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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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春之后,渝京的天气好了不少,宫墙角落生出了许多细碎的野花,望着到是让人觉得生机勃勃的。春猎之事没了下文,宁味心瞧了淳于沉神色几日,竟也没看出什么。

    既然他没有表示,那她便且候着他开口吧。

    他那么拼命就是为了求得心上人,她私底下明里暗里已经提点了好几次,若是有心只怕也是听懂了。

    他迟迟不跟她表明只怕是还有隐情,他一向是个有苦自己咽的,实在不行事情出来了,她左右也是会护着他的。

    刚用过早膳的时辰,淳于沉便守在慈宁宫里了。

    他一向对宁味的情绪分外留意,更何况这段时间她对他显然便是有所不同,他一早就有所察觉了。正好借着春猎遇害之事,向书院寻了一个太后受惊需伺候的理由,时时刻刻黏在她这里。

    好在,宁味对他这行为早就见怪不怪,这孩子一向是比较黏她,私底下托罗衫问了几次师傅淳于沉的功课。

    太师到是颇为通情达理的回复,淳于沉天资聪慧,耽误几天不妨碍事的。

    宁味坐在大殿的屋檐下一把黑漆铺猩猩红坐垫的玫瑰椅上望着不远处手拿锄头动作笨拙开垦土地的淳于沉,觉得她祖父这次可能真是看走了眼。

    春日暖和,淳于沉前几日进来她宫里,日日送花过来插在瓶中养不了几天,不若趁着天气好,把那大树下的土地松动松动种上些花草,也好看些。

    她被他得起了兴致,两人商议了一番土地种些什么,紧紧凑凑商量了上午,好不容易一锤定音。

    没成想,今日内务府派宫人过来开土,他到是不愿意了,只让宫人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什么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宁味叹了口气,望了望天空,上午过半,淳于沉脚下才勉勉强强挖了条的沟。

    她几次想开口让他算了,但一对上他那双眸子又不知该怎么下去。只要他看她,那双眼必然是坦诚如六月阳一般,万千光芒只照在她脸上。

    算了算了,随他去便是,宁味自我安慰道。

    罗衫神色凝重碎步走过来,凑近宁味身边低声禀告道:“太后,娴太嫔求见。”

    “娴太嫔?”

    宁味觉得蹊跷,娴太嫔也就是娴婕妤是十三殿下生母,一向是安分守己的人,今日却过来拜见她,只怕是有事所求。

    “也是求情的?”

    莫不是新帝遇害之事与十三殿下有关?可听闻早在新帝中毒前十三殿下便已经从马下摔下来不省人事了。

    罗衫若有所思道:“奴婢试探了一下口风,似乎并不是与遇害之事相关。”

    既不是与求情之事有关,那宁味自认也与那娴太嫔毫无瓜葛,见怕是也没这个必要见这一面了。

    见她不发一语,罗衫大抵知其意,声了句:“这娴太嫔知太后可能不愿见她,特地让奴婢带一句话给太后。”

    “什么话?”

    那边淳于沉放下锄头望过来,宁味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吃杯茶水再去开地。

    罗衫顺着她望过去,声音无端轻了几分道:“娴太嫔请太后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无论如何要见她一面。”

    “淳于沉?”宁味眉头一蹙,他和这娴太嫔又有何关系。

    罗衫看出宁味的疑惑解释道:“十三殿下早年在宫中算是对殿下有些照拂。

    “如此”

    淳于沉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她伸手从案上拿过一盏茶递给他,神色松动了不少:“那便见吧。”

    咕咚咕咚几口咽下一盏茶,淳于沉接了个话头:“见谁?”

    宁味没有理他,看了看内务府送过来的花苗,晒了半上午已经有些蔫儿了,语气颇为心疼道:“你快些开地,可别把花都给晒死了。”

    言罢便起身往内殿走去。

    在慈宁宫门口立了怕是有半个时辰终究是可以见她一面了。

    娴婕妤深深吸了一口气,袖中的手紧紧攥住帕子,扶着宫女的手慢慢跨进了慈宁宫的门栏。

    其实这是她入宫这么久来第一次和顾宁味私谈。

    一起在后宫多年,她见她也不过寥寥数面,多还是听些传闻:“那位据连皇上的面子都没给,合宫夜宴发奴婢了句,连面都没露。”

    “皇后?皇后在那位面前还不是俯首称臣。”

    ……

    顾家幼女宁味,渝京第一贵女,自性子便是桀骜不堪冷漠疏离。

    脑海中将顾宁味的信息全部过了一次,娴太嫔捏了捏手指,心中一片怅然,本已经活到这把年纪都是不会和她有那么一次交集的,可如今为了那事……她还是不得不求到她门下。

    慈宁宫大殿,宁味端坐在一具雕刻了和合二仙的广寒木七屏围榻椅上。身上雪色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的裙摆长长的拖到地上,半敛眉目一如从前,睫毛轻颤便是如雪花飘落般的清冷。

    时光从不败美人,过了这么久,她当了太后却眉眼间依旧如少女神态。

    “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娴太嫔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宁味见此,抬了抬眉出声:“平身吧。”

    “赐座”

    “多谢太后恩典”娴太嫔努力挺直背脊,坐在了右手边的椅子上垂首敛气,恭敬姿态做足了十分。

    宁味摆手,罗衫领意亲自上前给娴太嫔上了茶。

    竟然是她来找她,那么她只用等着她开口便好。宁味伸手拿了案上的青玉茶盏,悠悠刮了刮盖子,吃了一口。

    耳边娴太嫔恳切的声音传过来:“嫔妾今日叨扰太后清静着实是有一事相求。”

    “嗯?”宁味将茶盏搁回案上,声音不辩喜怒:“哀家不问事事已然许久了。”

    听着话,娴太嫔急忙从位置上起来,径直跪在了大殿之内,罗衫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她道:“太嫔有话好好,这是做什么?”

    娴太嫔面色难堪,咬了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罗衫见状回头与宁味对视了一眼,见她轻轻点头后,颇为识趣道:“启禀太后,内务府传来话让奴婢去取些东西,奴婢出去一趟。”

    宁味抬了抬手,罗衫带领着大殿中的宫人轻声退下。

    直到大殿中只剩二人,娴太嫔才抬头,双眼通红泫然欲泣道:“嫔妾今日所求之事,绝对不会对大周前朝后宫有半点危害,本来实在不该叨扰,实在是……”

    “实在是……嫔妾人微言轻,所以才出此下策。”娴太嫔深吸了口气,平缓声音一字一句道:“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成全嫔妾与十三殿下的母子情分罢了。”

    娴太妃慢慢闭眼对着宁味磕了重重一个头:“求太后为十三殿下赐婚。”

    “赐婚?”宁味讶异,她实在没想到,娴太嫔今日前来竟然是为了这个事。

    藩王的婚事多是由皇室决定,但她虽挂着一个太后的虚名除了淳于沉的事,着实没有掺和这些,想来多半是由新帝决定了。

    十三殿下性子和顺,又没有争权之心,他只怕多会娶某一位外邦公主来联姻巩固大周地位。

    新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四周诸国皆是虎视眈眈,正需要这么个机会来拉拢稳定边疆,所以十三殿下婚事只怕他早有算。

    娴太嫔此刻来求,如此不顾脸面又急促,只怕这婚事其中还另有隐情了。

    “是”娴太嫔点头:“嫔妾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龚儿的婚事。”

    “藩王婚事皆由皇上做主”宁味提醒道。

    “是”娴太嫔应声:“皇室婚事自然是应当由圣上决断,嫔妾本不该置喙”

    “可……可”她声音忽是拔高了几分:“可嫔妾一生无所出,只有恭儿这么一个孩子,之前春猎他特地从外赶回渝京便是为了这婚事。”

    “恭儿性子随和,从不强求争取什么,这次竟为了婚事,驾马上了猎场还伤得如此重,躺在府中不能动弹。不过便是为了能够夺得魁首,好获皇上一诺,可以求圣上替他给一名民间女子赐婚。”

    她深深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哽咽:“我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想来那孩子必定是动了真情了。”

    再抬头时候娴太嫔已经是泪流满面,双肩悸动神色悲切:“我这一生在宫中,从来便是不争什么,也争不到什么。我知道我出身不高,既没有美貌也没有才华,能在这后宫安然度日已经实属不易。”

    “先帝将恭儿送到我身边,给了我一个依靠,这么多年我与恭儿相依为命,他亦是知我艰难从不开口要求什么。只是……如今,他难得有了个心上人,我这个做母妃的就算是拼上了这条命也得替他争上一争的!”

    “太后!”娴太嫔的脑袋磕在地面上碰碰作响:“嫔妾求太后成全嫔妾一颗做母亲的心吧!成全恭儿这番情意吧!”

    “求!太后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