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第 106 章 一百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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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宋杞和怎样服杜黎和何氏的, 杜明昭姨妈期最难熬的几日,他每夜都在她房中留宿,尽职尽责地暖被窝。

    杜明昭难得歇了几个安稳觉。

    夜里有个大火炉伴在身侧, 连腹部都没那么疼。

    有一日半夜杜明昭迷迷糊糊睁了眼,却看宋杞和已钻出被窝正轻手轻脚地穿戴衣衫, 她揉着眼牵住他衣角:“你要做什么?”

    宋杞和回头把她的手放回被里,又道:“我回我那屋去。”

    “你回屋?”杜明昭神志莫名就清醒了, “为何?”

    睡的好好的,大半夜换什么地方, 挪被窝还得重新捂呢, 多冷啊。

    杜明昭当即拍拍已经捂暖和的被窝, 她了个哈欠就道:“快来睡吧,别折腾了。”

    宋杞和愣在原地, 着实没想到杜明昭来这么一出。

    他声:“我应过杜叔还有婶子,不在你屋里留宿的。”

    虽他也很想留在这里,与她同床共枕, 可又不免担心明早被杜黎和何氏撞见,免不得要当场教训他。

    宋杞和叹气。

    他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杜明昭摆摆手, 翻了个身回道:“罢了,那你回去吧。”

    可不等她收回手,手腕却被宋杞和一把捉住。

    杜明昭杏眸朦胧, 眸光闪动看他,“你回屋睡觉,又抓我做什么。”

    宋杞和掀开她的被子, 闷声道:“不回去了。”

    “方才不还要走?”

    宋杞和刚褪去衣衫入她的被褥,杜明昭便自发地往热源这面凑过来,软软地缩进他怀里, 备受煎熬的宋杞和只能认命,抬手圈住她的腰。

    他咬咬牙,论谁都无法抗拒这美人乡吧?

    杜明昭眼睫轻眨,她已闭眼睡了过去,可宋杞和一时半会却难以睡着。

    耳边是她浅浅的呼吸,还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馨香,宋杞和有些懂得,为何杜黎和何氏要阻拦他在杜明昭这屋过夜。

    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怀中又抱着至爱融入血骨的女子。

    同床共枕很难克制。

    偏杜明昭还挽留于他,那些容不得他拒绝的话。

    宋杞和倾身用唇碰碰她的,“你可真是来克我的。”

    梦里的杜明昭梦呓了两句,惹得他多亲了两下。

    ……

    翌日,杜明昭从梦里苏醒,下意识用手触碰身边,可身侧已没了宋杞和温热的身体,而是化作冰冷。

    她被迫起身,恰巧柳叶进屋,走来道:“姐要起了?奴婢伺候你梳洗。”

    杜明昭的日子是这一日过去,少去一分痛楚,身上清爽的多。

    柳叶为杜明昭翻找出一套棉布缝制的袄与长裤,又让她坐下梳头,边梳着发,柳叶边:“姐今日要外出吗?”

    “看吧,外头还在下雪?”

    “今日看着是停了的。”

    杜明昭梳了个方便干活的长辫,她走到屋门口觑了一眼,见远离积雪未化,回屋又取了一顶暖帽戴上。

    屋外这么厚的雪,她连出门的念想都生不出。

    她起得晚,何氏与杜黎都已用过了早饭,柳叶去厨房热饭时,宋杞和来到杜明昭这屋。

    待柳叶归来,杜明昭却未见何氏,问她道:“我娘人呢?”

    “娘子清早便出了门。”柳叶将饭菜呈上桌,“是要再买些菜回来。”

    杜明昭颔首。

    离着新年不过还余一个月,长甘县不比抚平村的杜家,家中是无一样年货,要准备都得赶早。

    正如杜明昭所想,何氏这回上街买了好些猪肉与鱼回来,她买的多,几乎装满了一篮子。

    今日起,何氏就要在家腌制腊鱼、腊肉。

    而杜明昭却在院门口瞥见何氏身边还有一位妇人,那妇人臂弯同样斜跨一方竹篮,正和何氏亲热交谈。

    看见杜明昭走过来,何氏随即将她拉至身边,和那妇人道:“妹子,我同你的是我闺女呢,这孩子习了一身的好医术,在我们那溪川县都是享誉城里的,这个!”

    何氏还比了个手指。

    王氏一看杜明昭身姿纤细,脸莹白温婉,周身有股如幽兰似得气度,本还将信的心在这一刻是全信了。

    杜明昭不解,问何氏:“娘,这位是?”

    “哦,她是咱们邻里窦家的人。”何氏还给杜明昭指了个方向,“窦家便住在那处,咱家这前前后后的我都和人家谈过,得了空还会窜窜门。”

    杜明昭备感吃惊。

    她卧床休养的几日之内,何氏都已认全了隔壁左右邻居?

    可真行啊。

    她该直呼社交牛皮症吗?

    这还没完,王氏听闻杜明昭习医,当即便恳请道:“杜丫头,我家相公前几日身子有些不舒坦,不知道可能请你过去看一眼?”

    何氏同道:“我们方才买菜路上还呢,窦家当家的,明年与你爹一样要下场,他家也是怕有个好歹,耽误了事儿。”

    杜明昭知晓何氏是与人好,热心肠就想帮一把。

    再看王氏面善,应是个好相处的邻居,因而她便应下,跟随王氏前往窦家。

    窦家住的仅与杜家隔了一道门。

    王氏请杜明昭进门,这时院中正有一道不耐烦的女音高高提起,“嫂子,你怎去了这样久啊,不就是买个菜还能费多时?”

    “姑,今日是有客人上咱家来了。”

    窦家妹的不讲理,令王氏稍显尴尬,到底也是家丑外扬,她回头和杜明昭赔笑道:“那位是我家相公的妹。”

    杜明昭眺目望了过去,这一看不得了,脚下是顿在了原地。

    窦兰起身抬起头,与杜明昭直直对上了眼。

    “你……”窦兰那张脸千变万化的,她支吾了好半晌,最终撇头看王氏,“嫂子,你怎么带她来了!”

    两人都认出了彼此。

    日子已过了好几天,可杜明昭却没忘记她的容貌。

    那日在街上义诊,窦兰便是无病装病,跑来她那摊子故意看诊,实则是为多看宋杞和的姑娘之一。

    王氏走去拍下窦兰指人的手,轻声斥道:“姑,外人在不得无礼。”

    杜明昭蹙着一双秀眉,清亮的杏眸远远睨窦兰。

    窦兰自知理亏,尤其那日当街闹了个大笑话。她们一群姑娘家还当宋杞和是杜明昭的表兄,一窝蜂跑去套近乎,谁知道人家两人却是早已定亲的未婚夫妻。

    没有比杜明昭上她家,两人事后又重逢更尴尬的事情了。

    窦兰可是不想再和杜明昭见面,甩头回屋,“嫂子招待人家吧。”

    “姑,诶!”

    王氏喊不住窦兰,眼睁睁瞧她关门,回身与杜明昭叹气道:“杜丫头,让你看笑话了。”

    “无事。”杜明昭轻而收眼,她跟在王氏身后,随口一问,“婶子的姑今年是多大了,还未婚配人家吗?”

    因为王氏看上去年龄不的,可窦兰却还跑去街上游荡。

    “她啊,与我相公差了十五岁呢,公婆宠溺的不行,因而性子有时候难以管教。”

    起窦兰,王氏是一脸头大,“瞧着杜丫头不过十五六岁,我那姑是与你相当的,本来到长甘县,我忙着陪读相公,有几时管不上她,她就好往外头跑。”

    杜明昭了然,难怪那日窦兰和一群姑娘家在街角。

    想来王氏都不知道这桩事。

    “我是发愁怎么好将她憋在家中,少生点事的,可我这做嫂子也不好多,只能相公为大哥的去教。”

    王氏领着杜明昭往主屋去,“不过姑心不坏,这回跟着我们,是她在家里闲不住。”

    王氏口里的“相公”乃是窦游。

    此时主屋之中,窦游正躺在床中,面色枯黄,不时地咳嗽,尽管在病中,他仍旧勉强自己捧书温习。

    王氏看得很不是滋味,进屋便喊道:“相公,我为你寻了个郎中,你先让人家看个诊吧?”

    “郎中?”

    窦游咳咳咳猛烈咳嗽,他看过来,只看到王氏身侧所站的杜明昭,立马露出吃惊,“这位……咳,是你的郎中?”

    王氏猜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走到床边便解释道:“这位是新搬来的杜家闺女,她医术极好,是溪川县有名的大夫。”

    窦游点头,“我只是,咳,没想过会是一个姑娘。”

    杜明昭回道:“习医之人不分男女,师父不会因男子而高看我一眼,我们只论医术。”

    窦游低头认错,“抱歉,是我狭隘了。”

    “无妨。”杜明昭轻笑了一声,她不怪旁人会有偏见,毕竟她身为女子,在这世道行这一门,本就是离经叛道,她走去道:“把你的手递给我。”

    窦游伸出胳膊,杜明昭一把过脉,脉搏微弱,体虚又染风寒,最重要的是身体快被掏空。

    杜明昭叹口气,“你们家是何时搬来长甘县的?”

    王氏不懂她为何问这个,但还是答:“前两个月秋收一忙完便过来了。”

    “是窦叔太过操劳了,我想窦叔因是为乡试每日每夜的挑灯夜读,歇息的时辰十分之少吧。”

    窦游咳了好几声,算是回答。

    “这功课不好急一时啊,乡试逼近人难免着急,可已到这时候了,若伤坏身子,进考场倒下可就不妙。”

    杜明昭借了他们屋中的纸笔,写下调养的方子,“我给你们开两张药方,平日内服补气血,但是吧,窦叔得记着劳逸结合,莫要犟着读书。”

    窦游羞愧垂头,“是,我一定记得。”

    王氏一面又是心疼窦游,又是感激杜明昭,她拉过杜明昭的手就问:“杜丫头,真是谢谢你啊,你看这诊金婶子该怎么给你?”

    杜明昭刚要不必,可余光中瞄见窦兰躲在屋门边,似在偷听。

    她清下嗓子,勾唇道:“婶子,我们出去吧。”

    王氏“咦”了一声。

    杜明昭理直气壮道:“把兰也喊来吧,正好也有事要交代她。”

    话音落,屋门口窦兰的身子顿时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