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出鹤州已经是七月初十，按照时节来，这应该是忙碌秋收的时刻，但出了州城越往外走越荒凉。

    尤其是到了偏僻县时看着田地间更是枯黄一片，只能看到稀稀拉拉的几串稻穗，稻穗瞧着十分干瘪。

    大家一路叹气一路往前走，接连行了几日后发现处处都是如此，有些田地里甚至寸草未生。

    姜爸爸叹了口气：“两年的时间就变成这样，若是来年还这样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都没有粮食，怎么可能熬到来年？这个冬日能不能熬过去都是个问题。”

    姜老太看着官道附近的村落，远远的看见有几个人在干活，大家脸上都绝望和茫然。

    他们看到商行的马车经过时，眼中闪了闪，随即眼底的光芒又消失了，像是认命了。

    姜暖看到后轻轻叹了口气，当人没有了希望，活着变成了行尸走肉。

    姜老太越想越难受，“最可气的是朝廷竟然还加税了，这不是要逼死人吗？”

    “边关战事吃紧，加税也是为了边关。”姜爸爸叹息，“若是这两件事没有赶在一起，百姓也不会这么苦。”

    “确实如此。”姜老太也知晓这些都是事实，顿时也不好再多什么，毕竟老百姓的命重要，边关防线更很重要。

    大家知道道理是这么一回事，但是心底的情绪又是另一回事，所以一路上情绪都挺低落，没有刚从乐至县出来的欢声笑语。

    又连续行了两日，他们抵达了一处叫作长阳县的地方，短暂休息一日准备离开时，他们发现有无数百姓堵住了县城出口。

    “这是怎么回事？”姜老太脸色变了变，不会要起来吧？

    姜暖她们纷纷朝县城望去，只看到衙役们全都抽出了腰刀，“你们别靠近，再靠近试试，别怪我不客气！”

    满脸沧桑的汉子祈求道：“差爷，求你让我们去见见县令大人吧，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

    衙役毫不客气的道：“没办法就想办法，见县令大人又有何用？征收税粮是朝廷的吩咐，我们也是照章办事，你们若是不按时缴纳，那就等着去边关做徭役吧。”

    一个黑黝黝的汉子擦了擦眼眶：“差爷，自去年以来我们此地滴雨未下，地里根本不长庄稼，我们哪里有粮来交税？这是要饿死我们啊？”

    “你们饿不饿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衙役直接将人往外推，“再堵在县城门口，我们直接抓你们去坐牢！”

    姜暖听到这话微微拧眉，不能暴力执法，容易激起民愤。

    她刚这般想完，就听到这些过来求助的百姓发出不满的声音：“你们怎么能不将人命当人命呢？你是要逼死我们？”

    “你逼死了我们谁种粮食养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有人口不择言的骂了起来，这一句话瞬间激怒了惯爱狐假虎威的衙役们。

    那个长得凶神恶煞的衙役抬脚就朝话的人踹了过去，“你这群贱民，活该饿死你们！”

    被踹的人直吐血倒地，整个人都抽搐了起来，“你……”

    “还敢装，我踹死你！”长得凶神恶煞的衙役又朝这人踹了过去，对方被踹了好几下后就没了动静。

    身侧的人连忙蹲下去看：“大哥，大哥……”

    喊了几声都没有任何动静，旁边的百姓看到后顿时哗然，大声喊道：“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啊，死人了。”

    “闭嘴，闭嘴，给老子闭嘴。”衙役们大声制止大家：“再闹我把你们抓去坐牢。”

    “你陪我大哥性命。”一个瘦弱的汉子冲了过来，“我跟你拼了……”

    衙役们又对着这个汉子拳脚踢，同时还到了不少旁边的人，这下直接惹恼了在场的百姓，“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商行的人拧着眉看着县城出口混乱的场景，“咱们怕是出不去了，我们先回客栈缓一缓，等人散去再出去。”

    “也好。”姜老太拉着姜暖立即转身往回走，生怕走晚了被波及。

    姜暖她们退回客栈里，隔得很远都能听到县城门口的惨叫声。

    “好端端的咋就变成这样了？”姜老太听着县城门口传来的动静，心底跳得厉害，双手合十不停的祷告：“大家千万别有事，和平万岁。”

    姜暖和姜爸爸的脸色都十分凝重，她们都是学过历史的人，知道历史上有太多起义、反抗朝廷的事情了，被压迫狠了，百姓们也不会再忍下去的。

    姜爸爸听着外间还没有停歇的动静，低声和姜暖道：“怕是要乱。”

    姜暖也觉得如此，她脸色凝重的看着停在客栈后院的马车，里面装满了食物和药材，“爹，我们看好粮食吧。”

    姜爸爸嗯了一声，“我去后边守着。”

    城门口的方向动静越来越大，城内的百姓和商客都不敢出，偶有胆大的在门口看看外间，但更多的都是待在铺子里。

    客栈里的住客满脸愁容：“这可咋办？我们还能出城吗？我马上就到青州了，马上就回家了，怎么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早知道我就不为了那点银子跑这一趟，这下不会回不去了吧？”

    “希望朝廷能将这些刁民给收拾干净，可别耽误了我们的正事。”

    姜老太听到这话很不爽，“他们怎么就是刁民了？他们只是因为干旱没有收成，吃不起饭交不起税，想找官府寻求解决之法而已。”

    住客看向姜老太，瞧着对方也是养尊处优的样子，不知是和身份，但不敢得罪，“朝廷吩咐的事情他们照办即可，找官府又如何？”

    “官府是父母官，父母不管儿子们吗？”姜老太没好气的看着几个住客：“若是帮不了大可好好，现在这么一闹直接闹出人命了，害得大家越发不满，我们越是出不去。”

    其他几个住客也附和道：“你们也是走南闯北的商人，还不如一个老太太懂道理，这事儿本来可以好好解决，如今闹成这样怕是不好收场了。”

    就在几人话时，又有几队衙役觉着长刀过去支援。

    姜老太看着大家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样子，“怕是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