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手术持续了整整一夜的时间还没真正完成，据被临时拉来作为主刀医生的大教授最后累极几近昏厥，也没有能够把伤重濒死的裴宗晏从鬼门关里拉扯回来。

    当消息传到手术室门外的时候，池歌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起不来身了。他现在眼睛周围完全没有泪水，倒是腮边的水褶已经彻底被风干了。倒不是接受了现实，只是哭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无法再流出任何眼泪了，否则，岂不是要脱水了？

    他现在就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挺直腰板目光呆愣愣地射向那两扇依旧紧闭的手术门，约摸两分钟后，才终于开口出了见到护士以来的第一句话，“连专家都束手无策，还有谁能留住我的裴老师？从今天起，是不是我什么......都不可能再得到回应了？我又变回一个人了，是吗？老天爷对我......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都愿意......拿自己去换他了。你就不能，行行好？ ”

    这话一出口，仿佛拉开了闸门，竟然就再也止不住了。池歌着着，便手脚并用往手术室的方向爬去，嘴里还不停嘟囔着，“让我见他最后一眼......让我去看他最后一眼......”

    似乎也已经放弃，算接受现实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的钢门竟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一条缝，几个浑身是血的护士嘴角带着笑容地跑了出来，对他们嚷道，“有转机了有转机了！！！伤口缝合后，病人的血压心率在跌破死亡线后突然回升，现在情况总算暂时稳定下来了！项老师吩咐，再观察两个时，就可以推出来了！”

    “什么？！那真是太好了......老神仙不愧是老神仙，已经拥有了‘起死回生’的本领了吧？”岑浮明闻言赶紧上前两步对着色调苍白的手术室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示自己的感谢之情。

    “歌你听到了吗？！护士......歌！！！”岑浮明转身刚想与池歌分享这一喜悦，就惊骇地看到瘦弱的少年在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之后，竟然就两眼一闭，整个人直挺挺往后仰去。

    很明显，这是紧绷的心弦好不容易松开来，身体却不堪重负，再度昏厥了过去。也幸亏那两护士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撑住了他瘫软直往下滑的身躯。

    其中一个还伸出手去狠狠掐住他的人中。没多久，池歌就急喘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只不过他人还比较虚弱，根本无法依靠自己坐起来，只能软软地倒在别人的怀里歇息。

    但他心里还记挂着里面的裴宗晏，于是果断拒绝了岑浮明提出要让他回病房休息的提议，坚持要在走廊等人出来。

    岑浮明拗不过他，只好托着他的两只手臂把人扶起来带到长椅边让他坐下，“你这......等宗晏脱离了危险，还是去给医生也好好检查一下吧。真的是伤心过度吗？我看不像。可别宗晏还没好起来，你自己就先坚持不住倒下了。”

    岑浮明这会儿根本就没往两人先前“剧烈运动”的方向联想，只以为池歌也是在那场蓄谋已久的车祸里，受了什么内伤，才导致在十几个时里接连昏厥两次。

    可池歌心里却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为了消岑浮明的疑虑，他扯起嘴角勉强笑了笑，安慰道， “知道了，我会好好检查的。放心吧岑哥，裴宗晏没醒过来之前，我不敢生病。如果我再倒下了......那么，谁来给他按摩、擦身、讲故事？谁又可以炖汤给他补身体呢？”

    “岑哥，我能感受到，裴老师在呼唤我，他也舍不得我......所以，我就更得好好爱惜自己了。”

    “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了。”岑浮明原本还担心池歌钻牛角尖，此时听到他这么，不由得放下心来。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里，池歌果然没有再闹腾，而是乖乖地靠在墙上闭目眼神，暗中积攒力气。后面哪怕是裴宗晏真的被推了出来，他也没有在大喊大叫，只是“噌”的一下站起来，紧紧跟在平车后头亦步亦趋。

    他心翼翼地伸出一个手指头勾住裴宗晏平放在边缘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裴老师，没事你安心睡吧，歌......我会照顾好你的。裴老师，以后再遇到这种意外，咱不要这么傻了，可以吗？看到你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歌比自己死了还要难受。”

    池歌就像一个无可救药的话痨，一路上絮絮叨叨一直跟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被拦下为止。

    医生不让他进，他就整个人扑到雾蒙蒙的玻璃那里趴在上面，伸出五指细细地描摹裴宗晏的轮廓。

    他本以为裴宗晏死里逃生就已经是“拨开云雾见天明”了，不料巨大的击竟然还在外头。

    “植物人？！”岑浮明突然高声叫道，就快把这走廊的天花板直接掀起来了，“项老师您......连您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我老师毕竟是人，不是神明，能把一具可以称得上是千疮百孔的躯壳，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已经做了99%的医务人员做不到的事情。他缺氧太久，有什么办法？”

    “......”许是不满老教授身边的这位年轻人，用“躯壳”来形容一个活生生的人，岑浮明眉头皱得死紧，几乎可以夹死一只什么东西。

    “这位先生，我似乎没有在跟你话吧？”

    “你什么意思？若不是我的老师，大经纪人现在估计就在操办......”

    “峥嵘！！！闭上你的嘴！！”项教授的脸色明显也是不好到了极点，他没想到自己的学生会在这个时候发难，顿时觉得面上无光，“岑先生，劣徒不懂事，言语多有冲撞。希望你......不要与他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