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宋将军好像也没走,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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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俱是一愣,唐绾心慌忙移开手掌,一声“对不住”梗在了喉头,饶她再努力也发不出声音。

    她刚刚仍沉浸在梦中被他扣住后脑勺和下巴的恐惧之中,一时为反应过来而气血上头,下意识地挥手推拒他,谁知正好就了他……

    唐绾心也觉得自己动手人实在是不该,想要安慰宋柏谦一下,却实在是不出口,将头扭向一旁,又是怕宋柏谦突然兽性大发,似梦里那般强硬地对她,那她可真是抗拒不得了。

    一时间床帐内的二人均没有动作,宋柏谦十分错愕,见唐绾心扭头不愿意看向自己,似是比之前更加疏远了……

    昨夜他见唐绾心没有再被疼哭,以为唐绾心也能在这事上感受到些快活了,谁知她今日一早醒来,对他却更加抗拒,竟然还伸手了他。

    宋柏谦忍不住伸摸了摸被过的面颊处,微微垂眸敛去了双眸中的情绪,唇角抽了抽,缓缓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我……”

    唐绾心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落寞,想来自己刚刚的行为确实也让他很受伤,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不回头看向他,一边裹紧里衣,一边道:“我是不心到的,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也没使力气,谁让你……”

    唐绾心顿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了个转,实在是没脸出口,脸颊有些泛红,将脸埋在了枕里,定主意不转头,却听到了宋柏谦的一声叹息。

    “郡主的手可疼了?”

    唐绾心一阵错愕,立刻转头看向他,身子从枕上微微抬起,看宋柏谦一脸清浅笑意的模样,从俊朗的五官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心中更加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如今他的这副模样,与梦中可是大相径庭,唐绾心毫不怀疑,若是梦中的她了宋柏谦一巴掌,梦中的宋柏谦非得将她撕碎不可……

    唐绾心一时不防,那只手被他捉去,放在他温热布满薄茧的手心中,又被他仔细地盯着看了半晌,才缓缓放下,道:“没红,看来是不疼……”

    唐绾心垂下双眸,耳垂有些泛红,咬了咬唇,听宋柏谦道:“兵部那边事情比较急,我这便起身,郡主再歇会吧,今夜可能回来得比较晚,郡主若是困极了就莫要等了……”

    宋柏谦揉了揉唐绾心的发丝,便翻身下床离去了,而唐绾心仍躺在原处,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的猜想果然被证实了。

    果然,她只要一与宋柏谦亲密过后同眠,便会做噩梦。而且,若是梦中一切真是将要发生或曾发生过的事情,那么宋柏谦便是让她被宣和亲的罪魁祸首了。

    可他这般行事究竟为何,她实在是看不懂了……

    先提出和亲让自己陷入绝境,再挽救自己于危难之际,让自己对他感恩戴德,是为了她的宗室郡主的身份而在朝中飞黄腾达,还是想要借机重新搭上皇后娘娘、太子哥哥和四哥哥,好重获荣华富贵庇荫子孙后代?

    唐绾心自在宗室和宫中长大,这些事情虽没做过但也听过不少,很难不去多想。

    宋柏谦平日待自己有多好,她自然是能体会得出,就拿刚刚来,哪家夫君被妻子了耳光,能没事人一般继续谈笑,还关心妻子手可疼,若他真的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而心中对她只存了利用之心,那这人实在是太过可怖。

    他能做到如此隐忍,来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就算他并无坏心,又怎能让自己交付全部的信任……

    唐绾心越来越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梦娘娘的警示,想让她发觉宋柏谦的真实面目……

    她心中一阵恶寒,忍不住了个寒战。

    宋柏谦比她想象得要聪明的多,儿时与他几次交锋,她都落了下乘,若是自己主动去问他提起和亲之事,恐怕他不仅会花言巧语瞒过去,而且还会想方设法遮掩真相。

    因此定然不能主动向他提起。

    而且在设法应对之前,还是应当先验证此事的真假,而如今的知情人恐怕是只有宋柏谦身边的心腹,还有夏温言,和一个名为樊睿的人……

    她正思索着,这时宋丰前来请安,顺便跟她请示一下城外庄子的管家事宜,唐绾心眼睛一亮,急忙请他进来,

    城外的庄子是宋柏谦成婚时皇上赏赐的,因此还是应当好好照看着,宋丰选了几个管家的好手,领来让唐绾心挑,而唐绾心自然是只象征性地看了看,并不干涉宋丰的选择,待选完了之后,唐绾心抿了口茶,让宋丰留步。

    宋丰又恭敬行了一礼道:“请问夫人还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想问宋叔些事情。”唐绾心清了清嗓子,见宋丰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便继续道:“是这样的,几日前我去秦王府的时候,跟秦王妃了我这睡眠不好的症状被夏大夫回春妙手这么一治,竟然好多了,秦王妃她家中长辈也有这个毛病,便请我将夏大夫引见给她,这不她过几日便要回娘家看看长辈,所以我想着要求夏大夫去一趟,可是实在是不知夏大夫的行踪,这才想要求宋叔帮忙探一下。”

    宋叔笑容渐深,缓缓道:“实在不是老奴不愿意相帮,只是夏大夫向来行踪成谜,要想找他实在是有些困难,不过既然是夫人和秦王妃的吩咐,老奴自当尽心竭力寻找夏大夫,请夫人放心便是了。”

    唐绾心笑着点点头,谢了又谢,待宋丰退下后,唐绾心骤然收敛了笑容,站起身来入了内室,不住地踱步,思考着对策。

    宋丰这边估计是很难突破了,而樊睿,她如今并不知他是何人又身在何处,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夏温言了……

    唐绾心脚步一顿,一拍手心,快步走向梳妆台前,开那个八宝盒,取出了一张烫金帖子,上面盖着秦王妃的私印。

    这是昨日陈令仪来的帖子,邀她有空便去她府中看话本子,此时唐绾心便派上了用场,派绿萼去送了个口信,很快绿萼便取回了秦王妃的手信。

    唐绾心展开一看,见陈令仪她正在府中闲得发慌,翘首以盼她的到来,便让白芍和绿萼给自己简单梳洗扮了一下,乘马车去了秦王府。

    这次陈令仪一见到她,比往日还要高兴些,一边揽住她的手臂带着她往里走,一边道:“我那日给你送信时,想着宋将军估计快要回京了,怕你没时间来,便没定日子,没想到你这么快便有了空闲……”

    “他今日早早便去了兵部,我在府中闲着也无事,还不如来找你,我们话。”唐绾心环顾四周,心道,“正好,我也是有事求你帮忙……”

    陈令仪有些错愕。

    自她认识唐绾心以来,便没见过唐绾心用这种语气求她帮忙,而且从到大,靠着唐绾心的宗室身份,还是唐绾心帮她多些,今日见她神色郑重,语气严肃,便知事情重大,忙点了点头,将她引入了内室,又将婢女都遣了出去,只留了白芍和绿萼二人在屋里。

    唐绾心抿了口茶,将今日与宋丰的那些话告诉了陈令仪,陈令仪立马听懂了,握住了唐绾心的手,道:“放心,我不会漏嘴的……”

    唐绾心十分感激地颔首,回握住陈令仪的手,道:“阿令,还有一件事,你若是觉得为难的话,拒绝便是了,无妨的。”

    “阿绾,你这话便见外了,有事便是了,就算我做不到的,去求母后总能办成……”陈令仪抚了抚唐绾心的发丝,示意她下去。

    唐绾心凑近陈令仪,轻声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位是名为夏温言的郎中,帮我探听一下,他如今身在何处。”

    陈令仪听罢,眉头渐渐拧起,忍不住起身开始踱步,一拍手背,看向唐绾心,道:“秦王府亲卫如今掌在我手中,帮你找个人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你为何要找这人?宋将军也不是没有可调派的人手,为何你不去求你自己的夫君?”

    唐绾心本松了口气,待听到陈令仪质问她与宋柏谦之事,忍不住挺直了脊背,手指搓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正在思索应对之法,却听得陈令仪道:“你二人之间果然是出了问题……”

    唐绾心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陈令仪,便并未直接否认,继续道:“将军一直待我很好,只是有些与陇右道有关之事,我定要弄清楚才行,否则我无法全然信任将军。”

    唐绾心垂眸看着自己不住摆弄着衣带的双手,缓缓道:“但愿是我太过多虑了……”

    陈令仪眉头拧得更紧了些,缓缓坐了回去,饮了口茶,道:“找到这个人之后,我该如何做?”

    唐绾心附耳过去,在陈令仪耳边做了一番嘱咐,陈令仪双眸缓缓睁大,激动得语无伦次,道:“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唐绾心摸了摸鼻尖,道,“我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求你帮忙,你若是为难的话,我也全然理解,那你拒绝便是,我……”

    “我不为难,交给我便是了。”陈令仪坚定地握住了唐绾心的手,道,“你将那人画像给我,待我的人寻到了他,我便去你府中告诉你……”

    “阿令……”唐绾心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发抖,陈令仪却微微一笑,缓缓道:“对我而言这不算什么事情,你能来找我帮你,我高兴还来不及,之前你被宣和亲的时候,我无能为力,如今我能为你出一份力,我绝没有推脱的道理。”

    唐绾心还要再,却被陈令仪取了块糕点塞进了她的嘴里,温柔笑道:“先吃了这块绿豆糕,再把画像画给我,我们再一起读新话本子。”

    唐绾心满腹感激的话被一块绿豆糕堵住了,她本忧心会给陈令仪带来麻烦,但她也深知陈令仪性子真诚直爽,见她这般轻松应下,也放下心来,飞快咀嚼用完了那块绿豆糕后,便起身去桌案旁,勾勒出了一幅人物白描画。

    陈令仪看着唐绾心收起最后一笔,微笑着点了点头,忍不住称赞道:“你这画工半点都没退步……”

    唐绾心垂眸看向自己画的夏温言,不知怎的却生出了几分亲切信任之感,只笑了笑并未答话,将这画像折起递给了陈令仪,陈令仪将这两张画收到了八宝盒之中,便开始与唐绾心看话本子。

    期间二人用了午膳,又午歇了会儿,不知不觉便到了日暮低垂十分,陈令仪竭力劝唐绾心留下用晚膳。

    “殿下这几日只回了一次府,其余时间都呆在礼部,只在忙,忙什么却闭口不言,我一个人用膳也是无趣,你不如留下陪我。”

    唐绾心望了望夕阳,便欣然同意,唤了绿萼派人回府一声,今夜在秦王府中用饭,又问陈令仪道:“你府中可有果酒?”

    陈令仪点点头应了一声,唐绾心便道:“派人取来一些可好?我想吃些……”

    陈令仪皱了皱眉,道;“你不是不能吃酒吗?你忘了去岁母后生辰的时候了吗?”

    唐绾心望了一眼陈令仪疑惑又不赞同的神情,急忙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双手又揉搓着自己的衣裙,声道:“今夜我不想回府了……”

    回府便免不了与宋柏谦同房。

    同房便免不了那事。

    那事过后,她便免不了梦魇……

    唐绾心今日踏出了将军府的门槛,就没想今夜回去。若是陈令仪今日不主动提起,她也会想办法留下,她若是醉酒起不来床了,宋柏谦总不好硬进府要人……

    陈令仪叹了口气道:“我之前给你的那个玉瓶里的东西,你是不是还未试过?”

    唐绾心一听顿时羞红了脸,双脚往裙底缩了缩,道:“那玉瓶我找不见了……再了,就算还在,我怎么好意思让他涂上?”

    陈令仪撇撇嘴,道:“这有何不好意思的,你若是主动与宋将军用了那瓶里的东西,他以后定会对你感激涕零的,就像我与殿下……”

    唐绾心慌忙去堵陈令仪的嘴,道:“姑奶奶,你可别再了,真不嫌害臊……”

    陈令仪笑着躲开,道:“这么好的东西你不要用,我才懒得管你呢,等你知道了这东西的妙处,可别哭着喊着求我给你。”

    唐绾心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扭捏着身子声道:“绝不会有那一日的……”

    二人嘻嘻哈哈了一会,便准备用晚膳,席间二人还饮了几杯果酒,这对陈令仪而言不算什么,可对唐绾心而言,却让她有些醉了。

    唐绾心强着精神跟绿萼使了个眼色,让绿萼回府报信,自己则与陈令仪一道躺在了床上,开始聊着过去的故事。

    唐绾心一饮酒便十分絮叨,拉着陈令仪叽叽喳喳地个不停,陈令仪借机套唐绾心的话,唐绾心却总是不正面回答,虽然只吃了两杯,却十足十的一副醉鬼模样了。

    陈令仪失笑,忍不住去捏唐绾心的脸,唐绾心也不甘示弱,伸手去捏陈令仪的脸,二人就这样闹了会儿,陈令仪身边的贴身婢女紫苏却突然敲门道:“王妃,殿下回来了……”

    陈令仪慌忙唤她进来,一边起身理了理衣襟,一边听她道:“刚刚是宋将军送回来的,好像是与殿下一起饮酒了,殿下喝得醉醺醺的,一直要找您,王妃您看,要不要去照顾殿下?”

    陈令仪急得手指不住地拍着手背。

    她自然是不放心唐伯止的身子。

    可是唐绾心今夜也饮了酒,而且有些醉,她也放心不下。

    白芍知道陈令仪为难,便提出让她来照顾自家郡主,让秦王妃只管去陪照料秦王便是。

    陈令仪知白芍是个可依靠的,便放下心来,随意套了一件披风往门外走去,而紫苏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道:“宋将军好像也没走,是想要见一见郡主。”

    陈令仪如今也不是能见外客的扮,思及唐绾心今日的表现出来的对宋柏谦的情绪,决心还是不见他的好,便发绿萼去回了他。

    绿萼也是个机灵的,来到了内院的门口,便见到了宋柏谦。

    只见他一身官服尚未换下,双手背在身后,手指不住地摩挲着,周身似是笼罩了一层寒冰,本是望着院外的方向,听到了脚步声,便转身看向来人,见是绿萼,猛然攥紧了手指。

    绿萼到了宋柏谦面前,福身道:“将军,王妃急着去照顾王爷了,实在是不便前来,便发我来回将军的话,是夫人已经睡下了,夜里春寒露重的,实在是不适宜在折腾,不如就让夫人在秦王府里休息,等明日再回府……”

    宋柏谦唇角抿直,忍不住捏响了指节,但面色仍如常,只淡淡道:“知道了。”便望了望秦王府内院的方向,又转身出了大门,再也没有回头。

    绿萼本准备了一套辞应对,却没想到这般顺利,深呼一口气,伸手抚了抚胸口,急忙回去,和白芍一起将唐绾心安顿好,便抱着被褥在外间歇下。

    唐绾心今夜饮了两杯果酒,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夜里被几声雷鸣惊醒,在大雨的暴响中半梦半醒着,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静了下来,唐绾心却觉得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忍不住松了松衣襟,将一只藕臂伸出床边,口中呢喃道:“好渴。”

    忽然一只白玉杯子碰了碰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