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短信
车载播放器的时间跳到凌2点26分, 临潭公安局110警令室每间隔十五分钟就会向全局执勤警力通报一次夜间警情, 通报频道与东邑乡抓捕点行动专频并不是同一个,但从农庄逃出来跳上这辆车以后, 林都就从对讲机里得知, 临潭县公安局已经把缉捕范围扩大至下辖23个乡镇的所有夜间执勤警力,在山峰树海间布下天罗地网。
蜷缩在7座面包的副驾驶座位上,脑袋枕靠背椅,侧向窗外一路颠簸。
对讲机闪烁的红点和自己模糊不清的五官一齐印在肮脏的车窗玻璃上,林都蜷膝抱腿歪着脑袋,双目晦暗,周身躲藏在深幽的黑暗里, 头顶窗缝处只有压抑的寒风。
民用对讲机的锁相环和谐振频率可调范围很窄,根本不可能扩频到军警频道,他不知道也不想深究他本事通天的哥哥林逆涛是怎么弄到实时警用对讲机的,还有提前藏匿在逃跑路线上的变装衣物、摩托车和面包车, 只得木然的跟着他一路绕过监控卡点和查缉点, 在警方编织的密网间迂回兜圈。
看驾驶路线,他也并不想逃。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非要搅和进来?”
2个时后,终于听见八年再见的第一句问候, 林都哼笑一声, 又往车门方向缩了缩离林逆涛更远,车内空气一时凝固, 堵了一会儿气他索性放下脚, 抻了抻蜷曲到发麻的背脊和手臂, 再往上衣兜里摸出一盒烟,转身递给坐在自己后排的皮猴一支,自己点一支。
皮猴早就巴不得能来一点飘飘然的东西镇静提神,急匆匆点上火,烟味往前飘,有一丝细的怪异。
黢黑里,林逆涛忽然黯了脸色,边扶握方向盘边往副驾驶方向侧身抬手一够,扯掉林都嘴里已经点出一圈火星的烟卷,握进手掌搓个稀烂。
再踩离合降档把车停到路边,跳出驾驶室,大步绕到面包车车侧抬手推门,冲进去就把烟卷直接摁到皮猴的嘴上,瞬间呲啦一声,有烟头烫烂掌心薄茧的肉焦味,林逆涛却没知觉一般手指成铁笼攥紧吓得直往后躲的皮猴的嘴,神情凶恶,满管不着指缝间的呜咽光顾掐紧他的下颌骨,把人拖出车外。
“滚!”
皮猴扑倒在泥地里,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团扭曲的黑影扬出手里的齑粉,手指边全是火星,恐惧之余又忍不住深深的看了一眼黑影挡住的三儿,最后才一咬牙,手脚并用倒退着向道路边的树林里逃过去。
定在黑暗里看着人影消失,林逆涛一转身,盯住林都,也不话走到他旁边抬手就拽他的胳膊,把人拖到车前,别腿拉手的同时蜷曲臂上前一步切到他的颌骨脖颈处,把人整个儿摁翻在刺目的面包车大灯底下。
把人撂倒,林逆涛也跟着半跪下去,先捏嘴左右掰脸看他的口腔,再攥着他的手腕子看他的手肘。
谁知刚把袖子推成一团,红墨黑的纹身颜料和一整块纹路清晰的烧伤瘀疤便露出来,两只手肘都有,是双手推挡高温物体时烙出的深度创面伤,呛眼的黄光底下,坑坑洼洼可怖狰狞。
林逆涛一愣,又咬牙继续用指腹探查他的浅表静脉。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你看看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东西?好不容易才把你往火坑里拉出来,你自己又跑回去?”
被摁在地上,林都的怒火蹭蹭往外冒,猛一抬腿用膝盖顶中林逆涛的腹部,奋力攮开他冲他低吼
“你自己呢?想报仇的不止你一个,她也是我阿娘。”
“你还有脸提阿娘!”没有摸到硬结针眼,林逆涛总算稍松一口气,顺势站起来低头盯着林都,双目冒火。
“我阿娘没有吃麻叶的儿子!”
胸口挨了一记闷锤,林都整个人僵直着瞳孔骤然散大,好半晌才缓缓偏过头,脸上爬满羞愤又痛苦的神色。
寒风刮着心他开始不自觉的抽动鼻翼,没想到反而抽进一点鼻前残留的麻叶草腥味,瞬间恶心到反胃,突然就发疯一般捏紧拳头捶坚硬的沙土路面,拳面磨出血。
林逆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黄灯底下,扬起的细尘被扑向地面哆嗦不止的肩背震得翻腾起来。
过了好一阵儿,林逆涛终于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弯腰握住林都的手腕把人提起来,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再把人摁到自己胸前紧紧搂着,手指抠压他永远养不胖的后脖颈凹陷和薄肌底下突出的骨骼,沉沉地拍他的肩。
“对不起。”林逆涛低头抵紧他,按着肩膀沉声:“哥对不起你。”
心底抽紧又仿佛找到方向般一松,抽抽噎噎了半晌林都才清晰的责难。
“……阿尾,阿尾走前一直在叫你,见不到你她不阖眼,你为什么不回来?”
寒风一刀一刀的屠戮内心,林逆涛绷着颌骨咬紧牙,双目通红却只敢重重的眨两下,搂抱林都的手臂越收越紧一直不敢放开,静默了一会儿,他才仰起头,松手拍了拍林都的肩,转身走向面包车。
“先上车。”
抬手用拇指根处的硬茧擦擦眼角,林都赶紧跟过去,却看见林逆涛开了驾驶室车门,却没坐上去。
“这地儿你比我熟,你来开。”
狐疑一愣,站在半山坡旷野间借着车灯环顾四周道路和山势,越看越眼熟。
林都一拧眉恍然大悟,惊骇又不得不敬佩他本事通天的哥哥果然什么都知道,只得一言不发的走过去,坐进驾驶室。
上车后,林逆涛先拿出自己的烟盒,点燃后自己没抽而是递给林都,嘱咐一句:“今天就这根了。”等他接过去嫌弃的抽了一口,才接着:
“徐兴荣的手被砍断了。”
叼着烟转头看向林逆涛,林都睁圆了眼睛向后一靠,惊疑不止:
“张程勉干的?他怎么抓到荣哥的?荣哥不是没在会所么?”
又摇摇头细不可闻的轻叹一声,指了指副驾驶座上从山庄里带出来的布包,:“你的东西都在里面。”,再扭钥匙放手刹,重新启动面包车,边换挡边自言自语:
“砍手......不会是张程勉,到底谁干的?”
“你爹。”林逆涛边答一句边开布包,拿出一支古董款带外置天线的摩托罗拉直板手机,盯着若有所思的轻轻摩挲了一阵,再翻过来拆卸掉手机后盖。
“我……爹?”林都愣了两分钟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个爹,他没见过据早就吸毒死了的亲爹,剩下的几个,就和他妈有点关联但都算不上爹……仿佛突然爬出来个爸爸跟见了鬼似的,他木楞了半晌,好半天又想起一个人来,不禁脸一黑嘴角撇了撇:
“是他?那就难怪了,他怎么还没死?”
林逆涛摆弄手机找电池的间歇抬手就扇他后脑壳,害他烟灰抖了一方向盘。
“嘴巴放干净点。”
“他怎么还没死透呢?”林都不服的顶回去,“要不是因为他,你怎么会变成杀人犯?!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们。”
“我要不是杀人犯,就活不到今天了。”林逆涛头都不抬的回答,终于找到旅行充电器和两块电池,装进手机长按开机键,屏幕立马闪起青绿的暗光,电量满格。
“两块都充满了,没想到这老古董还挺结实,不过你手机不是老早就不能用了,干嘛还让我重新帮你充上电?”
谁知话音未落,开机还没两分钟就响起来的短信提示音立马来他的脸,林都惊愕出声
“不是号都销了吗,谁给你保的号还充了话费,这么破的手机居然还能收到短信?”
林逆涛并不意外也没吭声,低头看短信息,是五个时前余知检发来的,第一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你这么蛮干我很为难啊】
再往下翻也不过三条,内容不多,是发给张程勉的朱龙洞村后山情况和丽州博水村东山废矿通报内容的精简版,没有出现“匿名群众”几个字。
但看完短信,林逆涛的脸色更黑了,上拳台前生死未知的紧张感都不及这一刻伸手抓不住的姜铎更让他恐惧。
姜铎也在蛮干,也掉进了浓黑不见底危机四伏的绝境里。
因为自己。
“不对啊,按这会儿你应该还在取保候审期间正被限制活动范围吧?怎么这么赶巧突然跑来救我?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我把胖成交到张程勉手里了,我现在是刑拘在逃。”
“在逃?”阿都木吓得张大嘴烟都掉了,语无伦次尽废话:
“你取保没办成?你纸条里不是会办取保出来么?那你现在怎么出来的?那老东西不是保证过一定能把你保出来么?他又骗你你还向着他。”
废矿……废矿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尔扎都惹之后再也联系不上了。
林逆涛心底焦灼又煎熬,无心搭理林都,只烦躁的用手捂紧前额,双目无神盯着手机发愣,半晌后,无意瞟见绿屏上显示有最近呼入号码的标签,和显示存储短信息已满的闪烁信封标签,不禁疑惑。
有人一直在给自己早就弃用的号码发短信。
自己的98款摩托罗拉中文数字手机,就能存储10条最新呼入号码和30条短信息。发文字信息还得到邮电局开通短信息通讯功能,还不能直接发送,而是向传呼台一样发到中继号码上再转给对方。
放到这会儿来看简直破得可怜,可父亲出任务前刚刚送给自己的时候,也曾是价格昂贵到咋舌的潮流最新款,土大款才用得起,毕竟那会儿市面上的手机连中文输入功能都没有,自己一个屁大点中学生就能用上这个,着实让姜晓堂眼馋了好一阵。
可开短信息逐条翻看了一阵,林逆涛越看心口越疼得发闷,只沉默不语。
手机话费是按月缴的,也就是家里出事以后这手机最多撑到2001年1月份就该停机了,可最后一条信息的时间却是2001年9月份,发件人:姜叔叔,内容是:
【林逆涛 我耳朵听不见了 如果你回来了千万别站在我后边喊我 你得走到我面前来 】
时间再往前,有几条同样是姜叔叔发来的,内容重复
【涛 你在哪 】、 【涛 别躲着我成不成 咱俩有事当面 】【林逆涛 我真生气了啊 】
再往前,就是家里出事的第二天,自己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时候,被林都顺手藏起来的手机收到了2条短信息,发件人都是张阿姨,实际上却还是胆大包天的姜铎。
【涛 你干吗不接我电话 你不会后悔了吧 告诉你啊咱俩就没有后悔药吃 敢后悔我亲死你 记得删短信 】
【涛 一整天不接电话你几个意思 明天放学在你们班等着我 敢跑我就上你家堵你去 咱俩不清楚后没后悔这事 我跟你没完 记得删短信 】
言语是刻刀,凿磨人心。
纵使从来不畏恐怖不惧赴死,但姜铎的短信息,林逆涛却不敢再去看第二次。
他从不怀疑和姜铎之间的感情是重于灵魂的东西,但他和姜铎之间的信任却寡淡如冰。
姜铎宁愿他身陷囹圄也要自己只身赴险,他也可以藏匿进浓黑世界狠心在姜铎心底死去八年。恐惧与深情并行滋长,含混到最后,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为对方多一点,还是为自己多一点。
挣命破开封锢的泥土,却不为向阳,他和姜铎就是彼此追赶的荆棘,会紧紧缠绕,也会拉扯推攮。
“快到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闻言一愣,林逆涛收拢浮沉的心境,把手机重新放回布袋,看着前面树影间透出来的建筑物灯光。
“先停到树底下,我有事问你。”
林都照做的间歇,听见林逆涛随手撕下几张笔记本纸页。果然车才停稳,便有纸笔递到自己的面前。
“半山植物园行政楼,给我标个概览,就像原来那样尽量多回忆一些细节。最重要的,徐兴荣可能藏匿的地点和通道口得标清楚。”
“你怎么那么肯定我知道徐兴荣藏在哪?”写写画画前先习惯性的掏衣兜,林都摸了半晌却啥也没摸着,才想起都让他哥收走了。
见状林逆涛抽了一条口香糖捏到他鼻子底下,看着他寒凉的笑了笑:
“开车撞姜铎那主意是你出的吧?”
林都接过口香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头也不抬的往地图上标点,五个爪子并拢握笔,更像是握着饭勺,字迹丑得半点长进没有也就教他写字的林逆涛能勉强认出来,边嚼边:
“你是要跟我算账啊?你俩才分开多大会儿他就敢明目张胆的把妹,没撞残他就不错了……”
林逆涛眉头一皱抬手又扇他后脑勺,神情严肃。
“我是为了他么?我是为了你!你周围都是些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没到点数么?敢在徐兴荣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动作,得亏你命大!”
“命,大。”两个字,瞬间勒紧胸口。眼前忽然闪现浑身是伤的德彪被拖行在地上的一幕,林都握着笔的手一颤,心底一沉。
这事儿不过刚发生还没两天,但不知为什么,回想起来脑海里却只有一些混沌、破碎又模糊的画面,除了偾张着往深红木地板上抠抓出几道血痕的手指,自己什么都记不真切。
想到这,林都轻声嗫嚅一句,“不是命大。”再抬起头,把画好的纸递给林逆涛,看着他的眼睛:“害了一条人命帮我垫背。”
林逆涛伸手去接却什么也没,车前仪表盘的暗灯照在一进一退捏纸页的手指上,满是腥红的脏污。林都和他一样拧一样倔,也都明白单薄的言语慰藉和开脱,不过是拿污布擦良心,越擦越脏。
果然只沉默了一会儿,林都又开口:
“不止徐兴荣,是赵虎容不下我擅作主张草惊蛇,非要弄死一两个马仔灭他的心头火。边境上传过来的关于姜铎的大单,我觉得非常蹊跷,货源都收的这么窄了,不管是原料还是各种成色的货,行情涨了两倍都不止,源州境内却一家散货的大=麻=蛇=都没着急向姜铎动手。”
“货源收了?”林逆涛面露惊疑,老街回来以后自己虽然不能再用柴刀的身份听消息,但也不至于闭耳塞听,怎么会连货源出了问题也没察觉。
“不是有一个月期限么?”
“哪来的一个月?”林都回答,又低头想了想:
“差不多就在你们掉边境那几股链条之后,源州这条线上的掮客们就开始躲躲藏藏没东西了,老拿地方军政府迫于压力禁烟禁毒、准备仗之类的借口搪塞不出货,大老板要看见姜铎的脑袋才肯出货的传闻也是那会开始的。但你也知道,境外捏紧货源根本威胁不了赵虎和徐兴荣,他们早就没靠境外吃饭了。”
皱紧眉深沉的琢磨着,林逆涛边听林都话边盯着地图在心里权衡:
“掮客不放货,我不可能收不到消息,你的情况准不准?是不给源州这边出货还是西南整条线都在收紧货源?”
林都眉头一挑:“别地儿的情况我能上哪儿听去?再,你也明白我不过就是链条最末端的虾米,肯定老板怎么跟我交代,我就怎么跟吃药的交代。”
听他完,林逆涛皱眉沉思,是边境提前动手了?还是赵虎和徐兴荣的手笔?
思考间,无意识的绷紧上身捏着纸页,突然咽喉下部针扎一样疼起来。紧接着,抑制不住的呛咳和回酸涌上来,咳咳两声,林逆涛赶紧抬手捂嘴,却捂了一手掌鲜血。
林都吓了一跳扶住哆嗦着背极力忍耐的林逆涛,声胡猜:
“你中毒啦?”
顺了半天气好容易才把刺痛感压下去,又摸出几片抑酸消炎、抗感染的药片硬吞进嘴里,林逆涛敲他的脑壳,“看多了吧!”再熟练的拿软纸擦嘴擦手,盯着眼前的建筑。
这里是临潭郊外半山温泉酒店旁边的植物园最高处,就是几天前和姜铎一起高高兴兴约会的地方。只是那天中途出了意外,两人急匆匆就下山了,没能爬到风景最好的山顶建筑群。
半山旅游开发实业集团,从表面上看和徐兴荣半点关联没有。但他手下的林都却能刷脸卡开车进景区,一路畅行无阻,制造混乱警告姜铎,再避开警方的缉捕路线走隐蔽山道扬长而去,让张程勉什么都没查着。
同样是本事通天,是有人在帮徐兴荣这个窝点放=烟=雾=弹=。
考虑到时间节点、事件地点,不得不让自己多往深处想了一想。
所以与姜铎分别的那天早,自己就起了个大早赶到他和林都八年前联络消息的临潭县城东郊客运站附近,不费力就找到了林都留下的联系方式和一些只言片语,心里越发笃定。
“你查胖成查了多久?”林都瞥了一眼被他哥揉成团扔进垃圾篓的血纸,忽然问道:
林逆涛一回神,看向眼前的花臂青年,
“两年多。”
“那不是已经把源州散货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了吗?”林都声惊疑,又忍不住自嘲:“搞了半天,我拼死忙活这么些年,没准还没你查的清楚。”
林逆涛没接茬,只抬头盯着林都认真端详。
眼前这个满脸无所谓却面色阴沉的青年,与八年前初见时木然又瘦弱可欺的模样太不一样了。自己原本想拉他出泥沼,最后反而推他进地狱,甚至八年不管不顾。想到这,林逆涛皱紧眉毛再抬手,揉着林都的脑壳又诚心了一句:
“哥对不起你,能查到徐兴荣这条大=麻=蛇=费尽心机掩藏的地洞,已经很了不起了,阿娘要是活着肯定会恨我没照顾好你,肯定会心疼你。”
林都只听没反应,神情依旧晦暗不明。
言语有时也脆弱无力。林逆涛自己很清楚,一场火烧掉他们回家的路,烧掉太多人的信念和坚持,只烧出一捧恶臭的灰,拌着毒品扬在源州的空气里。一路走来他林逆涛对不起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只能不逃不躲抵命向前。
想到这,林逆涛攥紧拳头刺破手掌,抬眼看着车窗前深幽的灯火,山风吹动树影,忽明忽灭,他不禁抬手一指问林都
“像不像?”
“什么?”林都疑惑
“像不像剑潭厂那伙人逃跑前,被搅浑的烂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