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如果有来生,你娶我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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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绾心鼻子有些泛酸,忍不住挺直了身子,让自己和宋柏谦贴得更紧些。

    宋柏谦好像也愣住了,紧紧地抱了抱她,便慌忙直起身子,躲闪着唐绾心的目光,捂住自己的额头敲了敲,轻笑了一声,道:“回府吧。”

    唐绾心还未来得及反应,就一把被他拉起身,却因今日站得太久了,腿有些发软,踉跄了一下,宋柏谦便不假思索地将她横抱起,下了马车步入内院。

    宋柏谦将唐绾心安顿好,便头也不回地去了湢室沐浴,唐绾心呆坐在床边,头脑都是木的,对刚刚马车上发生的那一幕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她好像不经意间戳破了宋柏谦的另一幅面具,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样,她好想让自己忘掉这一幕,又感谢自己坚持留下等他,才能见到他这样的一面。

    想必,他挺喜欢她的吧……

    可他明日便要走了。

    唐绾心从未见过灾民,可也听过灾民之乱不是那么好平定的,都是百姓,难道要让他们为军之人兵戎相向吗?宋柏谦他们去,岂不是只有挨的份。

    而宋柏谦在陇右道从军多年,身上是不是也有旧伤,若是再陷入那般凶险的境地,是不是又会有新伤,那他岂非有性命之忧……

    唐绾心手指绞在了一起,静静地听着从湢室传来的水声,突然下定决心起身,拿起自己的里衣,便入了湢室。

    湢室之中水汽蒸腾,唐绾心听着宋柏谦坐在浴桶之中撩起的水花声,闭了闭目,壮着胆子在屏风后面褪下了外裳,只留下身上的里衣,在屏风外踱了好久的步,才捧起宋柏谦的里衣缓缓掠过屏风,走到了浴桶前面。

    宋柏谦整个人倚靠在浴桶壁上,听到了脚步声,警觉地转过身来,见到战战兢兢羞红了脸的唐绾心,有些惊讶,道:“阿绾,你怎么来了?”

    唐绾心没想到他会这般突然地转头,支支吾吾了半晌,感觉到自己浑身像是被这湢室内的水汽蒸发了一般,拼命稳住了起伏的胸口,轻声道:“给你送里衣。”

    宋柏谦看着唐绾心一脸羞窘又强忍着的模样,一直以来笼罩在心头的阴影消散了些,忍不住勾了勾唇,从水中伸出了手臂,掌心向上,道:“多谢阿绾了。”

    唐绾心步步地挪着步子,在离他掌心不远处站定,捏着宋柏谦的里衣,将自己的手臂伸得老长,去够宋柏谦的掌心,好不容易放上去之后,宋柏谦接住了,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猛然将她拉到浴桶边。

    唐绾心踉跄了一步,整个人跌倒了浴桶边上,一张脸离宋柏谦近在咫尺,鼻尖险些蹭到了宋柏谦的唇,待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只听宋柏谦缓缓开口道:“给我送里衣,为何将外裳也脱掉了?”

    “我……”唐绾心眨了眨眼睛,支支吾吾了半晌,躲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掩饰道,“我是怕外裳湿掉了,而且穿着外裳进湢室有些太热了……”

    宋柏谦“唔”了一声,一脸不信的模样,也并不算就此放过她,道:“我的里衣就在湢室之中,何必麻烦阿绾从内室特地过来一趟呢?”

    唐绾心见他一副破砂锅问到底的势头,绞尽脑汁想着借口,却觉得是太过牵强,实在是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这般冲动,脑门一热便冲了进来,平白让他看了笑话。

    宋柏谦轻轻握着唐绾心的肩膀,没施多少力道,却让她动弹不得,唐绾心无法,只得道:“今日看边将军旧伤复发,我有些害怕,你又要离开了,我就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旧伤……”

    宋柏谦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一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唐绾心的双眸,在她羞得移开目光之时,伸出另一只手稳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着自己。

    唐绾心被他的目光灼得浑身发热,不知是湢室的水汽还是害羞的缘故,脸上的红晕渐渐蔓延到了脖颈上,宋柏谦笑了笑,气息扑到了她的脸上,轻轻道:“这不简单,你自己试试。”

    唐绾心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到了一阵水花狂响的声音,接着就被站起身来的宋柏谦拎到了浴桶之中,自己仅存的里衣也莫名其妙地从身上消失了,宋柏谦握着她的手揉搓了半晌,握着她的手,一寸一寸地细细探索着。

    唐绾心脑海中仿佛炸开了烟花似的。

    她虽与宋柏谦亲热了这么多次,但她几乎都是紧紧握着被子或床单,要么就是搂着宋柏谦的脖颈,从未这样放肆地与他接触过他,更不敢睁开双眸看他,这般被宋柏谦引导着探索身子,简直是要了她的命了。

    可是……她确实是探寻到了伤疤。

    一条在腹上,一条在胸口上,后背上还有两三条纠缠在一起,唐绾心被湢室的水汽弄得目光不再清明了,瞪大了双眸,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宋柏谦却伸手蒙住了她的双眼,道:“不好看,别看了。”

    唐绾心想要扒开他捂住自己双眼的手,宋柏谦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步,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让她整个人趴在浴桶之上,耐心地抚慰着她,道:“都是不会复发的旧伤,放心便是了。”

    唐绾心还要再反驳,却被宋柏谦弄得不出话来,双手紧紧抓着浴桶壁,由着他放肆,仿佛回到了京中那一夜的疯狂,她也是这般在浴桶之中,第一次品尝到了夫妻之事的一丝愉悦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筋疲力尽昏睡过去,已然忘记自己怎么回的床榻,只记得自己又落入了一个新的梦境之中。

    ……

    唐绾心坐在营帐的床榻之上,白芍和绿萼依偎在她身边。

    此时梦中的她身子似是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脸色仍然苍白过分,但是已经不会咳嗽了,抿唇微笑着看着白芍,白芍抹了抹眼泪,道:“公主,您就随着宋千户逃了多好,奴婢为您做什么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

    唐绾心摇了摇头,伸手抚摸着白芍的发丝,又握着了绿萼的手,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可我不能走,你们愿意与我来到这里,与我共进退,我便心满意足了。”

    白芍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落下,待她好不容易止了哭,便将酒菜放上都摆上炕桌,道:“明日便要入敦煌郡和亲了,这些都是京城的菜色,公主快用些吧。”

    唐绾心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笑了笑,道:“你们与我一起用可好?”

    话音刚落,便听到营帐入口处一阵响动,原来是宋柏谦撩开营帐大门进来了。

    白芍和绿萼十分有眼色地拒绝了唐绾心邀她二人一同用膳的提议,一边退下,在门口向宋柏谦行了一礼,宋柏谦只淡淡点了点头,便缓步走向坐在床榻之上的唐绾心。

    待他走近了些,唐绾心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他穿了一身新衣裳,黑色锦袍的袍角处还用金线滚了边,看起来如公主亲卫的衣裳似的,不仅如此,他还剃掉了脸上的胡茬,重新束了头发,看起来比以前清爽了许多,倒有几分京中贵公子的一点意思了,看着唐绾心的神情虽然仍有些淡漠,但眉眼已经颇为柔和,只是有些拘谨,双手背在身后不住地摩挲着手指。

    唐绾心冲他笑了笑,让他过来坐下,宋柏谦倒是没有拒绝,坐在了床边的圆凳上。

    “你来陇右道多少年了啊?”

    唐绾心突然发问,宋柏谦愣了一瞬,眨了眨双眸,轻声道:“大约五年了吧。”

    “那想必很想念京中的饭菜吧。”唐绾心伸手取了一双筷子,递到他的眼前,道,“用些?”

    宋柏谦盯着唐绾心那双握着筷子的雪白双手,闭了闭目,道:“卑职不饿,公主自己用吧。”

    唐绾心睫毛颤动了一下,并没有收回筷子,反而将筷子放在了他眼前的盘子上,接着拿过酒壶,给自己和宋柏谦都倒了一杯酒,道:“那吃些酒?”

    “明日还要赶路,实在是不宜饮酒。”

    宋柏谦声音不见一丝起伏,接过唐绾心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而唐绾心则固执地执起那酒杯饮下,又接连给自己倒了好几杯酒,均是一饮而尽。

    待到她给自己倒第五杯酒的时候,宋柏谦才握住了她的手腕,将那酒杯取了下来,手指握着酒杯一转,将她刚刚饮酒那处凑向自己的唇边,替她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唐绾心眼角染上了一缕薄红,看着宋柏谦饮下了酒,满意地笑了,道:“多谢你愿意陪我饮酒,等到了那里,恐怕没人同我饮酒了。”

    “公主若是当时跟着卑职走,想饮多少酒就能饮多少酒,只要公主乐意,卑职可以一直陪着公主饮。”宋柏谦手指紧紧捏着酒杯,自嘲似的笑了笑,道,“不过公主也莫要担忧,卑职顶了樊侍卫,如今就是公主亲卫的侍卫长了,无论是到了敦煌,还是真入了北疆,也能陪着公主饮酒。”

    唐绾心却摇摇头,轻声道:“我这身子不能饮酒的,我酒量太差了,今日饮酒是因为有话想跟你。”

    宋柏谦抬起双眸看向她,见原本端坐在床榻之上的唐绾心身子有些不稳,脑袋东倒西歪的,似是有些醉了,忍不住皱了皱眉,便想起身将她扶着躺下歇着,谁知他的手刚扶上唐绾心的肩膀,就被唐绾心抓住了手。

    只见唐绾心双目迷离,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瞧了半晌,慢吞吞道:“你跟儿时比好像也没怎么变样。”

    宋柏谦避开了她的目光,道:“公主好像之前不是那么的。”

    “那是因为之前你待我不好,我很伤心。”唐绾心委屈地扁扁嘴,道,“毕竟以前,我挺喜欢你的,我过,你是我的人啊,你忘记了吗?”

    宋柏谦身子抖了抖,猛然转头看向她,抚在她肩头上的双手微微有些发颤,拼命眨眨眼将双眸中的热意思逼退了些,柔声道:“公主醉了,早些歇着吧。”

    唐绾心身子没什么力气,顺着宋柏谦的力道缓缓躺下,却在宋柏谦将要起身的时候十分大胆地抱住了他的后背,道:“你今夜别走了,陪陪我好不好,我好害怕啊……”

    宋柏谦登时慌了,想推开唐绾心的怀抱起身,可她却将他抱得更紧,在他耳边哼哼唧唧的,软着声音道:“我害怕,你陪着我好不好,求你了……”

    宋柏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不想嫁给北疆的人,你跟我好,好不好?”

    宋柏谦脑海中的理智快要消耗殆尽了,咬了咬牙推开她,直起身子,将那炕桌放在地上,十分狼狈地想要逃跑,可却被唐绾心死死地抱住了腰。

    “等我被北疆皇帝纳入后宫,肯定要做那种事情,北疆皇帝年纪大了,只怕没几年了,等北疆皇帝死了之后,只怕我又要被下一任皇帝纳进后宫了,可我不想跟我不喜欢的人,我想跟你……”唐绾心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可也深知自己的内心从未这般坚定过。

    儿时那种朦胧的情愫在见到宋柏谦那一面又复苏了,可是他却待她很差,她也着实伤心失望了一段时间。

    可是骤然得知,宋柏谦做的一切都并未伤害到她,反而还费尽心力要带她逃离和亲的命运,她才明白宋柏谦的良苦用心,也奢望他这般助她,对她是存了些或多或少的情谊的。

    她已下定决心在北疆绝不屈服,哪怕是送上性命,谁让她今生命不好,将所有的运气用在了与宋柏谦重逢这件事情上了呢……

    既然命运已经决定,何不用短暂的自由做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所以她故意将自己灌醉了……

    唐绾心固执地扯开了他的腰带,跪坐在床榻上扯他的衣襟,宋柏谦明明很轻易便能制止住她,可看着她悲伤至极的脸庞和盈着泪珠的绯红双眸,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他不知道唐绾心给他喝的酒怎么这般醉人,不知不觉便与唐绾心一同倒在了床榻之上,脑中一片混沌,只知道疯狂地吻她、抚慰她,让她快活。

    唐绾心脸上的汗渍湿了鬓角,整个人如同溺水一般大口呼吸着,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断断续续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要永远记得我,好不好。”

    宋柏谦眼角红得滴血,不假思索地含住了她的耳垂,柔声道:“好……”

    唐绾心忍不住哭出声来:“如果有来生,你娶我好不好?”

    宋柏谦吻上了她的唇,轻声道:“好……”

    “那你要一直陪着我,绝对别放开我啊!”

    “好……”

    唐绾心紧紧地闭上了双目,眸中一片绚烂炸开,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副画面。

    宋柏谦毫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之上,边文康站在他的身边,将一朵嫩黄的花朵放在了他的胸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