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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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青山讶然, 他们夫妇成亲这么多年以来,像是扎根骨子里的默契,府上大事事, 大到儿女婚事到衣食住行, 从未有过分歧。

    而如今,云氏睬都不睬他一眼。

    沐青山重重地咳嗽了声:“咳咳!”

    “老沐,”云氏最知道他这性子不过, 当着辈的面半点亏都吃不得, 非要人捧着他这个长辈才好, 她语气到底还是温和的, “你今年也五十有一了, 怎么还跟孩子计较?”

    完这话,云氏转头来, 笑意歉疚:“孩子, 这些年你受苦了,别听你岳父的,他这人刀子嘴豆腐心, 我们用膳。”

    云桑一听这句岳父从母亲嘴里出,十分有眼力见儿的起身去安抚父亲,“啊对对!您不是准备了好酒吗?两盅呢。”

    沐青山蹙额, 见夫人这般了, 纵使有一肚子的不满也只得压下, 再看闺女也生不起气来,上回气急还了她一板子,桑也没和他闹脾气,最后再看祁昱,举止温文尔雅, 态度谦卑恭敬,真是半点挑不出毛病来。

    嘿,到头来就显得他老头子倚老卖老,不通情理了!

    “你这丫头,去坐下!”沐青山从桌子底下拿出酒,云桑见状才放心下来。

    而祁昱始终恭敬有礼数,表情却淡,面上没有既呼之欲出的欢喜,也没有因不被接受的失落,二老前后这样的转变,好似于他而言并未有所不同,喜欢也好,厌恶也罢。

    他似局外人,看云桑拧眉,攥紧手心,偶尔抿唇。

    他便明白她很在意,在意她的父母亲。

    直到膝盖上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祁昱看过去,云桑笑着对他摇头,他拍拍衣袖上的手,面无表情的脸上才有点点笑意。

    下人很快呈上膳食,云氏心疼女婿这些年遭的难,顾不得自己吃,给祁昱夹的菜快堆满了碟子。

    沐青山拉着脸一声不吭,将要倒的酒又给合上。

    云氏不理他,问祁昱:“如今候府受了报应,今后你是如何算的?经商还是入仕。”

    祁昱颔首低眉,“入仕。”

    “入仕也好,尚书府虽不是勋爵人家,倒还有些人脉能帮衬一二。”

    大晋历朝历代的官吏选拔,只稍有一封举荐信,吏部会依着举荐官员的权势地位来考核入仕青年才俊,祁昱任职吏部右侍郎三年之久,自是明白云氏话里的意思。

    他起身对二老道:“请岳父岳母放心,入仕官途种种,婿已安排妥当,待到上任安定后,定当登门详尽告知岳父岳母。”

    云氏笑,“好,为娘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若是有需要,回来和你岳父提便是。”

    对此,沐青山没什么,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子能凭借一己之力叫宣平候府起死回生,如今扳倒候府也不费吹灰之力,他亲眼瞧着,全程没插手。其谋略手腕,无可辩驳,只是面对这样深沉内敛,又极度隐忍的男人,他闺女要吃亏。

    是一定会吃亏。

    云氏不觉,又问了旁的话,祁昱一一应答。

    这顿晚膳,的话比用的膳要多。

    膳后,云氏唤人拿灯笼来,交给云桑:“去送送阿昱吧。”

    沐青山还没来得及什么,云桑拿着灯笼一溜烟的出了门,祁昱不禁莞尔,礼貌向二老告退才出了门。

    沐青山的脸着实不好看,眼下儿女不在,云氏忍不住:“你啊,没瞧见桑喜欢嘛,还计较什么?”

    “照这样下去,桑要吃亏。”

    “这成亲和离前前后后,都是贤婿一人,没有他桑能这么干净脱身?”

    “你不想想,候府干的这样蠢事,他一早就是知晓的,但凡有一点善意,当初成亲那时就该与你我交代清楚,可他眼睁睁看着桑跳进这火坑!否则也不会闹成今天这般地步。”

    沐青山通透着,心底真正介怀的是这个,他既是父亲,不论自私还是蛮横不讲理,长远的都得为女儿考虑到,“除却才能谋略,此人太过凉薄寡情,现今他心里有桑,为桑愿下刀山入火海,待日后你我走了,谁敢保证他不变心?我算他不变心,从虎狼窝里爬出来的男人,有野心有抱负,多的是毒辣手段,你道桑又能喜欢他多久?”

    “遑论这是二嫁,决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了!”

    云氏忽的默下,因她才惊觉,女儿的一辈子,堪堪悬在崖边上。

    -

    院子外,云桑送祁昱到门口便住了步子,夜色浓郁,她把灯笼交给他。

    而后一片静默。

    祁昱思忖良久,开口却是:“徐之琰烧了巯岳阁。”

    “我听了。”大哥一回来就跟她了,可祁昱突然跟她这个,云桑敏锐的察觉出有些不对,“是没有死,还是他做了别的?”

    “火势大,什么都烧没了。”

    “哦。”云桑缩了缩脖子,“我明白,最近会格外留心。”

    祁昱替她拢了拢斗篷,俯身时,动作一顿,“桑,倘若他没有对你下过毒,如今会是怎么样?”

    “啊?”云桑惊讶抬眸,正对上祁昱幽深的眼,她愣住,“你觉得还会是怎么样?难道……”

    云桑忽然笑了,张开嘴指着舌头,声音有些含糊:“那日在九禅山,祖母给我送了一袋饼子,特别硬,我咬得牙齿疼,隔日舌头也起泡了,你我要是没有吃,会怎么样?”

    除了一时的疼痛,并不会怎么样,更不会因此改变什么。

    她总能那么快探知到他的话里的深意。

    “桑桑!”祁昱倏的将人揽到怀里,喘息急促而沉重的往下倾身,寻着那抹开开合合的唇瓣,强势侵. 入。

    灼热气息扑面而来,藏着浓浓的情. 欲和占有。

    云桑吓得睁大眼,灯笼落地发出哐当一声,她已经被男人压到光影暗处,背抵着墙,半分动弹不得,腰间的手,后脑勺的手,强劲有力量。

    亲. 吻,不是像她那样的单纯碰碰嘴角,也不是浅尝辄止。

    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官聚成一朵朵绚丽烟花,在心上砰砰绽放。

    恍然间,她懵懂知道飘起来是何感觉了。

    再呼吸到夜间冰冷气息时,不知过了多久。

    云桑伏在祁昱肩上,只觉身子软绵绵的,快要站不住,可她也快要羞死了。

    祁昱撇头,凑近她发烫的耳朵,声音暗哑:“桑桑,冒犯了。”

    这…哪有人刚那样又这样的啊!

    云桑不想理他了,可一开口全是陌生的味道,酒香萦绕舌尖,带来一阵酥.麻,她咬住下唇,却更清晰记起唇瓣被咬.住,反复碾.磨,顿时羞得不出一句话,此时才觉察按在腰窝上的大掌,正顺着姣好的曲线下移,静谧无声的夜,手掌所到之处皆是难言颤. 栗。

    “祁昱……呀!”她整个人被横抱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祁昱迈大步往回走,左拐,夜间视野不佳,可他要去的路没有一点偏差。

    回了寝屋,祁昱把人好生放到床榻上,云桑悄悄松了口气,谁知紧接着身上一沉,藕粉沙帐内,萦绕着一股子挥散不去的旖. 旎。

    “祁昱!”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不喜欢被人捉弄。

    祁昱两手撑在她耳边,嗓音沉沉的唤:“桑桑。”

    “你起开。”

    “桑桑,你上次也亲了我,还是肌肤之亲。”

    “我……”云桑被的一阵语结,硬着头皮道:“那我也没有像你那样!”

    “哪样?”

    他分明就是故意挑. 逗。

    祁昱素日里总冷着脸,决不会像今夜这般轻浮,姑且用轻浮吧。

    云桑强装镇定:“你是不是醉了?”

    “嗯。”他语气正经。

    云桑拍了拍祁昱的脸,热的,喘息满满的酒香。父亲拿的那两盅酒是什么酒来着?

    她认真回想,祁昱好笑的起身下去。

    “桑桑,倘若沐尚书和沐夫人不允这门亲事,你会如何?”

    云桑猝不及防,反应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他压根没醉,先前一出,想来是要问这个。

    她很肯定的道:“父母亲不会。”

    祁昱意味不明的冷哼一声,却没再执着此事。

    “好好休息,我回去了。”祁昱把沙帐放下,临走前:“那饼子别吃,老太太没事嚼着玩的,明日我给你带珍馐斋的玫瑰饼,还有糯米团子,好吗?”

    云桑看着他,许久无言,这才是祁昱,冷静持重,沉稳内敛。

    祁昱补充:“还有糖炒栗子?”

    云桑默默起身,半跪在榻边抱住男人。

    “父亲就是那样子,嘴上不饶人,大哥总和他对着干,可凡是大哥朝堂上出了乱子,父亲是最关心的,你也一样,我知道你会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父亲没道理不。”

    祁昱微怔,他自以为无人可知的心事,沐云桑却是一眼看穿,他在她面前,无处遁形,所以那些阴暗的私. 欲,她一直都知道吗?

    云桑罢便抽身,两手捧住祁昱的脸,想了想,她嘴皮子有些肿了,还是麻的,最后飞快的亲在额头上,又活似做贼一般躺下去,身子一滚,拿被子卷住自己,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好了,我什么也不要,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祁昱终于轻笑出声。

    可他什么都想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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