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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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娄一竹尽力隐藏自己的思绪, 但还是被傅骞看了出来她的心不在焉。

    她记得傅骞的动忽然停下,眼里的意乱情迷被薄薄的一层落寞掩盖。

    是失望,还是挫败, 娄一竹喘着气,看着他的眉眼, 心里油然升起了难以言的愧意

    这好像是自分别以来, 傅骞头一回鼓足勇气主动吻她。

    “对不起,我们再——”娄一竹心下一软,扯着他的往自己腰上放,踮脚去找傅骞的下巴。

    “不用了, 是我不该如此。”傅骞撤下, 往后退了一步, 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娄一竹喉间一哽,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随后两人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后来是傅骞的随从进来通报才堪堪破了两人的僵局,娄一竹借口离开,将满脑子的复杂思绪全都压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切都等这场仗完了再。

    娄一竹心里虽是这么劝自己, 但还是会忍不住逃避,甚至连每日去傅骞营帐时都会犹豫好些时候,那次不愉快的亲密像一根看不见的刺一样束在二人之间, 傅骞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冷淡是为何,而她则是满心忧思无路可解。

    不过由于前方传来蒙塔有起兵征兆的消息, 悄然逼近的第五场战事让军营里上上下下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粮仓开始屯粮, 校场的练兵声自鸡鸣而始,声势逼人。

    娄一竹每每立在傅骞帐前时, 都能看见里面一群将领唾沫横飞的样子,连魏戎的脸上也浮着阴锐之色。

    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来,这场仗怕是最终的定局。

    百里俭观望了前四次战役,最终落下了最后一步棋。

    原先的敌人只是蒙塔十万人,娄一竹倒不担心会出什么纰漏,但此次敌方还加上了萨拉三万人,就云娘口中的,百里俭用密法催生功力一,让她心中更加不安。

    足足半月,她愣是一句话也没和傅骞上,因为他身边时时刻刻都跟着人,没了傅骞她就是个低贱罪奴,对如今的状况更是一点不知。

    直到今夜,她从路过的士兵口中听闻了他们半夜就会出征的消息。

    他竟连他要出征的消息都没跟她。

    娄一竹惊醒的时候,帐外是从远处传来的马蹄滚滚的操兵声,眼前还残留着梦中刀剑刺穿傅骞胸膛的血腥画面。

    现在,傅骞应该快要出发了吧……

    迷迷糊糊间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猛然一个起身,飞速地穿好衣服后朝帐外跑去。

    “姐姐,你要去哪啊……”

    芸竹睡眼惺忪地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

    娄一竹在大漠的半夜飞速地奔跑,奈何脚上拖着铁链,每一步都迈得无比艰难,但她不敢停下,就怕到的晚了,就只能看见马背上傅骞远去的背影。

    耳边的动静渐渐变,娄一竹心知这是已然走远了,她又跑了几步,才喘着粗气渐渐停下了麻木的双腿,她撑着膝盖,有些懊恼地抱头蹲了下来。

    早知道自己就守着时辰等动静了,哪里想到她只是想眯一会儿,一下子就耽误了时辰,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一动不动地抱头蹲着,半夜的寒风灌进她的衣口中,激起一片战栗。

    “你…在这做甚?”

    一道清冷的嗓音突兀地从她头顶处响起,把她吓得浑身一僵。

    她木然抬头,撞上了一张俊逸熟悉的脸,而脸的主人显而易见挂着疑惑的神色。

    傅,傅骞?

    她双唇微张,结巴道:“你,你怎么没走啊?”

    一瞬即逝的诧异从傅骞脸上闪过,随后便是了然,他缓缓弯下腰,用大氅挡住了四面八方的寒风:“我不走,留下守营,我是来送魏将军出征。”

    娄一竹稀里糊涂地被傅骞拉起来拢进大氅里,感觉到身上传来的热度时才恍然初醒,她有些尴尬地瞟了眼不远处站着随从。

    随从刚对上她的视线就淡淡转身背对着他们,赫然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

    “啊,原是这样,我还以为,还以为是你呢。”娄一竹以极近的距离贴着傅骞,一抬头就对上傅骞似笑非笑的黑眸。

    “别怕,我会守在你身边。”傅骞嘴角微扬,眼底的专注让娄一竹脸上发烫。

    或是见到娄一竹双颊绯红,目光闪躲,傅骞的心情颇为愉悦。

    娄一竹突然在他怀里动了起来,脚下的锁链在寂静的周围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傅骞顺着看去,目光停留在娄一竹被蹭破的脚踝,修长的指解开颈间的绳索,将狐氅蒙面盖上了娄一竹的身后。

    “算了吧,你会冷的……”

    娄一竹不明所以,刚要开口,就看见傅骞背对着他微微蹲了下来:“我背你,你贴着我就不冷了。”

    娄一竹迟疑地扫了一圈周围,最终还是没忍住诱惑跳了上去。

    傅骞的在她臀上掂了掂,炙热的温度烫的娄一竹浑身一颤,她搂紧傅骞的脖颈,用身上的狐氅将两人紧紧裹住。

    傅骞从随从身侧路过时,他显然还在发神,刚想问主子是不是办完事可以走了,就惊然瞥见了主子身上背着的人。

    声音刚从嗓子里冒出来,又被理智狠狠地按了回去。

    因为是半夜,营里的人又走了一大半,这一路上空的很,傅骞一步一步背着她原路返回,他步子稳而有力,让她无端心安,这是她来到这鬼地方后第一次觉得惬意,所有的愁绪都被她抛之脑后。

    脑子一空,她就随心所欲了起来,之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一下子全做了,一会儿用脸蹭蹭傅骞的颈侧,一会儿抬在傅骞的下巴上乱摸,一会儿又去刮他的喉结,乐此不疲,搞得傅骞的后颈都是绯红的,但就是没让她停下的话。

    随从形如鬼魅般远远跟在二人之后,生怕扰了主子好事,上回娄一竹一走,主子那沉到发黑的脸就让自己夜夜难寐。

    “前面有人。”看到前方多出来的火把,娄一竹快速地把脸埋进了傅骞的后背,有些不舍但还是坚定道,“快把我放下来,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不用。”傅骞又兀然将她往上一掂,让她再次环住自己,“以后都不用躲。”

    “为什么?”娄一竹迟疑地抬起了头。

    “因为,一切都要结束了。”傅骞微微侧头,语气中夹着娄一竹听不懂的肯定。

    傅骞话得绝,做的也绝,竟光明正大地将她背进了自己的帐内,还生硬地暗示她在这里住下。

    或许能跟傅骞待在一起的日子也快结束了,娄一竹想着傅骞的话,竟也半推半就答应下来。

    虽然两人都是和衣而眠。

    “傅骞,百里俭真的不会来了吗?”黑暗里,娄一竹想着云娘和她独自里的孩子,只觉得她可怜又可悲。

    其实她明白云娘的所所为,她知道云娘心里尚有一丝侥幸,只是想借此让自己死心罢了,或许也是为了孩子。

    “嗯,不会。”傅骞沉声道。

    正如傅骞的那样,在之后的几日里,自始自终都没有见到百里俭的影子。

    战报有一日的延迟,传到傅骞中时,前线已然开战了两日,报中了,百里俭定会在第三日派萨拉族出兵。

    那天晚上娄一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生怕百里俭还憋着个什么阴招,然后大昭就败了。

    倒是傅骞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早早进入了梦乡,搞得娄一竹牙痒痒,想一脚给他踹醒。

    然而过几日后的战报很快就让娄一竹惊得不出话来,因为,大昭真的胜了,如此迅速的胜了,像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胜了。

    “真的…这么快就,胜了?”娄一竹面露古怪地看着信上的文字,甚至有了一种梦境的荒诞感。

    傅骞放下魏戎的信,破天荒地勾起了一个笑:“嗯,胜了。”

    对面站着的两个将领闻声愣在了原地,面面相觑良久后才喜不自胜,跑出帐外去给营里的将士们报喜去了。

    没过多久,一声比一声高的欢呼声从四周翻涌过来。

    “报———”

    欢呼声中,一声略带焦急的喊叫穿破了帐帘,将士匆忙跑进来,单膝跪在了地上:“魏将军来讯,百里俭逃了,要殿下心防备。”

    娄一竹的笑闻言僵在了脸上,她和傅骞对视了一眼,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转身就朝帐外跑去。

    她一口气也不敢喘,冲进牢房就往最里处的牢笼里找,在看到一动不动靠在墙上的云娘后,她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云娘正假寐着,她身下铺着娄一竹为她找来的厚棉被,肚子上盖着娄一竹拿来的傅骞的狐氅,边还放着娄一竹为她备的炭火炉,单这样看上去哪里像是被绑架的,活脱脱来让娄一竹伺候的。

    她虽然对云娘心存芥蒂,但还是忍不住照顾她一下。

    像是听闻了她的动静,云娘闭着的双眸缓缓地掀开了一条缝“芸熹,你来了。”

    “百里俭败了。”娄一竹淡淡地注视着云娘的脸,眼见着她那张憔悴的脸变得煞白,在云娘双唇发抖之际,她又冷不丁地来了句,“但是他逃了。”

    “你,他会来找你吗?”娄一竹看着云娘搭在腹上的,那双正以肉眼可见的弧度发着颤。

    “我早…我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一天的,义父,义父他不会来…”云娘的嗓子像是被沙石滚过一般,她抬眸望着房顶,眼眶湿润,“他会逃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卷土重来,萨拉是他一生的夙愿,而我只是一个不那么乖的棋子。”

    “是吗,”

    娄一竹双眸微眯,听着身后传来的斗声。

    “可他不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