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天下至尊(2)朕不救死人!
潮湿阴郁的雨穿破云层,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郁葱的山脉在夏雨的浇灌下显得更加青幽。
此时天已傍晚,雾蒙蒙的雨天遮掩住湛蓝的天空。
李淮南蹲在寻三救回来的少年跟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他,“死了没?别死啊!死了我不就白救你了?”
寻三为她撑着伞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地望着陛下的无聊兴致。
他不会出声问陛下为什么要救这个少年,总归是陛下让他救那么他就救了。对他来,陛下的命令大过天,就算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一定会去完成。
雨滴溅落在地上砸入泥潭,溅湿了李淮南的衣摆。她百无聊赖地丢开手中的棍,起身,“寻三,我们回去吧。”
寻三颔首,“是。”
“哦对了,”李淮南折扇一指地下的少年,“把他也带回去吧。”
“是!”
前方一阵马蹄声溅起,身边的守卫们皆默默攥紧了手中的剑,寻三更是悄然移了身子挡在了李淮南的面前。直到马蹄声停下,那人从马背上一跳而下朝着李淮南而来,接着单膝跪地禀告道:“启禀陛下,顾少卿求见!”
李淮南面色不变“唔”了一声,“表哥来了呀?”她又望向那个报信之人,“他在何处?”
“回陛下的话,顾少卿现正在礼佛寺等候。”
李淮南:“既然这样,那就随朕回去吧,总不能让表哥等太久。”她在侍从的搀扶下跳上马车,头也不回道,“寻三,把他带回去后找个大夫给他瞧瞧,朕……不救死人!”
“是!”
幽静院中,一个看上去与李淮南差不了几岁的少年冲着忙活半天的李公公微微点头示意,李公公闪身避开回之一礼。
开玩笑,就算给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接受陛下表哥的这一礼。
更何况这位顾大人是齐国公二公子,太常寺少卿,时与陛下一同长大更有同伴之谊,像这样的人冲他点头已经是给足了他这个太监的面子。
“顾大人,您坐着,待咱家去为您沏杯茶。”李公公一挥佛尘躬身道。
顾思澈颔首微笑:“有劳李公公了。”
李公公:“顾大人客气。”言讫,闪身去为顾思澈沏茶去了。
少年拢了蓝衣,端坐下去。屋外阴雨连绵,陛下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桌上正有一点烛光摇曳,他从衣袖中掏出一本册细细翻阅起来。
等到屋外吵杂声响起,顾思澈心知定是陛下回来了,收起册早早地站在门前,一见那抹纤瘦身形,立即行礼,“参见陛下!”
李淮南连忙上前扶住顾思澈,不悦地嘟囔着嘴:“表哥,可是生分了不是?这又没有外人,你我兄弟该怎样相称就怎样相称,不会有那些老古板三道四的。”
顾思澈心里一暖。
他知这是陛下在有意增进两人关系,让他不会觉得他当了皇帝后就要疏远他们这些亲戚。
顾思澈望着她,轻声道:“阿离。”
李淮南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许是顾家基因太强,李淮南与顾思澈皆是杏眼高鼻薄唇,眉眼上更是相似了五六分。只不过不同的是,李淮南的杏眼满是灵动,瞳色浅浅的,眸中泛着狡黠与氤氲。
而顾思澈的一双杏眼,注视着人的视线分外温柔,就好像浸泡在水里的澄玉一般温润。
“表哥今日找我可是有事?”
顾思澈温声道:“父亲今早已启程前往虞山,而骠骑将军已在晌午快马加鞭前往西凉御敌,如今属多事之秋,阿离,你方才登基,实在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城求佛。”
李淮南托着腮,眨了眨眼,对着表哥倒没有隐瞒的计划,“父皇去世前朝中便已动荡不安,此次出城,一是想看看到底谁在背后挑拨,二也是想趁此机会除掉几个钉子。”
“原来如此。”顾思澈心下一定,他就知道阿离不是那种任性妄为的家伙,只不过……他又扫了一眼周围的侍从,眉心一皱,“只带这么点人能保障你的安全吗?”
李淮南:“表哥放心,他们都是从十人阁里选出来的,有他们在,这世上能近距离伤害我的人少之又少。”
顾思澈显然松了一口气。
“那阿离……”顾思澈犹豫了下,想到这人如今的天子身份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像以前那样敞开心扉的谈心,但当他盯着那双与他一般的杏眼,那双水润的眼似乎包容着一切,含笑望着他,促使他不由自主地松了口,“你接下来算怎么做?”
李淮南:“表哥可知我朝现在正值兵强马壮,士气锐利之时,我认为一举攻下西凉也不成问题。”
顾思澈思付片刻,“虽如此,但阿离你是否有想过,若是攻下西凉,派何人驻守?又如何发展民生?”
“自是想过的,若是攻下西凉,边界线进一步扩大,派兵驻守……唔,我认为新提上来的那个镇国将军倒是个不错的料子,至于民生……表哥不知,现京城黎民百姓已超过限额人口数量,各地各县的人都以把家按在京城为志,导致现在京城寸土寸金,水涨船高啊!”
“既然攻下西凉,那自然不会放置不管,到时候就从京城乃至各县迁一部分黎庶过去,凡举家搬迁者,朝廷将予以补助,十两银子以及一头牛。这笔钱到时候将从朕的内库里出。”
顾思澈敛眉含笑,“如此,那便提前恭祝陛下拿下西凉了。”
李淮南笑着看他,眉眼微弯:“表哥眼光应要再放长远点,朕要的可不止区区一个西凉国……”她望着屋外西斜的雨,眸光幽深,喃喃道,“朕要的,可是这整个天下啊——”
“冷——”
“好冷啊。”
蜷缩在被子中昏迷不醒的少年着梦话。
外边的雨随着夜重掺杂着狂啸的风声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屋内,只留有几盏蜡烛在尽情燃烧。
翻书声骤然停下,李淮南披了件衣服下床走到对面去,身子微弯,定定地量着昏睡中的人。
少年长得极好,细碎的发梢蓬松的散落在他额前,白天见过的那双细长的丹凤眼这会儿紧紧阖起,睡颜恬静,仿佛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信息。
李淮南看了他半天,然后转身去柜子里再拿出一床褥子,盖在他身上。
少年皱起眉头似乎感受到了压迫,但口中的“冷”倒是没有停下。于是李淮南又转身多取了几双,全部盖在了他的身上。
室内一片安静。
梦话没有传来,李淮南心满意足的转身向自己的床走去。
她靠在床栏处,拿起方才倒扣的书继续翻阅起来。
……
西凉,王宫。
半夜三更,西凉王紧急传召大臣们入宫商议国事。
连夜赶来的朝臣们望着上方正泛着怒气的王上不明所以,直到西凉王让人将一封密信传阅给他们看。
所看之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信上所写——北宋战神连夜赶往边关与我军在冠头岭一战,我军深夜受袭,防不胜防,诸多将士与梦中死去,沈去安毁我军驻地,烧掠粮草……还望王上派兵支援!
这是此次进犯北宋的主帅朱福宁所写。
他的笔迹慌张潦草,看来事情已到危急的地步,匆匆送信求援。
“吧……”西凉王捏了捏眉心,“有谁愿担当主力前往冠头岭与沈去安一战?”
一时间,底下一片沉默。
须臾,西凉王怒摔杯子,骂道:“难道我国无人能敌沈去安?”
顷刻,下头跪倒一片纷纷告罪纷纷求饶,但无一人请求支援,见状,西凉王无能为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微叹。
虽然是这么,但他心里头也明白,送谁去对上沈去安那都是个死!那家伙,根本就是个疯子!起仗来毫无章程,偏偏凭着一腔勇力和部下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将敌人的落花流水,抱头乱窜!
“王上……”丞相哭丧着脸,“不是我们不愿去战场杀敌,实在是沈去安那厮实在恐怖,即使是去了也只是白白送命啊!”
“是啊是啊!”
“还请陛下撤销命令,鸣鼓收兵!王上,我们实在是没有那个财力物力再与北宋抗衡了啊!”
西凉王怒目瞠视,“废物!不战而降岂不是丢了我们西凉的脸?难道就没有能克制他沈去安的人吗?南夏王也是个泼皮无赖,与本王约好趁宋帝死后一举攻入北宋,夺取朝都,怎么这会儿就只有我朝一国对战?他们人呢?丞相,当初是你去与南夏对接的,人呢?”
丞相顿时跪地大声求饶:“王上!我们中计了呀!南夏国只盼着我们与北宋起来,然后他好坐收渔翁之利!我们不能再与北宋下去了,再下去岂不是中了南夏的奸计?”
群臣一顿附和。
西凉王眼皮直跳,气的骂道:“当初是谁劝本王与北宋斗下去?你们这群废物!一群只知道吃的豪猪!废物!都给本王滚出去!!”
“阿嚏!”
正当西凉王破口大骂时,南夏国都中坐在望月楼赏月的南夏帝了个喷嚏,须臾,太监丫鬟纷纷上前递上披风手帕。
南夏帝望着天上的月,手中接过太监递过来的一杯烈酒,虚虚抿了一口,“定是有人在背后骂朕。”
太监身子一抖连忙退下。
“魏满,现在前线战况如何了?”
一黑衣男子陡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拱手握拳道:“沈去安夜袭,火烧粮草,西凉大败!”
闻言,南夏帝眯起眼睛,喃喃道:“有意思……看来西凉那老匹夫还没举一国之力去对付沈去安……啊,若是这老家伙能在死前拉一个沈去安该多好,朕可是一点都不想对上沈去安,那疯子可无人能赢得过。”
魏满没有话。
南夏帝却眼神一眯,心中又生一计,“回宫!”
“陛下?”
“朕要去给北宋皇帝寄一封信,”望着魏满不解的眼神,南夏帝笑了笑,继续道,“以祝他登基之喜。”
顺便……挑拨下他与沈去安的关系。
既然外部无人能得过沈去安,那他就只能寄厚望给这个新上任的皇帝,毕竟,没有一个皇帝会完全信任一个手握军权威胁皇权统治的大将!