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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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淡的生活静静流逝,姜明远和林边疆却夹缝于血与歌的两种面貌当中,一边有家人相伴的温馨和美,一边却是缉毒战场的硝烟弥漫……

    然而,无论姜明远和林边疆等缉毒警察如何舍身忘我、英勇无畏,个人的力量在裹挟利益的时代洪流面前,总是微的。

    就在距离临潭400多公里远的边境镇文山州平远镇,已然成为震惊全国的法外之地。

    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被划为战区的平远镇,基础政权建设和政府控制力逐渐削弱停滞,多民族混居的地方黑恶势力却逐步崛起。这里不过是人口有5万余,下辖仅10个行政村的弹丸之地,却以臭名昭着的毒品和武器中转流散交易着称。

    终于,到了1992年,在中央统一部署下,上级集结大批公安武警警力,经过长时间的线索摸排和前期侦查,对平远镇开展大规模严斗争。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渗透与清缴,多名公安干警付出鲜血乃至生命的沉重代价,平远镇7个村庄严80天,抓获惩处854名罪犯,缴获各类枪械、反坦克雷、手榴弹、自动 步 枪等轻重武器近千余项,查获各类毒品1000多公斤。

    平远毒瘤的覆灭重创了国境外毒品向内渗透的嚣张气焰。但为了攫取更丰厚、更庞大的利益,总有一双双罪恶的眼睛在国门之外窥探、徘徊和摸索着,妄图卷土重来。

    此时,过境临潭的运毒通道便悄然成形,为这座风光秀丽的镇抹上一笔浓重的阴影。

    临潭县不过是源州市下辖的一个县城,地理位置特殊,上个世纪70年代,曾经一度在大陆绝迹的烟毒却在临潭的边远地区、少数民族地区死灰复燃,而到了80年代,在国际毒品犯罪活动的侵袭和渗透下,毗邻世界毒源地 “金三角”地区的西南边境,便成了跨国走私贩毒分子们铤而走险、谋取暴利之地,致使临潭这座边陲枢纽镇,出现了新旧型毒品交错肆虐,涉毒情况面广、点多、形势复杂的局面。

    1988年,临潭县境内查获坐地销售和过境毒品鸦片478两,四号2.28公斤;

    1989年查获了鸦片536两,四号8.74公斤;

    1990年查获鸦片216两,四号15.65公斤;

    1991年查获了鸦片175两,四号22.45公斤。

    直至平远街缉毒行动结束后的1993年,临潭仅查获鸦片75两,但四号数量却赫然飙升到54.45公斤,毒情蔓延态势触目惊心。

    面对这一严峻的形势,姜明远和林边疆总是在背对家人时才皱紧眉头,只留给他们一个宽阔的背影和挺直的脊梁。

    但对于姜晓堂这个毛头子来,所有的毒与恶都被父亲和叔叔们用坚实的臂膀挡在了外面,他看得见的只有做不完的作业和听不完的唠叨,顶破天的烦恼就是弹珠掉进洞里抠不出来,或者拍画片输得一张不剩后与伙伴争吵闹。以及,每逢寒暑假,总会有一只嫩白的手攥住自己的衣角,在背后甜腻腻的叫:“晓堂哥哥……”

    每每听见这个声音,姜晓堂脑壳都要炸了。

    林逆涛的阿尾(奶奶)一直不愿意从彝寨搬出来,林边疆则整个人卖给了缉毒战线基本顾不上家,只得文清孤身一人带着幼子往返于县城和彝寨。

    这一路,光从寨子爬山路到公路边搭车就要3个时,还要或抱或背着一个娃娃,对于文清这个右脚跛足的文弱姑娘来,实在是太艰难了。

    文清的脚,是在知青农场上工时被没有捆紧的木料砸伤的,养好了之后右脚便跛了,天阴下雨还会酸胀疼痛,每每咬牙走完一趟山路,到了家便再也动弹不得。

    每回到车站看见背着儿子拎着花布包向自己慢慢行来的文清,林边疆心里疼得滴血,坚决不让她再来,但文清却笑着嗔怪他是不是不想老婆和儿子?总是执拗的隔上一段时间便又出现在汽车站。

    林边疆没有办法,硬是抽空去学了驾驶照,又厚着脸皮跟在姜队长屁股后头尽好话去蹭队上唯一一辆吉普车。

    姜明远被他的厚颜无耻逼得脑阔疼,见他来求几次便闭眼让他开走一、两次。

    直到林逆涛开始在寨子里读上学,缉毒队又添置了两辆新警车,林三两便越发恬不知耻且光明正大的揩公安局的油,每回寒暑假都准时挪用公车。

    这也成了姜晓堂寒暑假噩梦的开始。

    “哟,又牵着你的媳妇出来过家家啊?”以陈振辉为首的一帮公安院熊孩子们每每看到这假日一景,总要挑事的起哄两句。

    姜晓堂试着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果然抽不出来,只得阴着脸骂回去,“臭辉狗!皮又痒了吧!信不信我把你偷你家存钱罐里钢镚换游戏币的事告诉你妈!?”

    “你敢!”陈振辉怒道,“你怎么那么不讲义气!请你玩你还威胁我!”

    “谁让你先我来着!” 姜晓堂回呛。

    陈振辉又一脸坏笑,“你看你身后那个扭扭捏捏的样子!可不就是你媳妇么?”

    “就是就是!女的才留那么长头发呢!”

    “成天就知道抓着你衣角,也不同我们话,阴阳怪气的!”

    “山里来的倮倮,怕是个哑巴吧。”

    “你……”听着伙伴们连声起哄,姜晓堂气得满脸通红,却半天也骂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这么大坨鼻涕虫就粘在身后,甩也甩不开,躲又躲不掉,就算骂得再难听也要漏掉八分底气,“你们都给我等着!”

    “等着呢,”陈振辉嬉笑着继续满嘴喷粪,“我们要去荷塘那边摸泥鳅,光着膀子呢!怕羞着你媳妇,等你把媳妇送回家再来找我们啊!”着一帮子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偌大一个家属院就剩姜晓堂和林逆涛两个,姜晓堂懊丧的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子,转身冲林逆涛发火,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我欠你钱是怎么的?”

    望着一脸怒气的姜晓堂,林逆涛忽闪着眼睛一脸不明就里的委屈和泫然欲泣,嘴里却只会来回“晓堂哥……我……我……”

    要不是老爹黑着脸威逼利诱!姜晓堂早就不耐烦的两巴掌扇开他了!堂堂一个男子汉,动不动就摆出一张女生脸装委屈!丢不丢人!

    “挨就挨吧!再带着他我还活不活了!”

    姜晓堂干脆把心一横,使劲一掌推开林逆涛,撒腿就跑,边跑边骂!“你要敢跟上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跑出院子,姜晓堂却没去找陈振辉他们,而是独自跑到游戏厅疯玩了一圈。毕竟每回林逆涛过来,老姜的零花钱就给得格外豪爽,不使劲两把游戏过过瘾又怎么划得来!

    一路畅快的玩耍到傍晚,把身上两人份的零花钱全部糟践完,姜晓堂才叼着个冰棍慢悠悠的回家,没成想路才走到一半,却遇见几个不对付的!

    姜晓堂连忙闪身躲到路旁的花丛中,抬眼偷看。

    原来是隔壁商贸街的一帮子,早就和公安院里的互看不顺眼了不知多少场群架,眼下却发现他们正围着落单的林逆涛,一脚脚的踹。

    姜晓堂权衡了下对方人数和体格,决定先龌龊的看一看再,甚至还有个恶毒的念头冒出来,“最好把那坨鼻屎躺下两个月,我的暑假就清净了!”

    “横啊!你们公安院的不是都挺横嘛!”

    “一条臭狗你也护着!你们院的管的真宽!”

    “老看见你躲在那个下手阴险的姜晓堂后面!今天怎么不躲了呀?让他帮你来呀?”

    “那个孬种指不定在哪偷看呢!”

    就见一帮孩子正踹得开心,下手没个轻重,林逆涛却一声不吭,紧紧蜷起身子护住胸前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姜晓堂脸色阴沉,腹诽道,“都被人骂孬种了还好意思缩着!?出去不被林三两笑话死!”

    正想着姜晓堂便霍得直起身来大骂,“你们这帮才是孬种呢!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有本事再约一场啊?!”

    一帮熊孩子闻声齐齐看向这边,就见姜晓堂又是孤零零一只,立马狞笑道

    “我们就爱欺负一个!不光他!还揍你!”着一帮熊孩子便气势汹汹的朝姜晓堂冲过来。

    姜晓堂心道完蛋!冲动了不是!

    谁知就在他一梗脖子准备揍翻一个算一个的时候,事情却出了变故。

    “哎呀!谁踢我?”

    “是那子!围住他!”

    “快揍他!快!”

    只见那刚才还窝窝囊囊光挨揍的林逆涛,不知何时放下怀中的狗崽子冲了过来,先飞起一脚把为首那熊孩子踢翻在地,在两手一掀抓着一个的后衣领直接扔了出去,紧接着双手挥拳加蹬脚接连翻了四个,动作干净利索,直接把一群孩都懵了。

    “草!这战斗力爆表啊!”

    姜晓堂震惊了。一群熊孩子虽然年纪都不过十来岁,但是胖瘦高矮不一,其中一个胖墩身形差不多有林逆涛的两倍,一身厚实的肉垫都没挡住林逆涛的窝心脚,被踢的站都站不起来。

    “这娘们唧唧的长相,下手怎么那么狠?”姜晓堂腹诽,心里又一个恶毒的念头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