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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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一回见他俩时, 他俩还是初中生。

    是自己回乡实习的第三星期,那会儿自己自恃有学历, 有见识,心有捭阖志存高远,张口必论古今革举,抬眼动辄家国气运,从来不觉得临潭这种池塘能有自己这种学历背景和专业素养的国家重点培养对象什么发挥的余地和空间。

    加上公大在读各科目成绩优秀, 表现突出, 回到这种地方实习怎么也该立马参与一线侦缉行动,然后大获全胜、立功授奖、在国家级会场接受全警表彰、成为公安战线砥柱和标杆, 走上警生巅峰。

    现在想想虽然荒唐可笑,但当时自己确实没少花时间去琢磨该怎么走上主席台怎么接过证书奖章, 怎么润色和拔高事迹材料来着。

    但当时的实际却是,被只有初中学历的林边疆发配到计算机跟前, 帮着方姐做了两星期报表和案卷归档的活,连药头和他们手里的四号是啥气味都没闻见过, 心里是极其不服气的。

    然后当时的自己甚至觉得姜明远大队长级别不够,直接多次主动向王副局请缨参与研判抓捕活动, 王副局乐得自己给三两哥添乱,眼一闭准了,结果自己当然是把能冒的傻缺都冒了一遍, 能踩的雷统统踩了一遍, 让三两哥见着自己都躲着走。

    偏偏那会儿自己又拧又轴, 完全不认为有错, 甚至觉得分明都是全局性、计划性、步骤安排、指挥调度统统不科学且老写错别字的三两哥的锅。

    所以头一回见到他俩的时候,自己正和三两哥晃膀子撸袖子吵得不可开交。

    那天三两哥刚好有一条跟了大半年的长线要收尾,准备出紧急任务,没工夫奉陪脑子发热甚至还想指手画脚的自己,揉揉太阳穴干脆一拍自己的肩:

    “赢我儿子,今晚就按照你那份行动计划来。”

    他俩当时就趴在三两哥办公桌上写作业,一个屁股上有刺儿写一会儿玩一会儿,一个用笔帽夹住稍长的额发忽闪着大眼睛,跟个姑娘似的专心致志认认真真。

    那时候自己还以为他的是已经扔了课本正看连环画傻乐的那个,结果却是安静乖巧的那个站了起来。

    记得再听见三两哥指着自己向俩孩:“叫张哥哥,公大来的实习生,涛涛你收着点劲。”时,

    涛的眼睛闪亮起来满是毫不遮掩的好奇和崇拜,越发像个俊俏的姑娘,而旁边那个傻乐的莫名其妙就开始拉长脸阴阳怪气,更像流氓。

    所以当自己被涛别臂摁肘压在地上,被他的手指扣住腕骨骨缝关节,大腿麻筋也被他准确利索的一蹬腿击到痉挛抽搐的时候,自己才明白过来,他真的很听三两哥的话,要不然,自己一准得骨折。

    暌违十年再想起这桩往事,张程勉稍一走神,先端茶杯抿着边沿喝茶,抬眼扫了扫茶几对面那两个头发乱翘神色慌张又尴尬的,不禁眉头蹙紧脸色难看。

    边在心里低骂,光长年龄不长心连衣服都不会好好穿,身上裹得都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边从一厚沓案卷里找出两份鉴定意见通知书,一份伤情一份伤残,扔到了茶几面上,看向林逆涛:

    “既然你已经活蹦乱跳了,那下午也一起进局里找丁耀做个告知笔录,看看你这事应该怎么了。”

    抬眼一瞥茶几面,林逆涛不动声色的倒吸凉气不吭声,更不敢动弹,身心正饱受巨大的煎熬。他只得浑身僵直支棱着腰,歪抬臀部侧身倚靠沙发扶手,求饶的看向张程勉。

    心里五味杂陈,张程勉的不客气和焦躁都放在脸上,手指点着那份文件给他难堪:

    “怎么,屁股上有刺还是在练功?是人就得有人模样,坐正了腰背挺直!”

    被吼得一愣,林逆涛一张脸涨得通红。

    和姜铎胡混了一早上他就啥都没收拾,连脸都来不及洗,眼下尾椎酸胀膝盖擦伤连骨头缝里都是酥的,某处还黏黏糊糊,真要沉身坐下去,立马就能开了花。

    可他还是照做了,虽然龇牙咧嘴甚至推开姜铎想要扶一扶他的手,毕竟除了姜铎,他就没在谁跟前服软的习惯,也霎时明白张大哥这么大的火气是在敲他的不择手段和不争气。

    所以他更不能不争气。

    知道张程勉从来不是挑事的脾性,也知道涛从来两张皮人前特别倔,姜铎收回手左右转了转眼珠,目光微敛,拿起那份文书轻声念出来:

    “10月29日临潭县看守所六号监室架斗殴案件,伤者姓名:程建,外号‘胖成’……单侧=睾=丸=破裂切除构成轻伤一级,伤残等级:七级?”

    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姜铎拧眉低头一言不发,半晌后忽然掀开毛毯站起来,走到矮柜前拿出背包里替换的外套,给穿着单薄袖子短了一截的涛披上,再坐回沙发上看向张程勉:

    “张大哥帮帮忙,让我见一见这个程建,我多赔点钱看看能不能争取到他的谅解,再给涛请个好点的律师,往免于刑事处罚的方向想办法……或者,从轻,判个三年监外?”

    “他可是刑拘在逃犯你让法院怎么从轻?”

    张程勉边喝茶边瞪眼,扳着手指头向姜铎算账:“撇开赵显龙的案子不谈,光看守所的事情,认真算起来他数罪并罚个七年以上都不过份。”

    低头裹紧姜铎的外套,林逆涛两只手放在胸前绞在一起,盯着茶几上厚厚一沓案卷不吭声,光听姜铎替他争辩:

    “可他那杀人案早就结案了在逃情节不成立,要不是为了不草惊蛇,他怎么会乖乖的进看守所。”

    张程勉眼睛一眯缝看向姜铎,只问他一句并自己回答他:

    “姜警官,如果程建不谅解呢?致人轻伤就触犯了刑律,就得由检院提起公诉,这种案子你一年得审核好几十件吧?再,法院量刑看什么?看证据,看守所同监室证人证言和伤情鉴定都是证据。姜警官,未决就从你嘴里出免于处罚这种话,好不好笑?”

    “可!……”

    往前一挣还想再辩,还想向张程勉喊出涛这些年经历的种种磨折与委屈,可话到嘴边,姜铎却阴沉着脸咬紧舌头,自知了也白,他张程勉怎么可能不明白,他比谁都明白。

    想想又坐回林逆涛旁边,一手搂着他的肩一手握住他绞紧到胸前的手,抵着他的脑门轻轻揉懈他扣紧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指握进去,掌心火驱散寒意,给与涛支持和力量的同时,自己也渐渐豁然。

    死别的沟壑已经跨过,没道理会因生离而驻足畏惧。

    “涛儿,别害怕,万一真得进去蹲两天,我也一定等着你,现在号子里条件不错还能让你安心读会儿书。等你出来,咱俩最多也就三十出头,往后还有好长的路要一起走。”

    到这,姜铎故意停顿瞥了一眼找上门来泼凉水棒鸳鸳的讨嫌货。

    “不像有些人,都奔四张了却连个对象都没处过,孤家寡人、孤苦伶仃,还不如去坐牢呢。”

    到这姜铎干脆抱住林逆涛往他脑门上吧唧一口,亲的特别响。

    张程勉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掼跳起来,差点没把警棍也抽出来。

    心里大骂就不明白了,那个乖巧认真的怎么就能被这个贪玩看闲书的给收拾了,还被他带跑偏的也冲自己不怀好意的哂笑,活像自己不谈对象是有隐疾似的!

    气得自己连接下来要的事情都不想再跟他俩。

    可恼火想揍人的间歇,张程勉看见他的手,那只搭在涛心口处的手指,满是瘢痕。

    还有他下巴也是,胳膊也是,肩胛也是,仔细看过尔扎都惹的抓获事件经过和赵虎、陈舸等人的讯问笔录,那些瘢痕怎么来的他心知肚明。

    想到这,张程勉脸上依旧火冒三丈心里已经长叹数声,又忍不住接连扔出=炸=弹=

    “臭子你谁找不着对象?年前我就要结婚了,你俩是不是不想吃喜糖?”

    又看向林逆涛:

    “还有,林逆涛,你还想进警队么?”

    像扔进深涧的石子被风吹去痕迹,听不到半点回响,“进警队”三个字在林逆涛脑内回荡了好一阵,最后竟波澜不兴悄无声息,是他强行摁压心内的骇浪先轻轻摇头,又故作惊讶的:

    “张大哥,话都能乱媳妇可不能瞎找,您不至于为了跟我和姜晓堂怄气就变个老婆出来吧?”

    张程勉真动手了,抽起桌上那两份文件接连敲到林逆涛头顶,大骂

    “你才瞎找呢!你良心被狗吃了,你住院的时候我媳妇见天给你带好吃的你都不会声谢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瞎找那流氓,都大中午了还滚在床上衣服也不会好好穿,要三两哥还在,非得废了你俩的腿。”

    “住院?好吃的?”林逆涛捂着脑壳抓重点,绞尽脑汁好容易才一抬手指着张程勉,

    “合着夏姐是你女朋友啊?我怎么一到她值班我的病号餐就看着特别费心思,我还伤脑筋以为她是想追我呢,毕竟她比我大了好几岁我又只喜欢姜晓堂~~”

    张程勉再接再厉的拍他:“厚脸皮传染是吧?以后见着她记得叫嫂子!”

    “那肯定嘛~”林逆涛看向张程勉不要钱的笑起来,补充道:“夏医生可照顾我了,骂别的病人三句骂我顶多一句,还给我带好吃的,但她干嘛不告诉我她是你女朋友啊?你俩好多长时间了?”

    姜铎也挺好奇的往前凑:“就是,张哥你啥时候处的对象?你哪儿来的时间谈恋爱?干嘛到快结婚了才。”

    一连串问完两个八婆一起等着张程勉,眼睛睁得溜圆,没想到张程勉老脸一红没吭声,半天才磨叽出来一句:

    “好了三个月。”

    姜铎瞪大眼睛一拍腿跳起来,没大没的指着张程勉“哦~~~”了好半天,才坏笑揶揄他:

    “闪婚啊?!张大哥你思想够新潮下手够快的啊,你还好意思我流氓,明明你也不遑多让嘛~才认识三个月就准备结婚,别告诉我主诉原由是你对咱们夏医生犯了啥不可饶恕的错误,搞出人命了啊……”

    调侃完一贯严肃认真襟怀磊落,俨然是模范标杆姜明远加强版的临潭缉毒队第三任大队长张程勉,姜铎已经抱着脑袋躲进沙发里等挨了。他纯粹就是嘴贱撩闲而已,脑内闪过那些龌龊的先上车后补票之类……他是绝对不信的。

    所以预想中的组合拳一直没有袭来时,客厅了忽然荡漾起一股不可描述的气息,姜铎狐疑的抬眼偷瞄,涛已经震惊了,茶几对面多了一只即将胀破脸皮的红番茄。

    这一次姜铎“O”的一声长音拖得更婉转更悠扬,不禁蹿站起来一挑大拇哥,甘拜下风:

    “张大哥,要牛批还是你牛批,计划缜密思虑周全,击力度精准,给受伤的兄弟陪床还能陪出一整套老婆娃娃来,公安工作和个人生活半点都不耽误啊~你。

    张大哥你等着啊,明儿我就撺掇咱们州局陈政委把老大难辉狗、老毕、老童他们几个借调到你临潭缉毒队来,既给你充实侦缉警力又向你请教脱单经验,在您的带领下让他们几个单身的赶紧少汪两句,一起构建和谐社会。

    哎~~不对啊,三个月前你肩膀也中弹了吧?你这是重伤都不下泡妞火线啊!”

    光嘴巴爽快了不过瘾姜铎还要挤眉弄眼的啧啧两声。

    张程勉肉眼可见的七窍生烟即将要爆,捏着拳头咬牙切齿脑子里回响的全是如何避法杀人以及伤情鉴定里判定轻微、轻重伤界限和标准,气愤了半晌,忽然又阴惨惨的笑起来,没也没骂姜铎,却掏出手机:

    “喂,您好,路支队吗?我临潭张啊~,是这样的,就姜铎那臭子有一封辞职信在我手里……”

    姜铎立马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把他举电话的手往外掰,不让他的嘴靠近话筒。

    “张大哥我错了,你看我跪得还标准么?你和夏姐姐天造地设百年好合你俩一准三年抱俩,我保证你没发请柬以前坚决不向辉狗、老童那几个流氓透露一个字。”

    张程勉捂着听筒斜眼一瞥,抬脚踹开他。

    “姜铎你还有谱么?你那封辞职信来来回回都往上递过多少次了,咱们也不能老拿上级部门开涮是不是?爷们儿一点拿出点想干敢干的精神来,不就是个破警察么咱们赶紧辞了它。”

    姜铎大着胆子扣他手腕,嬉皮笑脸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得养老婆。”再一把抢了他的手机拿到嘴边张口就是甜腻腻的青楼唤客声

    “路大人~~张大哥和您开玩笑呢,呵呵呵~~”

    手机对面惊天一声夹杂鸡皮疙瘩的“姜铎,你的神经病还没治好吗?”震了过来。

    姜铎用手指掏掏嗡鸣的耳朵眼,浑不在意,躲到一边弓背并腿两手举着电话点头哈腰的解释:

    “路大人,久疏问候实在过意不去,这不前两天为了疗愈情伤,去了一趟净化心灵的雪域高原,那边信号不好就老联系不上您,我给您带了点虫草回头就给您捎回去啊~~

    路支队,我只是暂时借调“漏勺收网”计划专案组的结案审查工作,借调期限保证不超过两礼拜,我生是您的法制审查员,死是您的……您的……咱们法制队伍的一缕忠魂青烟,总之,路大人,虽然今年我病、休、事假都有点多,没有及时圆满的完成本职工作,但年底考核请务必看在我……”

    嘟……嘟……对面的路兴学根本懒得再搭理他。

    姜铎脸一垮浑身一颓,把手机扔还张程勉,步伐虚浮飘着走回沙发,没骨头一样趴到林逆涛肩头上往他脖颈里蹭了蹭,嘟囔着:

    “涛儿~本来想求求路大人少扣我点考勤分,等发了考核奖励我就能给你买书桌了,看样子,你得等老公再攒攒啊。”着又往胳膊缝里挑了挑眼睛满脸你眼瞎啊~~你怎么还不走的看的向张程勉:

    “张大队,下午3点我上县局缉毒队找你去,咱们抓紧时间干完补充材料和案卷倒查的活,然后我还得赶紧回源鹤苦工分给涛装修房子,而且涛下午得回医院,刑侦丁警官那我会主动和他联系的。”

    林逆涛也把注意力放回姜铎身上抬手搂抱住他的脖颈,张嘴就亲他一口,再捋狗毛一样顺着他毛扎扎的发旋抚慰头毛。

    沙发上的二条贴在一块又开始腻腻歪歪,旁若无人,瞬间张程勉鸡皮疙瘩抖了一地就觉得自己很多余,但转念一想,突然了悟,原本都已经算告辞了,最后却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再多待一会儿。

    怎么能让他俩得逞!

    这么想着张程勉愤懑咬牙,扇开鼻前的粉红爱心泡泡,不识相的坐回茶几对面讨他俩的嫌,心里低骂都是不省心的兔崽子,又表情凝重的推出一份文件。

    “姜铎你闹够了没有?”

    姜铎一愣,直起身子正色道:“张大哥,您也知道涛儿他不是不想,是根本进不了,再那么多有什么意思,这事咱们到此为止成不?”

    “我问你了吗?”张程勉眼睛一棱却懒得看他,一刻也不肯放松的盯着林逆涛,明确询问:

    “林逆涛,你还想进警队吗?”

    林逆涛的回答也很明确,再次摇头道: “我现在是被取保的涉刑案嫌疑人。”并神情黯淡的接着:

    “我昏迷了三个月,这会儿‘封堵漏勺’二阶段收网计划里破获的案件,以及涉案主体,应该都已经移送到检察院处置了吧?”

    姜铎职业病犯了接茬道:“你这不是废话么超期羁押程序违法,虽然抓捕时间前后不一,但差不多都到了审诉的阶段,案子肯定在检察院。”

    林逆涛:“那么程建人呢?他的案卷在哪?有没有可能从轻?”

    程建?!姜铎一愣怔,涛这话问的蹊跷,急忙看向他道:

    “除了在医院养他的蛋他还能在哪?还是除了你俩看守所里架斗殴的案子,他身上还有别的纠纷或官司?或者,违法犯罪?”

    结果自己急吼吼的问完却没人搭他的话,姜铎只得自己拼命回想。

    按理,涛会出手伤他,这个程建最有可能也是境外到源、丽两地再到内陆毒品贩运链条当中的一个点。

    但在自己整理的由省厅指定管辖,由临潭主办的“封堵漏勺”二阶段收网行动中破获的系列重特大涉毒案件材料里面,绰号“胖成”的,似乎只在涉毒人员的询问笔录里出现过,好像是个搞分销情节轻微的药头,没有另案处理,也没有单立名为“程建”的贩毒刑事案卷。

    可事实显然并不是这样,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姜铎便听见张程勉皱着眉慢悠悠地向涛答道:

    “在省厅余知检那里,指证他贩毒的证人证言很多,洪叔还在他老窝查到了70多克的毒品,连他自己也对多次在监管场所搭线兜售毒品的事实供认不讳,基本没有从轻的可能。”

    “省厅?!”

    林逆涛还没来得及吭声,姜铎就先叫起来,但凡和余知检沾点边,都能让他的应激障碍症状加剧肠胃不住的痉挛,一听见就犯恶心,开始不自控的捏拳护住鸡仔涛儿,

    “张大哥,你可不能学那蔫坏的余处长给人吊根胡萝卜把人当驴一样哄着瞎几把跑,涛他还有几个八年能再陪他进狼窝?”

    脑袋被姜铎热烘烘的胳膊圈住,当真像置身于一个舒适安全的草窝窝,林逆涛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是颗易碎的蛋,忍不住靠过去用脸偷着蹭了蹭,才用下巴颏攮开他的手肘,看着张程勉再次坚定的摇头,沉声道:

    “代价太大,张大哥我承担不起。”

    张程勉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端起微凉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忽然笑起来开口问他

    “涛,三两哥救过我这事你听三两哥起过么?”

    林逆涛一愣,摇摇头。张程勉不出所料且笑意深刻,再轻抿一口茶水

    “甚至救过我好几次,都是我年轻时急功近利好高骛远的锅,再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但是,涛,你还记得么,你也救过我。”

    心内空白了一秒,林逆涛脑子里蹿出来的却是一颗血淋淋的=钢=珠=弹,霎时涨红了脸无地自容。

    他心里所想的与张程勉所的截然相反,他一直认定,那一次分明是因为他的蛮勇疏忽暴露了行踪才让人设下埋伏,连累了张程勉,更连累了姜晓堂。

    想到这,林逆涛双唇紧咬再次郑重的摇头。

    “张大哥,缅北八年好勇斗狠,养出我一身戾气,我早就收不住劲儿了,警队是保障国内安全、维护社会稳定的半军事化纪律部队,我这样的进去,有害无益。

    而且,程建这个人可以深挖的东西很多,余知检专门把他的贩毒案卷挑出来和他手里正在查证的并到一块,就证明有关程建的事情,都不会轻易了结,所以,不管余知检向你承诺过什么,你都得权衡清楚利害关系,三思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