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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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玲珑醒得很早,可裴钧早就起身了,被褥都是凉的,她起身才发现外头在下雨。

    “侯爷去了演武场?”玲珑问完,见锦书点头,她叹了口气,“那就再熬一碗姜汤,多放些糖。”

    她也不愿意叫裴钧喝姜汤,可早晨这么冷,冻着了不是事。

    锦书出去安排厨房熬姜汤,青雉接伺候着玲珑洗漱,低声禀报:“主子,青桑和裴五从下面的镇子上刚回府,是人找到了。但那嬷嬷不肯多,已经叫送去了外院,裴管事过几日就将您要的东西都给送过来。”

    杨氏带来的陪嫁包括仆从,除了那开脸的丫鬟,都送回了杨相府。

    正院里留下来的大都是在凉城采买的仆从,有两个粗使婢子和一个善伺候孕妇的嬷嬷,另就是厨房和洒扫上的厮。

    厮都还在府里,也是无法近身伺候女主子的,自然没查出什么来。

    去虞京查探的是裴钧的人,如今也还没消息,只有那两个凉城出身的婢子还有嬷嬷,在杨氏死后前者被打发去了庄子上,后者只是签了活契,回到了来时的镇子上。

    既然那嬷嬷能找到,明没有人灭口,那杨氏的死难道真没蹊跷?

    玲珑用过早膳才无奈笑了笑,凭裴大的细心和裴钧的多疑,想必是早就查过的,若是有问题不可能将人给打发了。

    用过早膳,青桑才进来伺候,脸颊似是有些血丝,因为连夜赶路,瞧着颇有些憔悴。

    “一会儿去找你青雉姐姐要护肤的膏子涂了,可别伤了脸。”玲珑不急着问话,有些心疼摸着青桑的脸颊道。

    半个月功夫青桑脸蛋粗糙不少,以前青桑可没受过这样的罪。

    这边不管什么季节风都挺大,在外头奔走多刮一刮,青桑这个虞京出来被当半个姐儿娇养的贴身婢子就受不住了。

    青桑并不在意这点事,主子心疼她,回来多养几天就恢复了,为了节省时间,她都是被裴五带着骑马来回的。

    “那两个粗使婢子知道的并不多,奴婢按照您的,都记在纸上了,她们的有些零碎,奴婢记得有些乱,您将就着看看,剩下的裴五裴管事会将消息送过来。”

    玲珑拿着青桑递过来的纸看,青雉和青桑都跟着她学了些字,重活一回她想叫青雉和青桑在她院子里当家,自然教了更多。俩人之乎者也不来,字写得也不算好看,但叫人看明白还是可以的。

    玲珑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大都是杨氏出来散步,或者跟后宅里的姨娘们打交道的事情,杨氏身边爱用贴身丫鬟,凉城这边的促使丫鬟近不得身,知道的事情并不多。

    她稍看了会儿没发现什么不对,就将纸张放在一旁,问青桑:“杨氏怀身子后,总有替她诊脉的大夫吧?是府里的还是外头的你可打听到了?”

    这个青桑还真知道:“听是虞京送过来的大夫,裴管事也给安排了一位,两位轮换着来给那位诊脉的,脉案和方子都有存档,裴管事一并给送过来。”

    到这儿青桑有些担忧抬起头看着玲珑:“主子,裴管事既如此,那大夫必定是没发现什么的,您可是担心裴家害了前头那位?”

    玲珑没回答,笑着反问:“这几个月她们的段你也见着了,如何?”

    “奴婢句僭越的,蠢都是抬举了那些人,明明您才是凉城夫人之首,其他各家的夫人们也都供着您,怎得就裴家人一点脸色都不会看。”青桑低声急速嘟囔了许多。

    玲珑叫青桑逗笑了,只叫她赶紧去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将人打发出去,等屋里只剩下孙嬷嬷,玲珑脸上笑意才落下来。

    孙嬷嬷给她换上新茶,温声询问:“主子是担心裴家别有居心?”

    玲珑心里想,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她随裴钧来到凉城后,拜访过裴家,这就算是完成了新妇该做的所有事情,哪怕是讲究礼数的人家也都清楚,新都督夫人这椅子是坐稳了。

    而裴钧又是凉城的天,来邀请玲珑参加接风宴还有各种赏花赏景诗会的宴席不老少。

    虽裴钧不用过于搭理,可身为都督夫人,玲珑也不能过于高冷,还是去参加过几次诗会的,跟凉城的富贵人家还有官宦门户夫人们关系还算不错。

    她有心讨人喜欢,话行事之间自成规矩,又天然长了一张端庄大气的脸儿,自然讨人喜欢。

    白话就是:长得就像大妇,物以类聚咱们合该多来往。

    唯一叫各家侧目乃至笑话的就是裴家的女眷,裴家大夫人张氏还好,其他人包括裴家二夫人还有几个跟玲珑平辈的媳妇,张嘴就是弟妹嫂子,闭嘴就是祖母如何如何,仿佛听不懂人话。

    可她们表现的越蠢,玲珑心里的违和感就越重,裴钧告诉她一直让人盯着裴家,裴家内里不算安稳,家里人勾心斗角也是一团糟,也就是老夫人和大夫人张氏压着才没乱到外头去。

    但玲珑做了十几年掌家夫人,在虞京也见过蠢的,嚣张的,就是没见过这么矛盾的。

    张氏对她颇为恭敬,甚至有意拉拢,却不约束妯娌和家里的媳妇们,是个稍微聪明点的就能看出不对。

    这是叫玲珑最费解的地方,经过敬茶的事儿,张氏总不至于还以为玲珑是个蠢的,那除了她们就是想叫玲珑发现违和,没有其他的解释。

    这不是故意露出马脚,好叫都督府不错眼盯着裴家吗?那裴家图什么?

    她想不明白,过去玲珑并不是个庸人自扰的,想不明白的事情干脆就先放在一边不想,只这次她总觉得不踏实,心底一直有种直觉,催着她追根问底下去。

    玲珑捏着有些隐痛的额角冲孙嬷嬷笑了笑:“我脑仁儿有些胀,劳嬷嬷帮我按按可好?”

    孙嬷嬷自然无有不从,她仔细又轻柔替玲珑按压着脑后的穴位,轻声安抚主子:“老奴好歹是从伺候过侯爷的,不敢多了解侯爷,可也能看得出侯爷对主子上心,有侯爷护着,哪怕裴家有什么不良居心,也没会得逞。”

    玲珑闭着眼嗯了声,声音有些软糯:“嬷嬷觉得,裴家若是想算计都督府,能是什么居心?”

    “这个老奴心里没底,可老奴觉着,这算计人无非也就是为了钱权二字,他们定是能从都督府得到什么好处,才会算计。”孙嬷嬷低声回话,随口跟玲珑闲话一样唠嗑,“就像老奴的婆婆,她爱子如命,为了给儿子冲喜花光了家中积蓄。可待得老奴家那口子没了,她却变了个人一样,口口声声喊着老奴克夫丧门星,为得是叫老奴被娘家嫌弃好不让老奴回去,最好能从老奴家里将聘礼要回些来,再将老奴买了,得些钱财再买个儿子给他们摔盆。”

    玲珑闭着眼好一会儿没吭声,过了会子才蓦地睁开了眼,克夫,丧门星,被嫌弃想起裴钧的克妻名声,还有后来的富贵闲人雍宁侯,玲珑觉得自己大概知道裴家的打算了。

    永文帝信道,钦天监的监正历来是虞朝最著名的白云观副观主担任,永文帝每年最热的天儿里,都要借着避暑的由头去白云观中清修一个月,这事儿有些门路的权贵人家都知道。

    为了讨永文帝欢心,上至东宫太子,下至不受人待见的睿王,都信道,尤其是衮王,他还是在衮州道观里挂了名的居士。

    虽然脑仁儿不怎么疼了,但玲珑眉心皱得更紧了些,若裴家是做这种打算,那他们一定会对自己下,问题是会怎么下呢?

    “主子,金姨娘院子里的秀雯又来了,金姨娘身子不适,请大夫过去瞧瞧。”锦书掀开棉帘子进来,搓搓道。

    这西北的天儿真是邪乎,夏日里热得火龙一般,秋里还没和缓几日,还不到十月,百日大太阳晒人,早晚都冷得比虞京冬里也不差什么了。

    玲珑挑眉:“那就叫外院的大夫去给她瞧瞧。”

    随后不等锦书出去,玲珑又吩咐:“你去外院找裴管事,就是我的吩咐,再请一位擅解毒的大夫进府,每十日给后宅里女眷请一次脉,脉案都送到我这儿来。”

    玲珑觉得,若裴家要做什么,大概是要从这几位姨娘入,或者让这几位姨娘想法子跟外人接触,对自己动,盯紧些绝对没坏处。

    只是她这吩咐还没过去多久,裴钧就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了,后头外院里那位大夫根本没去看金姨娘,而是被裴六背着,脸红脖子粗送来了她这里。

    “你哪儿不舒服?”裴钧毫不生疏地将她抱进怀里,跟抱孩子一样,还上随处捏了捏,“感觉是叫人算计了?不舒服多久了?”

    随即不等玲珑回答,裴钧冲裴六瞪眼:“赶紧将人放下来,过来给夫人诊脉。”

    玲珑两辈子加起来都已经几十年没被人跟孩子一样揣怀里过了,这会儿守着婢子和仆从们,她坐在裴钧身上,就跟坐在烙铁上一样,脸蛋儿瞬间就红了个彻底。

    她赶忙去推这人:“不是我,我没事儿,夫君快些放我下来。”

    “先让大夫瞧瞧,你别动,心把不准脉。”裴钧抱紧她不肯让她下去。

    他听裴大夫人要解毒的大夫,脑子瞬间就空白了一瞬,再反应过来这娇娘就已然在怀里了,抱紧玲珑,心窝子里空得叫他感觉陌生又难以忍受的感觉才稍稍缓和了些。

    大夫喘匀了气息,等青雉给玲珑覆好了帕子,他心翼翼开始诊脉,好一会儿大夫面上闪现几分为难,却又好似不敢话似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裴钧脸色沉下来,搂着玲珑的胳膊更紧了些:“到底怎么了,话!”

    大夫低着头声音有点尴尬:“应该没有中毒,夫人脉弦有力而急促,面红目赤,用夏枯草、冬桑叶、甘菊各三两外加钩藤并着蜂蜜一起煎煮,做茶饮便可。”

    裴钧有些不耐烦:“你直,到底是什么病症?”

    玲珑声音冷静插话:“大夫的意思是我肝火旺盛,怕我气大伤身,让我喝凉茶去火,若是夫君再不放开胳膊,我脉象还能更急促些,大概还能晕给你看。”

    裴钧:“”

    大夫脑袋恨不能戳进胸里,这话可不是他的。

    裴六一直在门口,这会儿眼神迷茫看着远方好像在走神,里头了什么?他没听见。

    孙嬷嬷等人也沉默着,屋里大概只有快被掐死的玲珑顾不上尴尬。

    作者有话要:  裴某人:大夫啥意思?

    大夫:夫人快被您气死了。

    裴某人:不可能!我这是紧张夫人。

    玲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