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但晏铮又能拿曲挽香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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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挽香最终也没答应要晏铮背自己。

    她是背上中了一箭,腿能跑能动。晏铮也没强求,她本以为凭这个郎君的贪财好色,怎么也得耍耍无赖。

    二人如今在的地方不是白云山,曲挽香对地势不熟,周围又一片漆黑,她只能默默跟在晏铮身后,一时只能听见连接二人手腕的链子时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当啷声响。

    “受着伤还有闲工夫东张西望?”晏铮分明看着前方,后脑却像长了双眼睛。“郎君对夜里的山林就不好奇吗?”曲挽香被他半拽半拖着在后面,两眼闪亮。

    “那还真不,我见得多了。”

    “可我是第一次见。”

    “不是第一次。”

    晏铮的声音蓦然低下去,她有些听不清:“你什么?”

    “没什么。”他薄唇一抿,转了话头,“注意脚下,你要是嗑着碰着,咱们今天的晚饭可就没找落了。”

    “是,是。”

    夜里实在没什么动物会出来晃悠,晏铮这回没带弓,也没法和曲挽香离得太远,他就算看见什么野兔野鹿,要不动声色靠近过去也是个难题。

    “抱歉,”曲挽香对此很有自知之明,“都怪我跟不上你。”

    虽然没从她这话里听出半丝歉意,晏铮也不恼:“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得怪我没有三头六臂呀。”

    他不吃东西是没什么,但曲挽香受着伤,若不补充体力,之后很难再走那么远一段路回去。

    他垂眸深思的时候,听见曲挽香指着远处“啊”了一声,“郎君,你瞧那是什么?”

    还没回话,手腾地一下被她拽着往前。

    曲挽香向来对陌生的事物有着莫大的兴趣,常人到了这种境地只会害怕,她不一样,周围越陌生,她越是稀奇。

    晏铮叹气,顺从地被她拉着走了几步,挑挑眉往上一瞥,原来她看见的是棵桑葚树。

    桑葚正好六月结果,满枝的桑葚在夜里并不显眼。

    “吃不着肉,拿这个垫垫肚子也是可以的。”

    晏铮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副和自己商量的语气,怎么就不想想自己野味是为了给谁吃肉。

    他啧了声,“随你。”

    可这颗桑葚树太高,曲挽香扶着树干跳了跳,一片叶子都没能摸得着。她回首盯着晏铮眨眼。

    他还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么。

    “够不着呀?”他笑着明知故问。

    “够不着。”曲挽香坦然道:“郎君生得这么高,看来就是为了今日能在这荒郊野岭里大展拳脚。”

    这话不知是褒是贬,反正肯定不是夸人用的,但晏铮能拿曲挽香怎么样,他还能凶她不成么。

    “好好。”他扶额。

    虽到了季节,但桑葚并不甜,晏铮拿帕子擦干净递给曲挽香,她吃了一株,眉尖瞬时拧成一团。

    晏铮不禁好笑,一边拿帕子擦她唇角的汁水,一边道:“没人和你抢。”

    二人靠得有些近了,曲挽香一愣,往后躲开了他的手。

    “郎君……”

    “吃好了就趁早睡。”

    宛如没瞧见她拒绝的态度,晏铮若无其事起身,抽出匕首,将周围过长的杂草清了清。

    曲挽香却发愁地盯着自己手上的链子,她不想和他睡在一块,但链子的长度显然不允许他们离得太远。

    “我还是不睡了。”她道。

    “怎么?”晏铮问。

    “我不想和郎君睡在一块。”

    她一直这么坦然,坦然得让人生不起气。

    “…为什么?”晏铮顿了顿,问道:“因为……你讨厌我吗?”

    不知为何,他这句话轻得似乎要被周围的虫鸣淹没。

    曲挽香没是也没不是,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有些落寞,如果再直接承认也太过伤人,毕竟他救了自己。

    “这和讨不讨厌没关系。”她:“我们只是陌生人呀,这不合规矩。”

    身前的落叶堆突然发出一阵巨响,竟是被他一脚踩了上去。曲挽香抬头,看见晏铮正神情晦暗地俯视自己,她以为这下他终于要发怒了。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谁知,头顶却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碰你一下。”

    “……”

    曲挽香有些意外,意外于他的口吻如此认真。

    云芝不是,他贪财好色,还心术不正吗?

    为什么这样看起来……又不大像呢……

    晏铮不可能让曲挽香席地而睡,他脱了身上的黑色长袍,给她找了个平坦的柔软草地铺上,自己往树干上一靠,算在她边上守一夜。

    曲挽香躺进他的衣袍里,链子太短,二人离得很近,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被火堆照得影影绰绰的下颌弧线。鼻间似乎全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沉香。

    唉,怎么会变成这样?

    曲挽香无奈地缩了缩身子,她只是难得有些不自在,谁知这么一点动静,晏铮立刻问:“冷吗?”

    “……”她闭眼装睡。

    “香香?”

    谁是香香呀,我可不是香香。曲挽香不禁腹诽。

    周围静了下去,她睡意有些朦胧的时候,感觉到晏铮那覆有剑茧的拇指缓缓地,试探性地伸过来在她面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脸并不冰冷,他方才松了口气。

    刚才不是还不碰她吗?果然还是贪财好色。

    曲挽香意识模糊地想着,很快跌入梦乡。

    她梦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似乎是八九月,天气正热的季节。

    她站在城门边,送一个少年郎离开这里。

    在她抬头的时候,马上的郎君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摸了摸,“香香,回京都去乖乖等我。”

    她的唇不受自己控制地:“要是我在你来之前就嫁做人妇了可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不会随随便便对一个郎君这种话,这郎君也不知会不会生气?

    “那我更要去找你。”郎君却只噗嗤笑了声,轻抚她面颊的手惩罚似的加重了重,“去找你,把你那丈夫个半死不活,看你到时候会不会哭着来求我。”

    他的声音有些耳熟,曲挽香抬头看时,那郎君的脸却像笼罩了一层氤氲水雾,什么都瞧不清。

    她醒了过来,鸟雀在山林间叫个不停,天已大亮。

    结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醒了?”晏铮的脸色轻松得让曲挽香看不出他到底睡没睡,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嗯。”

    “伤还疼吗?”晏铮靠过来看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要是昨天,曲挽香不会觉得如何,可做了那个梦,他这样关切就让她有些不自在。

    “没事。”曲挽香挪开视线,往后退了退。

    晏铮倒没觉出她的古怪,“今儿天气不错,咱们不准能吃上肉了。”

    他趁曲挽香睡着的空挡,从地上挑挑练练了些散落的树枝做了个陷阱,大一点的逮不着,野兔绰绰有余。

    “再忍忍就好了。”晏铮把陷阱放在不远处的阴凉地下,转身冲她道。这语气跟哄孩童似的,曲挽香不禁叹息:“郎君,虽然神女很值得你尊敬,但我没那么娇贵。”

    晏铮却低道:“可你本来不用习惯这种日子。”

    “什么意思?”

    “没什么。”

    曲挽香尽可能在离晏铮远一些的地方坐下,她还在想自己做的梦,如果非要给那个郎君找一个名字的话,是不是只有可能是“殿下”了呢?

    毕竟除了他,自己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人了。

    “喂。”

    她正思绪间,头顶传来晏铮轻咳的声音,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站起身,正负手立在自己跟前。

    “怎么了吗?”她歪歪脑袋。

    “我想你应该记得,”他难得话顿了顿,“我昨天给你换过药。”

    曲挽香:“所以呢?”

    “最近天热了,你的伤口挺深的,如果……”晏铮着着,踌躇地抿紧唇际,倏地从她脸上挪开目光,“如果不再换一次药,也许好不了。”

    哦……

    曲挽香似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想给我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