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玉棺惊蛰恸天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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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不是,我不是你的那个人。你,你先放手。”

    祁佑寒不仅被面前这人摇晃的眼花心乱,

    也被这一番话惊的心中震荡不已。

    原本自己并不觉得面容相似相近之人,有何奇怪。

    也不觉这又能给人带来多大的震撼。

    只是早前见过他卢衍公子那张万象脸后,

    便也心知这一份似曾相识的悲哀。

    面前这人,四百年所求,就为了一人?

    真是疯狂。

    “你什么,你你不是阿越?”凉慕炎终于怒火中烧,

    “你怎么会不是阿越!”

    忽然凉慕炎一把擒住了祁佑寒的左手,拉到了彼此的眼前,

    祁佑寒左手那枚白骨戒,他凉慕炎也才发现。

    就更让人深信不疑了起来。

    怒道,“阿越,我问你,你这食指之上的月魇戒,你怎么能戴上?”

    “啊?——你倒是告诉我啊!你怎么会不是阿越!”

    “你不过是自结了命盘,你弃了神格,抛却了一切。”

    “这月魇戒。”凉慕炎所指,正是祁佑寒左手食指上那一枚,

    怎么都拿不下来的白骨戒。

    与此同时,祁佑寒也正自看向了那戒指,

    长久以来拿不掉的古怪戒指。

    “阿越,你是不是当什么人都能戴上的!”凉慕炎怒瞪着祁佑寒。

    这戒指,这枚奇异的戒指,竟是这样的来历?

    “怎么,不知道吗?”

    “这戒指早就丢了,我当然不会介意,因为这月魇戒是有主人的。”

    “任何人休想戴上去,硬是而为,只会身死!”

    “他深华门那个疯子,当年为了救妻子,拿了这戒指,可结果呢?一样是死!”

    “哈哈,你,你怎么会不是阿越。啊?”

    祁佑寒骇然,愣愣地看着这似玉非玉的白骨戒。

    “还有,你眉眼下的那颗痣。”

    时,凉慕炎一手已摸上祁佑寒眼角的那颗清浅微的痣,

    “这是月印!”

    “你拿你自己的食指来量。”

    “一截寸许的长短,巧好是眼角到这月印的距离。”

    “你看到底是不是——正正好好!”

    无疑这两个特征都在祁佑寒身上得到证实,

    再是巧合,也令人不得不信服。

    再是看到凉慕炎着这些话时的神情,

    祁佑寒根本无法反驳任何一句话。

    但自己也一定不是那个人,那个叫阿越的人。

    即使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

    他祁佑寒没有理由,为此要做任何的补偿。

    “阿越,你四百年来躺在玉棺里的那具身体,我也让你亲眼目睹一下!”

    一挥手,那森冷的玉棺兀自立在祁佑寒身侧,

    再是他凉慕炎隔空一掌,

    那玉棺正对着祁佑寒的棺盖兀自寸寸碎裂开来,

    然后那个披发闭目的白衣人,

    安安静静,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了祁佑寒面前。

    “啊!”祁佑寒惊的大叫一声,人也为之一颤。

    那个人,那个人无疑就是自己。

    虽然是一个女子,但那个人如何又不是自己!

    或者他祁佑寒如何又不是那女子。

    “哈哈!怎样?”凉慕炎一手指着玉棺里的人,一边继续,

    “阿越,她就是你四百年舍下的东西!”

    “就是你宁死都不要的身体。”

    “如今再是相对,你不觉得你太无情,你不觉得你太狠心?”

    “你可以不要那些记忆,不要那些过去。”

    “你也可以重新选择肉体凡胎,转世成男子又如何?”

    “但你何必要自结命盘,什么都不要,你竟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凉慕炎吼着话,早已没了那份淡然。

    “八部即将归位,我重新送你回神格,你都不要,你竟都不要!”

    “你何须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凉慕炎难掩心伤,却又愤怒,

    “我为你四百年,我为你变得非人似鬼!”

    “你知不知道,我重新让这具身体回到神格,我也会灰飞烟灭。”

    “上不得天,下不得地,是,我愿意粉身碎骨!”

    “但你为何到最后,竟是什么都不要了?”

    “好,你很好。”

    “阿越,我累了,我也可以不管不顾!”

    “四百年的等待,我受够了!”

    凉慕炎苦苦而笑,“原来冥冥中真的什么都算不过,逆天改命?”

    “如今,就剩了我,是最可笑的。”

    “是,我四百年爱上一个神,我就知道,我太可笑了!”

    最后一句话,吼的整个月魇塔都为之震动。

    祁佑寒面无表情。

    “阿越,我是错在先,我不该用女娲之术将神囚在无妄之海,神之领域。”

    “就是这四百年后演变的西凉国!”

    “对,我太贪心,但是上天所惩的月之力量还不够吗?”

    “是,当年我将你身边的八部大人全部斩杀,令你遭受天谴重罚。”

    “你不得不祭出一半神格,不然我又如何能困住你。”

    “是,是我爱的太疯狂,但最后,你最后做了什么!”

    凉慕炎看着祁佑寒,又望着那冰冷闭目的玉棺里的人,

    继续道,

    “阿越,你诅咒我永生不死,你诅咒自己不得重回人间,你是什么都不要了。”

    “那你又为何重新自结命盘!”

    “你是不是也耐不住了,还是地狱的苦你终于再难承受?你,你啊!”

    祁佑寒从未见过一个疯狂的男人也会这样委屈,

    又是什么样的过去,将人的体无完肤?

    那些话里有话,永无止尽的故事,

    如同大海,一浪高过一浪袭来,让人遍体寒意,战栗不已。

    “阿越,我让你看看过去的事,我让你看看你又做的有多绝。”

    凉慕炎一手抚在祁佑寒额际,顺势正要做什么,

    “怎么样?”凉慕炎神情温柔却是诡异。

    祁佑寒想都没想,毫不留情的拍掉了凉慕炎的手,

    “不,我不要!”祁佑寒胡乱的挣扎,再难冷静。

    到了这里,他祁佑寒也是心死。

    什么爱恨情仇,什么帝王将相,什么相濡以沫,

    均不过是一场梦魇。

    那些过去,这一切一切的人事,到头来,不过是徒增可笑。

    “我不是什么阿越,你不要硬给我过去的事。”

    “我祁佑寒活至今天也不想活了,你们一个一个都让我生不如死。”

    “你还要给我什么记忆?”

    “什么神不神的,那个人当年那么狠,你去找她,不要找我。”

    “不要找我诉苦!不要找我抱怨!不要找我以求解脱!”

    是啊,很多事,不仅仅是当事人,总是将旁人一起拉进了深渊,

    是,是啊,——在劫难逃。

    “难道一切都是枉然?”凉慕炎忽然神色萎顿,低低了一句,

    “阿越,这一切都是枉然吗?哈哈——”又大笑不止。

    突然,祁佑寒身子一凉,没想他凉慕炎竟一瞬间掀掉了祁佑寒的衣服,

    “你服了生子丹,哈哈,你不是女子也能生孩子的。”

    “阿越,你不如给我生个孩子。”

    这人果然是疯子,先是爱上个神,现在又想让人给他生孩子?

    生子丹?是什么!

    “阿越,我既得不到你的爱,不如就让血脉延续,让我对你的爱,永恒下去!”

    凉慕炎痴然笑着。

    祁佑寒惊恐着看向凉慕炎这一刻扭曲的脸。

    根本来不及再什么。

    时迟那时快,凉慕炎已去扯祁佑寒的腰带,扯的太快太急,根本阻止不了。

    是,他凉慕炎已经疯了,是活活被这四百年的寂寞逼疯了!

    过去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故事,他祁佑寒虽然不知,

    但这个时候他的那种疯狂,又为何要加诸在自己身上,为什么?

    任谁都想不到,到头来他祁佑寒要为这个四百年疯掉的人,承受新一轮的痛苦?

    如今自己没有任何力气抗拒,除了这具皮囊,他祁佑寒早已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老天才开始算计他。

    因果报应,这就是人世间最难想象,最为残酷的因果循环?

    那个恶魔,那个西凉国的恶魔,在自己身体里无限的进出,

    他凉慕炎,何以要将四百年来的情欲,全部发泄在他身上,

    更是在冲撞之间,喃喃自语的叫着阿越,阿越。——

    他不是阿越,他祁佑寒永远不是那个人!

    直到精神崩溃,再也承受不住这种身心的煎熬,

    祁佑寒为之惨笑,这个口口声声着无穷无尽过去的男子,

    走到这里,还不是做了和那四百年一样的令人愤怒不已的事!

    直到黑暗渐渐压来,

    隐隐约约萦绕在耳际的却是一句诗词,

    有人将此反反复复吟唱了出来:人生如梦亦如幻,缘起缘灭还自在。

    缘起缘灭——

    还自在——

    周围终于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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