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 七十一

A+A-

    十分意外的, 秦阳策送来的兔令秦阳云心中再无旁物,当夜他便乖乖回到了秋水院。

    隔日荷来报秦阳云一晚上都没闹过,早起精神极好, 还主动上院里寻兔。

    杜明昭再去秋水院的时候,秦阳策早早便陪在秦阳云身边, 兄弟俩同蹲着逗半大的兔。

    “大少爷来的这样早?”

    “这不是想与云弟亲近?”秦阳策笑着起身,可见他面容笑意真切, “杜姑娘,云弟方才有听进我的话, 我问他可否待在秋水院, 他应了。”

    杜明昭笑道:“看来少爷已渐而和你相熟, 正好我今日算作别,少爷既愿意和大少爷交谈, 我也好放心离府。”

    闻言,秦阳策神色微变,“你今日便要走?”

    “我本留在秦府是为更好引少爷接纳秦府的众人, 如今他肯与夫人还有大少爷你走近,无需我再陪着少爷的。”

    杜明昭以为自己离家足有三日, 是有点久了,苗盛的毒还不知怎样,还有吴氏的眼疾, 于是她又道:“若少爷病情有变,大少爷可上泰平堂寻我。”

    听杜明昭去意已决,秦阳策眼中划过失落之意, “不如待用过午膳再走吧?”

    杜明昭感到为难,“可我想回医馆一趟。”

    她话都到这个份上了,秦阳策便不好强人所难, 他喊来荷,吩咐道:“你去送杜大夫回泰平堂。”

    “奴婢遵令。”

    荷跟随杜明昭折回落霞院。

    杜明昭来秦府所带不多,留宿一日秦夫人还多拿了一件新衣裳给她,衣裳一并包起,她走到外室喊了声宋杞和。

    此刻宋杞和正绷着脸,神色莫测。

    无他,杜明昭给他编了个麻花辫,他很厌弃这身扮,几乎要忍到了极点。

    杜明昭看出他所想,轻声安抚道:“咱们可以回医馆了。”

    宋杞和诧异问:“这就走?”

    “我与大少爷过了。”

    “好。”

    两人同行去了秦府正门。

    秦坚备好了两张银票,在杜明昭临走前将诊金递给了她,马车候在门口,只待两人上车起程。

    “杜姑娘,老奴还想多叨扰你几日呢。”秦坚开着玩笑,“可老奴不得空,不便常去泰平堂。”

    杜明昭回他,“可别常来,来我医馆的多是看病之人,秦管家要时常康健才好。”

    秦坚笑着送她上车。

    ……

    杜明昭与宋杞和终回到了泰平堂。

    一下车,宋杞和半遮着脸直往后堂而去,看也不看前堂的何掌柜与医馆二。

    “诶,等会儿!”

    何掌柜本一见个眼生的女子冲去后堂,还想喊住人呢,可转头便见杜明昭拔脚入堂,她道:“掌柜的,不必阻拦。”

    两个二又散去招待客人。

    “姐,那人你识得?”何掌柜疑惑至极。

    “确实认得。”

    杜明昭给宋杞和留着颜面,没将他女装一事告知天下。

    何掌柜知晓是杜明昭的熟人,便不再探究。

    在这时,林郎中推开侧屋的屋门,他走出直往杜明昭这面。

    林郎中面色难言焦急,“姐,有事想请你来一趟。”

    杜明昭抬脚往侧屋走去,问他:“是来了病者?”

    “昨儿就来过一回,姐此前在秦府,的也提过这事,今日他们又来了泰平堂,却是要我来坐诊。”

    林郎中在半路边走边:“可姐,那人的病情……实在难言,只是我治不得。”

    杜明昭淡道:“哦?”

    屋中有稀稀疏疏的谈话声。

    “不是,为何我见那杜大夫就这般的难?啊?”

    “唉……”

    “天睿老弟你,我这段时日真是够倒霉催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染这一身毛病惨透了,还见不到大夫!”

    “好了,哲哥你稍安勿躁吧。”

    “我哪安心的下来?若非你杜大夫妙手神医,我岂会眼巴巴跑来几回?”

    杜明昭光是听着这话,便觉得来人如同炸_药包似得。

    不过这里头的“天睿”,却是有几分的耳熟。

    杜明昭与林郎中一前一后走入室内,霎时间,屋中三人的面孔现于眼前。

    落座的三人分别是荀荣康、王天睿,还有那位“炸_药包”。

    莫怪她觉得耳熟呢,这“天睿”不正是王天睿吗?

    眼下王天睿的红眼已是消去,面色如常,便与荀荣康一般当为纨绔子弟,两人分坐两边,岔开腿十分没有坐像。

    “杜姑娘!”

    “杜明昭!”

    荀荣康与王天睿齐齐出声。

    杜明昭看两人,问道:“荀少爷,王公子,你们这是的哪一出?”

    荀荣康喊完发现宋杞和不在,松口气后摸摸鼻子,“这不是觉得诧异吗?你家医馆掌柜的你今日不在医馆,我们还以为会空手而归。”

    “是啊,杜大夫,今日我等是带挚友来的,这一位是柳哲。”

    王天睿介绍了柳哲,后又谢道:“上回您开的方子十分管用,我那红眼到如今再未犯过。”

    杜明昭杏眸浅笑,“王公子是每日都在做那个?”

    “不错,我很遵循医嘱。”王天睿为此骄傲。

    杜明昭忍俊不禁。

    她给王天睿开的方子那药又无药效,只是医嘱里有条早睡早起按时吃饭。

    事实证明,好的睡眠可比吃药还管用。

    可偏偏王天睿当作是药起效了。

    柳哲看看荀荣康再看看杜明昭,起身插嘴就道:“你俩快别了,杜大夫,你先为我看诊吧!”

    杜明昭循声回望柳哲,他以布巾缠脸,遮住了下半张脸。

    这副包裹严实的模样倒让她想起了秦晓如。

    王天睿跟道:“对,杜大夫,还请你给哲哥看看,他身上起了好些日子的东西,那玩意看着就不好治。”

    杜明昭眯起眼,侧目与屋中几人道:“你们先散开,每人都过沸水净手,退至屋门口去。”

    她的正襟危坐令在场众人纷纷变了脸。

    荀荣康不解问道:“这,这是怎的了?”

    “杜大夫,不是给哲哥看诊吗?怎么我们也要……”王天睿亦是发问。

    “他这病若是会传人那便不好了,未免万一,你们先去净手,离得远些。”

    林郎中换了一盆新水而来,杜明昭先洗过手擦干,林郎中就朝荀荣康等人道:“在泰平堂,你们还是听大夫的吧。”

    荀荣康与王天睿对视一眼,两人还是走去净手。

    而柳哲则焦躁地原地踱步,边问:“我要净手吗?”

    “不必,你坐下来,叫我看看你的脸。”

    杜明昭心里有了判断,她选了与柳哲三尺之远的椅凳落座,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柳哲坐下后掀开了布巾。

    荀荣康和王天睿纷纷不忍直视,更觉着有泛呕之感。

    与杜明昭所料一般,他的面颊生着与秦晓如同样的溃疡,只是他的要重的多,那溃疡自左侧下颌一直蔓延到脸颊,成一大整块污脓。

    就连他侧颈亦是一样。

    从化脓程度来判断,他的病应得的比秦晓如还要早。

    杜明昭眸子闪动,直接开口道:“柳公子平日去多了窑_子寻欢作乐吧?”

    “你!你这是空口污蔑!”

    柳哲涌起怒气,他指着杜明昭就要辩解,可杜明昭清亮的眼注视着他,她还:“柳公子你染的什么病,又是为何而得的,你心中定有断夺。”

    “我!”

    “这逛窑_子的事儿你不愿承认也罢,不过你这病该是在那处沾上的。”

    荀荣康和王天睿并非懵懂之人,在杜明昭“逛窑_子染病”,两人再一见柳哲微妙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去过玩乐的人多少会知晓一二,那里头不干净的人最易得的病只有一种。

    荀荣康朝着柳哲就道:“柳兄,花_楼多少干干净净的你不碰,非要去找那等脏了身子的,这花_柳病染上可不好治啊!”

    “是啊,你若是喜欢,如荣康那样在后院抬几个多好啊,作甚去碰那个?”

    柳哲被两位好友一数落,整张脸拉不下来,他厉声回道:“还不是怪桃园那个唱戏的,她那张脸瞧着是个干净的玩意,谁知道……就是她那脸才骗的我全给信了!”

    “你是晓如?”荀荣康一听便猜出的是谁。

    溪川县近来大火的旦角,还是桃园之中的女人,除开秦晓如不会是别人。

    “对啊,就是她!”柳哲愤愤不平。

    “你怎招惹上她去了?”

    荀荣康蹙眉,“我记着她是个犟脾气,好几家的少爷她都瞧不上。”

    “我哪儿知道旁的?”

    柳哲面色阴沉,受荀荣康问后他眼眸躲闪,“那日我母亲搭了戏台子她过府唱戏,事后我赏她几只簪子她便随我走了,只是我染上这病才晓得她不是个好东西!”

    荀荣康叹了口气。

    杜明昭安静听两位少爷在屋中争论,她抓到了“秦晓如”的名字,复而蹙眉。

    柳哲口中的秦晓如与她那日亲自见过的那个女子,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秦晓如道是被人负了心,万念俱灰。

    她对钱财看的极淡,再交付诊金时问过好几遍杜明昭诊金可是太少。

    而柳哲口里的秦晓如,竟是个贪财私利之人。

    “杜大夫,你快为我开个方子吧!”柳哲又看想杜明昭,他耐不住每日的被折磨,“这病在我身上当真难忍。”

    可杜明昭手边的纸页却是一子未写。

    柳哲不明白,“为何您不写方子?”

    杜明昭直视他,回道:“柳公子,你这花柳病,我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