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刑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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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逆涛, 你因涉嫌于2000年12月6日前后, 在我县北郊持刀杀害被害人赵显龙,现对你采取刑事拘留的强制措施, 这是拘留证。”

    “刑拘?不是拘传?”林逆涛没有出声, 站在旁边的姜铎反而忍不住一挑眉毛,“你们黑大队长这就把涛认定为重大嫌疑人了?连个直接证据都没有,他也敢呈请拘留?”

    “在逃八年!不拘他拘谁?”两个面嫩的年轻警察当中,位置稍靠前举止毛躁的那个听到姜铎的质疑后,边冷笑一声驳斥道,边一脸探究的看向他,

    “你哪个单位的?和嫌疑人是什么关系?”

    “两位警官, 我明白,我保证配合你们的工作。”林逆涛向前一步挡在姜铎身前,一脸恳切的,“我不会反抗或逃跑, 只是, 麻烦两位警官通融一下,稍等一会,我和我朋友上两句话就走。”

    看着眼前的嫌疑人不过20出头的模样, 面容清秀、态度温和、言辞诚恳, 谁能想得到八年前还在上高中的他就敢持刀伤人,想到这, 两位警察戒备的看着他, 没有答话。

    半晌后, 靠近门边年纪稍长看着更稳当一点的那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走上前拍了拍同事的肩膀,两人一对眼后想了一想,才冲着林逆涛低声呵道:

    “别耍花样!快一点。”

    林逆涛感激的看了两位警察一眼,拽着姜铎走到客厅当间,边把保温盒塞到他包里边笑着对他:

    “原本想着,等你走了以后我再去找老黑叔,没想到老黑叔这么不放心,生怕我跟你跑了。不过,这样也好。我的东西你先帮我保管着,回到源鹤后,好好工作,陈阿姨要是再给你介绍对象,你可不许去!但是回绝的时候委婉一点,别老气着陈叔和陈阿姨。还有,你可别再到处招姑娘了啊,昨天搂那姑娘那细腰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我知道。”姜铎笑了一笑,伸手抱住林逆涛轻声:“我下周末就回来。”

    “你好好工作就行。”林逆涛顺手搭上他背,在他耳侧遗憾的轻叹一句:“早知道你要穿制服,我就跑快一点早点回来看看你,我们姜大爷可真帅。”

    听见这个,姜铎先用厚实的手掌箍着他的后脑勺,勾起他两缕细软的发丝轻轻摩挲着,在他耳畔沉声:“涛儿,别害怕,有事你就直接找老黑叔和我爸他们,别怕给他们添麻烦,更别一个人硬撑,知道么?”再扶上他的腰侧,顺手把一个火机大的物件儿放进他的衣服口袋里。

    “能有什么事啊!”双手推着姜铎的肩膀从他怀里出来,林逆涛笑的云淡风轻:“你多回家陪陪姜叔叔和丽红阿姨就行,不用来看守所,来了估计你也见不着我,你不是能有地儿关着我也挺不错的么。要没啥事,我就走了啊。”

    “你俩有事事!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毛躁躁的年轻警察就站在客厅墙边,眼见嫌疑人和他同屋站着话不过瘾,没一会居然还抱上了,立即黢黑了一张脸急声呵止。

    另外一位年纪稍长也更沉稳一些的警察,则一直摸着下巴,观察林逆涛和姜铎的一举一动,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惊疑不定。

    接办这起案子并拿到案件卷宗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一是因为当年主办案件的民警已经调离公安部门,但队里侦查经验丰富的老油条们却全都自动回避这起案件。要不然,他和一起来的那位,一个参加刑侦工作刚满五年,一个三年都不到,像这种杀人在逃的重大案件,怎么着也不会单独交给他们两个年轻来办理。

    二是因为嫌疑人的父亲也是警察,就在赵显龙死前两天,嫌疑人的双亲遭到吸毒人员的击报复被烧死在自己家里,而且有证据表明,这个赵显龙当时也进过火场,可自己要去调阅放火案卷宗时,却被告知卷宗已经被源州公安局调走了,明明两起案件有着非常明显的前后联系,为什么要单独留下这起案子给临潭刑侦队。

    三却是因为他们黑明辉大队长。出发前交办案件呈批手续时,他们黑大队长那副好像在演苦情剧一样,欲言又止着差点没憋成猪肝色的便秘表情,实在让他印象深刻。

    想到这,那警察头疼的揉了揉脑壳,心下腹诽着那可是黑明辉啊……临潭县局出了名的辣眼睛棺材脸,侦讯问案心思缜密、粗中有细,却常年一副鬼见愁的形容,看谁都像是在扫荡阶级敌人。唯独对这个嫌疑人,居然还婆婆妈妈的左交代右叮嘱一定要客气点,如果看见有别人在,就当不存在,只带回嫌疑人就行,明摆着他早就知道林逆涛有同屋,而且还关系匪浅。

    可眼下看来,两人何止是关系匪浅,连他妈嘴都快亲上了!

    眼前的一幕惊得他浑身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阴沉下来脸来,瞪着明目张胆腻腻歪歪的嫌疑人和他同屋,再拿出手铐

    “完了吗?”

    “哥们儿,没必要吧?”盯着那副手铐,姜铎压着火却客气的笑起来,手却还是紧紧揽着林逆涛的肩膀。

    林逆涛突然转身抬手,捧住姜铎的脸颊,盯着他认真的看了一会,再凑上前贴了一贴他的唇瓣,在他耳边:“没事的,姜晓堂,等着我回来。”便推开他走到两位警察身边,伸出手由他们上拷。

    看着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架着走出房门的林逆涛,姜铎忍不住心内一痛,虽然自己和涛都很清楚,回到临潭,意味着积压了整整八年的问题,必须逐一正视、撕剥开来并挖出真相。但在找到证据洗脱嫌疑之前,接受审查、问讯和被羁押的过程,都是必须的,只有这样,才能让涛的人生,一点点回归到正常的轨道。

    于是姜铎蹙紧眉头沉下心境,呆愣在原地。

    可两秒之后,他却还是按捺不住的咬牙向前紧追了几步,来到三人身后便伸出手揽过林逆涛的肩膀,将他扳回到身前,抬手覆上他的脑袋猛地一倾身。

    一瞬间,唇齿和呼吸紧紧交缠,两人旁若无人的拥吻在一起,半晌后,姜铎才气息深重的松开林逆涛,却搂着他的肩膀看向活像是张嘴吞了癞=蛤=蟆=一般合都合不拢,呆傻在门旁边的两位警察,一脸严肃的

    “我叫姜铎,是他爱人,麻烦两位到单位以后补寄一份拘留通知书给我,地址是:源鹤市政法大道源州公安局办公楼六楼,法制支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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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拘留通知书?他真这么?”

    临潭县公安局刑侦队会议室,黑明辉站在当间边电话边焦躁的来回转圈。在头疼的揉了揉脑壳,又抬眼一瞥旁边趴在桌面上埋着脸的老姜,莫名又有点忍不住想指着他大笑一场,便接着交代了一句,“回到局里别进办案区,先把人带到会议室来。”再掐了电话,走到老姜旁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办?你儿子问我要拘留通知书呢,你他算是个啥家属?还是你家准备摆酒请客了?那记得提前给纪委个报告,可不能超过20桌啊。”

    姜明远仍然抱住脑壳没吭声,却顺手从桌底下抄出一支警棍扔给老黑,藏着脸瓮声道:“我家摆酒请客,你给他俩发证啊?在老街的时候,你和老杨怎么没断那两兔崽子的腿,还让他们能跑回来,气的老子心脏病都快犯了!”

    “哎!老黑你闲的吧,这种时候还埋汰老姜?我你俩也是,谈恋爱的事情大还是杀人的事情大,难道你们真算眼睁睁的看着涛一回来就进看守所?”

    话的是宋之田。环顾一圈,会议室里还坐着王志鹏、蒋松、王瑞、杨志、魏源和洪海,几人正神色不定,面面相觑的看着正当间的姜明远。

    半晌后,姜明远才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指了指桌上标注着省厅机要件几个字的一份文件,向众人道:

    “他俩都是你们这群叔叔看着长大的,谈恋爱这事,算家事,只能先放一放。但是赵显龙这事,涛他自己都不清楚,看守所必须得进,案子就交给老黑他们队的年轻先办着,眼下,咱们几个老家伙,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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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时后,源临高速公路。

    姜铎坐在客运大巴车的前排,把警服外套搭在手里,看着车窗外从山色变换到良田再变换为高楼城景的沿路风光,心内却焦躁的皱成一团,疑虑重重。

    这两天,总有一件事情困扰着他,就是在公安局宿舍楼那晚,自己的母亲为什么那么肯定老爸跑到越南并遭遇车祸这件事,是与林家有关。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最多也就能联系到剑潭冶炼厂涉毒的问题,连张大哥和自己都只是半印证半猜测。

    而跟老爸一起到越南公干的王副局长和老吴伯,更不可能会把没有凭据的猜测告诉张丽红,可自己的老妈,分明是有实足的底气认为老爸在越南出车祸这笔账,必须全部算到涛头上。想到这,姜铎深沉的揉了揉鼻梁额间,敛住目光闭了闭眼。

    “姜铎!睡着了呀?想什么呢嘿?该下车了!”

    炸雷一样的嗓门把姜铎从低沉疑惑的情绪里拉了回来。他皱眉看向车窗外,原来大巴车已经到站了。

    来车站接他的毕学军正敲着身侧的窗户叫叫嚷嚷,他急忙站起来,把行李架上涛的旧包拽下来甩到肩上,走向车门。

    “你车呢?你不是开车回去的么?”

    “抛锚了。”简单的回了一句,姜铎便和毕学军一起走向客运站停车场,问道:“今早例会上老路臭骂了我没有?为什么这会儿又突然通知要去市局开会?害老子迟到的事情暴露了不,连回队里换制服的时间都没有。”

    “没当着我们的面骂。”毕学军笑起来,“但估计李猛副局长那他给你长了不少脸,姜神经,把脚缩一缩准备好穿鞋吧,往后三个月,你要想过个清净周末,就只能周一到周五玩命加班审案卷了!”

    “我就知道!”姜铎愤恨的骂了一句,再把手里的包扔给毕学军,“今天市局这个会是什么意思?谁主持?咱们队哪几个人去?”

    “我靠!你这包里装的啥啊!砖头啊?”没做好准备以为只是个普通包的毕学军,被整一背包砰砰磅磅的东西砸得手一闪后撤了一步,又连忙双手提起来甩进后备箱,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才道,“就通知了你、我和老正,路大人带队。不知道啥内容,神神秘秘的。”

    上了车,姜铎抱着涛给他的保温盒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等了半天,却没听见发动机启动的声音。他狐疑的转身看向毕学军,谁知脸刚转过去,就被毕学军满目含春、一脸荡漾的盯着自己的神情唬了一大跳。

    “你有病吧?开车啊。”

    “嘿嘿嘿……”毕学军既没搭他的茬也没去拧车钥匙,而是突然伸出手,指着姜铎淡蓝色衣领底下一点特明显、特招摇的红痕,笑的一脸贱:

    “女朋友够热情的啊?我你怎么不声不响的突然跑回老家,连周一早上路大人主持的集中学习例会都有胆量玩失踪,原来是春宵苦短啊!”

    砖垛一样厚的脸皮难得也有透红的时候,姜铎急忙抬手捂住毕学军指尖对着的地方,在拽了拽衣领,顿了两秒才看向他,也笑的一脸贱,

    “开车吧单身狗,再迟到一次心你也跟我一块穿鞋。”

    “艹!你才是狗呢!”毕汪汪炸毛,恶狠狠的一拧车钥匙:“被人啃了这么大一块印迹还到处炫耀,你们这种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就应该原地爆炸!”

    ………………

    车往西。

    姜铎笑看单身汪毕学军气急败坏的给自己当司机,再开保温盒,拿出水煎包,边吃边恶心他:

    “学军同志,听我一句劝,赶紧找个媳妇去吧!有媳妇可好了,看,这是我媳妇给我带的早点,就这两天,我媳妇帮我洗衣服做饭,我俩还手牵手一起逛公园吃冰棒,我媳妇还帮我暖床,比看着片片用着五指姑娘可舒坦多了。真的,学军同志,再两年你可就一阳指麒麟臂神功有成了,到时候,可别把姑娘们都吓跑了。”

    “你他妈贱不贱?”毕学军骂道,“有你这么虐狗……啊呸!秀恩爱的嘛,你再废一句话我给你扔下去信不信!”

    “……哎,学军同志,等我媳妇到源鹤我介绍你俩认识啊。”

    “谢谢了!你媳妇我不想认识,你媳妇有没有姐妹闺蜜啥的,让你媳妇给我介绍介绍认识一下还差不多。”

    “没有,你得自己努力。”姜铎笑起来,但看向车窗外的景色却沉了沉脸色,“你去哪?源鹤市局不在这条街啊?”

    “谁跟你去源鹤市局机关办公楼。”毕学军却慢悠悠的答道,“会议地点在源鹤市局缉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