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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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奶奶没事以后,秦淮就安静了下来。

    他的视线落到自己被抓住的那只胳膊上,抬起眼眸,盯了下段忱。

    此时无声胜有声。

    段忱立刻松开手,紧抿薄唇压成一道线,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明天,一切真的都会好起来吗?”

    秦淮仿佛在问他,又好像在自言自语,眼神也迷茫了起来。他曾见过无数黑暗,不见天光。也涉足太多荆棘泥淖,却从未走到过平坦的长路上。

    即使此刻记忆是混乱不清的,那种后怕还是攫取了他的情绪,让秦淮没有办法真正放松下来。

    他没办法知道,明天睁开眼看到的,是这段荒唐的结束,还是另一段故事的重启。

    就好像身在梦里,漂浮无寄。

    段忱不敢碰他,仿佛他是易碎的琉璃器皿,或是海上的泡沫:“会的,一定会。无论今后有什么,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秦淮抬起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走动,他唇形微微开合,最终还是没出话来。

    因为这个梦,未免有些太称心如意了。美好的梦境总是相反的,他实在不知道,明天清醒过来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秦淮的身后就是楼道的墙面。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面上。

    楼梯间的灯光很明亮,柔白色的灯光落下来,映得他一双眸子皎然如星辰。他微微抬着下巴,看着前方。

    目光不像往日那般明朗,有了不清道不明的迷茫在里面,也就更产生让人想要接近的欲望来。

    段忱这样瞧着他,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

    他不得不承认,从前、现在,无论何时,他对秦淮的想法都是很冲动的。

    即使已经警告过自己很多次,下一次再亲身见到这个人时,那种本能升起的反应还是控无可控。

    段忱艰难地转过头,道:“我们上去吧。你别——”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骤然僵住。

    段忱连呼吸也不自觉放缓了,想看清面前的这个人,看清他的神态。但冰凉的触感几乎是飞一般地擦过,秦淮已松开他,耳根泛红,低着头快步上了楼梯。

    “阿淮!”

    他反应过来,立刻就跟上去。刚追了几步,却看到对方站在门前,停住了。

    段忱问道:“你是不是不记得密码了?”

    可秦淮只看着他,不话,也不点头,段忱不会读心术,实在不知道对方此刻在想什么。

    他犹豫了下,在门上输入了一串数字。从前的秦淮很怕麻烦,各种社交平台的密码都是同一个,只是不知道时至今日,还是不是这个密码。

    输好密码的片刻之后,门开了。

    不知为什么,段忱先松了口气,见秦淮还没有反应,于是一只手扶着对方的肩,揽他进去。

    但奈何对方不是很配合,两人的身形叠在一起,就像笨重不灵活的玩偶大熊,踉踉跄跄地撞在门关的墙角上。

    秦淮后背撞到了墙面上,疼得七荤八素。

    但他还没站稳,就拉住了段忱,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不同于在楼下的浅尝辄止,他学着撬开对方的唇齿进入,虽然笨拙,却大胆许多。

    秦淮单手勾着段忱的脖颈,身体前仰,把自己整个人送了上去。他闭着眸,享受着这个热烈的吻,眼睫轻颤如蝶翼,无情也动人。

    玄关处的门还没有关上,半掩着,送来风的气息,拂在两个人微热的身体上,丝丝缕缕。

    段忱的眸光从起初的震惊,到后来慢慢变得晦暗,仿佛深夜海里翻涌起的浪涛,窥不见眼底的情绪。

    他低下头,把对方往怀里一按,反客为主地吻回去。

    先前那些试探着的引逗与挑弄,竟是被段忱全数奉还了,他揽紧身前人的腰身,回应着对方热烈的索求。

    两人都是毫无章法的吻法,唇齿时不时磕碰在一起,其实并不舒服,反而撞得有点儿疼。

    但没有人愿意先放开,仿佛在这场并无情致的交流中,有两人都不能放弃的东西。也好像绿洲之于沙漠中行走数日的人,离开便会渴死。

    秦淮身体发着抖,却抱对方抱得更紧,他们像掉在一坛柔腻的脂膏里,随着室内温度的升高,胭脂融化,满室生香。

    他的衣服已经乱了,被扯得往一旁歪斜去,隐隐透出形状优美的锁骨,再往下,是皎白如新雪的肌肤,被将落不落的衬衫挡住,扣子却散开好几颗。

    明明往日里是情感疏淡的模样,现在一双眼眸却勾着某种春意,仿佛魅惑人心的狐妖精怪,引诱着人接近,将他揉碎,再心甘情愿地死于牡丹花下的风流。

    段忱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手往下滑落,从莹润的骨骼落到紧致腰身上,轻轻按下。

    他...想得到更多,想继续下去。

    想...要他。

    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段忱几乎是瞬间就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如星点的火光落在草原上,一发不可收拾。段忱也像着了魔似的,竟然失了神智,沉沦进去。

    但是……秦淮是醉了,他没醉。

    段忱心里好似被拨乱了的琴弦,乱糟糟地胡拢一阵,声音聒噪,炸得颅腔内疼痛难耐。

    他忽然惊醒,忙松开了怀里的人。

    旁边就是水龙头,段忱猛地拧开了它,把一捧又一捧冷水对着自己当头浇下。

    心依然是焦躁的,但那点过分的思绪,终于被浇灭得彻底。

    他把秦淮扶到床上,安置好这边的一切,就锁上门离开了,步履匆匆,几乎是落荒而逃。

    天光昏暗的深夜,段忱依旧开着车行驶在街道上。他驶去了人少的地方,把车速提快,任冷风不断从身旁呼啸而过,激得身体一阵阵泛起寒意。

    秦淮也重生了。

    刚接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恍如身在梦里,忽冷忽热,着寒战。事情来得太突然、也太意外,他根本不敢相信,上苍竟也会怜悯自己一回。

    这曾是段忱梦里也不敢奢望的事情——更何况,过去的年月里,时常是噩梦缠身。

    他从黑夜里疾驰而过,脑海里回应着重生后一次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眼底又潮湿了。

    那个陪他经历过人生中许多重要时刻,为他生命填补上明亮色彩的人,没有随着风起云散而消失。

    原来你早就回来了。

    天边的光泛出了鱼肚白,隐约的微亮破开了云端,映照着大地上忙碌的行人。

    段忱彻夜未眠,却比重生回来的每一天,都更有生气。因为从今而后的每一场日出,对他来,都重新有了值得期待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