,毁了灵物纯粹。”

    苏孟眼中流露遗憾之色,转而又道:

    “这对纪百户却是一件好事,两株芝人芝马,原本至多延寿二十年,

    但如今受到催熟,额外累加一半,增加到四十年,堪称难得一见的上等宝药!”

    延年益寿四十年?

    那岂不是又能氪命一波?

    保持很长时间的顿悟状态!

    纪渊心头一动。

    眉宇间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起伏。

    秦无垢适時地补充一句:

    “服用者必须气血强盛,完成炼化其中蕴含的阴气,否则会落下伤害病根。

    纪百户不用操心这点,你天生筋骨强横,积蓄深厚,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此物炼制大丹与生吞入腹没甚差别,你大可就地取出。”

    苏孟脸色更白几分,轻声道:

    “此处阴寒,苏某身子支撑不住,先行告退。”

    罢,由琴心推着轮椅缓缓离去。

    “那便劳烦千户为我护法。”

    纪渊催发气血,粘稠浓烈的赤红火光透过皮膜,宛如大片浮动的烈焰。

    那一团团冻僵筋骨的阴冷气息,顷刻就被蒸发干净。

    随即大步走去,进入冰窟一般的雅致竹屋。

    “好生精壮的童男子。”

    秦无垢眼中陡然多出几分妩媚,像是龙子血脉被勾引出来。

    她双抱胸,挤出更为波澜壮阔的夸大弧线,点头道:

    “有本千户在此,无人干扰得了。”

    她看也不看那座竹屋,似是对阴芝阴马这等宝药毫无兴趣,反倒更馋纪渊的强横身子。

    这位女子千户轻吐香舌、轻舔朱唇,双腿紧贴,显出饥渴的感觉。

    “此地开阔,四面来风,加之今夜凉风徐徐,星月明朗此为天时和地利。

    纪百户他要炼化阴芝阴马,内气消耗甚剧,难以抵抗这是人和。

    只要支走苏孟和琴心,岂不是任由本千户为所欲为!”第一百九十一章炼化宝药,请一尊凶神入命来纪渊并不晓得有人偷偷馋自己的身子。

    准备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来个霸王硬上弓。

    他别过秦无垢,催发气血,大步踏入竹屋。

    甫一进门,果真看到一口几尺见方的漆黑水池。

    内里阴气翻涌,丝丝缕缕汇聚成形,彷如一块硕大墨玉。

    当中一张张鬼脸若隐若现,骇人异常。

    倘若凝视太久,像是会将人心神吸扯进去。

    邪门得很!

    阴泉的四周摆放着鼓、钟、鼎等金玉之器。

    上下左右各自竖立几块雕刻晦涩文字的槐荫木牌,好似某种招魂的仪轨。

    “何云愁此人得过万灵宗的传承,那是一座旁门,专门豢养灵物。

    约莫十几年前就被景朝铁骑踏平,如今辟为太医局的药田使用。

    他摆出这样的仪轨,是想用阴气侵染宝药,

    将芝人芝马催熟,好让效用更强。”

    纪渊目光如炬,猜出对方的打算。

    他不由运起不动山王经,周身萦绕寸寸血光,抵挡冻僵筋骨的阴寒气息。

    刚走近那口拘拿众多阴魂炼出的浓墨池子。

    呼呼呼!

    一团团阴冷雾气便扑上前来。

    狰狞的鬼脸发出刺耳嘶吼。

    “嗡”的一声。

    气流陡然炸开。

    滚滚无形音波轰击大脑!

    诸般恐吓的心念随之呈现。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

    倘若不够警醒。

    当场就要被搅乱神智变成痴呆。

    “嗯?雕虫技,还敢班门弄斧!”

    纪渊眉毛轻挑,冷厉的眼神宛若实质。

    化为利剑一般,直直斩杀过去。

    破妄命数加持之下,他的心念格外凝聚,几乎聚成一团。

    区区稀薄的阴气,岂能撼动?

    嗤嗤嗤!

    竹屋之内。

    恍如一道炽白电光打过。

    纪渊睁动那双亮若大星的眸子,血气、内气、煞气一股脑儿喷薄而出。

    聚散无形的浓郁阴雾像是被卷入火炉,顷刻烧得一干二净。

    那几块原本竖起的槐荫木牌,似是遭受狂风摧残。

    重重地砸倒,表面绽出数条深刻的裂纹。

    仪轨被破,那口阴泉也起了反应。

    好似滚烫的热水剧烈沸腾,咕噜咕噜冒着气泡。

    不多时,一株阴芝、一株阴马随之浮现出来。

    它们发出咿咿呀呀的不明声音,争先恐后跳出那口阴泉。

    一个眨眼的功夫,便要钻入地下。

    但凡是千年的人参、灵芝。

    自然沾染浓厚的土、木灵。

    天生便会借草木藏形,借山石遁走。

    但纪渊反应迅速,段果决。

    自不可能坐视阴芝、阴马逃出掌心。

    只见他右臂轻舒,掌心张开。

    气流像一匹布,猛烈被扯动,爆出刺耳响声。

    那只大化为天罗地,抓拿而下。

    同时足下生风,衣角飞扬。

    纪渊的挺拔身形,拉出道道残影,封锁阴芝阴马的去路。

    哗啦!

    刚柔劲气连绵成片!

    震荡大片的白浪。

    牢牢地卷住阴芝、阴马。

    令其不得动弹。

    而后,纪渊修长的五指倏然合拢。

    紧紧攥住那两株挣扎不已的上等宝药。

    咿咿呀呀!

    像是大猫被掐住脖子似的尖利叫声回响竹屋。

    乌光闪烁,任凭阴芝、阴马如何挣扎。

    就是挤不开五指山似的拘拿。

    “这两株芝人芝马如若细心栽培,日积月累吸收精华,

    再等个一甲子,化为神药也不是没有可能。”

    纪渊发出跟苏孟一样的惋惜。

    灵草本就难寻。

    更何况是千年长成的灵芝。

    如今被阴气侵染太深。

    已经失去原本天生地养的精纯之意,成为某种阴物似的存在。

    如果纪渊真个将其放归山林,只怕凶性日益增加。

    迟早会吞食血肉,残害生灵,化为妖邪之属。

    “怪不得万灵宗被灭,聚阴魂之气,养天地灵物,

    既有伤天和,也容易酿造祸端。”

    纪渊心下感慨,原本依照灵根录的明确记述。

    芝人长七寸,犹如娃娃,浑身**,

    芝马通体如玉,气息莹润,

    皆是难得一见的宝药。

    但他掌中的阴芝阴马,却是泛着浓郁乌光,长出一口细密尖牙。

    好似怨气冲天的鬼婴,欲要食人吮血,凶戾非常。

    “若非我一身横练,还真降伏不住。”

    纪渊低头望着张开大嘴啃咬自己指的阴芝阴马,眉宇间流露一丝慈悲之色。

    “罢了,就让我来超度你们,大威天龙!”

    他催动盘踞心脉的龙蛇经文,就地盘坐。

    彷如金身罗汉,肌体之下的筋肉绞缠,发出崩崩之声。

    随着不断诵念十四字真言,磅礴气血不断冲刷四肢百骸。

    拘拿于掌心的阴芝阴马连连怪叫,萦绕的乌光被层层削弱。

    烘炉般的粘稠火光,直接包裹住那两团宝药。

    至阳至刚的浓烈气息扫荡阴冷,驱除寒意,映照得竹屋大亮。

    待在外面的秦无垢深吸一口,脸上浮现陶醉的神色。

    眼中那抹妩媚之意,越来越深。

    “蕴含如此磅礴的生”

    纪渊双眸微阖,吸取精气。

    阴芝阴馬這等宝药,用口吞服太过浪费。

    最合适的方法是以气血相融,缓缓炼化。

    呼,吸。

    周身毛孔吐纳气流,带动体内热力奔腾流淌。

    气血每过一遍,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血管毛发,筋骨皮膜一切或大或,或复杂或細微之物。

    皆遭受着强烈刺激。

    “其心不动,犹如山王,历经万千劫”

    纪渊心神沉入,五条氣脉接连呈现,好似一张纵横交错的密布大。

    肉壳好似巨大烘炉,揭开盖子,喷出烈烈火光。

    化去阴芝阴马内的层层阴气,同时将大股大股的生命精气纳为己用。

    积善功十刻

    积阴德十刻

    随着纪渊炼化宝药,皇天道图抖动华光,勾勒古拙字迹。

    许久未曾增加的善功、阴德,竟然不住地刷动。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累积了五十刻之多。

    “这莫非是这口阴泉的缘故?

    里面积郁浓厚阴气,多为枉死之人散之不尽的魂魄。

    我炼化宝药的同时,也是为其度化。”

    纪渊眸光一凛,望向那座被破去仪轨的池子。

    他低头略作思忖,刷取善功、阴德的会少有,绝对不能错过。

    索性起身,直接坐入其中。

    冻彻骨髓的无穷寒意,顺着脊柱大龙冲上脑门。

    纵然是虬筋板肋的横练体魄,一时之间也有些受不住阴气侵袭。

    纪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想何云愁究竟害了多少条性命,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炼成这口阴泉。

    凝滞的气血不断运转,活动全身僵硬的大块血肉。

    他眉宇间的淡淡佛性,恍如浓缩而成的耀眼金光,烙印于额头当中。

    心脉之内的龙蛇经文齐齐发出禅唱,恍如千百个罗汉作狮子吼。

    振聋发聩,慑服邪魔。

    阴泉的浓墨之色,一点点被抹去。

    扭曲狰狞的张张鬼脸,飞快地消散无形。

    不知过去多久,皇天道图的三重位阶,犹如天河倒挂,悬于眼前。

    丰都道人,鬼神之宗的地阶路线。

    其下一尊凶神感应其心,立刻变得生动活泼,栩栩如真。

    需四百三十二刻善功、阴德

    可成之

    纪渊眸光微凝,仔细查看,数行字迹飞快显现。

    夜巡鬼帅,谓之游神

    监察人间善恶,缉捕恶鬼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