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把衣服脱下来。”

    “这是我哥的衣服，你先将就着穿。”

    屋子里，杨二丫将两个编织袋里的衣服全部倒出，从中找了些干的，属于杨大胆的衣服递给陈军。

    好在路上的时候，陈军尽量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两个编织袋，袋子里的衣服才没有全湿。

    “换完就出来，我们也得换。”

    杨二丫又叮嘱了一声，然后跟史珍珍退到堂室。

    陈军点了点头，以最快的速度将衣服换好，然后出了屋子，让杨二丫和史珍珍进来换。

    当陈军再度走进屋子，二女已经换好衣服。

    穿的都是杨二丫的旧衣服，虽然看着廉价朴素，但很干净。

    史珍珍是一件翻领印花衬衫，略显宽大。

    下身一条洗的发白的大花短裤，光着腿，套着陈军提前买好的红色新拖鞋。

    一头红发已经擦干，稍显凌乱。

    洗过的脸越发显得白皙干净，一双黑眸灵动娇艳。

    整体的衣着很单薄清凉，将浮凸的曲线尽显无疑，微微敞开的领口还能看到一抹白嫩弧度。

    好在炉火烧的正旺，整个屋子非常暖和，即便穿的单薄也不会冷。

    反而史珍珍这不合季节的清凉打扮，反倒为这荒凉季节增添了一抹春色。

    杨二丫上身穿的是一件绿色的，翻领褂子。

    工做成的褂子，皱巴巴的，颜色也有些暗淡。

    再加上没有任何修身设计的古板款式，估计是七十年代遗留下来的衣服。

    下身是一条宽大的，属于男人的灰白色长裤，过长的裤脚盖住了大部分脚掌，只露出一排可爱秀巧的白嫩脚趾。

    脚上穿的，也是陈军之前买好的红色拖鞋。

    她也洗了脸，擦干了头发。

    本来的马尾辫松开，随意地披散着，还带些水湿的头发，乌黑到了极点，像是黑夜一样深邃。

    将那张精巧脸衬托的更白，黑眸更加锐利明亮，红唇更艳。

    她不是史珍珍那种妖艳，而是极其标致的美，仿佛精雕细琢过的玫瑰。

    在炕边儿坐下，陈军欣赏着二女迥异的美，心情平静悠闲，与外面的倾盆大雨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

    “你先抽烟，跟珍珍聊着，我做饭。”

    杨二丫将买的香烟和火柴递给陈军，又抛给陈军一抹笑容，然后去做饭。

    陈军微微凝眉。

    杨二丫那一笑，温柔静美，流露着毫无隔阂的真情，还藏了一丝幸福，一丝羞涩。

    除了一丝羞涩外，其余的，像极了媳妇儿白晓云对他笑的样子。

    取了根香烟点燃，陈军终于意识到不对。

    杨二丫，终究还是爱上他了！

    那他该怎么办？

    “二丫，我可不会做饭，连切菜都不会！”

    “所以，我只能等着吃了！”

    这时，史珍珍了一句。

    她也坐在了炕上，两条白嫩腿在炕沿下随意地踢腾。

    “哎呀没事儿，跟我还客气什么。”

    “等着吃就对了！”

    杨二丫头也不回地道。

    史珍珍俏皮地挑眉，又看向陈军。

    “干爹，你头发还没擦呢，我帮你擦擦吧！”

    “哎呀你好凉呀，我给你暖暖。”

    “干爹，你闻香不香，我虽然没抹油，但我天生就有体香的！”

    史珍珍又是给陈军擦头发，又是搓，最后还将自己的掌放在陈军鼻子前，让他嗅体香。

    “别来这套！”

    陈军将她的推开，“今天已经给了你一百了。”

    史珍珍翻白眼，悻悻坐好，嘟囔道：“你给二丫的可不止一百，偏心！”

    “歘！”

    杨二丫往锅里下菜了。

    做的是西红柿炒鸡蛋，她握着锅铲，翻炒的样子稍显笨拙。

    “我虽然自己做过饭，但没做过什么好东西，都是凑合着吃。”

    “待会儿要是做的不好吃，你们可别怪我。”

    她有些羞怯地道。

    “没事。”

    陈军轻声回应，心中还在想着该怎么面对杨二丫的爱。

    他反问自己，对杨二丫是什么样的心态？

    没有男女之情，可却有着无尽的愧疚，还有无尽的保护欲。

    他想让这个女孩活的开心快乐，永远不要再受任何伤害。

    可如果拒绝她的爱，算不算伤害？

    他又忍心拒绝吗？

    可明明不爱，却不去拒绝，算不算不负责任？

    保护欲，算爱吗？

    陈军心里突然有点儿烦。

    问世间情为何物，真特么复杂难懂。

    这天下所有事情，为什么不能简单一点？

    折腾了一个多时，杨二丫才终于将饭菜做好。

    西红柿炒鸡蛋，土豆炒肉丝，还有一大盆酸菜猪肉炖粉条，一盘花生米。

    都是她跟那家面馆里看到的菜样。

    然后是热好的，买来的一摞大馅儿肉饼。

    将饭菜端上桌子，杨二丫又找了三个碗，倒上白酒，这才在陈军对面，稳稳地坐下。

    “来，敬”

    她举起酒碗，看向陈军。

    脸上的笑容兴奋中带着感动，可却一时不知道该敬什么。

    她不想再跟陈军谢谢。

    谢谢这两个字很生分，也很廉价，她不想对喜欢的人这么没有分量的词汇。

    可不谢谢，这一碗酒，又该敬什么呢？

    陈军也举起碗，愣愣看着杨二丫，不知道杨二丫准备什么，需要思考这么久。

    “敬”

    杨二丫终于想到了该敬什么。

    脸上笑容绽放，所有感动和幸福再无遮掩，全部由那由衷的一颦一笑展现出来。

    “敬我们的缘分。”

    她，然后深深看了陈军一眼，一饮而尽。

    陈军心中微颤。

    竟然是敬缘分。

    看来这爱不浅啊。

    不然，她怎会想到缘分？

    缘分

    想一想，他跟杨二丫的缘分确实奇妙。

    他也一饮而尽。

    “吃个饭而已，至于搞得这么肉麻吗？”

    史珍珍翻白眼：“还敬缘分，要不要明天策马奔腾，行侠仗义呢？”

    “珍珍，也敬你。”

    杨二丫又举起酒碗对向史珍珍。

    思索道：“呃敬朋友！”

    史珍珍挑眉，高兴道：“这才到了点子上，我这人最爱交朋友了，来，干！”

    她豪气地跟杨二丫碰碗，一饮而尽。

    杨二丫已经喝了两碗。

    虽然每一碗酒，都只倒了一口，可也是五十六度的高度白酒。

    加上杨二丫这是第一次喝酒，两口下去，脸便红了，目光也有些恍惚，可兴奋程度却越发强烈。

    她打开了话匣子。

    “陈军，你我们的缘分奇不奇怪？”

    “我现在都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最初是出生在哪里，可却偏偏被我爹捡走，成了下塔村的人。”

    “再我爹，也不知道是哪里逃荒来的，也恰巧来到了下塔村。”

    “然后，我认识了你。”

    “是这么多巧合，让我认识你。”

    “可有时候想想，仿佛是老天爷为了让我认识你，所以故意制造了这么多巧合。”

    “不然咱俩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她一边喝酒，一边开心笑着，一边细数着从前：

    “咱俩时候可是水火不容的。”

    “我天天想着怎么除掉你这个恶棍，你天天想着怎么欺负我。”

    “陈军，你还记得那天吗？你把我摁在地上，打我，还亲我。”

    “呵呵呵，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气，想把你千刀万剐！”

    “后来我离开村子，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你，也不想见你。”

    “那时候还觉得心里终于轻松了一些。”

    “没想到多年过去，又见面了。”

    她深深凝视陈军，努力想让陈军理解她的心情：

    “你不觉得神奇吗？那么多年没见，然后忽然又重逢！”

    “这么大个世界，那么多的人，我还躲在工地上，偏偏你又出现。”

    “不是缘分是什么？”

    “而你，又突然对我这么好。”

    “给我买吃的，为我出头打架，甚至舍命救我，给我开游戏厅，送我一个家。”

    “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事情太不合理了！你不再欺负我，而是”

    “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能对我这么好。”

    “把我从地狱里，直接救到天堂！”

    她红了眼睛。

    又急忙擦干眼泪，继续道：

    “我以为我这个羊倌儿的女儿，带着一个傻哥哥，这辈子只能在痛苦和绝望里挣扎。”

    “所以当你给我这么多好的时候，你能想象我有多惊讶吗？我有多迷惑，多不知所措吗？”

    “我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会翻来覆去的想，想这一切是为什么？”

    “后来我想，这就是缘分！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