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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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烛光太暗,亦或是夜色渐浓,门外婢子担心屋里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门内俩人没靠在一起,心却跳乱了节奏。

    裴钧看着玲珑纤细白皙的脖颈,再往上是不施脂粉依然精致又大气的漂亮五官,最吸引人的是那双黑白分明却清凌凌的眸子,沉静得极为美好,美好到让裴钧恨不能欺上去,辗转在莹润的樱色唇瓣上,揉碎那盈盈一握的细腰,让她眸中再无法平静,让大雾在沉静中弥漫出水光,只能随着他的呼吸起舞。

    裴钧承认,男人骨子里的卑劣他都有,他只是更擅长控制,在军中呆久了就知道,放纵和克制相辅相成并不违和,眼前这个眉眼都像是按着最美的模子刻画出来的娇娘,那份规矩和温婉平静,是男人最想打破的。

    但他没有,眼前不是楼里的行首,是他可能会携一生的娘子,他可以放肆,但不能放纵。

    裴钧喉结不明显的动了动,声线中多了几分暗哑:“如你所愿,只盼未来的雍宁侯夫人别叫我失望。”

    玲珑被裴钧盯得心惊胆战,她有好些年没跟男子靠这么近过了,也没见过这般有侵略感的男子。

    裴钧一靠近,这人浑身都叫嚣着要把人啃噬到渣子都不剩的压迫感,伴随着已沾染了暖香的松柏香气,只让玲珑感觉呼吸都不顺畅,她捏紧帕子认真应诺:“臣女定不负侯爷所托,好好执掌中馈,替侯爷稳定后宅。”

    裴钧微勾起一抹散漫的笑靠近玲珑,直看到她呼吸都顿住,脸儿通红才停下:“我很期待,唔你应该很快就能清楚,我到底是不是断袖。”

    玲珑:“”她,她真是一点都不想懂这人在什么!

    许久过后,烛火晃动的厉害,青雉轻巧剪掉烛花,替玲珑倒了杯温茶:“姑娘,夜深了,早些歇着吧?”

    靠坐在床榻上的玲珑听见声音,猛地从自己耳垂上放下来,深吸了口气,缓缓躺下:“歇了吧。”

    其实裴钧一直到走,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最过分的不过也就是揽了她的腰肢,还捏了她耳垂两次,马车上也是。

    玲珑有些不太明白,她耳朵怎么了呢?不就是没有耳洞嘛,值得那人一再玩味?

    睡过去之前,玲珑还恍惚着寻思,要不要重新穿一下耳洞呢?省得那人总是捏不完。

    第二日起来,玲珑就没心思想这个了,年过后也是年根子底下走礼最频繁的时候,林氏又得忙活着回礼,还得准备年后的节礼,偏还有芳菲和玲珑的嫁妆也需要理清。

    芳菲那边林氏干脆就直接推给了妯娌蒋氏,让她自个儿和老夫人琢磨去,大房这边林氏逮着玲珑不放,也是想让她多学学做当家夫人的本事。

    玲珑对掌家的一应事务都是熟练的,可娘亲的好意和不舍她心里清楚,也不多,每日里帮着林氏整理账册子,打理家务,时不时应付二婶蒋氏找过来的麻烦,也不算得闲。

    至于赐婚的事儿,林氏心里着急,玲珑倒没急,她总觉得,那人既然有本事应承,自然有本事让陛下在年前赐婚。

    实则是到了腊月二十七,皇帝封笔的前一日,裴钧才去正阳殿里跟永文帝这事儿。

    “怎得就定了穆家,不再看看了?”永文帝笑着跟裴钧下棋,看起来还算是放松,只是年纪大了,面上的疲色遮不住,气色算不得好,“还是有人在你耳边胡沁了什么?”

    裴钧心里清楚,永文帝知道东宫跟穆家的锋,打探自己是不是故意要保穆家,更甚者怀疑他是不是跟那位皇子走得近了,那穆家又是不是投靠了谁。

    做皇帝是真累,盛武帝死在知命之年,永文帝不过也刚知命之年,便不怎么康健了。

    那么多皇子争破了头想要这个位子,等做了皇帝又暗地里盼永生,就凭这份多疑,怎么可能呢?皇家人才是最天真的。

    裴钧撑着脑袋还是吊儿郎当的惫懒样子:“能有人在臣面前什么,不过躲个清净的功夫,外头要么就是算计着坏了臣名声的,要么就是传我薄幸寡义,我娘喜欢规矩柔顺的儿媳妇,她挑的人。臣查了穆家,虽不知变通也有不知变通的好,求您赐婚图个省事儿,若不早点定下,跟上回一样,不准魑魅魍魉出来太多,头疼的还是表舅您。”

    上次裴钧从裴六给的名单里一开始选定的并非杨家,而是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女,可惜消息刚传出去没多久,那位二姐就被算计落水让刚进翰林院的状元给救了,背后有端王的笔也有衮王的痕迹,永文帝不可能不知道。

    这会儿裴钧那意思是,只要是忠君的人家,差不多赶紧娶回来得了,要是查出底下臣子和儿子都算着,盼着永文帝早死,到时候不定还要气出什么毛病来。

    永文帝瞪他,恨不能将棋子砸裴钧身上去:“最叫朕头疼的就是你,老大和老三在演武场打架是不是你子捣乱?”

    东宫居长,睿王排行老二,衮王是三皇子,端王是四皇子,裴钧跟东宫传消息的事儿就没瞒着永文帝,主要是衮王太急功近利,他又久不在京中,拉拢敲打那些事儿不讲究漏了痕迹,让永文帝知道没什么,裴钧不想让人知道的,比如将东宫的消息传到衮王府,再比如在林家和裴家安排人,永文帝也不会知道。

    听闻这话,裴钧将棋子一扔,也不穿鞋就踩在暖烘烘的黑金石地面上,单膝跪地叫屈:“臣冤枉,臣那前丈人惦记着让臣跟兵部尚书府交好,兵部尚书府还算计臣的名声,衮王侧妃还口口声声臣要娶妻得得了前丈人和衮王的同意,怪臣给三表哥找麻烦吗?臣是表舅的臣子,就算那是长辈和兄弟,也没这么磕碜人的吧?凭什么哩!”

    永文帝被裴钧这唱作俱佳就差拍着大腿哭一场的模样逗笑了,只是听到杨相国做的事情,眸底黑沉沉的,但也不露在面上。

    “皮猴儿,赶紧给朕起来,好好下完这盘棋,朕就给你赐婚。”

    裴钧利索起身,笑嘻嘻回到软榻上坐好:“您早啊,陪您下棋可是个美差,我爹偷偷嘀咕我都听见了,这天底下要论臭棋篓子,我只能排第二,陛下您才是这个!”

    见裴钧竖大拇指,永文帝这才真气笑出来,也不留了,直将裴钧杀了个片甲不留。过去他是不乐意跟裴渊下棋,又总是被缠着才故意装作臭棋篓子,要认真起来,永文帝都能指挥虞朝江山,怎会整不明白一盘棋。

    裴钧直呼不信,磨着再下一盘,跟他爹裴渊那没棋品的模样一样一样的,永文帝笑骂着将裴钧给打发了。

    等正阳殿内只剩永文帝,许久他才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这父子俩倒都是心直口快的,朕是不是错了?许是该致仕的并非雍宁侯啊。”

    崔贵福伺候了永文帝一辈子,自然知道这个雍宁侯的不是裴钧,是他老子。

    当年裴渊陪着永文帝征战沙场,打退了拥兵自重的衮州士族,也打退过凶狠进犯的胡人,从雍宁伯一路成为三代世袭的雍宁侯并大将军,风头无两时,被一众言官以各种理由弹劾,身子也败坏下去。

    若非裴渊利落将爵位传给裴钧,命能不能保得住崔贵福也不知道,毕竟谁都知道,言官弹劾的人,除非是太蠢,无非是顺着皇帝的心意走罢了。

    至于老雍宁侯身子败坏的缘由崔贵福心里微微发寒,半点不敢多想,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只笑着上前低声劝:“总有那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不过您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是跟您亲近,心直口快些也好,裴侯爷又不是没心计的,叫老奴呀,不怕聪明的,就怕揣着聪明装糊涂的,陛下是不是?”

    永文帝轻笑出声,眸子里滚动的黑沉冷意更重了些,怎么不是呢,他信重裴钧,就是看重这孩子孝顺又有段,永文帝不怕他聪明,却最恨那些以为他这个皇帝是瞎子的。

    崔贵福见永文帝不话,松了口气将茶水给换过清火气的新盏,无声无息站到了角落里再不吭声。

    腊月二十八,永文帝在正阳殿下完永文三十七年的最后一道圣旨后,便正式封笔了,文武百官都知晓陛下今日封笔,所以见到崔贵福带着两个传旨的伴伴乘坐传旨撵车外出时,都有些诧异,不少人家都派仆从盯着。

    等崔贵福进了穆家,大家才知道,好家伙,年前最后一道恩旨是赐给了雍宁侯,这份圣眷叫许多人心里又把雍宁侯府往上提了提,自然,那些野望深的,也开始掂量穆家的分量。

    不只是外头人的心思汹涌澎湃,穆家从被周嬷嬷扶着出来的老夫人打头,到穆高郅夫妇,甚至是穆高轩都有些震惊,也只有林氏和玲珑略知道些内情,不过林氏还以为赐婚得是年后的事儿了,没成想年前还有这么个喜讯。

    玲珑一直垂着眸子装作羞涩,圣旨是赐给她的,自然是她跪在最前面,所以她没能看到蒋氏和芳菲面上的酸意和嫉恨。

    不过也无所谓了,由着穆高轩好声好气送走了崔贵福,玲珑亲自去祠堂将圣旨供奉在祖宗牌位前头,上香禀报列祖列宗。

    等再回过头,看见老夫人面上的恍惚和复杂,玲珑和林氏对视一眼,眼神中都闪过笑意,玲珑笑得是总算可以放心分家了,林氏则纯粹是瞧着蒋氏和芳菲脸色不好心里舒坦。

    不过她们二人脸色好不好看,穆家没人顾得上关心,甚至连穆高郅都没心思注意妻女的情绪,他心里很清楚,给雍宁侯府当填房和被陛下赐婚给雍宁侯完全是不同的。

    有雍宁侯府护着,又是圣旨赐婚的嫡妻,这代表穆家前头不管有什么危,都不算事儿了,除非大哥做了忤逆圣上,通敌叛国的事儿。

    那是不可能的,穆高郅心里就活泛了几分,若是这样是不是就不用分家了?

    穆高轩看着弟弟朝母亲那边露出的笑意,还有母亲面上的欣慰和恍然,眸底冷凝一片,这个家是分定了。

    等女眷都回去平复心思,玲珑也伺候着林氏回去继续清点嫁妆,在荣威堂里,穆老夫人不发一语,穆高郅才终于忍不住了。

    “大哥就这么容不得弟弟吗?我不图家里的钱,也不图权势,就是想着省点心,好好在母亲面前尽尽孝罢了。”

    穆高轩淡淡看着弟弟:“分家也不耽误你尽孝,已经禀报了族老,你也是快做祖父的人了,总要学会独当一面。”

    穆高郅不乐意,独当一面能当饭吃吗?

    他扭头跪在老夫人面前哭:“母亲,儿子不想分家,哪怕儿子不花公中的钱银,就只拿份例也行啊,蒋氏不是个省心的您最清楚,若是分了家,儿子就没家了。”

    穆老夫人腕子微抖了一下,抬起头去看穆高轩,穆高轩面色不变,眼神中的分毫不让,老夫人也看得清清楚楚。

    “郅儿你先回去吧。”她开口将不愿意离开的儿子打发了,剩下母子二人沉默了许久。

    而后两行浊泪自穆老夫人眼眶里缓缓落下:“轩儿,你是不是还责怪母亲,将二姐儿的庚帖给换了出去?”

    穆高轩掀开袍子跪下:“儿子不敢,儿还是那句话,身为言官,儿本就是众矢之的,如今与雍宁侯府结亲,这是母亲的意思,儿不敢置喙,可正因有了这般展扬的亲家,文武百官更会盯紧了穆家,分家是为了穆家枝繁叶茂,母亲该明白儿的苦心。”

    穆老夫人心里更难受了,不敢不是不怨,她不知道跟雍宁侯府结亲会让穆家更招人眼吗?她知道,可她也是为了穆家好啊!

    若穆家能更展扬些,无人敢欺,那就没必要分家一个念头错了,步步都是错,她以为这些时日自己的退让,能让大儿子明白她的苦衷,却没想到她的苦衷到底还是只能自己受着。

    “娘年纪大了,身子都半截埋进土里,不管做什么都是为着穆家的将来着想,你心里有怨娘不什么。”穆老夫人锤着胸口哭出来,“若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害了二姐儿,叫娘永生永世不得好死!娘只是想着家和万事兴,这有错吗?”

    穆高轩叩头在地上,声音隔着地毯仿佛从天上飘下来一样冷:“儿子真的不怨,别娘您偏心,儿也偏心,儿偏心自己的妻女多过弟弟的妻女。既然是为了穆家着想,林氏和玲珑也都是穆家人,这家早晚是要分的,早分还有家和万事兴的情分,晚了儿也不知道偏心会如何,就像儿从未想过能跟雍宁侯府结亲一般。”

    穆老夫人被大儿子这番话的哑口无言,老泪纵横之余,心里总有些抓不住头绪的心慌,她不由得想起周嬷嬷问她的问题来,若是换了大姐儿她会那般利落换了庚帖吗?

    穆老夫人心里颤抖的愈发厉害,闭着眼睛用胳膊撑着脑袋才勉强坐稳:“罢了,你是穆家的家主,你既要分家,那便分吧。”

    不管如何,穆高轩有句话得对,现在分家,两家还有情分在,若是二房发生什么事儿过来求,大房总是要帮扶一把的,可若是等到大房忍无可忍那就真真是什么都晚了。

    穆老夫人心知自己的偏心改不了,可她心底也有淡淡的后悔,偏心其实本没错,错在她因为偏心伤了大儿子的心。

    “玲珑是陛下赐婚,到时自有造办处添的一份嫁妆,公中的嫁妆也该比芳菲展扬些,你放心,我这个当祖母的,添妆也不会有偏倚。轩儿啊,娘当初只得你一个的时候,你在你祖母那里,娘也是是想的夜夜睡不着,后来有了你弟弟,不免就将对你的情分灌注到你弟弟身上些,这人心呐,有时候不是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穆老夫人深吸了口气,擦干净眼泪,勉强稳定下情绪,声音多了几分苍老,“你要怪,就怪娘亲吧,你弟弟没做错什么,你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分家也别断了情分。”

    穆高轩心里微微有些刺痛,咬着牙保持平静又一次叩头下去:“儿记下了。”

    得赐婚的超一品侯夫人和三品官员家里没诰命的儿媳妇能一样吗?不偏不倚那就已经是偏心。也许母亲的对,人心不是收回就能收回的,可一旦收回,就再也没办法回去了。

    芳菲和蒋氏这边回到西院后,芳菲将桌上所有的茶盏和茶壶都扫落在地上,恨得要把后槽牙给咬碎。

    “贱人!一定是那个贱人跟雍宁侯了什么!她惯会勾搭男人!不准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跟雍宁侯私会”

    “芳菲!”蒋氏脸色苍白打断芳菲的话,叫婢女出去守着,“你若是不想去家庙里做姑子,就得记住祸从口出的道理,且不玲珑被赐婚,你也跟着展扬,你要是去了婆家还是这般口无遮拦,那林夫人可没你大伯母好话。”

    芳菲气得哭出来:“明明我才是穆家长女,为什么她一直压在我头上,嫁人嫁得没她好,以后还得伺候婆婆,我不甘心”

    “这不是你自己挑选的亲事吗?”蒋氏恨恨地瞪芳菲一眼,见女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又软了心肠劝,“你也别计较这一时半会儿的脸面了,以后玲珑不在京中,只要你跟你大伯母交好,林家也不会太过分,再你以为玲珑没有婆母在上头伺候,去了雍州就是什么好事不成?你忘了前头那位雍宁侯夫人怎么死的了?那位可也是赐婚。”

    作者有话要:  二更还没码完,估计要早上6点左右发了,2、2两天的更新都是0点,29日上新书千字榜,更新会放到晚上23点左右哈,然后从30日开始恢复正常点更新,到时候双开文应该就完结了,会日万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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