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睡病
所以第二天, 发觉身侧又是冰凉凉空荡荡的时候,姜铎的暴怒和心死可想而知。
还没睁开眼睛就本能抬手摸索身边不大一点地方, 一直摸到墙壁,没了,什么都没有。
姜铎猛然惊醒,手撑床板慌张的坐起来,环视四周, 黑洞洞的房间里门窗紧闭, 窗帘缝隙处依旧黢黑一片,连自己记得清清楚楚帮他叠好放在书桌凳子上的衣裤也不见了, 仿佛昨晚除了自己, 就再也没人进来过。
再一次被噩梦裹挟吞没,姜铎手足无措急喘起来,怒火冲天掀开被窝翻身跳下床,黑灯瞎火的也没想到床边会多了一把木凳,赤脚绊上去, 刚好磕到脚趾。
紧接着, 寂静的夜里吓死人的砰当一声, 凳子翻了,脚趾头肿了,姜铎单脚蹦了两下扶靠到高低床床架上, 蜷腿抬脚把疼得脑仁直抽抽的地方握进手里, 脸埋进肘窝, 用手臂按住眼睛, 咬牙切齿又愤怒又狼狈,心口处淤积深重的苦难和委屈,几乎要夺眶而出。
万幸在即将陷入垮塌一般的暴躁前,哐!的一声,门响了。
姜铎一愣,埋着脸看见房门被人一脚踢开,林逆涛开房灯跑进来,两手上举戴着一双姜黄色水淋淋的橡胶手套,冲到自己面前,弯腰低头从下面去看自己躲藏起来的脸,关切的问:
“你干吗呀?脚怎么了?磕哪儿了?你别捂着你伸出来我看看。”
姜铎慢慢抬起头,反应了一会儿后却仍铁青着脸,恶声恶气的问
“你又干吗?昨晚才好不会一个人开溜!这么快就想让我真找地方挖坑埋了你是吧?”
被吼的一愣又噗嗤一笑,林逆涛赶紧往前凑了凑,先伸舌尖舔干净他眼角的咸盐,再弯腰半蹲,去看他捂在手心里的脚趾,心忖还好,没淤青没破皮,就是有点肿,便哄孩一样蹬鼻子上脸:
“我洗衣服呢,晓堂乖~~回被窝里再睡一会儿啊,等我先去把泡在盆里的晾起来再来抱抱……”
又羞又臊又下不了台,脚趾指甲盖还抽疼得窝火。
姜铎笑了,阴恻恻的,面目狰狞突然抬手拽住林逆涛的手腕子,费了半天劲把粘在他手上的橡胶手套撕下来,把人又扔回床铺上,愤力抽出压在他底下的丝绒被扬起来盖住他,自己也躺进去。
“用得着你在这扮田螺姑娘?没我允许你再跑一个试试!”
被搂紧在胸口,听着头顶气哼哼的无理取闹,林逆涛用手臂环抱过去,却支棱着手掌没贴他。
“那我半夜想上厕所怎么办?”
头顶不吭声,老半天才磨出来一句,“叫醒我,我陪你去。”
林逆涛憋不住了又再来噗嗤一声,一撑床爬到姜铎身上,俯身低头看着他,嗤笑揶揄:
“姜晓堂你认真的吗?女生才手牵手结伴上厕所呢,你再这样,要不你来喊我老公?”
姜铎拉长脸倒抽一口凉气,眼角都憋红了,翻起来用手掌摁住他脖侧手肘一顶再一压,使狠劲把人拍到床上,压紧他的肩,居高临下俯身怒喝:
“你良心让狗吃了?我为什么会这样你心里没点数?没心没肺你也该有个限度吧?”
完蛋!错话了!姜晓堂真生气了……
林逆涛心底哆嗦了一下,恨不得抽烂自己的嘴,又怨愤自己一挨拢姜铎就变成智弱怂包,只得蹙眉瘪嘴,眼泪有就有演技来就来。
“老公~~我错了~~,躺了整整三个月我一挨近床板我就骨头疼,我真的睡不着,何况还是躺在你旁边,你那么帅,又抱得我那么紧,我怕我管不住老二=强=奸=你。”
被唬得一懵得心软,姜铎阴着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怒气值down到发不出大招来,瞪着眼前那个张嘴开黄腔还嬉皮笑脸的,沉默了一会,只得投降般往下一扑,棉被一样盖到他身上,脸埋进他耳侧的枕头里瓮声瓮气的:
“涛儿~~这八年你不学好!你脸皮扔哪了?咱们还能找回来么?”
被压迫着胸腔,呼吸费力,但他心脏搏动的力量也清晰的传过来,填满自己,不关心脸皮的林逆涛趁机抬手勾住他的背,继续发嗲:
“老公~~我手凉,能帮我捂捂么?”
姜铎动了动,稍微一抬身让两人挪成对脸侧躺的姿势,手肘摆在床铺上抓握住他两只冰凉的爪子来回搓,再放到自己嘴边呵热气,这会儿他才发现,涛穿的是自己读书时候的旧衣服,短了一截,手腕脚脖子都露在外面,便语气稍缓的拧眉问他:
“几点了?干嘛这会儿起来洗衣服?”
林逆涛偏头望望窗外,老实道:
“我起来那会儿三点,这会儿大概刚七点,老公~~对不住啊,凳子是我放的,我在你旁边燥得很真的睡不着,老想腻歪你来着,我怕给你弄醒了就干脆爬起来守在你床边。
还有咱俩衣服上都是墙灰,我想着赶天亮前先把衣服洗了,等出了太阳就拿到院里去晒,再顺路给你买包子回来当早点。”
姜铎忽然松开林逆涛的手,伸直胳膊往前一挪按住他后脑勺把人箍进怀里,把他一双凉手压在自己心口上,藏起来暖了一会儿,再低头用嘴唇蹭了蹭他肩胛上的血痂。
“涛儿,对不起~~”
“你吃错药了对不起啥啊~~”手脚被制住,林逆涛只能用下巴颏戳他的颈窝,又开始哄孩一样:
“老公~让我先起来把事情做完好不好~我保证最多20分钟就回来,你给我数着秒,晚了一秒我就在大街上喊你一声老公~~。”
姜铎终于笑起来,放开他却抬手捧住他的脸,使劲揉捏:
“我摸摸脸皮是不是真没了,这里是临潭,可不是缅北,有那能耐你当着县局那帮糟老头的面喊啊。”
终于知道害臊的老脸一红,也可能是被姜铎搓红的,林逆涛低头认真琢磨了一会儿,脑内有了画面,却一脸担忧的看向姜铎。
“我喊倒是可以,咬紧牙关眼一闭的事情,可我怕他们收拾你啊姜晓堂,到时候你可得跑快点啊!”
姜铎被他堵得一口气上不来抬手就想他屁股,来不及了,人已经跑了,边跑还边盯着自己咯咯咯的笑,只得无奈的朝外面喊:
“别晾院子里,就晾阳台上就行了,你穿那么点你不怕感冒啊?外面风大。”
“太阳出来了没风。”有人的拖鞋已经踩到门边,正在翻找自己搁在进门鞋柜上的钥匙,果然,接下来就听见:
“你钥匙我拿走了,你数着秒啊。”便关上了门。
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变得寂静而空旷。
姜铎捂着被子躺了一会儿,可汗毛、血管、皮肤、手掌和胸口处却全都是另外一种气息和热度,自己忽然也开始燥得很,干脆翻身坐起来,裹上毛毯倚靠在床头,慢慢沉淀心境。
转头看向窗外,两指宽的天地却能溢出让整个世界亮堂起来的光,一道长尺一样的暖黄色往书桌铺出一条对角线,折下桌角,丈量地面并直抵床沿,笔直、明确、简单明了。
太阳爬上来,光幕渐宽,狭的房间里到处漂浮着温暖,灰尘在暖黄明亮处翻滚着,轻微细,却并不孤独。
眼睛里满是模糊柔和的颜色,姜铎忽然伸直胳膊,放到光幕底下,手臂皮肤上的绒毛仿佛也长成光的样子,同样轮廓模糊,也同样柔和温暖。
心内某些淤积处突然被洞穿了一个出口。
姜铎微微眯眼,静静地感觉身内外颜色、温度、气味的变化,心忖着:往后要是没什么大的变故,这样的早不会少,拌嘴争执吵架,肯定会磕磕绊绊,肯定也会甜甜蜜蜜,但这样就足够了……
果然连独自舔舐伤口,把自己逼进死胡同,甚至裹足于泥泞的时间也不会再有,门外有了动静,心里那团香香的火已经急忙慌的跑回自己身边。
拧钥匙开锁,按下门把手,房门敞亮,在屋内来回奔走放好空盆,洗手找盘子摆出一桌早餐,并大声提醒自己,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是枯坐老树的野猴子,独行空望着岩山。
“姜晓堂我回来了,肉包子没有了我给你带了碗面条,你现在就起么?”
天光大亮,欢喜驻进心内落地生根。
自己没来由就红了眼角鼻底一酸,姜铎愕然于怕是被外面那个水龙头戏精给传染了,仰头抬手按了按鼻梁,平生头一次认真考虑要不要带着涛去庙里上柱香。
毕竟自己和涛何其坎坷,又何其幸运,无数次深陷泥淖,伤与死只相差微末分毫,最后却还能拥有这样的时刻。
大抵自己再也不敢往身上倒汽油了吧……
姜铎在心内轻笑,却向门外喊:“叫老公!晚了整整9分钟要叫多少声你自己算去!”
“……哎?”林逆涛已经走到房门口,还想往里迈腿却僵了一僵,又开始瘪嘴委屈:“可面条煮的慢哎,我又没以前跑得快。”
姜铎笑到了脸上,向他张开胳膊做了个要~抱~抱~的动作,
“那你陪我再睡一会儿。”
没想到门口的涛脸一垮还不乐意上了,黑着脸撇着嘴,阴阳怪气的嘟嘟囔囔:
“我不睡,我脑子已经休息够了,两口子不以消耗体能、伸展四肢、锻炼核心肌群、出上一身汗为目的的睡觉,那就是在耍流氓。姜晓堂,给你放爱情动作片光给你快进到爱情,你能乐意啊?醒了就赶紧起床吃早点,别整那没用的!”
光线里明媚温暖的暖黄色一下子就只剩黄了。
姜铎阴着脸,边用眼刀剜向门口那个边掀开被窝跳下床,快步走向门口,宽大的手掌一把掐住林逆涛的后脖颈,脑袋一低阴恻恻的往他耳边吹凉气:
“你谁没用?”
再拎着猫儿后脖毛一样把人按到房门口,让他看着自己抬手关门并摁下门锁,咬牙切齿道:
“这可是你自找的啊!”
又把人拎回高低床前,一把掼到暖乎却凌乱的被褥上面:
“来,你来教教我,怎么个睡觉法才不算耍流氓?”
最后才抬手撩衣服,慢慢露出自己抻展开的腹外斜肌、腹部斜横肌、前锯肌和鼓动的下腹血管,跪爬上去,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正畏惧的往后缩实际上却眼底冒绿光那个,嘴角流涎狞笑起来,露出满口白牙。
“从现在开始,俯卧撑、平板撑、直腿卷腹,今早做不够五个时你就别想下来!”
林逆涛可得意了,见姜铎也爬进来急忙手一撑坐到床上,生怕他跑了般往前抬起一只手搂紧他的脖子,舔拱他耳侧,一只手却摸进自己衣兜里,掏出两管明黄色包装的油和一长串正方形袋袋。
边往他耳廓上熟练的撕磨舔舐咬弄耳垂,边轻声:“老公~~去了趟药店也耽误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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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时后,在姜铎同志的关心、支持和帮助下,林逆涛深刻认识到自己对“睡觉”这件事情的错误观点,并痛哭流涕、幡然悔悟,在双方进一步沟通交流和交换意见过程中,作表态发言:
“老公~~饶了我吧,睡觉就真的光睡觉,鼾做梦那种!我再也不敢我一挨近床板就骨头疼了,我现在没了软乎乎的床铺我就活不了,我只能滚在地上,老公~~你看我可怜让我再缓缓行不行?”
可惜他老公已经邪性了两眼赤红什么也听不见,光顾着咬他的嘴纠正他的错误思想。
经过实践证明,再下贱再馋谁身子,也不能没原则的以身饲虎割肉喂鹰,更何况自己贪馋的那只都好些日子没沾过荤腥了。眼下的自己,已经被他弄成一块黏乎乎的酥饼,一抖就能掉出渣来,半步都不想挪。
趴在1米2宽的床上,林逆涛撅腚挺尸,浑身汗津津却懒得动弹,两手伸到枕头下面撑起来包住耳朵,把五官闷在里面,光露个后脑勺出来表达不满,咬牙愤恨并深刻检讨着自己的冒进行为,不断反省总结经验:
因为觊觎姜晓堂美色,而完全忘记他过人的精力并且素了多长时间的愚蠢行为,实在是不可取。
在下次主动争取两口子权益并实施沟通计划前,必须先估算好双方体能差异、动作幅度、位置变换承受力,并且严格控制完成时限,千万不能再犯不联系实际,不汲取经验教训的错误。
自己脑内翻腾着,挨着自己的姜晓堂却心无挂碍饱得直嗝。
他脑子已经迟钝得几乎要转不起来了,满眼“舒坦”两个字,紧挨涛倚靠床头坐着,手却还舍不得往涛背上下来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摸。
想想又怕涛胳膊露在外面感冒着凉,姜铎俯身过去帮他掖被角,却被他甩手一巴掌拍楞住了,不禁恼火的他屁股,抽出棉被把他裹成蚕宝宝。
“……我热!”
“热屁!”姜铎唬他,老妈子一样絮叨:
“你才刚病好你知不知道?病去如抽丝这会儿你抵抗力肯定差得很,临潭不比缅北冬天气温低早晚温差大,你心感冒。”
林逆涛愤怒的挣了挣,浑身绵软又被姜铎卷成筒状根本挣不动,只得把脑袋往被窝缝里钻出来瞪向姜铎,恶狠狠的吼他
“我才刚病好你肯定不知道!你是狗啊折腾来折腾去还真不到五个时就不撒手。”
姜铎嘿嘿一笑就当涛在夸他,松了手掀开被窝也钻进去,揽住他的肩膀汗水成胶黏糊在一块,紧紧抱着,再抬手把被窝裹住,把两人裹成一个茧里的蚕宝宝。
“涛儿,了是你自找的!”
“你滚出去!你抱着我更热。”
姜铎眼睛一眯缝拉长脸不高兴了,拿脑门顶他:
“林逆涛,多少回了,我发现你这人特功利,刚那啥的时候啥花样都行,啥动作都积极配合,爽快完事就让我滚出去,事前事后你差别也太大了,你那提上裤子就不认识人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
结果话音刚落就有一只贼手摸到自己地盘上,又拧又掐还揪腿毛,满脸坏的问:
“裤子在哪?裤子在哪?毛裤吗?”
“撒手!再不撒手=强=奸=你啊!”姜铎龇牙咧嘴的伸手挡他,两人蒙在被子里闹闹。
大中午,房灯早关了,冬日阳光透进窗帘斜着铺满一间屋,不骄不躁暖和的刚刚好。专门为涛买来放屋里用了近十年的实木高低床架子,被两个结实却智弱的青年互相占便宜推攮的吱吱呀呀,眼看着过不了多久就得散架。
但也就闹了没一会儿两人就一齐停了手,头碰头磕在一起鼓噪胸膛,神情欢愉却惫懒,呼吸粗重却开心。毕竟整五个时里,一直在践行爱情动作片里的动作要领,这会儿两人都像追车傻跑圈累得直伸舌头的老狗,只得暂时休战。
平心静息了一会儿,两眼望着上铺木头床板拼接处的缝隙,姜铎目光微敛忽然问:
“涛儿,你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会浅昏迷那么长时间?伤着脑子了吗?待会儿起来是不是还得回医院做高压氧治疗?”
听见这个,林逆涛一翻身趴到姜铎胸口上,笑着问他
“你是怕我失忆,怕我把你给忘了?”
姜铎抬手捻着他已经长到耳根的头发,捋起来绕上手指,轻轻的摸,心里想着其实涛发质软留寸头不好看,稍微长一点好看,脸上却认真的:
“只要你活着就行。”
林逆涛静了一会儿,才接茬到:“其实我刚醒那会儿,确实把你给忘了,”
话音未落耳廓上的手就顿了顿,林逆涛赶紧握住揪得自己头皮发紧的宽大手掌,细细摩挲上面的烫疤、骨节和茧,双眼定在姜铎脸上,甜甜的笑起来去安他的心:
“但我很快就想起来了,我弄丢了谁我也不会弄丢我的姜晓堂。”
话完,林逆涛又趴回他心口处,沉声回忆:
“姜晓堂,我是自己逃出来的,进通道找你前我伤了食道粘膜,后来爆炸的时候又被震伤了内脏,我内脏本来就有伤,原来被肋骨刺穿过,但其实也都不严重,就是觉得恶心老想吐血。
把你放下去以后,山隙要塌了,我手头就一根警绳一把匕首一把枪,但我想着我要出不去了,你得多难过,所以我又跑到山隙口想办法,正巧看见顶上的岩伞伞盖被震塌下来,露出来一条缝,然后我就用匕首栓着警绳插进岩缝里往上爬。
但我没想到,山腹里的水会往上涌。
我爬到一半的时候,岩山垮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跳到顶部的引水渠里,被废矿水冲到了北边的沉积池附近,结果沉积池底下也被昆雄他们按了=炸=弹=,爆炸以后水又冲进北边山腹,山体滑坡,我那会儿已经没力气了,沉进了池底,反而被少量回流的窖积水又冲回废矿巷道里面,等我再睁眼的时候,我人在周箐。
然后听齐然,就是老跟在余知检旁边那个戴眼镜的,他我在被抢救途中其实一直是清醒的,刚入院那会儿状态也正常,但没两天我突然休克在医院里,一度心脏停跳血压都量不起来,然后就一直没醒。”
到这里,林逆涛忽然爬起来,郑重的看向姜铎:
“姜晓堂,其实我还有个事情没跟你,我有睡病,初中那会儿就开始睡觉不规律,没法按照普通人的24时睡眠、觉醒节律去调整身体状态,前两天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医生帮我做了多导睡眠监测和体温监测,医生这次我会昏迷这么长时间,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姜晓堂,这个病挺麻烦的,我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挺高兴能比别人清醒的时间长,能完成更多的事情,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怕我哪天突然又昏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安静的听他到这里,姜铎才上前把人箍住,双手环抱勒紧却黑着脸凶他:
“你胡八道什么呢,有你晓堂哥在,你厥过去也得给你扇醒了,不就是睡觉吗?以后咱俩一块睡一块醒,没我允许你不准再大半夜跑出去,明白么?”
林逆涛就想听他这个,生怕他反悔般抱着他的脑袋去堵他的嘴,边回答“明白。”边把他的承诺吃进自己嘴里咽进自己肚子里,安心的笑起来,再看向他时,却眼珠子转了转满脸揶揄:
“姜晓堂,恢复意识后我最先想起来的就是你,之后才慢慢回忆起来好多事情,你猜我怎么想起来的?”
话半截,林逆涛故意停下吊着姜铎的胃口,见他傻愣着自己更没忍住的噗嗤一声先笑出来,指着他一脸得意:
“田叔给我看了张照片,我瞧见了立马指着大笑:姜晓堂怎么跟个狗熊似的?把他们都吓着了,
你是不知道,那会儿我糊涂到了什么地步,连尔扎和姜叔叔我都分不出来,田叔头一回来看我我却以为他是得病来住院的,喊他一声大爷还给他让座,他立马就哭着骂我没良心……但一看见你那熊样,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完林逆涛立马弯着眼睛看向姜铎,满脸老公~我乖不乖?快夸一夸抱一抱的样子。
姜铎愣怔片刻脑袋一转,立即肯定准是老姜在山民老汉家里对着自己拍的那几张,再抬手捧住想想又笑得直不起腰来那个,拼命搓他的脸。
“谁是狗熊?谁熊样?黑灯瞎火的能拍出什么好照片?来!看这!这儿帅!”
着姜铎边掐他的脸边掀起被窝,按着趴在自己身上来回蹭那个,把他又裹成一个撅屁股往前拱的蚕宝宝,只给他留个毛绒绒的脑壳顶,制住他的手脚再挠他痒痒肉还拿嘴咬他。
被人捏面团一样捂在被窝里逗弄,床架子上全是自己的求饶声和笑声,没一会儿又闹出一身热烘烘的臭汗。
气味浓重,熏得林逆涛心思有点飘,干脆把姜铎当床铺一样趴着往前蹭,从他下巴上的疤一路亲到有点挑的眼角,却嫌弃道:
“起来洗洗脸吧,挺咸的。”
“谁咸?”姜铎手一勒把被窝再掖紧,把涛整个往自己身上压。
被捂得严丝合缝,林逆涛口干舌燥猛踢被窝,好容易挣出一只胳膊去摸高低床架子上的矿泉水瓶。见状姜铎赶紧伸手把他的手捉回来,塞回被窝。
“别蹭!手放回去,我给你拿。”
边边钻出被窝坐起来,姜铎拿到矿泉水瓶,却自己拧开,自己灌进去一大半,边低头抹嘴看着林逆涛:“我喂你喝”,边含满一口抬手按住他的脑袋给他灌了进去。
人还在懵逼,嘴又被堵住,燥得要烧起来的喉咙无比渴望的冰凉,进口却变成温吞吞,林逆涛火得想捶他,又提不上劲儿,喝水都能喝变了味,没一会儿就听见耳边又有粗重的邀请:
“涛儿~~涛儿~~乖,再让哥来一次。”
“你疯了吗?”
林逆涛脸色煞白更难以置信,可挨得太近他又不得不相信,只仰着脖子往后缩拼命推他,老旧的木头架子高低床又开始咬牙承受它这个年纪不应该去承受的挤压和重量,正绝望的吱呀作响。
突然间,两人闹的间歇,却听见房门外面门廊上传来敲大门的砰砰声,两人立马脸对脸僵在被窝里。
“姜铎!姜铎!你在不在里面?”
……是张程勉,姜铎轻舒一口气,向涛比划:别出声,没人答应他他一会儿就走了。
林逆涛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点点头,不敢多动弹一下,光溜溜傻fufu的样子看得姜铎心里痒痒直舔嘴角,脑袋一抽抽抬手就把指头放进他嘴里,捻他舌尖玩。
情趣的时候怎么玩闹都行,浑身绷直戒备的时候就不行。
嘴巴突如其来被人抠住脑袋一懵,林逆涛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把姜铎一脚踹到了床底下。
巨大的砰咚一声,姜铎还来不及揉揉摔疼的屁股,就听见门外立即响起即将把大门捶倒的怒吼声。
“姜铎!你他妈赶紧给老子开门!”
没办法躲不过去了,姜铎愤懑的站起来,想剜上不懂事的涛两眼,却发现他已经钻回被窝里变成一个球,只得怨愤的到处找衣裤,没有,都让涛洗了晒到院子里去了,替换的放在客厅背包里,便只得套上裤头重新穿回睡衣。
捶大门的哐哐声锲而不舍越来越响,姜铎慢慢挪到房门口,深沉呼吸定定心,却抬眼瞥见书桌圆镜子里自己那一脖子的草莓牙印,脸皮再厚,也难得红了红,在屋内到处翻找了一会儿,没有毛巾被只能裹着毛毯开房间门,又笨重又狼狈,当真像头熊。
林逆涛十分怂的躲在被窝里面偷笑,竖着耳朵听姜晓堂在外面慌成一团,开门、赔笑脸、把人让进屋,烧水给人泡茶,又听见复了职的张大队长骂骂咧咧跺着脚进来,把什么东西砰嗵一声砸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指着姜晓堂的鼻子开骂。
“整整一上午!我带着我们队的、法制科的等了大少爷你整整一个上午!你要有事耽误了你提前一声会不会?”
姜铎战战兢兢赔礼道歉,“张大哥,对不住,刚回来还没买手机,又睡过头了。”
张程勉无比愤懑:“你是玩失踪玩上瘾了吧,这么大个人了你让我你什么好!”
姜铎继续老实认错:“是是是,张大队教训的是,你啥也别,都是我的错。”
躲被窝里都能想象得到姜晓堂蔫头耷脑认怂挨骂的样子,林逆涛仗着在里间被子又厚,不禁猖狂的咯咯笑出了声。
屋外的两人忽然就不话了,林逆涛吓得赶紧捂住嘴,果然,就听见张程勉凉嗖嗖的朝房间里喊:
“姜铎,你屋里养着耗子呐?”
紧接着,又听见他按手机键盘,并高声,“宋叔,让你猜着了就是在姜队老房子这,还是跟您一声,嗯,嗯!待会儿我就把他逮回医院去。”
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