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知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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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鹤市公安局西城派出所, 由两栋独立的楼和一个停车的前院组成, 因为源鹤市局机关大楼已是二十多年的老楼,办公设施老旧, 且这几年来公安队伍改制增编, 旧楼早已容不下这么多机关部门,于是源鹤市局缉毒队便被撵了出来,与新修建的西城派出所一处办公。

    上回来这,还是因为几个月前发现了阿都木的行踪,跑来和陈振辉对质并干了一架。果然,毕学军和姜铎刚停好车走进办公区,就有派出所的值班民警笑呵呵的上前招呼。

    “哟, 姜警官,又来找毒队的辉爷过招啊?要不要我上五楼给你俩把健身房门开,你俩上那比划去?”

    “行啊。”姜铎笑起来,“开完会我就来拿钥匙, 要不, 把你们值班的也喊上来,我陪你们几个过两手?”

    “得了吧!”值班民警们立即笑作一团,“我们可不想找死, 就你那身板, 也就辉爷他老人家才招架得住。”

    “别啊,我一坐办公室的还能弄得翻你们这些这风里来雨里去的?”姜铎笑着犯贫, “对了, 缉毒队会议室在哪?”

    “三楼正中间。”

    “辉爷?就是咱州局陈政委的大公子吧?”毕学军边走边瞪着眼睛看向姜铎, 惊道:“连他你也敢?”

    姜铎挑着眉瞥了眼毕学军,:“我俩发,又是警校同学,还一起进过校散队,从到大,有什么敢不敢的?”

    毕学军啧啧两声,递给他一个也是,你特么有谁不敢?的冷眼。两人一路走到三楼会议室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却都愣住了。

    姜铎附耳听了会儿墙角,一脸疑惑的冲毕学军扬了扬手表,用动作询问:不是10点30吗?怎么就开始了?

    毕学军一耸肩瞪他一眼,意思是:你特么问我我特么问谁去?

    姜铎想了想,再附耳过去仔细听了听,心下一惊,“怎么还吵上了?而且,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来着?听着像是……周箐的闻叔叔?”心下狐疑着,他才站直身子捏着拳敲了敲门,又冲紧闭的房门喊了声:

    “报告!”

    没一会,会议室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来开门的陈振辉把毕学军让进去,却走到姜铎面前挡了一挡,挡的他莫名其妙。

    “你可冷静一点啊。”

    可抬眼看向会议室当间,他冷静不了了。

    三楼缉毒队会议室不大一点地方,当间是一张硕大的30人会议长桌,旁边摆着里外两层沙发椅,环顾了一圈,参会人员不多且大部分都认识,但门一开首当其冲被姜铎看见的,就是坐在省厅领导位置上的尔扎都惹。

    “草!”

    姜铎立马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冲上前,却被身旁的陈振辉和靠近门边座位上蹿起来的童必祥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陈振辉拼命拽着他怒喝一句:“你看清楚!他的肩章可是二毛三!”

    “这老狗比就是穿白衬老子也得揍他!”姜铎一把搡开陈振辉的手再推了童必祥一把,架着拳头扑上前,又被陈振辉紧紧的抱住了腰。

    “姜铎!”啪的一声!会议桌沉重厚实的漆板桌面被拍得一震,差点没把缉毒支队支队长刘牧的红茶汤震洒在桌面上。

    沉声呵止的是路兴学,源州法制支队支队长,毕学军嘴巴里的路大人。只见他一副斯斯文文的细金边半框眼镜后头,却是怒气冲冲的狞眉恶目,坐姿端正,身板挺直,满脸学究气却瞪着姜铎出口成脏:

    “你他妈能耐的还想揍谁?反了你了!赶紧给老子坐好!”

    谁的话他都敢不听,唯独不能不听路兴学的。

    姜铎自个儿心底也明白,自自己这根刺头儿进了法制支队,让路兴学腆着脸去局长面前给自己擦了多少回屁股,头顶的发量眼见着被自己气的越来越稀薄。想到这,他只得阴沉着脸走到路兴学后头王国正身旁,拉开凳子坐下。

    一屁股坐到尔扎都惹对面,姜铎心内怨愤难平的皱成的一团:呵呵……那老狗比居然是警察,他是骆驼我都信,可他么居然是警察?还他么一脸没看见自个儿一样悠哉悠哉的低头抿茶水!

    “你怎么回事?这得多大的仇怨呐?”坐在旁边的毕学军按捺不住一脸担忧的凑过来,声问。

    “……没事。”姜铎恶狠狠的回了一句,两只瞪着尔扎都惹直冒鬼火的眼睛,根本不像是没事。

    “姜警官,我知道你们在老街的时候,尔扎老师的一些做法不太妥当,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和尔扎老师的事情,可以等到会后在解决,眼下迫在眉睫的,咱们终归还是得回到“骆驼”等人的抓捕工作上来,不是么?”

    话的,是坐在尔扎都惹身旁,面前摆放着省厅禁毒局侦查处席签的年轻人。姜铎微微眯缝起眼睛量他,身量中等,身材瘦削,但露出来的手臂肌肉却纠结紧绷着,国字脸,轻眉圆眼老老实实的长相,眼角边却有一道两指宽与耳根平齐的突兀伤疤,看着也就30出头的年纪,却身穿白衬肩扛麦穗,话时音调温吞且粗沉,仿佛透露着万事好商量的平和,实际上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姜铎没有答话,甚至没有接着抬头看向他。那位领导却不着不恼的继续,

    “二位来得晚,有些议题没有跟上,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禁毒局侦查三处处长,余知检。这位是原川府平远州禁毒支队特勤队队长、现调任我们侦查三处任副处长,尔扎都惹。还有这位,我们三处分管情报分析工作的齐然。两位来前,我们正在讨论源鹤、周箐两县的毒情分析和线索核查工作,周箐县缉毒队队长闻勇在跟我们交换意见,要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还是接着刚刚的议题,继续深入讨论。”

    “……”姜铎压着火沉下心境,在看向四周,却被列席参会警员混杂的身份惊了一惊。

    长桌对面,是禁毒局两位领导和那个制服板正人模人样的老疯子。与他们的对面坐着的有五位,分别是:源州缉毒支队长刘牧、法制支队长路兴学、源鹤市缉毒大队长王天养、副队长陈振辉和周箐县缉毒大队长闻勇。自已这一排则坐着:法制支队的王国正、毕学军,还有几位生面孔的民警。最后,靠着会议室门边坐着的,却是童必祥。

    童必祥?姜铎木楞着看向他,心内惊疑道:他不是好好的待在南凤镇海关缉私队么?大老远的跑来源鹤开缉毒工作会干什么?

    啪的一声!猛然拉回姜铎的注意力,鸦雀无声的会议现场,却突兀的响起砸桌面的动静。姜铎转头一看,原来是一直黑沉着脸的周箐县闻勇大队长,把捏在手里转着玩的钢笔一扔,怒气冲冲的:

    “我没什么可的了,彻查下来就是这么个结果,还是那句话,余处长你的安排不切合实际,我没那多警力,做不到。”

    “老闻!”刘牧耷拉下脸来着恼的看着闻勇,满眼都是咱向上级反映问题的方式,能不能再委婉一点?

    “做不到?”余处长尾音向上一挑,先低头吹开茶杯面上的茶渣,轻轻喝了一口,才不疾不徐的:

    “两个多月了,闻队长,我给你划定的范围并不大,按照你们周箐的警力配置,在调集周边熟悉情况的辖区派出所民警,怎么可能会什么结果都查不出来?”

    “余处长。前提是那块地方得有问题吧,那它要是没问题,你让我怎么查?”闻勇高声道。

    但闻勇话还没完,余知检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只见他阴沉着脸一两秒后才向坐在身边的齐然点点头。齐然便从身前的文件夹里掏出一叠材料,边站起来一页一页的摊开,边倾身向前递给闻勇,:

    “闻队长,这是今年川府禁毒局向我们通报的几起易制毒化学品运输案查破情况,查获的涉案物品当中,有一类管制的=溴=代=苯=丙=酮、麻=黄=浸=膏等,三类有盐、硫酸、甲=苯和高=锰酸=钾。其中查获量最大的是这起,川府警方在我们两省交界的高速公路上设卡查缉,查到一辆运输药材的大货车,结果药材底下隐蔽了一吨多的=麻=黄=草,这几起案件的上下线我们挖了很久,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些制毒物品运输途径地和目的地,都指向源州境内,通过我们对犯罪嫌疑人的审讯工作,嫌疑人直接供认目的地是你们周箐县的,就有3起。所以,闻队长,你真的敢拍着胸脯向我们保证,你们那个地方,就一点问题也没有?”

    看着讯问笔录复印件上红笔圈出来的周箐两个字,闻勇青白了脸色不吭声。

    余知检又轻轻吹了吹茶面,喝了一口,才沉声道,

    “闻队长,我虽然参加工作就在省厅,但是基层一线警力调配情况还是了解过一些的,我给你划定的这几个范围都在偏远山区,彻查有难度我能理解,但是敷衍塞责和警力不足,就是两个概念了!你报上来的调查报告我都看过,主要集中在县乡周边的养殖场、林地和厂房,但是位置稍偏远一点的废弃厂房、矿区和工棚却只查了两处,你们周箐县几座高山有丰富的矿场资源,但这些年却因为环评不过关、产能不足、污染严重关停了不少选矿厂、砂石厂,这些废旧厂房没有上百,几十家总有吧,为什么你的报告里,拢共就只彻查了两处?”

    “我查了!”余知检话音刚落,闻勇便站起来急声争辩,“报告里写得清清楚楚,我们队责成辖区管控派出所的警力,按照安监局提供的废旧厂矿信息一处处去看过,都没有生产迹象。”

    余知检抬起眼睛瞪向死不认账的闻勇,不着痕迹的轻叹一声,才示意齐然又拿出一份报告,扔给他,眼见他狐疑的翻开看了看,再煞白了一张脸,才慢慢的:

    “安监局给的是办公地址、门市地址还是厂区地址你都搞不清楚,还跟我言之凿凿的查过了?”

    闻勇不再出声,面色灰白的瘫坐在办公椅上。余知检却没有再去理会他,而是直接看向大汗淋漓的缉毒支队长刘牧,沉声道:

    “两个星期,刘支队,我再给你们源州两个星期的时间,我原先给过的范围必须重新彻查一遍。这几年,西南沿线向内陆贩运新型合成毒品的是个什么样的态势,刘支队心底比我清楚,是触目惊心都不为过吧?在座的各位,都是缉毒战线的老前辈,单论起来,都是我的老师,但正因为这样,经验主义和等、靠、要思想才会成为我们源头难、本难治的桎梏,我不愿意做千古罪人,也恳请各位绷紧神经提高警惕,不要麻痹大意。”

    余知检掷地有声的一席话后,会场内一时寂静,惟有算是局外人的法制支队众人,正不尴不尬的闷头喝茶弄出一片啧啧的声响。胶着了片刻之后,余知检才向刘牧等人道:

    “两个星期后,希望我们再碰头时是侦查工作倒查、战果梳理和作战经验交流分析,而不是措施不力的自我检讨会。今天这次会议的要求,还是和两个月前,省厅明传电报下发的实施方案目标要求和工作部署一致,我不会再单独下发专项行动实施方案,缉毒部门的各位兄弟,没什么疑问的话,就可以先散会了。对了,刘支队和源鹤市的陈副队长留一下。”

    会场内安静了片刻,才响起来吱吱啦啦拖动椅子的声响,闻勇最后一个站起来,深深的看了余知检一眼,却见他眼前好像没有自己这个人似的,便将临到嘴边的话咽进肚子里狠劲嚼烂,才走出会议室。

    “你怎么看?”余知检收敛住咄咄逼人的锋芒,却一脸笑意的看向路兴学。

    “……”路兴学支队长被他问的一愣,抬手推了推眼镜架,便直接道,“会议主旨我听懂了,但会议意图我却一直没搞明白。准确的,余处长,这和我们法制有关系?您提前把我们叫到会议室旁听您给缉毒战线的同志敲山震虎,是为了让我们法制民警也加强思想认识和队伍建设工作?”

    “没…”余知检呵呵笑起来,却又一板脸严肃道,“不,当然有关系,缉毒侦查工作后期的案卷审查、嫌疑人报捕、法条适用,还有这毒贩子能不能让他坐穿牢底,别弄出来几条漏网之鱼,不都得烦请路支队这边,给我们把好关嘛……”

    “呵呵。”路兴学干笑两声,心底却道:这份内之事还得劳烦您一位省厅大处长专门来给我补补课、提个醒,那我们的活儿,干的得是有多差劲?

    众人不是在尬笑中沉默,就是在尬笑中喝茶。

    过了一会,余知检才看向路兴学,收起玩笑的颜色一脸郑重的恳请道,“单独召集几位法制的兄弟过来开个短会,是我们这有件案子,不得不请法制的各位帮帮忙。”

    听见这个,却见路兴学先深深瞥了一眼身后的姜铎,却见这臭子眼观鼻、鼻观心,满脸关他屁事无所谓的样子。才不明就里的看向稍显年轻的余处长,心内却肯定到:要跟姜铎这兔崽子没关系才活见鬼了呢?眼下会场里这些个人员配置,哪个不是围着那王八蛋转的。

    “首先,我得先给路支队通报一个情况:三个月前,我们省厅禁毒局在南凤镇边境线上部署多年的专项计划,取得了重大工作进展,一举剿灭数个盘踞在果敢边境,专门向我国境内贩运毒品的犯罪集团。捷报和省厅表彰情况,上个月已经在全省公安系统内通报过一次了,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看到了吧。只是这次上报立功人员名单时,我们侦查处有一点争议和疏漏,就是关于贵队的姜铎警官。在我们这次击贩毒源头行动中,姜铎同志的深入调查成果,可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由于他是出于个人目参加的行动,也给我们的部署计划上造成了一点变故和麻烦,所以在省厅的表彰名单里头,就没有我们姜铎警官的名字,这个事情,鄙人心底觉得非常过意不去,希望路支队和姜警官能够海涵,海涵啊!”

    “哦……”路兴学眉头一挑,“在我看来,没让他从公安队伍里滚蛋,就已经不错了。”

    “这怎么可能呢!”余知检惊叫一声,先是一脸你在开玩笑吧的看向路兴学,又亲切和蔼的转向姜铎,“错失了姜警官这样的人才,那可是我们公安队伍的重大损失啊!”

    “呵呵……”路兴学已经不知道该什么好了,心忖着这位余处长不去当演员真可惜,面部表情全场就属他最丰富。

    被惊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姜铎越发沉不住气,揉着额角抬手张开巴掌,对着余知检来了一个赶紧给老子住的动作,直接道,

    “行了,余处长是吧?您有事事,您再寒碜我两句我怕我忍不住会吐,刚见识了您治下的雷霆手段,再给我玩架墙梯这套,就很没意思了。您想让我干什么您直接,用不着当着我领导和同事的面恶心我。”

    “痛快。”余知检拧起眉毛大笑起来,冲着姜铎一挑大拇哥,活像他现在是活在哪部港产江湖片里一样。

    “是有这么个事情,骆驼,这个名字你不陌生吧,你可得帮我把他揪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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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能坚持追到这里的可爱,因为是第一篇文,很多地方都没有把握好,虽然已经到了完结部分,但还要写多少字,蠢作者心里真的没底。但蠢作者还是不想砍大纲烂尾,会认真完结。

    对了,微博有车,贴多长时间没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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