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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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可爱你前面都订阅了吗?

    难怪前公司欢声笑语,原来刚把金主骗进来。

    楚稚水不出心里的滋味,就觉得“创始人跟投”很讽刺。她还没来得及联系旧友,就突然弹出来电显示,正是过去在前司的同事。双方关系很铁,至今没断交情。

    电话刚一接通,王怡文声音便传来,愤愤地打抱不平:“我靠,你不知道今天陪他们庆祝,我差点被恶心得吐在现场,你学长怎么有脸吹嘘自己啊!?”

    楚稚水笑道:“人家现在都是李总,有什么话不敢呢?”

    “太无语了,我算是看透了,不要陪凤凰男创业,真他大爷够鸡贼!”王怡文恼火,“你就该把他低声下气回购股权的样子录下来,我直接帮你发公司群里,看他还敢不敢自吹自擂。”

    这是一个老套的故事,龙知视频创始人是银大校友,李龙科主管技术和财务,楚稚水主管内容和运营,明明最初只是打闹,却莫名其妙赶上风口,势不可挡地发展起来。这阵强风实在太盛,不但让公司的声名远播,还直接将创始人们吹散。

    从某天开始,李龙科认为楚稚水在公司里无足轻重,要不是跟他有同校之情,绝不可能混到今天的位置,自己才是龙知视频的灵魂人物。

    楚稚水不懂人的性格为何能一夜变化,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却被贪欲腐蚀意志。她一直认为李龙科性格踏实、宽厚有礼,却不想财富能使人膨胀成这样,又或者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仅仅是曾经没资本膨胀,所以伪装出老实人嘴脸罢了。

    她大病一场后突然觉得没意思,世上能为自己全心付出的唯有父母,剩下的不向她索取什么就算好,更不要提将她放在天秤上估价权衡的人。

    “那倒也不必,李总又不是没掏钱买股权,而且我回来后还混一个人才引进。”楚稚水劝道,“大家都是成年人,告别该体面一点。”

    王怡文听当事人无波无澜,她却忍不住长吁短叹:“但我就是看不惯人一朝得势,实话我现在都不想在公司干了。”

    楚稚水好笑:“那你最好抓紧时间跑,龙知要两年后不倒,我就改名跟你姓,以后叫王稚水。”

    “真的假的?你跟我开玩笑呢?”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能卖股份?多少折腾他一番。”楚稚水淡淡道,“我是没想到他会自己跟投,还以为就瞎圈一波外人钱,这是真的头脑不太清醒。”

    李龙科的家境普通,绝不是富二代之流,这么搞可没人能兜底。

    “你要这么,那我真跑了,正好有人挖。”王怡文突发奇想道,“对了,你以后就待在槐江啦,你现在干什么呢,不然我跟着你干?”

    “你跟着我干什么?”楚稚水语噎,“每月两千一,生活笑嘻嘻?”

    “少来!你跟我还装什么穷!”

    “真没装。”

    “没劲没劲,不想要我就算了,等我准备换新公司,你帮我瞧瞧哪家合适。”

    楚稚水无可奈何地应下,谁料到实话都没人信。

    通话结束后,她又翻翻茶园的资料,只盼着经济开发科早日走上正轨,到时候能有会偷闲摸鱼。

    月落日升,新的一天。

    观察局内,楚稚水下车后,她随提起副驾的饭盒,猛然间想起些什么,连忙打开盒盖检查。果不其然,楚霄贺今天给她装的是清蒸黄鱼,现在隔着盒子还能摸到些许温度。

    她昨晚忙着看新科室资料,忘记跟父亲更换菜单。

    楚稚水不知食堂吃蟹案是吴常恭刻意报复,还是妖怪们真有此类忌讳,便不好带鱼肉进单位食堂。虽然金渝她是不可食用鱼类,但没准也无法接受同类被烹饪?

    当然,金渝昨天吃梭子蟹还挺香,她应该能接受蟹类被做成菜。

    楚稚水犹豫一番,考虑到同事心情,她还是取出干净筷子,打算在此解决清蒸鱼。

    附近没有落座之处,楚稚水就打开车门,半坐在主驾位置,双腿还伸到车外,享受半露天用餐的乐趣。林木蓊郁,微风和熙,在清晨品尝清淡鲜美、嫩软多汁的清蒸黄鱼,倒是让人心情不错。

    郁郁葱葱中传来一串细碎脚步音,幽暗叶片下露出一双金色眼睛。

    “咪咪。”

    楚稚水认出黑猫,它的身躯隐匿在暗处,唯有猫眼漂亮得发亮。

    黑猫被发现也没跑,不慌不乱地迈步过来,彻底暴露在光明之下,走到距离她三四步的位置。它安静地蹲坐在地上,两只前爪都优雅收起,一动不动地仰头盯着,黑色尾巴灵活有力地摆来摆去,还挺有节奏感。

    “你要吃么?”楚稚水看它目光投向饭盒,低头拿搜索起信息,“我查查你能不能吃。”

    “喵。”黑猫就像听懂她的话,居然还发表起意见,无奈人搞不明白猫语。

    “油炸不行,清蒸可以。”

    “喵——”

    饭盒里共有两条清蒸黄鱼,楚稚水用筷子夹起另一条:“分你一条。”

    黑猫立马站起探身过来,望着半空中的黄鱼。

    楚稚水还思索该放在哪里,但她刚刚松开中筷子,清蒸黄鱼都没有落地,就被准确无误地咬住。

    黑猫叼着鱼,向外跑两步,又转身回望她,黑尾巴高高翘起,在空中愉快地甩来甩去,颇像人类临走前挥告别的模样。紧接着,它快速跃入密叶,眨眼间携鱼离去。

    楚稚水没有追赶它,她吃完自己那条鱼,这才收好东西去办公室。

    经济开发科位于办公楼三层,原本被局里锁着,昨天才找出钥匙。新办公室距离后勤科不远,楚稚水先到老地方逛一圈,发现屋里面还没人来,这才前往经济开发科。

    她今天来得比较早,想着要收拾下屋子,没想到有人比自己更早。

    经济开发科的门居然大敞,一进屋就看到辛云茂在老位置落座,依旧是靠窗的最后一排,桌上仍没有摆放电脑。他今天穿着藏青色上衣,正闲适地靠坐着椅背,阖眼在微光里憩。

    屋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连办公桌椅都摆放整齐。楚稚水发现自己落在后勤科的杂物已被搬来,如今原样未动地放在桌上,她的位置还是在他前方。

    “你已经打扫过了?”

    楚稚水察觉诸多细节,她第一次在清晨见到辛云茂,产生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荒诞感。

    辛云茂掀开眼皮,待看清是她,颇有些意外:“这么早?”

    “这话不该我吗?你怎么来这么早?”

    他平静道:“我每天都这样。”

    楚稚水一怔,她以前踩点上班,还真不知道此事,疑惑道:“你工作时间不出现,非工作时间瞎出现?”

    辛云茂置若罔闻,反问道:“你为什么来这么早?”

    “新科室第一天,当然要早点到。”楚稚水原计划是打扫办公室,谁知辛云茂悄无声息先做了。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不料他比自己更周到,又观察起崭新的环境。

    辛云茂紧盯楚稚水良久,直至她视线偏转一旁。她的皮肤在暖光下清透,由于白净脸庞不施粉黛,便能看清两颊自然的粉意,不知是脆弱的毛细血管作用,还是无法倾诉的情绪将她染上桃色,错开目光的样子展露赧颜。

    她没有看他,一直望窗外。

    辛云茂想起胡臣瑞的话,她要把他也调过来,便低低地笑一声:“把我调来这么高兴?你可以晚来一些的,我又不会出尔反尔。”

    “”

    楚稚水方才在比照经开科位置,按照窗外的风景来看,局长办公室就在头顶。她只是稍微走神一会儿,辛云茂就不知脑补出什么,开始习惯性癔症。

    人的忍耐力当真能被不断刷新,楚稚水最初对他的自恋无语至极,现在竟然已经习以为常,还能从中提取有效信息,这应该是一句关怀性质的话。

    她不慌不乱道:“我们打个商量吧。”

    “商量什么?”

    “国有国法,新科室有新规,以前是在后勤保障科,现在是在经济开发科。”楚稚水语气舒缓,“虽然我们的职级相差不大,我也不太在乎上下级称呼,但在某些特定的工作场合,你应该承认我是你的直属领导吧?”

    观察局不是私企,缺乏有效的奖惩,人员管理不容易。既然她把他调过来,就不能接受他摆烂,需要建立一套新体系。

    辛云茂用撑下巴,他安静地思考片刻,冷不丁道:“你好像都不承认是我的第一个信徒。”

    “这样吧,我们各论各的,怎么样?”楚稚水商榷道,“工作时间照我的来,其余时间自由一点。”

    反正他们就在工作时间碰面,先把办公室的局面稳住再。

    “可以。”

    楚稚水听他上套,循序渐进道:“那既然是工作场合,有些奇怪的话就要少,尤其办公时不要总扯私人层面的事。”

    “什么算奇怪的话?”辛云茂挑眉,又领悟过来,“你是指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对我情不自禁之类的?”

    “好,如果你被戳穿不好意思,我以后尽量给你留面子。”

    他答应得爽快,听着颇好话。

    楚稚水深吸一口气,她直接开启耳部净化,过滤掉他部分废话,继续提出要求:“还有一点,以前的事不归我管,但只要在经济开发科,希望你能遵循局里规章制度,按照朝八晚五的时间段上班。”

    这是辛云茂最大的毛病,他总在上班时到处闲逛。

    “不管先期有没有工作,起码态度要足够端正,不要出现迟到或旷工情况。”

    这一回,他沉默好久,明显迟疑了。

    楚稚水紧盯着他,心里面却直打鼓,主要他确实太自我,没准一言不合就翻脸。

    辛云茂神情古怪:“有些人类供养家仙,确实会被要求不能离太远,但我没有这些规矩,你可以自由地走动。”

    一般来,都是家仙逼迫人类别乱跑,哪有人类反过来提议不分开。

    楚稚水已经熟练掌握跨服聊天技能,耐着性子道:“可我有这些规矩,你能按时出现么?”

    “可以是可以”他眉头微蹙,不解道,“但你的生活就那么离不了我?”

    他不知道别人的信徒什么样,但她似乎也黏得太紧一点,无奈话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楚稚水听他松口同意了,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下。

    她首次立规矩大获成功,自然不在乎胡言乱语,心情极佳地绽放笑容,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对,我的生活离不了你,你就是我生命中最大的乐子,最幽默风趣的喜剧妖。”

    楚稚水笑靥如花,明眸如细弯月亮,勾得人想捏一下的梨涡。

    辛云茂一怔,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指却不安地敲打桌面,警告道:“控制一下自己,只答应让你做信徒,收敛那些过于浓烈的感情。”

    “好的,没问题。”

    楚稚水好脾气应声,她早就发现他只看态度,完全读不出话里潜文本,果然丝毫没提乐子和喜剧妖的事,满意而愉快地在新科室落座。

    车停在槐江观察局门口时,屏幕上正好是:03。如果不是闲聊耽误些时间,应该能比计划中提前一点。

    楚稚水将数张报表单抽出来,随递给副驾的辛云茂:“我已经把电子表发给局里,你把纸质带回办公室就行,我不上去了。”

    “你什么时候打印的?”辛云茂看着右下角的签名,俨然是自己刚在ipad上签的,现在已经变成纸质印刷。

    楚稚水:“便携打印,路上正好印完。”

    辛云茂欲言又止:“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如果她先前的行为还能叫高效敬业,那随身带便携打印,就略显夸张而变态了。

    楚稚水深深望他一眼:“社会上的事,妖怪少打听。”

    “”

    辛云茂目送汽车离开,这才带着表格上楼。

    办公室内静悄悄的,金渝和牛仕不见踪影,明显还没有回后勤科。不过这才是常态,现场核对赔偿一向速度慢,晚上赶制完表格基本深夜,很少有能准时下班的情况。

    辛云茂将报表单往桌上一丢,他知道吴常恭夜里会来收,却突然瞥见一摞细长表格。这是每日下班的打卡表,需要二人一组完成签字。她入职首日,他签过一次。

    双方交恶后,楚稚水没再来找他,辛云茂也不管表格。

    实际上,他在局里做事或不做事,存在或不存在,都不会有任何人过问和在乎。

    修长的指哗啦啦地翻着,辛云茂的视线逐一扫过,却发现每张单子都有两个签名。他明明记得自己就签过一次,然而只要左侧签有“楚稚水”,右侧必然会有“辛云茂”。

    打卡表查得不严,但她没光填自己。

    辛云茂抖抖里长纸条,他漆黑如点墨的眸子盈满光,笑道:“呵,仿得还挺像。”

    次日,楚稚水准时来到办公室,没多久就看到疲惫的金渝。金渝眼底还残留着黑眼圈,明显被昨日的工作折腾不轻,困倦而颓丧地趴在桌子上。

    “你和牛哥昨天几点回来的?”楚稚水一边泡咖啡,一边出言询问道。

    “六七点才回办公室。”金渝挠挠头,无力道,“然后做单子又搞到好晚,那位还啰嗦好长时间,讲他以前的留洋经历。”

    楚稚水知道金渝口中的“那位”是科长吴常恭,此妖跟许多偷奸耍滑、欺软怕硬的领导一样,仗着金渝资历浅、脾气软压迫对方,没事还要显摆一番自己的工作经历,像极挣钱少又废话多的中年老男人。

    “吴科长还留过学?”楚稚水面露迷惑,“你们也会讲学历吗?”

    “什么学历?”金渝单纯地眨眨眼,“我是河里来的,他是海里来的,这不就是留洋经历!”

    “”

    “唉,他原来是漆吴局里的,那边不是总靠海嘛。”金渝撇嘴,“他调来后就老提,槐江不如漆吴,附近连片海都没有,显得土里土气不高级。”

    楚稚水诚恳道:“我倒觉得海鲜不一定就比河鲜高级。”

    “谁不是呢,主要我们都是水里的,不然怎么会老被他抓着念叨。”金渝叹气,“你看牛哥就没这烦恼。”

    楚稚水认为跟种族无关,纯粹是金渝太好欺负,可性格又岂是一朝能改。她安抚道:“我看你脸色不好,要喝点咖啡吗?”

    “啊,可以吗?”金渝早就嗅到满屋苦香,她其实很好奇咖啡味道,但真被邀请又有点羞涩,生怕自己露怯,“但我没喝过。”

    “只是速溶的而已,不是什么好咖啡。”

    楚稚水给金渝也泡一杯热咖啡,对方全程眼巴巴盯着,对深色饮料相当好奇。

    “我听还有叫奶茶的东西。”金渝新奇地观察,轻轻吹着杯口。

    “确实有,但局里附近没奶茶店。”

    金渝心翼翼地抿一口,绽放欢喜笑容,心满意足道:“这个就很好喝了。”

    楚稚水见她连速溶都喝得香甜,突如其来就涌生怜惜及母爱。

    吴科长白天基本不出现,连带后勤科也安稳下来。

    楚稚水随将报表整理完,正打算浏览一下招聘站,却意外接到村民老李的电话。她心里猛地一跳,快速在脑海里回忆流程,确定自己没在核对中有失误才对。

    “喂,您好?”

    “唉,同志啊,你们昨天忘东西在地里啦!”老李高声道,“你看不然给个地址,我给你们送过去吧。”&p;lt;/p&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