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二合一)我告诉你,她……
“怎……怎么会……”曲如烟双唇颤抖地凝视棺内,“怎么会……没有人?”
她身旁的晏铮却忽然动了。
他扯起曲声声的衣襟,眸光狠厉,“你们把她的尸体藏到哪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曲声声嚎哭着想要逃,可他的力气太大,她根本退无可退,“是、是嬷嬷挽香死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没有见过挽香的尸体!”
没有,见过?
刹那间,某种想法在晏铮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他想也没想过,不敢想,甚至觉得只是想想都过于奢望的……想法。
可能吗?
不是妄想吗?
他滞了一滞,一把搡开曲声声。
匕首早在刚才被他扔到地上,暴雨洗刷下,几乎快随黄土被一起冲走。
晏铮弯腰拾起,他突然这么安静让曲如烟有些忐忑,“晏……晏铮,你是不是……不算杀大姐姐了?”
晏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扭头,冲了出去。
这场大雨拦住了算外出的曲家人。
曲太傅今日本想要为了前几日曲泽闹下的事去圣人面前卖卖可怜,如今却被困在府里一动不能动。
他懊恼至极,指责萧氏:“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早告诉我?误了我的事,你当得起责任么。”
要是往常,萧氏或许会不服气的回几句嘴,可自从那日曲如烟回来后,她就犹如一颗心都死了一半,被曲太傅这么,也只偏过头默不作声。
曲太傅要被她气死。
“娘,泽哥儿人呢,一会儿等雨停了,让他随我进宫面圣,这回他能和太子殿下玩到一块儿,不准殿下还记着他。”
曲太傅的主意就是想从宫里给曲泽和自己捞点好处,要是能把曲泽安排进大理寺卿,当个好职,自己日后办事也方便许多。
“去把泽哥儿唤出来。”曲老夫人一向纵容自己这个大儿子,萧氏被叱责,她权当看不见。
嬷嬷掀帘出去。
屋内恢复寂静,只剩袅袅香雾在空气中升起。
嬷嬷去了许多还未回来,曲老夫人刚皱起眉,一道杂乱的脚步忽然撞开纱帘,嬷嬷浑身湿透地栽倒进来,“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她朝着门口大叫。
“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想问问你家主人。”
先踏进来的是一双暗纹云靴,曲太傅听着这声音耳熟,顺着云靴往上,他看清来人的脸。
果然是晏铮。
“晏十七,你来干什么?”
他还没忘记上次被晏铮的管事拒之门外的耻辱,那之后,无论曲家再怎么带人上门,晏铮愣是人都没让他们见过一下。
可他之后迟迟没对曲家有所动作,曲太傅和曲老夫人都以为是晏铮知道怕了。他只要安分守己,曲家就算折了一个女儿,也当便宜送他的了。
可他为什么今儿又敢上门?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来者不善。
“十七爷这是何意?”曲老夫人将茶蛊往桌案上一磕,“硬闯旁人府邸,这就是晏家教给你的规矩?”
他们还觉得在自己的地盘上可以和晏铮理论,可晏铮冒着大雨上门,压根儿就不是来和他们喝茶闲聊的。
几乎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下一刻,曲太傅一声惊叫,再回神,他已摔倒在地,晏铮踩在他背上,匕首就抵在他的脖颈间。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几个下人尖叫一声,曲老夫人腾地站起身来。
“我没功夫和你们废话,从现在起,回答我的问题。”冰冷的刀尖紧贴在曲太傅皮肤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割破他的咽喉。
“你……你先把刀放下!”曲太傅汗毛直立,“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好好……”
晏铮踹了他一脚,狠狠地,朝着背心,曲太傅痛得滋哇乱叫。
“我了,没工夫和你们废话。”
晏铮和之前比简直判若两人,冷戾的,仿佛缠绕着一身浓厚的血腥气,在场除了曲老夫人,再没人敢再开口。
“…你想问什么?”
曲老夫人的脸色难看至极,试想她堂堂曲家,何等身份地位,天底下有几个人敢这样对他们无理?她一口气几乎要淤在心头。
“曲挽香是怎么死的?”
晏铮这个问题惹得嬷嬷发笑,“十七爷怎么还没弄明白呢?二娘子是……”
“嗖”的一声,一把袖珍刀闪电般刺穿嬷嬷那张讥笑的嘴脸,屋内登时充斥她的大叫,下人们膝盖颤,曲老夫人脸色也越来越沉。
晏十七要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他怎么敢?
“我了,我不想听废话。她到底是被谁推下水的,老夫人不会不清楚吧?”晏铮的刀尖又离曲太傅的脖颈近了一寸,“。”
“你!”
曲老夫人眉梢紧蹙,她不可能,就算曲太傅被拿刀比着,为了曲家她也绝不可能。手里的佛珠轻敲了敲桌案,一旁的宝瓶心神领会。
老夫人这是要他找人进宫求助圣人。曲家治不了晏铮,难道圣人还不能吗。
他当下缩紧背脊,想要不动声色出门。
“晏铮!”
却在这时,曲如烟掀开门帘。一起进来的还有郭申和恍恍惚惚的曲声声。
“这是……”
她看见屋内惨状,看见昔日照顾自己的嬷嬷满脸是血,看见她的亲生父亲被晏铮拿刀胁迫,看见她的母亲坐在一旁一动不动,连那么处变不惊的祖母都气得牙根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晏铮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知不知道得罪曲家,与杀了曲声声无异。他最后的下场不会有什么差别。
“晏铮……”她想抓住他的手腕。收手吧,现在自己只是一时冲动,祖母兴许不会同他追究,可她刚一往前,手抓了个空,晏铮冷道:“滚开,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晏铮!”
曲如烟快哭了。
她几近悲鸣的声音让角落里的萧氏有了反应,她愣愣抬头,才明白过来如今的状况。
晏十七?晏十七怎么会拿着刀?
匕首的寒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看见曲如烟站在晏铮身旁,登时慌了。
“你想干什么?你好大的胆子!”
晏铮立在门前,在算完他的账前,他没算让任何人出去,闻言,拽过曲如烟,手腕勒住她的脖颈。
“晏十七,你给我放开烟姐儿!”
“曲挽香是被谁推下去的?”这种境况下,晏铮却笑了,他的确不择手段,用再卑劣、再低贱、再残酷的手段,他都一定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曲老夫人知道不妙,“嬷嬷!”
可嬷嬷正倒在地上,其他下人早吓得不敢动弹,没人敢去堵萧氏的嘴。
“好……你别伤她,我,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萧氏如今一颗心都系在曲如烟身上,她一把搡开曲老夫人,“别来拦我!”
她做了十多年谦卑的儿媳,第一次敢这样对老夫人,曲如烟那日的话还犹如在耳畔,她懊悔了无数次,忏悔了无数次,为什么当初没能拦下他们将曲如烟送去晏府。
她作为母亲,错了一次,不会再错第二次。
两年前,冬日。
曲挽香不仅知道曲声声有孕,还拿着笺纸要给谁送信。
嬷嬷闻言大惊,把这个消息禀报给曲老夫人。
如今太子和晋王正锋相对,总有一个人会荣登大宝,曲家还没抉择出选谁就出了这种意外。
“二娘子到底要给谁送信?她想干什么?”嬷嬷不得不提起神经怀疑。
自己的未婚夫婿和妹妹有了苟且,她是不是怀恨在心,要去向谁通风报信?
是去向那病倒在榻的皇帝?还是晋王殿下本人?
不管是向谁,曲挽香这个时点拿了笺纸是事实,她总不可能做什么好事。
要是晋王知道曲声声不仅失了处子之身还怀了孕,那这门亲事不就……
曲家急于获利,不愿舍弃任何一边,他们想要两头抓,最后择优一方。
晋王这根高枝,是绝不能弃的。
“你当真看见她拿了笺纸?”曲老夫人皱着眉问。
嬷嬷忙不迭地点头,她从曲声声那出来,去曲挽香的院子里问过她的婢女,婢女们都曲挽香沉着脸回来,在柜子里拿笺纸写了信,笔墨都来不及收便匆匆而去。
今日府里来了许多人,厮们都忙里忙外,曲挽香就是想请人送信出府,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人的。
趁她还在府里,必须把信截下来。
“可是娘,只截信哪儿够啊?”曲太傅道。
他前几日才和晋王促膝长谈了一番,晋王很赏识他,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在仕途上好好提携他一番。他如今把曲声声和晋王这门亲事看得比什么都重。
曲声声非完璧这事努努力倒也不是不能瞒天过海,只要没人知道。
可曲挽香……曲挽香她终究只是女儿!他爱这个聪慧贴心的女儿,可她终究要嫁人,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她心性,不准已恨上自己的姐姐勾引太子。
就算把信截下来,总有一日此事会败露,到时连累了曲家,曲家又能找谁理去?
挽香,挽香……
真的不是爹不要你,实在是……爹也有苦楚。
“娘……你听我,”曲太傅在心里想完,狠下心,深吸一口气道:“我今日入宫,听他们圣人只怕撑不了几天了,到时候太子便是孤立无援,他手中无兵更无人,除了有个头衔,身无长物,而晋王殿下手握在封地时的重兵,又有人脉在朝中,真要起来,太子绝不是对手。”
曲老夫人道:“那……你的意思是……”
“晋王。”曲太傅压低声音,“咱们选晋王绝不会有错。太子……就弃了吧。”
曲挽香将笺纸装好,等着厮来取,彼时,前院正因订亲宴热热闹闹,她听着听着叹了口气,“圣人都要倒了,大家可真有兴致。”
清刚下过一场雨,池塘边上的鹅卵石湿漉漉的,曲挽香起了玩心,踮脚稳稳站上去,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晏郎要是知道今日是我和太子的订亲宴,也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
会生气吗?会吃醋吗?或许两种都会。
曲挽香只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曲家曾经虽是望族,但并不富裕,她省吃俭用,两年下来也攒了些许银子,离开曲家以后,在京郊找个地方暂住一段时日的钱还是有的。
想到此处,她的神情又静下来。
她的姊妹,为什么都这么不幸呢。
是因为生在曲家吗?
手中笺纸被她突地握紧了些。
“二娘子……”
身后有人唤,曲挽香回首,已是神色如常:“宝瓶?怎么是你来?”
宝瓶这种贴身伺候主人的厮分位高,是用不着跑腿的。
“其他人都忙去了,只好我来。”宝瓶平日见了她都笑吟吟的,今日却低着头,束手束脚。
“哦,原来是这样。”曲挽香并不怀疑,她的身姿轻盈平稳,就是站在滑溜溜的石头上也不见摇晃,宝瓶心跳如鼓,一步一步,缓缓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笺纸。
耳边,曲挽香还在:“你把信送到,快些回来见我。”
可这声音对此时的宝瓶来就是折磨,他紧闭双眼,想起老夫人和老爷的吩咐,牙根咬得几近出血,终究心一横,伸手推向曲挽香。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听到扑通的水声,他知道二娘子栽进了那偌大的池塘里,池子很深,如果不会水,她是上不来的。
宝瓶从未听过二娘子会凫水,她是养尊处优的贵女,怎么可能会水?
老夫人和老爷交代的事他做完了,做到了,他的心纠结着,抽痛着,不敢回头去看,拔腿往外跑。
“干什么,看着点路。”
他慌不择路,撞上了萧氏,身后就是那池塘,他吓得脸色煞白,“夫、夫人……这这是……”
萧氏顺着他过来的方向望去,宝瓶本以为她会质问自己,可半晌,萧氏只道:“知道自己错了便是,下不为例,快去吧。”
这、这是放过自己了吗?
夫人一直在前面待客……不应该知道老夫人和老爷的算啊……
他不敢多想,他觉得萧氏一定看见了,可是她什么都没,宝瓶起了一身冷汗,几乎流着泪冲出了院子。
他把这事回报给曲老夫人和曲太傅,曲老夫人沉沉叹气,曲太傅知道她终是舍不得,难过,他同样难过,同样舍不得这个女儿。
可有时,忍痛割爱是不可避免的,曲家百年的历史,能不能延续,就看今日这一步了。
“娘……挽香会体谅咱们的。”
曲老夫人摇摇头,不愿再,“先做错事的是她,曲家的女儿的本分,她终是忘了。”
那张宝瓶送来的笺纸她看也没看,吩咐他拿去烧掉。
宝瓶浑浑噩噩地点头,推人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如今才感后怕,越来越觉得折磨,那张笺纸被他随手揣进怀里,再也没想得起来烧掉。
全京都最光华夺目的曲家女儿,就在这年冬日,沉入水底,无声无息的香消玉损。
这个过往讲到这里,萧氏已是眼眶蓄泪,歇斯底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曲家的两个顶梁柱,晏铮就是要报仇,也该去找正主,和她的烟姐儿又有什么关系?
屋内死寂一片,门边的宝瓶脸色惨白,曲太傅咬牙切齿,曲老夫人一把将佛珠掷在萧氏脸上,她怒火攻心,险些头晕眼花摔倒。
“怎……怎么会这样……”
这一切,曲如烟从未耳闻,她不敢相信父亲和祖母会联手去杀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所以她那时在后苑听见的声音,是宝瓶和她娘亲在话吗?
就算……就算是为了曲家,这样也太……
她摇着头,陷入无穷的错愕,自己都尚且如此,她不敢想象晏铮会是怎样一副神色。
主意是祖母和父亲出的,人是宝瓶推的,还有曲声声……他到底要怎么复仇才算结束这场恩怨?
“晏铮……你不能,你不能杀他们。”她抓紧晏铮的手,尽管他的手腕正扼在自己脖颈上,她也不想放开。
他的手好冷,冷得可怕,整条手臂上遍布伤痕,此时正因攥紧拳头额而微微发抖。
就算不看他的脸,她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晏铮……”
“那张笺纸,在哪儿?”出乎她意料的,晏铮的声音低沉平静,起码听上去平静。
“我……”宝瓶知道这话是在对自己,他好害怕,怕晏铮,这个曾经还管自己叫“哥哥”的人,会现在就冲过来杀了自己,“我……放在这里了……”
他从衣衫口袋里翻出那张泛黄的笺纸。
霍家和曲声声曾经怎么也找不到的东西如今就摊开在一个厮手里。
“我没有看过里边写了什么……”
他不敢看,他怎么敢看,明明把这种东西丢了就好,烧了就好,可他回想起推二娘子时的触感,一颗心就被罪恶感绞得稀碎,他不敢去动这张纸,怎么也不敢。
晏铮放开曲如烟,跨过曲太傅,接过那张笺纸。
笺纸已微微泛黄,似乎一捏就碎。
他没有立刻展开,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周,“你们,曲挽香是要去向人通风报信,所以才杀了她。”
没有人对此抱有怀疑,包括她的妹妹,她的姐姐。
可只有晏铮知道,不是这样。他看都不用看笺纸里写了什么就能如此断言。
萧氏已一把抱住曲如烟啜泣起来,只有曲太傅不甘地大喊:“不是这样?你难道要曲挽香不是要向人通风报信?”他笑了一声,“不可能,她如果不是要去通风报信,她写什么信?”
“你也这么觉得?”晏铮看向曲老夫人。
曲老夫人一张脸青紫,“你到底想什么?”
晏铮展开笺纸,众目睽睽之下,将它翻了过来。
接着依稀的光线,众人看清那张四方笺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迹,没有曲声声,亦没有怀孕的字眼。
那是……一张药方。
五味子、三棱、文术、牛膝……
凡是深居内宅的妇人,没有不认识这些中药的。
那分明是一张,堕胎药的方子。
“为什么?”曲老夫人皱眉:“为什么挽香的信里写着药方?”
“这应该问你自己吧?”晏铮笑道,“下人来禀时,有没有告诉过你,曲挽香知道自己姐姐有孕的事?”
是啊……嬷嬷当时自然是了,了,所以他们才会……
“所以你们就觉得,她是要向人告状?”
“难道不是?”曲老夫人想笑,可笺纸上那一排一排的药名却是像针,莫名刺痛她的双眼,“她如果不是要去向晋王告状,那她又为什么……”
“她算叫大夫抓药,”晏铮道,“曲声声有孕的事最初只有她知道,所以她想把这事瞒下来,不叫任何人察觉。”
“不!”
曲老夫人倏地抬高声音,双目瞪大:“不可能!”
那是她看着长大的孙女,她最宠爱的孙女,她爱曲挽香,可为了曲家,她不得不做一些取舍。
她甚至宁愿……自己没有猜错,曲挽香就是要去通风报信的。
可如今却告诉她,不是这样?曲挽香根本没有怀恨在心,没有背弃他们曲家?
“娘,娘……”曲太傅爬过来抓住她的手,“娘,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挽香她……”
他竟一时不下去。
那张笺纸就是最好的铁证。难道……挽香真的没有要去通风报信?
“没想到你们也会有愧疚的时候。”晏铮的声音讥诮而讽刺,“看来她真的很好,在当曲家的女儿这方面,做得太好了。”
曲老夫人一张脸越来越白,颤颤巍巍的掌心几乎要被她自己抠破,晏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是在悔恨也好,内疚也罢,甚至她什么都没想也无所谓。
“你们明白得太晚,曲家最好的女儿已经死了,”他:“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是你们亲手害死的。”
他掏出匕首,曲如烟心里一紧,下一刻,短剑刺进曲老夫人身侧的墙上,在她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出来。”他冲宝瓶一抬下巴,扭头离去。
就算晏铮到了外面,屋内仍是一片死寂,曲声声和曲如烟愣在原地,没有跟出来,晏铮对她们怎么想已经没有兴趣了,他要做的事还没完。
“爷……”
郭申刚要开口,被他抬手断。
“你把她推下去以后,是不是还看见了什么?”他对跟出来的宝瓶道。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宝瓶恐怕是吓得厉害,浑身颤抖着摇头。
晏铮一拳揍在他脸上,把他得仰倒在地,惨叫出声,他走上去,揪起他的衣襟,逼迫他看自己,“给我仔细想,要是想到,我可以饶你一命。”
这话总算让宝瓶有了点反应,“真、真的?”
晏铮在心里冷笑:当然是假的。
为了活命,宝瓶努力深思,他不知道晏铮要让他想什么,他拼命地去回忆,两年前的那天,到底有什么自己忘记了的古怪之处……忽然,他睁大眼睛。
对了……
那天,他把二娘子推下去后,看见一个人朝这边走来。
所以他才慌得连确认都没确认,拔腿而逃。
“那个人是谁?”晏铮问。
“是……是……废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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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在野坐在屋内,新换进来的一批侍卫让他在离宫里寸步难行,他气急之下,砸了屋内几个瓶子,没想到连这事都被侍卫事无巨细禀报给了皇帝。
他眼看着才有一点气势的苗头,因为那天那三人,全毁了!
手中的笔被捏得嘎吱嘎吱作响,他回过神,发现就连画到一半的女子面容里都带上一丝愠怒。
不……这不是她。
她是温柔,平和,高岭之花的一样的人,她不会发怒,她和那些寻常女子不一样。
方在野将宣纸揉成一团,砸在地上,然后他才发现有人站在自己跟前。
一只手伸过来猛然掐住他的下颌,晏铮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别出声,我是来助你的。”
助他?
方在野的下颌被放开,他一愣,皱眉审视晏铮,这人不就是前几日闯入离宫,害自己功亏一篑的人吗?
“你……”
“曲挽香在哪儿?”
方在野脸上闪过惊异之色,可晏铮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个男人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曲挽香?”
方在野果然这样问了,摆出一副警惕的,宛如他是曲挽香的什么人似的表情。
晏铮心里气笑,他指指外面:“你听到了吗?”
方才雨声太大,方在野没有注意,此时沉下心,竟从层层叠叠的雨声中听到了马蹄声和沸腾的人声。
“我是镇北大将军的嫡长子,晏十七。”
他压低声音。
“入京都时,我带了一队五十人的晏家军,如今他们绕过皇宫,冲破了离宫大门,不出多时就会到这里。”
“你不是想报仇吗,不是想复国吗?我给你这个机会。”晏铮手中是一块令牌,圣人特许出宫的令牌,“但是,只有这一次。”
方在野并非孤立无援,他只是被关在这里,无法联络上自己在外的援军。
只要他有机会逃出离宫,逃离京都,他并非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晏家军的威名赫赫,谁都听过,晏铮的确可以帮他做到这件事。
可当然,这是有条件的。
“曲挽香在哪儿?”他又问一遍。
方在野总算明白,这是交易,他皱眉看向晏铮,不可置信道:“难道……她不愿和我,是因为你……”
“我在问你话。”晏铮沉了声音,他克制着自己不要一拳揍到这人脸上。
方在野攥紧双手,他知道,这或许真的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可……这个机会,要拿她去换。
他苦苦追寻了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把她从曲家带走,就算只能从属下嘴里听听她的境况,可也算是拥有了她。
现在,要他拿她去换?
“看来太子殿下不愿意,那就没办法了。”晏铮转身,“我这就让晏家军撤走。”
他刚一扭头,方在野就喊:“慢着!”
晏铮眼底一嗤,回首冲他笑道:“殿下又怎么了?”
“我……”方在野咬牙,狠下心来,“我告诉你……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