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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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落在刀柄之上, 冰凉的触感令娄一竹浑身一寒,她抬眸对上男人深如黑潭的双眼,呼吸一滞。

    男人的语气平静中带了几分戏谑, 他晃了晃刀,让娄一竹快将它拿走。

    洞里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石架上的芸竹将男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猛然抬头,一双通红地眼死死地盯着刀柄。

    “芸熹,不要…你是我姐姐呀,往日是我不懂事, 心思重, 今后我再也不会与你作对了…”芸竹一张哭花的脸不停地摇着, 她期盼地看向娄一竹,等她一句不要。

    但娄一竹只是动作微顿, 下一刻就将刀接到了手中。

    她要是不接,那这疯子可能就自己动手了,到时候连拖都不好拖,娄一竹这样想着, 一边垂眸量着手里的刀,一边暗自思虑要怎样拖延。

    拖的越久,傅骞他们就愈发可能找到这里, 尽管这样的想法不切实际。

    哪知这一幕传到芸竹眼里,一切都变了意味, 她怔然地动了动眼皮, 干裂的双唇张开了一条缝, 短暂又无力地吐出来一声干笑。

    黑鬼面男看娄一竹接了,眼底闪过一瞬的意, 面具挡住了他几乎全部的面容,但娄一竹还是通过他颔首的动作捕捉到了他满意她的动作。

    他将手背负于身后,抬起眼皮瞥了眼放置着满目刀具的底下:“你觉着这是什么?”

    娄一竹闻声看过去,才惊然发觉这根本不是什么案台,它很大,就像是个……巨型的木匣。

    “砰——”

    男人突然掌做爪状狠狠地拍向了那木箱的表面,一股无形却强大的气波将娄一竹震得又退了几步。

    满桌的刀刃哐啷倒地,木匣从中裂开无数条裂缝,在气波消失的一瞬随之而散,木块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灰雾。

    娄一竹轻咳了两声,她睁开眼,等尘土散去才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一个铁笼,铁笼一分为二,一边伏着一只悠然转醒的山虎,一边关着三只恶犬。

    三只恶犬眼珠凸愣着,狰狞地喘.着粗.气,但却没有半点声音,似乎是被人毒哑了。

    难怪从她踏进这个洞中起就全然没有发现额的动静。

    娄一竹瞳孔一震,愕然地抬起了头。

    “每割下一片肉,喂给山虎,剩下的枯骨,就给这三头畜牲分了罢。”男人语气平淡地着,似乎在一顿寻再常不过的家宴。

    这下芸竹彻底失了神智。

    她声嘶力竭地惊叫了起来,尖锐的嗓音在洞中盘旋,刺得娄一竹双耳发疼。

    娄一竹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起来,她指尖发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

    而她每退一步,男人就向她逼近一步,最后她已然被逼到了离芸竹一尺距离,芸竹的全身发着颤,带动着铁链哗啦作响。

    “孤乏了,芸熹要是还不动手,孤可就等不及了…”男人沙哑的嗓音如同在沙砾上滚了一番,他踱步走到芸竹面前,歪着头像是在欣赏她这件贡品。

    娄一竹捏着刀柄的手已然泛白,她瞪着男人的侧脸,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转身面向了芸竹。

    芸竹的目光粘在她的手上,她摇头,无力地摇头,紧紧的咬着牙抽泣着。

    男人的指腹突然悬空在芸竹的脸上画了一个细微的弧度:“头一刀,从这下手。”

    娄一竹看见芸竹顺着男人的动作生硬地转了转眼珠,随后瞳孔骤然一缩。

    怎么办……娄一竹的手心开始冒汗了,这个男人整张脸都被面具遮住,身上其他部位也无多少动作,她根本无法通过他的行为准确地推断他在想些什么。

    娄一竹又张了张口,算对他些什么延缓时间。

    但一个字还没吐出,就被男人一个阴狠的眼神给堵住了:“孤当真等不了了。”

    动作微顿,在男人的注视下,娄一竹不得已举起了手中的刀刃。

    这一举,芸竹犹如惊弓之鸟般挣扎了起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娄一竹一点一点朝她逼近,眼里写满了绝望:“芸熹,我只不过是与你作对几次,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你们的仇恨为何要怪到我身上?我从来没被他当作过女儿,又凭什么替他去死!”

    芸竹的话语传到娄一竹的耳里,她抿着唇,不去看她的眼睛。

    她用余光量着男人的动作,以最缓慢的速度挪到芸竹面前。

    随后她沉下嘴角,面无表情地道:“你也听见了,我不是你姐姐,若要在萨拉和芸竹你之间择其一,我只能如此。”

    芸竹闻言一时间忘记了抽噎,她看着娄一竹手中的刀一点一点的抬了起来。

    娄一竹是故意这般的,黑鬼面男让她动手,如若不是起了看戏的心思,那就是在判断她在做了十几年的安王之女后能否心甘情愿回归萨拉,只要能顺势和芸竹来回争执,顺了男人的心思,不仅能拖一会儿,或许还能迎来转机。

    哪知她的手在空中停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芸竹的反应。

    或许是已然心死,她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嘴角勾出了一个苦涩的弧度。

    “芸竹,你还有什么话要的?”娄一竹暗暗捏了把汗,语气稍显急促地低催了一声。

    她看见男人的手指开始不耐烦地轻敲了起来。

    一咬牙,娄一竹将泛光的刀面贴上了芸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令她全身僵了一瞬。

    洞里安静的可怕,不远处的山虎了个哈欠,唾液摩擦的粘腻声在耳边回荡。

    “芸熹,我好生羡慕你,”不知过了多久,芸竹突然侧头对上了娄一竹的脸,刀尖因为她的动作差一点就刺破了肌肤,娄一竹连忙撤回,才堪堪擦皮而过。

    “我不羡慕你身份尊贵,只羡慕你顿顿饭都有父亲亲友伴在身侧,而我活了十七年桌上从来只有一双碗筷,人也许根本不知安王还有个叫芸竹的二女儿,”芸竹的眼珠转向了左下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后来我隐瞒身世进了衙门,得到师父他们的赏识,伴我左右,日子过得也不算冷清,本觉着这样也好,却不曾想你又来了…”

    “你本就拥有了父亲的宠爱,又为何三番两次的夺走我仅有的慰藉?”着着,芸竹自嘲般轻笑了一声,“所以我鬼迷心窍,处处给你下绊,尽管如此,我终是比不过你。家人,友人…或是心上人,只要有你在,他们就不会看见我。”

    芸竹到最后,将脸转了回去,她的后脑勺靠在木架上,眼皮发颤地闭上了眼,语气释然:“萨拉族王室…没想到到我死,你也是被众人捧着的宝贝…你动手罢,我总不过是贱命入了骨。”

    从芸竹开口的第一句话始然,娄一竹就愣住了。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走向,按道理芸竹应该语气激烈地与她争执,愤然骂她冷血无情连曾经的家人都敢动手吗?

    她举着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她犹豫之时,一只手伸过夺走了她手中的刀,手心突然一空,娄一竹下意识地看向了黑鬼面男。

    只见他将刀随意地在手中转了几圈,最后悄然逼上了芸竹的侧脸。

    “你们真啰嗦,孤厌了,”男人的视线擦过娄一竹惊愕的脸,停留在芸竹细嫩白皙的脸旁上。

    芸竹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抖着。

    眼前的画面在娄一竹眼里无限放大,她眼睁睁地看着刀刃快要扎破那层皮肉——

    “不要!”娄一竹瞳孔一震,奋力往男人身上扑了过去。

    在手指碰到男人脖颈的一瞬间,一股石破天惊般的气波将她震飞了出去,后背狠狠撞在了洞壁之上,数不清的石块擦着她的脸边落在了地上。

    后背麻木的没有了知觉,娄一竹撑着地面,狼狈地抬起了背。

    “你太放肆了,芸熹。”男人的声音如同一道闷雷,在她的耳边劈下。

    娄一竹瞪大模糊的双眼,在眼前回复清明的一刹那,看见了男人握刀的手动了一动,随即山洞间就响起了芸竹撕心裂肺的叫声。

    “不要……不要!”

    鲜红的血液从刀口处冒出,犹如一泉源源不断的池,看见刀面上的一块东西,娄一竹嘴唇张开了一条大缝,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你这个疯子,疯子!”血气涌上双目,娄一竹双目憎红地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朝男人扑了过去。

    这一次她没有被踹飞,而是被一只手扼住了脖颈,悬空挂在半空。

    呼吸被阻,娄一竹的脸漫起了红,她忿然地乱舞着四肢,发泄般用脚尖踹向男人的腰腹。

    “你再这样,孤可就什么都不管了。”黑鬼面男语气淡淡道,手下的动作却是更狠了一分。

    娄一竹死死瞪着男人的眼睛,指甲都嵌入了男人的皮肉,但他却半点波澜也无。

    忽然,他的眼眸凝了一瞬,手下的力也瞬间松了下来——

    一把剑擦着娄一竹的耳边刺向了黑鬼面男,他一个侧身,剑重重刺入了石壁之间。

    娄一竹跌落在地,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身侧刮起了一阵风,传来清和的松木冷香。

    只见一道黑影在她眼前闪过,随后一双黑靴蹬在了石壁之上,方才的那把剑“唰”的一声被他拔了出来。

    剑尖幽幽地对准了黑鬼面男的面中,傅骞腾在半空,目光狠厉。

    就算如此,男人也半点慌乱也无,他气定神闲地望着傅骞,语气中夹了些笑意:“怎么,上回孤没杀你,特意来找死了?”

    洞口处传来刀剑相撞的斗声,男人瞥了一眼身后,双目黯了下来。

    会有转机吗?娄一竹用视线去找寻芸竹的身影,手掌紧缩成拳。

    作者有话要:

    今日份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